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但他們的神色間也絲毫不見慶幸,這次的蟲災來勢洶洶,發作又極其迅猛,這些靈植從出現苗頭到徹底枯萎,就是這兩三天之間的事情,誰知道明天是不是就輪到了自己。 又走了一會兒,任冉才走到一片尚存一息的靈植旁,之前的那個小姑娘哭哭啼啼道:“小師姐,這就是我的靈田了,你看它們還有救嗎?昨天晚上它們還好好的……” 任冉面色一沉,這些靈植雖然還未完全枯萎,但是也僅僅只剩下一口氣而已,葉片和主干都是一片枯黃,輕輕一折就脆裂開來。 “施過雨沒?” 任冉問道。 小姑娘抹著眼淚回答:“施過了,林師兄一發現就讓我們施雨追肥了,可一點兒用都沒有。” 任冉知道她所說的那個林師兄,那是一個資深的外門弟子,雖然修為不高,但多年浸yin靈植這一項,一般的問題都難不倒他,偶爾碰到什么疑難雜癥,研究個幾天也就會有眉目了,所以門里就把這一塊都指給了他負責,這么多年來他也的確做得不錯。 他們想必是找過了他,實在解決不了才來找她的。 只是,這時候那個林師兄怎么不在這里呢? 任冉疑惑地向周圍看了一圈,有個人黯然地回答她:“林師兄的靈田也遭災了,他是第一批。” 另一個苦笑:“都是這兩三天的事,還分什么第一批第二批的。” 那人分辯:“就算只有兩三天,那也是分的嘛,又不是一開始大家都這樣,還不是一天一天災情擴散開來的。” 任冉從其中似乎聽出了點什么,忙對他說:“你把過程告訴我,這一切是怎么發生的?第一批第二批又是怎么回事?” 原來三天前一切都還是好好的,只是有些人那天晚上發現自家的植物有些蔫頭蔫腦的,誰知一覺起來,那些人發現自己田里的靈植枯黃了不少,簡直就要死去。問過了林師兄之后他們就連忙施雨催肥,當天也沒看到什么效果,再一覺起來,那些靈植竟完全枯萎了,另外又有一批靈植變得枯黃。 大家頓時害怕起來,再去找林師兄,林師兄當時正在靈田里勞作,他的靈田也受害了,還是第一批,但他一直沒有間斷的在給靈田施雨催肥,所以,他的靈植堅持了下來。 但也是岌岌可危。 林師兄肯定地告訴他們,這不是病,是某種害蟲在吸取靈植的生命力,但以他的能力并不能發現并消滅那種蟲子,暫時只能這么不斷的追肥,以保證靈植并不完全枯死。 而后他建議他們來找任冉,還不行就只能找門里的前輩了,眾人就急急忙忙地找來了任冉。 任冉聞言皺了一會兒眉,又仔細地將一些半枯死的靈植細細地內視了一番,果然,像那位林師兄說的一樣,這些靈植沒有別的毛病,只是生命力大量流失,似乎是被什么東西強行剝奪了一樣。 可順著植物的脈絡根莖一路查過去,任冉又并沒有任何發現,那么這種強行剝奪靈植生命力的害蟲到底躲在哪兒呢? 任冉甚至將地底都翻檢了一遍,還是沒有任何發現。 任歌在邊上動了動嘴唇,最后卻還是閉上了,讓他家冉兒半夜三更不睡覺跑來靈田里查驗害蟲,他舍不得! 不過任冉自己還是推測出來了,她無奈地對那些外門弟子說:“現在我什么也查不出來,按你們說的,這似乎是一種晝伏夜出的害蟲,我等到晚上再來看看吧。” “辛苦小師姐了。” 眾人無奈地送走了任冉,暫時沒有別的更好地法子,只好像林師兄一樣,不停地給自己種植的那些靈植施雨追肥。 他們大多數人的修為比起林師兄來差了很多,所能追肥的次數相當有限,更多的希望還是寄托在任冉身上,盼著她晚上能一舉查出害蟲,并大展神威,幫他們除去禍患。 當晚,夜深人靜,任冉和任歌兩個人悄悄地又回到了這里,至于那些外門弟子,任冉千叮嚀萬囑咐了他們不要過來,且不說他們幫不上什么忙,任冉推測,那害蟲晝伏夜出正是因為忌憚白天人多,她可不想烏攘攘的一群人都來了,結果又把害蟲嚇得不敢出來——雖說這樣從某種程度上也達到了遏制蟲害的效果,但明顯是治標不治本的。 