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不止是它,就是它身后的那些僵尸,明明已經不再為它所cao控,它們還是本能地選擇了跟在它的身后,奔向那唯一的生機之路。 片刻后,任冉回過頭去。 冥火抖了抖自己的焰頭,突然一鼓作氣,向任冉的身體沖了過去。 鳥媽是結丹期的,它決對不可能選擇它,而任歌又為他們所阻隔,他也是沒有辦法,而任冉這一回頭,正是她最為松懈的時候。 冥火預料到了阻攔,就算任冉此刻最為松懈,它也不敢低估她的反應力。 它甚至已經準備好了自爆來應對這些阻攔,要奪舍人類,它只需要留下它最基礎的精華所在,傾占了身體之后,自可在丹田之中將自己本體慢慢溫養回來。 冥火萬萬沒想到,它這一路竟是暢行無阻,直接就沖進了任冉的身體里面。 就像用盡全力的一拳打到了棉花直上,冥火覺得自己難過極了,但這時候它沒有絲毫猶疑的余地,迅疾地,它又沖向任冉的識海。 “別走……呀。” 咿咿呀呀的童稚聲傳來,緊接著一團炙熱的炎火將它捆束在了其中,再接著是吸口水的的聲音:“好吃……美味……” 冥火心中冷笑,原來是融合了一朵已然開啟了靈智的炎火精,這就是她自大的底牌么? 若這朵炎火精如它一般靈智全開,它還真得有所畏懼,可眼前這個連孩童都不如,這種仿若嬰孩的初生靈識,不過是為它進補罷了。 冥火輕蔑地探出了一絲靈識,原以為拘拿那朵炎火精的靈識不過是手到擒來之事,卻不料,它的靈識剛一探出就湮滅在了籠住它的炎火之中,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那個稚嫩的童音再一次地響了起來:“好吃!” 怎么會這樣? 冥火傻眼了,它試探地探出了多一點的靈識,其結果與之前并沒有任何區別,它又一次地,永遠失去了一部分靈識。 這不可能! 冥火分離出更多一點的靈識,可這一部分靈識還是消失了。 在炎火精滿足地贊嘆聲中,它不可置信地一次又一次地分出了更加多的靈識來,直到自己的靈識所剩不多,這才恍然驚覺,剛才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可這時候它要后悔已經晚了,此消彼長之下,就算它此刻整個都沖出去也無濟于事。 冥火沉默了一會兒,小心地又分裂出去一絲靈識,請求任冉:它愿意為她所煉化,請求她能留下它一絲神智。 這會兒終于想起這個了么? 任冉冷笑,若是一開始它就這樣,哪怕不肯被她融合,只好聲好氣求她將它帶出去,她未必就不會助它。此刻山窮水盡了,才想起來求人,翌日再壯大起來,難保不反噬。 更別說,它還意圖侵占任歌軀體在先——它之前沖向她識海的那個動作,充分證明了之前她關于奪舍的猜測并非空xue來風! 任冉面無表情地催動金線織就的金網向內一壓,頓時,炎火在金線的擠壓之下,熊熊地向那一朵幽藍的冥火撲了過去。 炎火并不吞噬藍火,只是拼命擠壓蹂躪。終于,冥火殘存的靈識都被迫了出來,一點一點融入了炎火當中。炎火精滿足地扭了扭,化作原本燭焰的模樣,諂媚地拿自己的焰頭去蹭金線。 冥火所料不錯,炎火精自身自然不是它得對手,可它如今卻是寄存在任冉身體之內,既然它對冥火有企圖,她又深惡這朵冥火,怎么可能不幫它。正好金線對付神識、靈識之類的最為拿手,輕輕一壓迫,冥火就失去了常態,糊里糊涂地將自己的靈識一一分離出來,讓炎火精循序漸進地吃了個飽。 不過任冉倒沒想到,炎火精真正感興趣的只是冥火的靈識,而并非冥火本身。 細細想來,卻也應該這樣,冥火本身屬性與炎火精相反,它若吃了它,反而需要消耗自己來中和冥火的陰氣,就算到最后得到了冥火的精華,也有些得不償失。 此時,冥火靈識完全消失,只剩下一朵冥火微微搖曳著燃燒在她體內,任冉略感有些頭疼。融合屬性相異的異火她并不是毫無辦法,但還是相當危險,眼下時機又不對,她哪有那個時間去小心翼翼融合它。 可她也不能放任這朵冥火就這么在她體內呆著,這玩意兒,又是另一個定時炸彈,稍有不慎,就有生命之憂。 