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在等他回過神身來,金線一卷,已經(jīng)將果凍卷回了任冉的識海當中。 不愧是神識,有跟思想一般令人咂舌的速度! 任冉心中穩(wěn)了穩(wěn),正好齊白他們到了,那個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人,瞬間被他們一波攻擊送出了壺中界。 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也可能幾個人一起收拾。 就像任歌一次又一次地揮劍一樣,任冉先用金線滅除識種的神智,收納進自己的識海當中,而后齊白三人以絕大的優(yōu)勢橫掃那些人,眾人有條不紊地一步一步將所有可疑的人清除出了壺中界。 輪到任友壤的時候,眾人都只在邊上掠陣,任由齊白一人出手。 彼時任友壤莫名失去了手中的識種,身邊伙伴又一個個被送出了壺中界,早就心慌意亂,沒幾個回合,被齊白一筷子戳中要害,也圓潤地滾出了壺中界。 其間金線沒有出現(xiàn)過力竭的狀況,任冉猜,它這是邊消耗邊補充,所以可以一直保持這么神勇,否則按它煉丹時的表現(xiàn),早就累得縮回識海當中,怎么也使喚不動了。 她卻不知,識種是人為加工過的神識,與神識本身別無二致,簡直可以說是入口即化,瞬間就可以轉(zhuǎn)化為金線本身的能量,而混沌要比種識高級得多,也營養(yǎng)得多,需要金線一點一點消化,最終才能沉淀為其最精華的部分,是以金線在消化混沌時才這么累,而此刻卻恍如沒事人一般。 在這個過程中,壺靈也并沒有任何動作,這讓任冉安心了不少。 她不明白是壺靈自身的原因,無法插手這樣的戰(zhàn)斗,還是怕圍觀這場比試的大能們看出破綻來,總之壺靈不動手,她們就沒有那么被動。 陣群在這個時候已經(jīng)徹底走向了崩潰,任冉毫不猶豫,立刻利用空間轉(zhuǎn)移陣法將自己這四個人挪出了陣群。 讓他們沒想到的事,只剛一出陣群,一道大網(wǎng)就撲頭蓋臉地向他們罩了過來。 這是第一個就到了陣群邊上的那個散修,他竟然一直潛伏在這里沒有動,直到任冉他們現(xiàn)身,才抓準了這個時機,準備將他們一舉擒獲。 如果只是一兩個人的話,這個散修興許真能得手,可任冉他們足有四個人,而且他們早就習慣了這樣的轉(zhuǎn)移,在轉(zhuǎn)移的同時就已經(jīng)做好了應(yīng)付各種變故的準備。 一時間,齊白他們符篆法術(shù)攻擊不絕,唯獨任冉不擅長攻擊,緊緊握住了上黃(那個鐘形的法寶),準備隨時將眾人保護起來。 劍修的攻擊一向犀利無比,更何況還有各種符篆輔助,不多時那張大網(wǎng)就被撕開了一個口子,那個散修見機,絲毫也不停留,立即遁走。 其進其退,一般果決。 任冉也顧不得追他,匆匆將事情大致的那么一說,眾人出發(fā)去搜尋任歌。 大家的原意是分頭去找,任冉卻堅決要求眾人一起。 誰也不知道陣群之外還有沒有那些持有那種膠質(zhì)球體的人,她可不想因為尋找任歌再搭上他們中的誰,甚至全部。 要是齊白的真實之眼沒被封住的話,倒可以兵分兩路,眼下只能一起了。 誰也沒有問要往哪個方向去搜尋,任冉自己也沒有躊躇,直接選了一個方向就往前找去了,沒有任何線索,這時候她只能將一切都交給直覺。 他們找得并不慢,但之前耽擱得實在太久了,等他們終于看到任歌的時候,戰(zhàn)斗已經(jīng)結(jié)束。 這時候任歌已然徹徹底底地淪為了血人,好在包裹住他的那些血,不止有他自己的,還有那只無足綠蛟的。 最后一擊,任歌徹底斬開了無足綠蛟身上那個唯一的缺口,險些將那只無足綠蛟斬成了兩段,洶涌的鮮血不偏不倚地噴了他一身,那只堅持了很久,始終不甘放棄的無足綠蛟終于不甘地失去了性命。 