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他動了動手指,拳攥得更緊,聲音卻很平和:“一點小事,我去說清楚,馬上回來。” 霍之汶繃緊的神色稍霽,側了下身,電梯里的人即刻魚貫而出。 經過她身旁的時候,席宴清將在手中攥了許久的紙條塞到她手里,唇一掀,笑意一樣溫寧。 霍之汶張了張嘴,對著眾人離開的背影卻沒說出什么。 她攤開席宴清塞到她手心的那張紙條。 “茶水間的咖啡很難喝,建議換掉咖啡豆的品牌。” 只有這寥寥幾個字。 用的是最稀松平常的口氣。 她禁不住勾唇笑。 到了這樣的時刻,他還記得緩和氣氛讓她開心。 **** 霍之汶沒有上樓,她開車緊跟在那輛載有席宴清的警車后面。 沒有緊貼,但隔得距離并不遙遠。 警車拐進警局大院,她便將車停在路旁。 她也沒有下車,撥了個電話給霍書集團的法律顧問之一程璽硯程律師,告知他地點,讓他即刻過來分局一趟。 等程璽硯的這段時間,她在腦海里過濾了一次又一次近來的變故。 她不知道出現問題引得警察前來問詢的是哪一件,這種未知的忐忑感讓她心慌。 好在程璽硯很快現身。 他來了霍之汶才發現,她甚至沒什么可向他轉述的內容。 程璽硯倒是有問題:“男人女人?我不能進去抓瞎,等警察指著某個人告訴我,那是我的當事人。” 霍之汶沒有心情和律師討教嘴上功夫,將扔在副駕駛位的手機拿出來,被摁亮的手機屏保上,露出的是一個英俊的男人抱著一個小女孩的身影。 一大一小,很熨帖的畫面,帶著溫馨的意味。 “這個男人。” “我男人。” “我先生。” 霍之汶又將手機扔了回去,無視程璽硯臉上驚詫的神色,“你進去再出來的時候,我要他和你一起出現。” **** “kerwin是你?” 席宴清坐在警局的一個小會議室里,對面的警察摔過來一堆監控截圖。 他看了一眼,認得出上面的人——他以及杜合歡。 “是”,他應下,“那是我用來刊發攝影作品的……藝名,也是我的英文名。” “監控拍到的這個男人是你?” “是。” “你在上上周和杜小姐一起現身臨江的秘林餐廳,而后又出現在國貿頂樓的酒店。杜小姐近來接觸的人我們排查過,只有你身份未明,驟然出現又突然消失。我們現在懷疑你和上周杜小姐遭遇的入室強/jian案有關。” 席宴清一笑,而后目光一銳:“我只能說,對她的遭遇表示遺憾。” 四張照片推到他眼前,他掃一遍,發現是四個男孩的照片。 “認識嗎?” “不認識。” “上上周四,六月十號,晚八點一刻,你在哪里,做什么?” “在家,哄女兒睡覺,家里的阿姨也可以證明。” 這樣的對話持續下去不會有任何的價值。 四個男孩只是在案發當晚接過一個匿名電話,而后賬號里多出一筆來源不明的資金。 警方追查過款項匯出的賬戶,發現是來自上個月因為意外事故身亡的一個人的身份證注冊的賬號,線索中斷,沒有辦法繼續。 而那個幾個青少年接到的電話,來自郊區的某個投幣電話亭,附近沒有任何監控設施。 他們排查了杜合歡的所有社會關系。 鎖定的幾個目標人物,一個是杜合歡提供,他們排查了數日才摸到身份和行蹤的席宴清,另外一個就是和杜合歡存在多年情人關系的邊城。 問詢剛進行到這里,突然小會議室的門被推開,分局的隊長帶著一個人進來。 **** 一個從外觀來看,席宴清覺得很陌生的男人。 他的身后還跟著一個助理似的人,等他們開口,席宴清才得知對方的身份。 一個是商陸,他健在的旅居加拿大的大伯商政的養子,另外一個,則是商陸帶來的律師。 上次見面,還是彼此年少,未及十歲的時候。 此刻相見。對方面貌上的變化帶來的陌生感,恍若彼此真的是初相識的人。 