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走吧,”孫老師對云朵說道,他其實有些火氣,不過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他沒有責備云朵,只是說,“你太沖動了。” 云朵吐了吐舌頭。她現在也知道自己當時也許大概很可能是有點沖動,不過那確實沒忍住啊! 兩人正要離開,唐一白卻叫了她的名字:“云朵。” “誒?”云朵有些驚訝地轉頭看他,他竟然還記得她的名字。 唐一白走到她面前,點點頭,目光溫和,“謝謝你。” “客氣哈。”云朵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后腦勺,她又沒做什么。 唐一白把手中的鮮花遞給她,“送給你。”另附送一枚比鮮花還好看的笑容。 鮮花是他領獎時收到的花束,很大一捧,里面的花有好幾種,開得十分水靈,抱在懷里,還能聞到淡淡的香氣。女孩子突然收到鮮花,沒有哪一個不高興的。云朵抱著這樣一大捧花,臉蛋紅撲撲的,“謝謝!” 唐一白又笑起來,瑩亮的眸中流溢著攝人心魂的神采。云朵看得有些呆。 這時,旁邊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沒想到你也算條女漢子,很好,我已經原諒你了。” 云朵額角三條黑線,囧囧地看著祁睿峰,“有你這么夸人的嗎……” 祁睿峰表情酷酷的,抬手把手中的鮮花塞給她,“獎給你。” 可不可以不收啊……云朵看著懷中多出來的另一束鮮花,心想。 然而這并不是結束。很快,唐一白的隊友,以及祁睿峰的隊友,他們人手一捧鮮花,此刻都來送給云朵。這些年輕人心思單純,青澀而不諳世事,他們在唐一白被媒體圍攻時無法幫上忙,此刻便以這樣的方式表達對云朵仗義執言的謝意。云朵不能拒絕這樣的美好,于是她整個人就這樣淹沒在鮮花之中。 此事之后,孫老師就送給云朵兩個綽號:運動員之友,媒體公敵。 ☆、簽名和調戲 孫老師幫云朵分擔了一部分鮮花的壓力。 兩人抱著滿懷的鮮花,離開了眾人的視線。孫老師也不打算繼續采訪了,他一邊走一邊對云朵說,“云朵,剛才那些話不該你來說,我們是記者,不是運動員代言人。你身為記者,只需要紀錄當事人的回答并提問。” 云朵還在嘴硬,“可是那個問題太惡心了。” 孫老師擰擰眉,“那又不是你提出來的,你不用有心理壓力。” “但那樣對被采訪者不公平,還沒回答呢,先被扣個屎盆子,萬一當事人不善言辭,無法解釋清楚,那就被無辜地坐實罪名咯?”以前也不是沒出過這種事,還有人心理素質不好,當場被問哭的呢。 “云朵!”孫老師的語氣變得有些嚴厲,“你怎么還不明白,你不是審判官,公平問題不需要你關心。我們是記者,看問題時不能帶著立場,你明目張膽站在唐一白那一邊,這不符合一個記者的職業cao守。” 云朵不以為然。什么是立場,客觀公正才叫立場。像剛才那些人,清一色地無視那個問題里的漏洞,等待著唐一白吃虧,那不叫無立場,那叫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她還想反駁,但是一看到孫老師嚴肅的表情,她到嘴的話立刻咽回去,只是低頭說道,“好的,我知道了,對不起。” 孫老師欣慰地點點頭。在他眼中,云朵這姑娘是個可造之材,聰明悟性好,專業素質也不錯,就是吧,偶爾會腦子脫線,工作態度也飄飄忽忽的,有時候很努力,有時候又好像挺抵觸自己的工作。真是一個謎一樣的女子啊…… 云朵還在硬著頭皮說好話,“謝謝孫老師的提醒,我下次不會這樣了。” “好了好了,這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說,剛才那樣一鬧也不是沒收獲,祁睿峰和唐一白對你的印象都不錯嘛,和運動員搞好關系,沒準下次搞個獨家采訪也說不定呢,哈哈哈。” 孫老師這樣說,安慰云朵的成分比較大。