眼皮掀開黏膩的蛇血,任歌一雙晶亮晶亮的眼睛看向任冉,確定她一切完好,他忽而一聲長嘯,接著“轟”的一道劍氣,自他頭頂沖天而起。 齊白他們的腳步不由一頓,任穎不可置信道:“他這是準備突破?” 圍觀的大能們也是說不出的震驚。 他們因那道沖天的劍氣而驚,此等筑基異象,他們聞所未聞。 便是結(jié)丹結(jié)嬰,也沒幾個能出現(xiàn)這種天地異象的。 他們還因為任歌的任性而驚,雖然以他的積累,隨時都可以突破,但誰突破不刻意挑選一個精氣神三狀態(tài)都相當圓滿的時候呢,此刻他明明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 任天行掐指一算,卻是胸有成足地一笑,任三長老也是頻頻點頭。 突破,精氣神的飽滿固然重要,最重要的還是契機。 此刻一場暢汗淋漓的大戰(zhàn)剛剛結(jié)束,正是任歌氣勢最為高昂的時候,突破不僅水到渠成,還可勢如破竹,至于那些損耗的精力——這只無足綠蛟新死,他的精血足夠提供給任歌筑基所需要的能量。 更有任冉這邊,眼看著任歌進入了狀態(tài),她絲毫沒有遲疑,刷刷刷丟出了幾塊陣法材料,又刷刷刷丟出幾顆中品靈石嵌入其中,瞬間,一個微型的聚靈陣就籠住了任歌。 一時間此處的靈氣迅速流動,紛紛向陣中涌去,那幾塊中品靈石更是散發(fā)出極其純凈濃郁的靈氣,無足綠蛟尸身上殘余的精血靈氣也詭異地向任歌裹去,慢慢的,任歌為一圈淡綠的霧氣所包裹,淡綠的霧氣內(nèi)層隱隱又散發(fā)著血色,遠遠看去,如同一顆顏色古怪的蛋。 沉靜,壺中界內(nèi)外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是死一般的沉靜。 那些突破了陣群,為劍氣所吸引過來的幸存者遠遠地看到這一幕也不自覺地屏息凝氣。 沒有人乘火打劫,不說任冉、齊白他們四個就護衛(wèi)在一旁,僅僅一場比試還不至于讓他們在眾目睽睽之下見縫插針,不擇手段。 打擾別人突破,說不得結(jié)下的就是生死大仇! 最主要的,最可能打斷任歌筑基的那些人,已經(jīng)被任冉他們合力送出了壺中界。 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還是任天行開了口,他抱歉地對陳家族長說:“陳老,真是對不住,弟子們胡鬧,還恰巧突破,擾亂了這場比試。” 陳老呵呵笑:“任門主客氣了,這場比試別開生面,也是讓我等開了眼界,而高徒突破的奇景,更是前所未見。” 其余的他再沒多話,其實就是說出這些對他來說已經(jīng)是勉強,他的視線時不時地飄向那些被送出壺中界的陳家后輩,又時不時地飄向封城。 封城的視線沒那么飄,可臉色也不能算太好。 在幾乎所有人都因任歌而動容的時候,唯獨他們幾個更加關(guān)心陣群那里。 任冉的陣群雖然出乎他們意料,還會給他們帶來一定的麻煩,但整體而言其實是對他們有利的,誰知突然間,天劍門的那些人就開始對他們下起了手。 以他們的精明自然不可能會天真的以為這是巧合,但齊白的真實之眼是他們親眼看到任天行封住了的,以其它參與比試的那些筑基期弟子的修為,絕對無法察覺識種的存在,那么問題到底出在哪里? 他們猜是任冉通過陣法控制察覺出了不對,但作為控制陣群的人,她不是應(yīng)該樂于看到這種自相殘殺的才對么,怎么會突然清除起他們的人來了呢? 還有,如果說他們放棄陣群是為了尋找任歌的話,又為什么是在幾乎完全清除了他們的人之后? 所有的線索似乎都指明一點,除了齊白,還有人能看透識種的存在。 可能是天劍門的這幾個弟子中還有誰有那種特殊的能力,也可能是任天行給了他們其中誰一件特殊的勘別法寶。 前者還好說,后者是否意味著天劍門早就對他們起了提防之心? 