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席宴清收拾半響去見商政。 霍之汶兼顧霍書的事務,以及近來隱婚被爆橫掃各大網站娛樂版頭條掀起軒然大波的霍靈均和顧棲遲的各種后續事件的處理。 只得將流沙送到顧棲遲和霍靈均那里去,交給處于避世休整期的兩人照看。 這一忙就是數日。 數個晨昏日暮過去,最終,pop以蔚藍航空隱瞞多則事實為由,繼續拖延款項交付時間。 而法院仲裁也終于有了結論,蔚藍航空被裁定為破產。 破產的結果一出,將所有的精力投注于航空公司,一直在等待轉機的邊城再也無法沉住氣,不動聲色的雙眸開始顯露出陰狠的色澤。 *** 告別冬日已經將近兩個季度。 時間似乎從未有這一年流逝的這般快。 霍之汶剛散會,還沒來得及和席宴清溝通由誰去接流沙,紀傾慕再度致電向她提及弟弟霍靈均兩夫妻:“你爸看到那些娛樂新聞,阿均之前回來,被你爸關禁閉。你爸想鎖他幾天,可沒想到他會直接從樓上跳窗下去跟阿遲走。你爸一氣很多天,最近如果有機會,和阿遲一起回來勸勸他。” 跳樓…… 霍岐山不生氣才是出奇。 霍之汶禁不住想笑,也虧霍靈均這個一向斯文的人干得出來。顧棲遲的魅力著實驚人。 流沙還在他們那里,她驅車去接的時候,乍見到顧棲遲,便想起紀傾慕的話,問顧棲遲:“阿均跳樓是要和你殉情?” 顧棲遲一怔,似乎遇到了不好形容的事情,最終干脆放棄,直接問原因:“媽告訴你的?不是跳樓,就是沒走門走的窗。” 這答案……霍之汶一笑:“媽交待我和你一起回去勸爸。現在有空閑時間?” “有”,顧棲遲很快應下,“那就現在去。” 她往后座看了一眼,霍之汶瞬間理解了她的意思:“你來開,我去后面坐。” 顧棲遲的車技一向快而穩,她放心。 *** 空中徐徐落雨,霍宅位于n市南山區中段,前往那里途經的路段車流平日里便很是稀疏,此刻因為天氣原因,顯得更為稀落。 路上三個人不時聊幾句,主要的談及對象,就是流沙近幾日朝夕相處的霍靈均此前助養的前影后沈蔚的父不詳的兒子喬樾。 即將拐進南山路的長彎道時,突然刺耳的剎車聲如同乍響的驚雷在她們耳畔劃過。 霍之汶聞聲掃向車身四周,觸目所及的景象,讓她的眸底泛起清冷的光。 前有橫向剎停在她們車前的黑色轎車,后有緊貼在車尾的巨型越野,一旁是鐵欄桿下,河谷里滾滾奔騰東流的江水。 明顯的來者不善。 顧棲遲看了一眼后座上眉頭緊蹙的霍之汶。 兩人目光短暫的相接,顧棲遲看到霍之汶眼底的肯定和信任。 她鎖死車窗,憑借本能和多年來的經驗加速緊貼著彎道內側,繞過前面的黑色轎車,將車身徑直插向一旁的巖壁和黑色車子的車頭之間的縫隙,擦這短一分車身就無法橫穿過去的距離,疾馳而過。 前方的障礙消失。 顧棲遲和霍之汶剛松了口氣,車子卻被急速從她們車尾頂上來的越野猛烈地撞了上來。 撞擊聲響起的剎那,霍之汶只來得及抱起流沙護在懷里,沒有時間去觀察四周的情況。 后方的推動力過于猛烈,前面的安全氣囊驟然彈出。 猛烈地撞擊讓人眩暈,霍之汶的眼前泛起蕭瑟的黑色光圈。 前方的顧棲遲沒有傳來響動。 霍之汶維持著清明,感覺到懷內流沙的顫動,俯在流沙耳側輕聲說:“流沙,堅強些,別怕。” 敵眾我寡,敵強我弱,硬拼沒有絲毫作用。 這一刻,她突然不知道該做些什么。 如果席宴清在這里……也許還是沒有辦法,可他在這里,即便還是不能做什么,待在一起,其余的事也會變得沒那么重要。 未闔嚴的視線中,卻只見有人用細長的鐵棍將本就不完整的車窗玻璃徹底敲碎,打開被鎖的車門,一種刺鼻的氣體撲向車廂內,霍之汶徹底陷入黑暗前,只感覺到有人將她護在懷中的流沙剝離,卻沒有絲毫阻止的氣力。 她只來得及伸手用盡所有的力氣抓破對方的手臂,希望能捕捉到一些有用的能確認對方身份的信息。 *** 霍氏扎根n市百余年,在從商最為鼎盛的時期,也從沒有子女遭遇過綁架案。 而這一次,顧棲遲和霍之汶被留在車內,對方只帶走了最年幼的流沙。 兩人還在醫院并未蘇醒,遲遲沒有發出訴求的綁匪,終于在事故發生兩小時之后,將一截帶血的斷指寄往霍之汶和席宴清在河岸的家。 