偏還沒有辦法送出去,異火這東西,最是請神容易送神難,一旦入體,不是你將它煉化,就是它將你焚毀。 任冉沒好氣地溝通炎火精,東西是它要的,這殘余物也該它來解決。 炎火精模模糊糊地說不出什么,任冉看金線此刻閑了下來,順手就將它的金網給收了,重新化作一道金線,而后在炎火精面前模擬出一個太極圖來。 炎火精點了點頭,焰頭輕輕一勾,將冥火勾到了自己的身邊,照著太極圖的樣子,與冥火一起組成了一個一半橙黃,一半幽藍的火球來,二者緊密相連,卻又涇渭分明,唯一可惜的,陰陽魚的魚眼,炎火精怎么都模擬不出來。 炎冥火球自形成之后,就不由自主地旋轉了起來,任冉驚喜地發現,在這旋轉過程中,冥火竟然一點點一點點的在被自己的身體所吸收,也就是說,在旋轉過程中,冥火自發地在被煉化。 這個結構也算相對穩定,且炎火精就在冥火一旁,一旦冥火暴走,第一個受傷的就是它。沖這一點,炎火精也該好好看住它才是。 任冉放下心中一件大事,宣布解散。 金線施施然地朝識海游回,炎火精愣了一下,連忙滾動此刻已然與冥火融成了一個球的身體,著急地追了過去。 任冉直看得目瞪口呆,有奶便是娘什么的,就算金線幫過她,她也不用這個樣子吧,丹田里筑基塔那個老巢它就不要了么! 不過孩子們和睦,那是好事。 咳咳,自己身體里這兩只有神智,但神智又似乎并不太高的東西,她也只能當它們是自己的孩子了。 任冉耐心觀察,發現金線并沒有排斥炎火精的意思,回至識海之后,它還帶炎火精參觀了自己尚未消化完畢的識種儲備糧,又帶它去金繭那邊指指點點了一番,似在告誡它并不能動這個。 任冉這下算是徹底放心了,將自己的心神從身體里移出。 早在冥火沖進任冉身體里之前,任冉就曾傳音告訴任歌和鳥媽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所以他們雖然還在繼續前行,大半精力倒放在任冉身上。 失去了冥火的控制之后,僵尸與食尸鬼們不敢繼續阻撓,他們也不必再花費心力開路。 此刻,看任冉終于恢復常態,任歌和鳥媽皆是松了一口氣。 任歌也跳到了鳥媽的背上,將任冉攬在胸前,提醒道:“快出去了。” 任冉會意,取出了上黃鐘,將他們與鳥媽一股腦兒罩住。 此舉,不僅可以防范他們在穿過這片空間時失散,也可以防御可能的危險。 經過冥火這一事,他們對劍魂之皇警惕到了極致。 又過了兩三息,他們眼前豁然一亮,兩人一鳥到了一個與之前大廳一模一樣的大廳之中。區別處只是,那八扇門化作了八條晦澀不明的通道,一眼看去,除去混亂的顏色,什么也看不出來,有些類似于那種古老的彩電屏幕信號不好雪花了時候的樣子。尤其是,那些通道本身還在震顫,更使得這么類似神似了幾分。 也不知原本就是這樣的,還是地動造成了這樣的后果。 大家且顧不上研究通道的古怪,齊齊向大廳中央的莬看去。 他們原是做好了見到劍魂之皇的準備,誰知此刻大廳之中僅有一個化作了原形的莬,劍魂之皇連個影子都沒有。 到底是劍魂之皇在奪舍莬,還是莬吃了劍魂之皇? 這兩者皆有可能,卻哪種都無法驗看,無論是哪種,此刻莬的身體是戰場無疑,戰斗的級別還遠不是他們可以冒然涉足的。 奪舍之戰,乃是神識之爭,莬就算重傷,神識也遠超他們。 退一步講,這種神識之戰根本也不是別人能插手的,譬如之前任冉對付冥火時,任歌和鳥媽也只能在旁邊看著,替她守護身體的安全而已。 任冉倒是可以試著讓金線深入莬的身體驗看一番,但此刻還在識海里的那個金繭卻讓她打起了退堂鼓。 前車之鑒,后事之師,傅石究竟境界不高,與她一般,因此后果雖說有些麻煩,勉強還在她的控制范圍之內。今天一個不好,其后果卻有可能讓她承受不起。 一句話,她跟莬的交情還沒到讓她能為他這樣付出的份上。 誠然,前前后后莬教過她不少東西,也給了她不少玉簡,但任冉也沒忘掉,任歌是為什么沒能出這個試煉之地,今天這個局面又是誰造成的。 算起來,他們之間結的怨與結的交情,前者比后者還更甚一些。 若不是忌憚著他詭異莫測的實力,后來又知道了他屬性中的逗比,明白他不是存心加害任歌的,她早就毫不留情地送他去西天一游了。 