再想起最早先莫名失蹤的一顆識種,封城心中陰沉如淵。 ☆、第61章 不管其他人的反應(yīng)如何,任歌自顧自地晉級著。 不僅是煉氣方面的突破,煉體方面同時突破,劍氣固然已經(jīng)蓄勢待發(fā),錘煉了很久的身體也早就在突破的邊緣,恰逢這一身的無足綠蛟血,雖及不上上次的無足綠蛟王血,但勝在份量相當足,又可以與殘存在身體里的一些無足綠蛟王血的精華相互反應(yīng),正好可以助他一舉晉級。 任冉不惜靈氣地使用著鳳凰真眼,全神貫注地注視著任歌的情況。 在鳳凰真眼面前,所有障礙都不存在,任冉清晰地看到任歌骨血精煉重組,散發(fā)出更加蓬勃的生機,也看到一座四四方方的臺子在任歌的丹田處漸漸成型。 八角偏防御,六角偏均衡,四角偏攻擊。經(jīng)過惡補,這些關(guān)于筑基的相關(guān)知識,任冉早就熟爛于胸,因此任歌的這個塔基并不出乎她的意料,她現(xiàn)在唯一關(guān)切的是,這是十層塔的塔基么? 先前的戰(zhàn)斗狀況她一無所知,是以任歌現(xiàn)在究竟是已經(jīng)準備好了自然而然進行筑基的,還是因為戰(zhàn)斗的緣故再也無法壓抑體內(nèi)的劍氣才迫不得已筑基的,她完全不知情。 不過片刻她就將這個顧慮拋諸腦后了,現(xiàn)在她唯一的愿望就是任歌順利筑基,至于究竟將來會是幾層塔,她相信,哪怕只是一層塔,任歌也必然會在修仙這條道路上一直與她相伴。 全神貫注之下,時間過得很快,終于,任歌的最后一個細胞完成了精煉重組,塔基也徹底落成,任冉頓時覺得自己輕松不少,同時感到一種由衷的驕傲。 十層塔的塔基,她的人哥就是這么出色。 而最讓她感到高興的是,這堅固的十層塔基以及精壯飽滿的rou身意味著任歌是在十足有把握的情況下才筑基的,先前他并不是在冒險。 只聽咔咔咔咔的碎裂聲響起,那層由無足綠蛟血、任歌自己的血以及后來筑基過程中從身體內(nèi)部滲析出來的雜質(zhì)組成的殼一點一點崩裂,任歌先是睜開雙眼,而后站起身來,略抖了一抖,一個無比精壯,也無比敞亮的少年的身體出現(xiàn)在了眾人的面前,任歌無比坦然地對著任冉微微勾了勾嘴角。 任冉臉色微紅,迅速地從儲物袋里摸出一件長袍來向他扔了過去。 自家這個正太喲,他也忒坦蕩了些! 不及齊白他們出言恭喜,眾人突然一陣眩暈,被壺靈送出了壺中界。 一場試煉性質(zhì)的比試就這樣虎頭蛇尾,匆匆了結(jié)。 任天行不免又說了幾句道歉的話,大能們心中不爽,這場試煉發(fā)展到后來竟完全成了看天劍門弟子出風頭,但他們還真不能說什么,只好紛紛表示無妨,又互相寒暄了幾句,便各自帶著弟子歸去。 此刻的封城心中萬分疑惑,他并沒有詢問五符宗的那些弟子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眾目睽睽之下,這些話根本說不出來,何況他覺得,只怕這些弟子自己也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任冉他們的清理來得突如其來,毫無征兆,說不定直到此刻他們還都以為是正常的落敗呢。 但他特意留心了,天劍門的弟子出來后居然也什么都沒跟任天行說,他們是留待回去之后細細跟任天行稟報,還是整件事其實就是任天行安排的? 封城簡直有種沖動,要狠狠捉起任天行的領(lǐng)子,問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惜他卻沒有任何沖動的資格。 如果實力足夠,不怕這樣當場撕破臉皮,他又何苦處心積慮、下此暗手,用識種暗中控制這些門派家族的未來,以期未來可以徐徐圖之。 