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可結果呢? 那江湖琴簫合奏的昨日,如大夢一場,夢未碎,人已食焚心之楚。 *** 朝安五年。 朝內權臣俱是洗蕩一空,只除了聲名狼藉的晏清。 皇帝皇城內宴請洗血樓樓主,席上把酒言歡,宴請終結,擢晏清入碧樂宮密談。 年輕的皇帝從來笑意溫和:“晏相在天牢里待得夠久,該出來頤養天年了。你弟弟也該讀書,meimei也到了嫁人的年紀,這些事,在牢內可都沒辦法做。” 晏清跪在冰涼的地磚上,靜靜地聽著。 “晏清,你幫我做事這么久,應該知道我最忌諱的,就是權臣。” 世上只需要權勢在手,勵精圖治的明君;世上只需要jian佞殘暴民愿即誅之后快的罪臣晏清。 晏清語意平和:“微臣明白。” “洗血樓是皇上的,從開始至今,從未變過。” 衛疆微微笑著:“鎮北王今年已近十四,我這個弟弟性子頑劣,晏清,洗血樓還需要你教教大家,怎么聽鎮北王的話。” “至于你那些晏家人,既然世人都說他們被流放洛南島,那便會流放洛南島,終生不必再回升歌城。” “謝皇上。”晏清神色冷清,聽了他對于晏家人留命出天牢的保證,接過他手中每月需服一粒的“五年盡”,當著皇帝的面,吞服入口。 為君者,拿晏家那幾條命相迫,不足以使其夜夜安寢。 沒有致命的牽制,怎會甘愿培養他人做其囂張跋扈的爪牙,哪怕這跋扈,僅僅是戲,哪怕這爪牙,僅能揮舞一程。 *** 朝安六年春,洗血樓易主。 前樓主晏清因謀害忠臣獲罪入獄。 莫汶在漠北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底麻木地一動。 有些疼,有些涼,眼有些澀,唇莫名又想翹。 孤身于世數年,終究要走到徹徹底底沒有任何可失去,一心戍邊這地步。 這關山月不能語,卻是她唯一的伴侶。 *** 置身天牢的人,在寂靜地努力活到被腰斬那日。 這一命活在眾人眼前死,方利皇帝立威。 物盡其用,人也盡其用。 五年盡,也是將死。 早一點處以腰斬,也是將死。 情之一字,將死便不必說。 不能伴其終老,何苦授其死別。 *** 林蔭山路上,被護送回鄉途中的寒秋,摸著手中兩方絹帕。 上面寫著字,卻都是被其主人棄之不用的。 那人曾經問他:“有什么愿望?” 他說:“回家,長命。” 他以為自己會死在那日,卻不想結果是被護送回鄉。 他展開絹帕,上面的字跡有些模糊。 其中一方寫:升歌城放晴了。 另一方上的字跡,已是模糊不清。 沒有什么條理的話,不知道寫來為了什么,又為何棄置。 寒秋還想起他斗膽回問那人有什么愿望。 那人說:“來世生為近鄰或者兄妹,生即相遇,一起長,一起老。” 很突兀的話,寒秋卻記住了。 因為話落那人便笑了,他此生再未聽過比那更長的更涼薄的嘲笑。 ☆、第51章 憾婚 第五十一章:瘋 音符在流沙指尖躍動。 霍之汶回到鋼琴教室的時候,還在想邊疆的話。 也在回想數個月前,邊疆提及邊城時的語調。那時他話里有焦灼,有擔憂。 不知道近來他到底經歷了什么,才會對邊城徹底意冷心灰。 她和邊疆是一個戰壕里爬過的人,意志力和責任感是他們這種人身上最不缺乏的東西。 改變初衷難,放棄什么也難。 可如今他話里行間,像是邊家和邊城的事情,再也和他無關。 那顆玩笑間送給邊疆的糖,是她唯一能給的安慰。 多了,不利于他放下;少了,會讓心冷的他更加失落。 能給一絲寬慰,她自是不會吝嗇。 ** 整冬最寒冷的時日已過。 于蔚藍航空,于邊城,怕是近來才是最焦頭爛額的日子。 蔚藍航空近年內的運營狀況,霍之汶已經看過詳細的報告。 霍書集團并未牽扯進民航業,可也許是蔚藍航空近來資金鏈緊張的問題日益嚴重,所以才會試圖接觸多家企業尋求轉機。 邊城執意發展民航事業人盡皆知。 如同他早年通過媒體樹立的慈善企業家的形象,被傳播至大街小巷。 他從始至終善于利用傳媒的力量。 他打造了一個有著慈悲心和夢想的商人,這也是為什么當初ce9602空難后,對于航空公司和經營者公眾相對寬容的原因。 他不惜一切代價誓死保住蔚藍航空,甚至妄圖進一步擴大蔚藍航空的業務量,無米卻堅持大火為炊。 蔚藍航空在銀行那里已是債臺高筑,信用直線貶值。為了解決難題,他竟然想出了采用“高/利/貸”的方式解決資金流困境的問題。 試圖抵押蔚藍置業在建的房產樓盤蔚藍星花園,向多家集團借款,甚至不惜提出轉讓蔚藍置業100%的股權。 業務涉及金融投資的霍書集團,是他的意向目標之一。 蔚藍航空以資金困難為名,多年累積下來如今已是高額欠稅,空客和多家油料公司追討欠款的步伐也從未止息。 蔚藍星花園和蔚藍置業的估值擺在眼前。 淌這攤渾水或是置身其外,于她并不是一個選擇上的難題。牽扯到蔚藍航空,她最想知道的問題,不過是航空公司公告墜毀的ce9602航班,到底在哪里,那些失蹤至今的人,到底埋骨何方。 ** 流沙看出霍之汶有些走神,課結束了,亦步亦趨地跟在霍之汶身后,小心地握著霍之汶的手。 步伐歡快,眼底的笑意俱是爛漫。 上了車,她才語帶笑意說:“mama,接替叢老師的這個新老師說你很好看。” 霍之汶側身對她眨眼:“那你記不記得謝謝他?” “有”,流沙拍手,“我謝過他,還告訴他,爸爸比他好看。” 霍之汶點點頭,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流沙,有的時候我們要多給別人些肯定。” 流沙直直地望進她的雙眼。 卻見霍之汶眸光一閃,說:“不過剛剛你做得對。該打擊時,也不能手軟。維護你爸爸,才是好流沙。” 她話剛落,突然鈴聲驟響。 是她公務用的那個手機發出的鈴聲。 霍之汶擱在方向盤上的手一松,眉一凜,流沙已經替她將包打開,取出正在歡唱的手機。 她接了過來,揉了下流沙的腦袋,看到屏幕上閃著的是一串陌生號碼。 霍之汶還沒有接聽,另有一條線插了過來,來自霍宅的葉姨。 她剛想接通葉姨的電話,那串陌生號碼停掉之后再度閃了起來,占滿屏幕的二分之一。 她還是摁下了接聽。 內里霎時傳來一個帶些閱歷,溫和慈愛的聲音:“之汶?” 她幾乎瞬間便辨認出電話那端的這個來電者的身份——邊城。 *** 霍宅,客臥。 霍岐山眉眼間仍是不郁之色,被他召喚而來,副業為霍家家庭醫生的晏沉,無視他眸中的凜冽寒霜,神態自如地一針扎向席宴清的手背。 見席宴清止了咳,霍岐山而后選擇下樓。 晏沉等霍岐山離開,才扯著他因傷被毀過度喑啞的嗓子問:“把老爺子的愛心激發起來,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