想要獨家采訪,單純和運動員搞好關系是沒有用的,更重要的是要和運動員的教練搞好關系…… 兩人正走向場館的出口,孫老師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問題,“我說——” 這時,他們聽到另一頭有談話聲傳來。 a:“那姑娘膽子夠大的,不過一看就是新人啊,什么話都敢說,《體壇周報》的嗎?據說叫云朵?” b:“那就算膽子大了呀?她還干了更離譜的呢。一開始采訪祁睿峰,祁睿峰好像是見過她,讓她第一個提問,結果這位上來就問祁睿峰,‘兩次敗給同一個人是什么感受’,我了個去!” a:“真的?這什么腦回路啊!還有祁睿峰怎么見過她一面就讓她第一個提問呢?真是栽了啊……” b:“她長得漂亮唄,漂亮姑娘誰不愛呀!不過這姑娘如此口無遮攔,有恃無恐的樣子,八成是有背景的吧?什么背景呀……” blabla…… 云朵沒能繼續偷聽關于她背景的神展開,因為孫老師突然爆發了:“云朵!你竟然那樣和祁睿峰說話!我跟你拼了!” “啊啊啊孫老師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那也是想另辟蹊徑呀……”云朵一邊說一邊跑,繞過墻角,無視兩個驚呆了的男女,一陣風似的跑出了游泳館。她懷抱鮮花還能身手敏捷,因為速度太快,乍一看像是一個低空飛行的大花籃。 孫老師在后面緊追不放,一開始還中氣十足地喊打喊殺,不過隨著兩人的距離漸漸拉大,孫老師也就改口了,“站住!云朵你給我站住!” 云朵終于站住了,她抱著鮮花喘氣,回頭看孫老師,求饒道,“孫老師你不要打我呀!” 孫老師氣得直翻白眼,“我有那么殘暴嗎?!” 他終于追上云朵了,由于剛才劇烈運動,這會兒累得直吐舌頭,活像一只伙食良好的哈士奇。 云朵不等孫老師責備,連聲道歉認錯。孫老師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人,試用期這段時間她早就發現了。 “你、你給我說清楚,”孫老師瞪她,“唐一白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 “誒?孫老師您這畫風轉換得有些快呀……” “說!” 云朵只好答道,“那個……昨天有點小誤會,使我的名字深刻地印在了他的腦海里。”打死也不說是因為什么。 孫老師搖搖頭,“你夠自戀的。” 云朵這樣說也就是開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她估計過幾天唐一白他們就把她忘了,畢竟只是萍水相逢,也沒什么交集。 想了想,孫老師又問,“那個,你能要到他的簽名嗎?” “啊?”云朵想了一下,唐一白是個很溫和友好的人,要個簽名應該沒問題吧?想到這里她點點頭,“唐一白人很好的。” 孫老師的目光亮了一些,“那祁睿峰的呢?也能要到?據說他簽名看心情。” 想到那個神奇天才,云朵信心滿滿地微笑,“祁睿峰的簽名就更好要啦,孫老師你自己也可以的,見到他就說‘你好棒好帥我好喜歡你’,絕對能要到!” 孫老師吃力地空出一只手摸自己的臉,面帶憂傷,“我這樣的賣相對他說那種話,會被當成老變態打出來吧!” “額……” 兩人邊走邊聊,誰也沒注意到他們前邊一個頎長的身影,在聽到他們的談話時,身形頓了一頓。 吸引到云朵注意力的,是“啪”的一聲輕響。 她定睛一看,發現是前方兩三步遠處某位先生的錢包掉在地上了。那位先生正在掏手機打電話,并未察覺。云朵立刻高聲喊道,“先生,你錢包掉了。” 他的背影修長,都秋天了還穿著短袖,看起來很抗凍的樣子。云朵話音剛落,他便轉過身。此時云朵也看到了他的正面,微微怔了一下。這個男人長得很帥嘛! 他長得很清瘦,臉部線條分明,眉眼細長細長的,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唇色很淡,這樣寡淡的神情,配上蒼白的臉色,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冷艷感覺。