這時候他甚至期盼著,也許一切真的是巧合,他們當真是為了去尋任歌才放棄了陣群,只是在那之前要先解決了賭約才是,也就是說他們的目標其實是任友壤,其他人只是順便。 可惜這樣的猜測太過天真、心存僥幸,封城被誘惑了很久,還是決定按最壞的可能來籌劃,不過是否要在東天界掀起腥風血雨這還要看以天劍門為首的那些人的反應(yīng),如能暫緩戰(zhàn)事,他不介意將今次參加比試的幾個弟子犧牲掉,只當是他們自己的主張,宗門全不知情。 當然,適當?shù)难a償五符宗也可以給出,至于真相是不是心照不宣,只要大家愿意維持著這面上的和平,他不惜付出些代價。 封城自在那里謀劃,任冉這里經(jīng)過了一些思想斗爭之后,終于將壺中界里發(fā)生的事,有選擇地匯報一些給了任天行以及任三長老。 其實任冉不太想說,因為識種的存在明顯不是她這個境界能對付得了的,只是看到還好說,推說自己也有齊白那樣的目力就可以,可究竟是如何對付的,她該怎么解釋? 神識與妖族的關(guān)聯(lián)實在太明顯了,她真心不想任天行他們因此對她產(chǎn)生什么不好的聯(lián)想。 關(guān)于自己的物種這個問題,一直是她的硬傷。 可任冉直覺此事事關(guān)重大,此刻瞞了下來,說不定會造成相當惡劣的后果。 固然,她自己是有了心理準備了,屆時大約可以和任歌、鳥媽一起逃過這一劫,可是她真的能眼睜睜地放任天劍門進入某種危險的局面嗎?看著齊白、程雪、李劍一他們有個什么萬一嗎? 她捫心自問,這幾年在天劍門生活得相當不錯,這天劍門上上下下也沒有誰虧待過她,這樣的絕情絕意,有違她做人的原則——哪怕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能算是人。 再有,在壺中界的時候,她急著去找任歌,思慮有些不周全——就像任歌說過的,遇到她的事,理智上也許明白怎樣做才是最好,但身體的反應(yīng)往往比理智更快,事先就做出了反應(yīng),事實上她對于他也是這樣,當時她急于找他,做出了一系列不符合常理的事,又多少已經(jīng)透露給了齊白他們一部分信息,只怕齊白他們已經(jīng)猜出點什么了,她再不匯報給任天行和任三長老,豈不是更可疑? 因此斟酌再三,任冉還是將事情說了出來。 其中關(guān)于金線的存在她堅決隱瞞得死死的,至于自己怎么對付那些識種的,干脆就含糊了過去。她比不上封城那種活了幾千年的老狐貍,心中難免還會抱著那么一絲半絲的僥幸,盼著任天行他們因為更加關(guān)注識種的事而忽略過那一點。 就算任天行他們有所發(fā)現(xiàn),看在她不惜暴露自己身份的份上大約也會放過她的吧? 在她眼里,任天行是一個忠厚長者,任三長老更是一個熱心的前輩,常常不厭其煩地跑到他們居住的地方來教導任歌。 在這修仙世界里生活了這么久,她遭遇過的美好遠遠多過黑暗,是以她心中的那點天真至今還未泯滅,這讓她愿意相信人性,最終做出了這么一場豪賭。 而萬一賭輸了的話,她也不是全然沒有辦法,此刻她左手鳥媽,右手任歌,只等任天行和任三長老表態(tài),準備一有什么不對就躲到自己的空間中去。 這么算來,她的善良始終還是有底線的,那就是自己并非完全沒有退路。 而聽了任冉的匯報之后,任天行并沒有立刻就說什么,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不動聲色地瞄了瞄她緊緊攥住鳥媽和任歌的小手,而后偏過頭去和任三長老對了一眼。 兩人心中相當欣慰,這只小鳳凰算是養(yǎng)熟了! 這兩人如同封城一般,都是活了幾千的老怪物,以他們的閱歷,尤其是在他們一早就明了了任冉身份甚至她的自以為的情況下,任冉的那些顧慮,他們怎么可能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