難怪上次和流沙去看望商寅時在他的墓碑前擺放著還算新鮮的花束,原來是另有商家人回歸。 **** 席宴清不知道商陸做了什么。 商陸一現身,他便被請出去,恢復了自由,得以離開那個房間,離開這所警局。 商陸帶來的律師還在善后,商陸帶他出來。 他們走得是大廳左側的樓梯,沒有注意到順著右側樓梯上樓的另一個男人——程璽硯。 在即將出警局大門的時候,卻見到另外一組沒有絲毫心理準備,沒想到能遇到的人——邊城和他的助理。 彼此對視,最后各走各路。 只是邊城在他們走過去之后,回頭略有所思的打量了幾眼。 *** 上了商陸的車,坐在后排座椅上,商陸便命令司機開車。 座駕平穩啟程后,商陸這才問席宴清:“認不出我了吧?” 他用眼角余光再度打量席宴清:“你的變化很大,不過從人堆里面挑你出來,還是很容易。” 多年未曾有過聯絡。 當初商寅的千商酒店垂死掙扎的時候,席宴清了解的那段過往里,大伯商政未曾有任何實際的作為。 雖然一半的可能,要緣于商寅當年違逆爺爺的意愿執意離婚,而大伯和爺爺從來是一個戰壕里的人,兩家從此疏遠。 “好像從小叔叔離異,你跟隨你母親遠走美國,我們便再沒有見過。” 一直是商陸在說,席宴清這才遲遲回應:“是,所以現在這么巧?我剛進警局,你隨后就到。” 商陸眼微瞇,解釋:“父親關注你的動向已經很久,尤其是最近你將爺爺分給你的股權和自己的投資都套現,又變賣自己在紐約的一切。” “他指揮我過來,還讓我轉告你。千商酒店那棟大廈附近的鋪位,回收回來,最好拆掉蓋殯儀館。” 這建議…… 在那個地段,市政規劃怎么可能拿到審批。 可想起剛剛在警局門口才偶遇到的邊城,他又覺得沒什么不可一試。 席宴清知道這是開玩笑,可不知道這是大伯商政的原話,還是堂哥商陸自己的演繹:“我自己有分寸,有規劃。” 商陸只是耳聞,覺得父親的表述興許夸張:“這么說你真得在試圖對現今蔚藍旅行社,原本的千商酒店的地盤形成包圍圈?” 席宴清沒有否認:“沒有那么大的財力,一半而已。” 一半算少? 商陸的質疑都寫在臉上:“之前聽父親說起你在搞新聞,我以為那才是你的志向。像我在紐約能見到的那些照片一樣。我以為你和你父親活得很不一樣,自由自在。” 搞新聞?大伯商政看來真是關注他已久。 志向? 近年來他所做的事情,都是以該不該做為原則,哪里來的志向可言? 他敬告商陸:“今天謝謝你。麻煩你轉告大伯,既然走不到正面來,就請他以后也不要在背后偷窺我。” “當年他既然沒有出手挽救千商,現在也不需要幫我拿它回來。” 商陸將這話理解為對當年商政沒有出手相救的怨念,他搖頭:“你告訴我為什么會卷入這樣一個案件,我才能決定是否幫你轉達。” 席宴清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對前方的司機說:“停車。” 他伸出左手去開車門,示意司機解鎖:“你可以回去問大伯。既然他讓你來警局找我,自然應該已經知道我為什么被請進去。” “如果你在n市久留,我們再聯系。” “如果你很快回加拿大,麻煩轉告他,無論發生過什么,我希望他健康長壽始終是真心話。” *** 邊城出現的時候,霍之汶認出他,便重新坐回車里。 沒多久,又看到席宴清和一個男人并肩一起走出來。 不是剛剛進去的程璽硯,而是一個……她似乎見過的男人。 她在腦海里回想,想起這是新晉回歸n市的名導演——商陸。 同姓商。 她搭在車門上的手,又撤了回來。 沒等程璽硯,她將車徑直發動駛向流沙在的幼兒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