兩人一鳥,看著莬愣怔的愣怔,皺眉的皺眉,而僅僅耽擱了這么一刻功夫,大廳的抖動又更加劇烈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外面的情況更爆裂了,還是劍魂之皇與莬正斗到了關鍵之處,已沒有余力維持劍皇冢的穩定。 任冉面色一凝,開始考慮要不要搜搜莬的儲物袋,事到如此,也顧不得那穿界丹是否只能在穩定的環境下使用了,總比陪著這片空間破滅掉的好。 可是,莬現在這個樣子……誰知道他把儲物袋藏哪兒去了。 她轉頭想征求任歌的意見,卻見任歌眼神微微有些呆滯,其神識顯然不在此處。 莫非又進去識海跟劍魂之皇溝通去了? 任冉心中一動,安靜地等任歌回過神來。 片刻之后,任歌的眼神回復了清明,他看向任冉,簡略道:“冉兒,以聚靈陣助我破穹,然后我們便可收劍,破碎虛空,離開此處。” “好!” 任冉不假思索地回答,雖然她不明白為何收劍就能破碎虛空,明明洞虛境界才能做到這一點的。 大廳越發搖晃得厲害,微微的裂隙在大廳的墻壁上、天花板上以及地面之上一一出現,任冉不得不先布置了一個凝土陣,而后才布下聚靈陣。 任歌就站在聚靈陣的正中間,頓時這一片的靈氣統統地涌向了他,在他舉起君臨之后,靈氣更加洶涌,連剝落的墻壁碎塊也都向他涌去,一時間他成了一個漩渦的重心,又似乎是一個黑洞,如長鯨吞水一般簡直要把這一片抽成真空。 任歌整整聚氣了十息之久,這才揮劍,一個白亮而又碩大的劍影,攜著一股破天之勢向大廳的廳頂飛去,只聽轟隆一聲,廳頂被被斬飛,卻被斬出了一個細長的缺口。 任冉直看得目眩神馳,由于慣性的存在,將廳頂斬飛容易,要想廳頂不動,只斬出這么一個窄窄的缺口,那需要何等的銳利以及迅速! 不待任冉驚嘆完畢,一柄黑黢黢的斷劍從缺口中落了下來,來勢極其迅猛,竟趕得上任歌斬出那道白光的速度,倏忽之間就落了下來,不偏不倚,直插任歌的頭頂。 “哥——” 任冉目呲俱裂,只從嗓子里掙出了這么一個字。 ☆、第78章 黃沙漫天,陰風陣陣,這本該屬于兩處的特質詭異地融合在了一起,使一個原本應該烈日當頭,燥熱不已的沙漠,變成了這么一個荒涼干燥的陰煞之漠。 風沙之中,一只大鳥背著兩個人,不,準確地說是一只大鳥背著一個少年和一個女童蹣跚地走著,女童的手上還纏著那么一圈零星地點綴著幾朵小白花的絲藤。 此行正是任冉、任歌和鳥媽,至于那開著白花的絲藤,不言而喻就是莬。 那一日,一柄斷劍自天而降,插入任歌頭頂,任冉還以為任歌會因此殞命,卻不料那柄斷劍竟是融入了任歌的身體之內,而后任歌一手拉著她,一手拉著鳥媽,沖大廳頂上被破開的那個裂隙沖了過去,她順手又拉了一把莬,而后她就失去了意識。 其后任歌破碎虛空成功,也昏迷過去,鳥媽勉強背著他們兩個飛了很久,最終力竭,搖搖晃晃地落在了這里,這些就不是任冉所能知道的了。 鳥媽蹣跚地走了一會兒,終于不支,一頭倒下,與此同時,鳥媽背上的那個防護空間也維持不住了,任歌和任冉一起滑掉在沙上。 沙粒冰冷,任冉霍然睜開雙眼,將自己的食指送到了眼前。 蟲祖措不及防,只好對她露出一個心虛的傻笑。 這一次它的本意真不是吸她的血,而是想喚醒她。當然,這喚醒途中不可避免地就吸了那么一點血,那也是……順道為之。 任冉也不跟它計較,別說她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血多么珍貴,就算知道了,她此刻也顧不得這個。 她甚至都沒想起來把蟲祖從手上甩下去,立刻就開始搜尋任歌和鳥媽的所在。 天知道她是有多么懼怕與蟲子接觸,能忽略這一點,實在是她太過擔心任歌和鳥媽了。 幸好任歌和鳥媽都在自己身側,任冉微微松了一口氣,隨手布下一個防御陣,立刻又緊張地查驗起他們的身體。 任歌的狀況極其地不樂觀,外表上雖看不出什么,其內里卻是一片混亂,唯有心脈為一層淡黑的煙霧所籠住,勉強地維持住了他的生機。 鳥媽倒還好說,只是過分透支,筋疲力盡,本源也略有損傷,總體而言不是大問題,慢慢調養,總能調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