任冉運足目力查看那些靈植,果然,這些靈植都是在晚上被吸干生命力的,她可以明顯的感覺到這些植物的生命力在流逝,而他們生命力涌向的方向只有一個! 這是說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只得一只害蟲么? 而僅僅一只害蟲就能造成這樣大面積的損害,這只害蟲該是何等的厲害! 任冉無聲地捏了捏任歌的手,牽著他恍若無意識一般,迂回地向害蟲的所在“逛”去。 不知那只害蟲是真的被他們的假動作誑過去了,還是根本沒把他們放在眼里,眼看著任冉和任歌一點一點靠近,它沒有任何躲藏的意思,仍舊肆無忌憚地掠奪著附近這一大片靈田里靈植的生命力。 將到害蟲藏身所在,任冉定睛看去,試圖找出害蟲確切的藏身位置。 倏忽間聽到一聲輕笑,他們眼前的景色驀然一變,不知為何,他們已經處身于一片無數流光交織的網絡之中。這些流光如絲如線,有同實質,又婉約纏綿,絲絲絡絡,相交相纏。又有不少小傘一樣的花朵悠悠飄蕩,或遠或近,或大或小,一色純白,花瓣邊緣還淺淺流蘇。 若不是深知自己的處境,任冉簡直要以為自己現在正處于一個大型的3d場景之中,絕美無雙,如夢似幻,不似人間。 這莫不是什么幻陣? 任冉不動聲色地給自己和任歌各塞了一顆解毒丹,微吸一口氣,似乎還能聞到那些花朵散發出的淡淡清香。 任冉的心有些發沉,如此逼真的幻陣,釋放它的對象絕不能小覷。 任冉十分不懂,這雖已經不能算天劍門的門派重地了,但究竟還是在天劍門勢力范圍之內,而能釋放出這樣的幻陣,這只害蟲的智慧絕對可以跟正常人類相媲美。嗯,它已經不能被稱為是害蟲了,而是妖獸? 此妖它何以般大膽,敢在此地做下這等惡事。 又或者,這是一只無意間闖進這里來的妖怪,根本也不知道天劍門? 總之眼下這種狀況是任冉萬萬沒料到的,她原以為這就是一批略有靈性的害蟲,否則絕不會這般托大,只跟任歌兩個人就來了。 究竟現在該怎么辦呢? 任冉腦子飛速地轉動,面上卻一分不顯。 陣法她最為熟悉不過,這種高等的幻陣她雖然從未涉獵,但想也知道,布陣者不知隱在何處,正暗搓搓地觀察著他們呢,這時候他們絕不能露怯。 任歌那里自也是不用擔心的,作為一個被她歸類為傲嬌炸毛君的少年,最不會出現的就是懼怕這樣的表情。 對了,又其實她還應該給他加一個定語,面癱。 合起來就是傲嬌炸毛面癱君。 任冉他們這里不動聲色,對方卻似乎有些按捺不住了,一個低沉清澈的男音問她:“小丫頭,你都不害怕的嗎?” 不怕的那是英雄! 可惜她不是,不過這個怎么可能告訴她。 任冉撇嘴,唬他:“該害怕的人是你才是,妖怪,告訴你,這是天劍門的地盤,須不是你這等小妖可以囂張的地方!” “呵呵……呵呵……” 對方好像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時笑個不停音,他們周圍的那些流光,還有那些傘狀小花也跟著晃動起來,整個場景震顫不停,讓任冉充分感受了一回,什么叫做波濤……嗯,不太洶涌。 好容易笑聲歇住了,男音嘲弄地對任冉說:“說得你好像不是妖怪一樣。” 任冉微窘,她還真把這件事給忘了! 不過他怎么知道她不是人類的,便是任天行、任三長老這樣的大能都沒看出過半分破綻來(任天行看出來了,但是她不知道),難不成它比他們還要厲害? 是了,他已然能夠口吐人言,必然是只化形期的大妖! 可化形期的大妖又怎么會潛伏在這里,偷偷吸取這些靈植的生命力,還晝伏夜出搞得這么偷偷摸摸的。 這矛盾之處,讓任冉百思不得其解,忽然間靈光一閃:這廝莫不是只在虛張聲勢。 哪怕是化形期的大妖,也只是一只重傷瀕死的吧! 