他整個人也因此籠罩上一種“生人勿進”的氣場。 云朵再次示意地上的錢包,“先生?” 他終于彎腰撿起它,“謝謝。” 他收好錢包,目光輕輕一掠,掃了一眼云朵和孫老師,隨即問道,“你們是記者?” “是呀是呀,”孫老師答道,“這里面有比賽。” “我知道,我今天看了比賽,”他猶豫了一下,看著云朵,“聽說你能要到祁睿峰和唐一白的簽名?” “誒?”云朵愣了一下,旋即明白,剛才兩人的談話應該是被此人聽到了。 孫老師湊上來,“你只要告訴祁睿峰,他很棒很帥你很喜歡他,祁睿峰就會給你簽名了。” 他搖搖頭,“so gay。” 然后,孫老師和這位帥帥男子就一起看著云朵。孫老師還得寸進尺,“云朵,能不能讓我和祁睿峰合個影?” 云朵是個急人之所急的熱心女青年,在兩人殷切的目光下,她重重一點頭,“好吧,跟我走。” 三人先把花放在了那個男人的車上,然后云朵帶著他們兩個,去了昨天她遇到祁睿峰和唐一白的地方,蹲點…… 路上他們做了自我介紹。帥帥男子名叫林梓,據說職業是投資顧問。孫老師聽到他的名字之后,就陷入了糾結,“你的名字很耳熟啊,我一定聽過!” “因為你一定聽過‘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這句話。”一身清冷氣質的男子突然幽默了一把。 “咳,呵呵……”云朵和孫老師都笑得好勉強。 這個游泳館的出口有四個,運動員走的那個出口外有好幾條隔離帶,為了防止運動員被sao擾,還有工作人員看守。云朵昨天也是走運,工作人員擅離職守,導致她沒被人發現。今天,他們被驅趕了兩次,才終于等到了祁睿峰一行人。工作人員還想來趕云朵他們時,祁睿峰卻走了過去。 林梓的身高超過一米八,不過站在祁睿峰面前,身材堪稱嬌小。至于云朵這樣的,充其量算是渺小吧…… 所以云朵要把脖子仰出一個比較大的角度,才能看到祁睿峰的臉。 剛才孫老師和林梓已經達成一致,由云朵來說那句話。云朵終于知道什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于是此刻,在兩人的逼視下,云朵硬著頭皮對祁睿峰說道,“祁睿峰,你好棒好帥我們好喜歡你!” “我知道!” 云朵張了張嘴,真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了。祁睿峰卻是熟練地朝她伸手,“簽在哪里?” 孫老師遞上一個筆記本,林梓遞上一個帶白色外套的平板電腦。祁睿峰一邊簽名一邊說道,“你把我們送你的花都扔了?” “沒——” 不等云朵解釋,他又道,“扔就扔吧,反正我自己也會扔的。”說著,把筆記本和平板電腦還給兩位。 云朵還是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沒有扔,我們放在車上了,一會兒帶回酒店。” 孫老師得到了簽名,又要求拍照,祁睿峰有些不耐煩,但還是配合了。 拍完照,孫老師又向唐一白要簽名,要合照。唐一白比祁睿峰要有耐心一些,至少并未表現出任何不耐。 林梓沒要求合照,他把平板電腦收好后,就立在一旁安靜等候。云朵悄聲問他,“你不和祁睿峰合影嗎?” 他搖了搖頭。 “那……你不要唐一白的簽名嗎?他人很好的,你要他就給。” 林梓又搖了搖頭。 云朵有些奇怪,“怎么又不要了?” 這時,唐一白叫了她一聲,“云朵。” “嗯?”云朵扭頭看唐一白。 唐一白干凈如初雪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他問道,“我呢?” “???”云朵偏著頭看他,不理解這兩個字是什么意思。 他微微挑了一下眉,“難道我不棒不帥你不喜歡我?” “額……”云朵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那樣真誠的目光,不像是開玩笑的。她有點頭大,“不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