晚歸
吃過午飯之后,等待著路玨他們的依舊是高強度的訓練。 一節聲樂、一節舞蹈,和長時間的查漏補缺。 以至于樓俊晚上回到宿舍的時候直接癱倒在了自己的床上。 剛洗完澡的路玨坐在床沿,看著樓俊空蕩蕩的身后問:“宋忱和林思呢?怎么沒和你一起回來?” 樓俊心里苦:“別提了。他倆都說要再練會兒。” 路玨聞言眉頭微蹙。 他又看了一眼纏在手腕處的表,有些不贊同地說:“可是現在已經快十一點了。宋忱不是還說明天早上五點鐘就要爬起來去訓練室加訓的嗎?” 樓俊還是維持著癱倒在自己床上的姿勢沒有動。 他有氣無力瞥了路玨一眼,說他這是五天不知三天苦。 他說:“反正我們林隊之前在公司的時候就挺拼的,有時候練舞能練到好幾天加在一起只睡幾個小時。” 他停頓了一瞬,說:“至于宋哥,雖然我才剛認識他沒多久,但是按照他今天的訓練強度,以及他在初舞臺展示出來的舞蹈實力來看,他平時恐怕更拼。” 路玨的眉心皺起又松開。 他最終還是翻身下床,重新換上了訓練服。 他踏上了宿舍里和訓練室之間的蜿蜒小徑,來到了宋忱他們白天訓練的教室外。 而出乎路玨意料的是,教室里還在跟伴奏練習的人遠不止宋忱和林思。 路玨打開門,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宋忱的身影。 他不知該是喜還是悲地發現,當那些他做起來無比僵硬的動作放到宋忱的身上時,就變得輕靈、優美了起來。 就像是兩個截然不同的舞種。 而宋忱則是那個賦予這個復雜編舞以靈動輕松感的精靈。 同樣的,在路玨剛推開門,撐著門框站定的那一瞬間,宋忱也在匆匆一瞥中鎖定了來人。 只是宋忱按捺住了心里想要停下來的沖動,堅持著把整首歌跳完了才走近了路玨。 宋忱用帶著清香的濕巾抹著臉上和脖子上的汗,問:“你不是回去洗澡睡覺了嗎?怎么又回來了?” 路玨有意地板著臉說:“洗完了,所以現在來抓撒謊精了。” 宋忱自然是知道路玨是在指什么的,于是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尖。 且目光躲閃地不敢去看路玨的眼睛。 “這不是樓俊剛回去了嗎?我想著等他差不多要洗完澡的時候再回去。” 宋忱如是說,盡量地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心虛。 “是嗎?”路玨瞇著眼睛反問。 他無視了系統058號勸他說話態度溫柔一點的提醒。 一邊用指腹替宋忱抹掉了脖子上被遺漏的幾滴汗珠,一邊開口,“我怎么覺得,看你這架勢是要練到明天早上的意思。” 宋忱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卻發現對方說的是事實。 于是他的臉“騰”的紅了,像是櫻桃樹上已經成熟到軟爛了的果實。 只是宋忱自己也說不清自己臉頰發燙的原因是什么。 是轉瞬即逝的,曾在他的喉間撫過的帶著絲絲涼意的觸感,還是由于善意的謊話被拆穿后的羞赧。 抑或者只是因為夏日夜晚時的運動過度。他說不清。 宋忱最終也只是微微別開臉去,用商量似的語氣說:“我真的很快就回去了。” 他把大拇指跟食指捏起來,又微微分開,只露出了半截指腹的距離。 他保證道:“我真的就只再練一小會兒。” 如果不是宋忱的語氣很正常,沒有絲毫撒嬌的意味。 那么這個場景大概會很像專心事業的年上男性在哄自己家需要陪伴的小狼狗男朋友。 但是盡管宋忱的語氣并沒有什么不妥之處,坐在總導演室里的負責人還是讓后期剪輯的工作人員把這一段單獨截了下來。 而路玨是一個懂得見好就收的人。 所以面對宋忱的保證,他點頭表示了理解,沒有再緊逼,而是慢悠悠晃到了教室的后方。 “你跳吧,我看會兒。剛好我還沒看過你和林思訓練。” 路玨說,還欲蓋彌彰地加上了林思的名字。 被點到名的林思則表情復雜地回頭看了一眼路玨,但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而宋忱口中的“一小會兒”自然不是真的一小會兒。 等他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的時候,已經接近十一點半了。 訓練室里的人也已經零零散散地走得差不多了。 除了少數幾個還在訓練的人之外,只剩下了還在教室里等他的路玨。 而在訓練期間,宋忱在做轉頭的動作時,總是會下意識地把目光往教室的后方送。 一遍又一遍的,確認路玨是真的在等他。 因為對于宋忱來說,這種被人等的體驗真的挺奇妙的。 回顧他先前的二十一年人生,似乎總是他在等別人。 小的時候是等姍姍來遲的父母來接他回家,長大了之后是在等約定好了的友人踩點赴約。 很少有這么一種時候,是別人在等他。 還是毫無怨言的等。 照理說,宋忱內斂的性格注定了他不會是那種會毫無顧忌地讓別人等他的人。 例如把此刻手長腳長地縮在小椅子上的人換成是樓俊,宋忱大概就會直截了當地勸對方早點回去睡覺,不用等他。 或者是礙于不好意思,早早收拾了東西回宿舍。 總之不會是像現在這樣。 就像是篤定了路玨不會因為他的拖拉而生氣似的,把不過指縫大小的“一小會兒”變成了大半個鐘頭。 “走吧,明天還得早起呢。”宋忱說。 他看著路玨因為困倦而撐不開的眼皮,后知后覺地感到了些許愧疚。 路玨“嗯”了一聲,反過來放軟了聲調地說自己腳麻了。 他伸出手來,示意宋忱拉他起來。 宋忱嘆了口氣的同時照做。 他按捺著自己此刻奇妙的心情,口是心非說道:“何必呢,這個點兒你在宿舍里安安靜靜的睡覺不好嗎?” 路玨伸了個懶腰,懶洋洋地說:“可我要是乖乖地待在宿舍里的話,不是就看不到你揮灑汗水時的颯爽英姿了嗎?” 他停頓了幾秒,繼續說道:“而且,如果我不來找你的話,說不定你會練到第二天凌晨。回宿舍的路上也只能是孤零零的。” 宋忱有些無奈地說:“沒那么夸張。” 路玨卻不聽,只是自顧自地問他明天晚上也是這個點兒回嗎。 “是吧。”本意是想練到更晚的宋忱回答。 路玨這回沒有如宋忱預想中那樣勸他早歸。 他只是邪挑了一下眉毛,說:“那明天晚上也算上我一個。” 因而宋忱看向路玨的目光中多了點探究的意味。 路玨雙手插兜,懶洋洋地說他的歪理:“因為既然勸不動的話,還不如直接加入。” 惹得宋忱莫名地想到了那張名為“我不是來拆散你們的,而是來加入你們的.jpg”的表情包。 宋忱呼出一口濁氣,伸出了自己的拳頭,說:“那就一起吧。” “一起站到更高的地方,去見識更好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