可就算是重傷瀕死的大妖,那似乎也不是他們能對付得了的啊。 任冉心中一時喜一時憂。 那妖怪稀奇地又問她:“說起來,你這只小妖怪,怎么會生活在人類的中世界里,那些人類竟然沒把你怎么樣?還是說,這些人類愚鈍,還以為可以把你當成靈獸來畜養?” “冉兒不是靈獸,也不是妖怪!” 任哥斷然地截住了他的話。 “嘁——” 妖怪嗤之以鼻:“你不是今天剛知道她不是人類,因此接受不了吧?”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冉兒是什么。” 任哥冷冷地回答,雖然沒有親眼看見,但是任冉是鳥媽從一顆蛋里孵出來的,這一點他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那又怎樣,冉兒是自己meimei,這一點,不可能有任何改變。 “但愿你不是自欺欺人。” 妖怪似覺得有些無趣,悻悻地冷哼了一聲。 任冉只是笑瞇瞇的聽著,對于任歌她一向有信心,至于這只妖怪,它是挑撥離間呢,還是挑撥離間呢,還是挑撥離間呢? 都要用這么低劣的手段來對付他們了,這廝怕是完全不能將他們怎么樣。 排除了可能的威脅,任冉干脆將之拋到了腦后,對任歌說:“劈一劍試試,看能不能把這個幻陣劈開。” “幻陣……呵呵……呵呵……” 妖怪又一次地笑了起來,比之前還夸張,那些流光和花朵劇烈地上下波動,已經不能稱之為波濤洶涌了,而是波瀾壯闊。 “……幻陣,呵呵。” 流光的波動稍微有些止息的時候憑空走出一個廣袖長袍的青年,長相意外的清秀,只是仿若柔若無骨一般,行動之間簡直可以說是弱柳扶風。他一邊說話一邊拭去眼角的一滴淚水:“我現在有點相信他們的確沒有把你當成靈獸來畜養了,他們根本就是把你當成一個人來養的,否則你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識海。” “識海?” 任冉狐疑地和任歌對視了一眼,并不十分有底氣地說:“識海我怎么會不知道,不就是頭腦中容納神識的地方嗎?” 經過系統的教育之后,如今她也算學富五車啦,這種常識性問題當然不會不清楚,可這妖怪言下之意,卻似乎還別有什么內情? 果然,妖怪挑了挑眉,露出不屑的神色來:“人類那也能叫識海,充其量只是一個容納神識的小溝罷了。” 任歌握住劍柄的手緊了緊,任冉安撫地捏了捏他的掌心,看著眼前的流光,凝然道:“你的意思是妖的識海很大了,莫不是,我們現在身處的地方,正是你的識海。” “自然。” 妖怪傲然道。 “那……” 任冉困惑地問:“我們是怎么就到了你的識海里的?” “自然是我將你們捉進來的。” 妖怪理所當然道。 “最后一個問題。” 任冉看著那妖怪:“你將我們捉到你的識海中來,有什么目的?” ☆、第47章 任冉現在已經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這只妖怪神不知鬼不覺的就將他們攝入了他的識海之中,絕不可能是毫無還手之力這種狀態,先前的那些話,只怕并不是挑撥離間,而是他當真那么認為。 現在,人為刀俎,我為魚rou,想要脫身就只能弄清對方的目的,想來這只妖怪暫時也不想殺他們,否則直接殺了就好,何苦還把他們弄到這里來。 妖怪大大咧咧的一撩長袍,盤腿在任冉他們對面坐下了:“一開始呢,我只想捉個人打聽一下這個中世界的情況。不過發現你居然是妖之后呢,我又生了些好奇心,因此打聽這個中世界的事就暫時押后了。不過現在看來你也就是個意外為人所收養的普通小妖,哪怕有什么天大的隱情,你自己也是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