卻仍舊沒有留下絲毫言語。 事故現場的景象,透過警察的描述清晰地呈現在一眾霍家人眼前。 凹陷的車頭,殘破的車尾,以及數步之遙那湍急無情的流水。 也許差一點,整輛車便可能會跌入滾滾江濤之中。 看到斷指的那刻,席宴清的心底升起徹骨寒涼。 此前,他見過流沙的手在琴鍵上躍動,見過她的手拿筆在畫板上揮動。 如果這種畫面以后再也不會出現…… 想起還未蘇醒的霍之汶那張蒼白的臉,躍入腦海中的不止是后怕和無窮盡的可怕的聯想。 警方的調查仍舊沒有進展,可他的心底已經有了一種猜測。 不會是求財,否則對方早已表達訴求。 既是有目的而來,只能是積怨已久。 能夠置商、霍兩姓于不顧的人,并不多。 如果是邊城所為…… 如果流沙出了什么事,那他此生最遺憾的,便是讓霍之汶遇見他。 *** dna比對結果出爐,知曉斷指并非流沙的一部分,很多人松了口氣。 可并不是徹底的好消息,斷指外表的血,被證實出自流沙。 事發長彎道路口是監控盲區,警方排查南山區路段的流經車輛,因為天氣原因,有些車輛信息在監控內表現的并不清晰。 霍岐山聞訊動用霍家多年來在n市積攢的各種社會關系,可這暗地里的調查,一樣鮮有進展。 席宴清在警局里坐了片刻,握在掌心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來自同樣被驚動留在醫院的晏沉。 他接起來,只聽到晏沉說:“醒過來了。” 唇齒冰寒,呼吸甚至有些苦澀:“我馬上回來。” 晏沉有些遲疑:“席,她堅持問,我已經告訴她,其實我不說,她好像也已經明白發生了什么,有多嚴重。” “我會替你看好她,等你回來。” *** 一旁不遠處還站著幾個警員。 掛掉晏沉的電話,手機上還有久握所留的余溫,突然它又顯示號碼匿名,屏幕再度被點亮。 一種越來越強的預感讓席宴清接聽電話的手甚至隱隱發顫,內里的人發出第一個音節的時候,錐心的冷將他瞬間覆滅:“裝得自然些,不要讓人懷疑你接的這個電話有問題。” “好。”席宴清應下。 “今晚見。一個小時后,我會寄到你家里一個包裹,用里面那支手機和我聯系,想見你活著的女兒,就一個人來。” “好。” “你可以報警,同樣,我也可以真得切下來她某個部位先還給你們。” 緊攥的拳,指尖已經戳破掌心。可并沒有讓席宴清覺得錐心的冷挪移分毫。 他懷著恨回來這座城市,如今有人懷著同樣的恨來回饋他。 這樣的結果他從前孑然一身時預想過,可為什么在牽掛那么多的后來,他沒有放棄報復。 恨自己,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就好像身在一個密閉的房子里,只能看著涌入的水將房間浸滿,一點點失掉呼吸的可能,每一秒都是生不如死的掙扎。 他一字字說得慎重:“她一切都好,我才會去。” 邊城卻不曾有半分松動:“到現在,還想和我講條件?你可以冒險,只要你承受得起代價。” ** 席宴清的確承受不起冒險的代價。 不止是告知警察激怒邊城的代價,還有若他真的憑一己之力單刀赴會,如果是無謂的送死,也延誤了營救流沙的時間的代價。 每一種,他都承擔不起。 他匆忙在回河岸的家之前趕回醫院。 時間甚至沒有給他選擇告知警察與否的機會,幾乎在他剛踏入霍之汶的病房所在的那層樓時,便看到霍靈均滿面頹色向他走來。 身處娛樂圈多年,霍靈均和顧棲遲位居一線,新聞價值自然不低。 可沒想到,從來娛樂至死的娛樂新聞記者,會在挖掘顧棲遲車禍信息的時候,探知霍家遭遇的綁架案,并且無所不用其極地通過各種渠道了解信息。 將目前案情的所有情況,包括警方追蹤的進展都發到了周刊的官微上。 不顧會影響被綁架者性命安危。 原本只有霍家人和綁匪知曉的綁架案,瞬時滿城風雨。 *** 席宴清推開病房門的時候,霍之汶已經換下病號服穿好便裝。 他長腿一邁走近將她扯進懷里,嗅到那些熟悉的氣息,周身的寒意才祛除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