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任冉笑笑,她這不過是拾人牙慧。 齊白因又說些心境與修為方面的關系給她聽,一番話了,任冉這才知道,所謂心境,那就是對世界對自身的一種認知;所謂心境瓶頸,那是自己的認知達到了一個極限,對世界產生了疑惑,又或對自己產生了某種類似信心不足這么一種心緒。 心境與修為之間的關系則玄而又玄,大智慧者,心境通達,自然于修為無礙,自在突破境界;而完全混沌的人,亦很難產生什么瓶頸,自顧自一路增加修為就是。最是那種,對世界一知半解,對自己一知半解的人,往往會為心境所桎梏,遲遲不得突破。 聽了這些,任冉不知怎的想到了一個詞:大智若愚。 簡單來說,就是著相了的人才會有瓶頸,不著相,自然就沒有任何障礙了。 就譬如自己和人哥,自己是混混沌沌,糊里糊涂,莫名其妙就晉級了,因此無所謂壁障;而人哥當初,目標明確,銳氣萬千,根本就沒想過會失敗,自然也是摧枯拉朽,直接晉級。 歸根結底就是,免去了那些患得患失,自然就不會顧此失彼。 任冉決定……嗯,將自己的混混沌沌繼續保持下去==。 談談說說中,一頓飯畢。 三人化身饕餮,愣是將一桌子食物吃了個干干凈凈。 齊白打著飽嗝跟任冉道別,走到門自言自語了一句:“咦,我這是干什么來的?” 不過他向來是個乘興而至,興盡即返的性子,當下也沒太在意,自顧自地就去了,倒是留下了任冉在那納悶:“這人今天干什么來了,難道是特地來蹭飯的?” 他須不是屬狗的!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任冉慣常拉著任歌去上課,這才發現,往常雖說稀稀拉拉、參差不齊但總有那么幾個、十幾個人的磨礪堂里今天居然一個人都沒有。 任冉心道:壞了,齊白這廝昨天肯定是去通知他們什么事情的,結果一頓飯給吃忘了。 天劍門中尚未筑基的內門弟子,慣例一年大比一次,以便對各自修為做到心中有數,也讓那些結丹期以上的前輩們看看他們有多少進步,這往往還會成為以后那些結丹、元嬰,甚至化神期前輩們挑選弟子的依據,不可謂不重要。 任冉和任歌到了的時候,大家都已經都到場了,除去幾乎全部的內門弟子外,還有幾個結丹期以上的前輩。 倒也不是所有結丹期以上的前輩都到了,來的不過是閑著無事,又或有心收幾個對眼徒弟的那些,還有就是被指定負責此事的人了。 今次來的結丹前輩有四個,元嬰前輩有兩個,甚至化神前輩也有一個。 當然,這些任冉是看不出來的,任冉只知道現場多了七個明顯是前輩的存在,甚至內門弟子中也多了不少生面孔。這些弟子大多深居簡出,輕易不得碰面,加上任冉她們到天劍門的時間終歸還短,因此不認識也是正常的。 負責主持這場大比的結丹期前輩并沒有因為任冉與任歌的遲到而說些什么,簡單利落的說了一下規則,隨及便宣布比賽開始。 因為并不是什么需要排名次的大賽,只是要讓弟子將自己所能表現出來,所以并沒有具體的規則,也沒有任何獎勵,只是以抽簽形式,隨機湊對,兩兩廝殺。 完了之后是挑戰賽,內門弟子中有覺得自己尚未將自己所能表現出來的,又或者其它一些什么原因的,可以自由選擇對手發出挑戰,若對方應了,便可以再打上一場。 自然,門派內斗爭,還有理所當然,又極為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點到為止。 從某種程度上講,這也是考驗了弟子對于自己能力的掌控,如何表現好,又不傷及同門,這也是一門學問。 任冉抽到的對手是一個從未見過的師兄,任歌的對手任冉倒見過幾次,她學了如何查看人修為之后曾經將所有見到的人都查看了一遍,因此知道他不過才煉氣十期,心中頓時相當放心。 雖說除了那兩次之外,他們從未跟別人動過手,但任冉就是對任歌莫名的有信心。 退一步講,就算輸了也沒什么,橫豎只是比試,又有前輩盯著,須不會讓任何人受傷——至少是不會受多么了不得的傷。 任冉又對自己的那個對手使用查探術,那個師兄察覺了之后對她微微一笑,也對她使用了查探術。 這種門內的相互查探,尤其是這種賽前的探查,不過是為了知己知彼,沒有任何惡意,大家也習以為常,只是在查出了任冉的修為境界之后,那位師兄的臉色不免就有些不大好看。 自己的對手只是一個兩三歲的孩子,這雖說極為少見,也并非無法接受。 但這個兩三歲的孩子居然比自己修為還高,這就不得不讓人郁悶了,輸給一個比自己小這么多的小孩子,臉上未免有些無光。 不過,修仙世界,年齡是最不作準的東西,聞道有先后,資質有區別,達者為師,再正常不過。 一會兒之后,那位師兄就想開了,重新對任冉微微一笑,還做了一個“師妹手下留情”的口型,直看得任歌的眼神陰郁不已。 當著自己的面跟自己唯一的meimei眉來眼去什么的,叔可忍,嬸不可忍! 很快任歌就顧不得生氣了,他跟任冉雙雙下場。 尚未筑基的內門弟子總數要有百來個人,自然不可能等他們一對一對慢慢打下去,每次都是五對同時上場。 因為心中存了氣,任歌動手極其犀利,只一劍就結束了戰斗,退到了一邊,關切地注視起任冉的比試,而這時候,任冉和那位師兄才剛剛寒暄完畢,正是進入比試狀態。 天劍門里,十有*都是劍修,這位師兄也不例外,一起手就是劍修招式,迅疾凌厲,劍氣盈天。 任冉并不接招,只是一味躲閃。 因鳥媽之前失蹤的打擊,她曾下狠功夫將提縱術學會了,如今又是凝脈期的修為,身體素質比之煉氣期的要好上不少,無論是在靈敏方面,還是速度方面,都相當可觀, 任冉不是不想出手,可至今為止,她一共學了水火二系兩種功法,主要還是為煉丹、為生活方面服務的,攻擊效果方面,只有一個炎鳳舞能拿得出手,偏偏蓄力時間特別久,而且威力也有點清新脫俗,在這種點到即止的比賽中完全不合時宜。 重點是,蓄力時間太久了,沒有人幫她分散對手的注意力,她根本不可能完成這個大招。 可總這么躲閃著也不是個事,任冉覷了個空,迅速地凝出一支火箭,向對手射了過去。 那人原就有所保留,這一箭自是避得輕松,只是任冉得理不饒人,看他因為閃避攻擊有所放緩了,頓時一支接一支的火箭,連珠炮一樣發射了出去。 這些箭支本身的威力有限,但是再加上任冉凝脈期的修為,頓時就相當棘手起來,對手費盡渾身解數,連擋了十七支箭后,終于敗下陣來。 對于這個結果,任冉心中是相當不滿意的,以她的修為,明明可以強勢碾壓對手的,最后卻被她打成了這個樣子,歸根結蒂是因為她的攻擊手段太少了。 嗯,防御手段也有所不足,總之功法什么的,明顯不夠用啊,她應該考慮將學陣法與禁制的心神分一些給學功法了。 又或者,將陣法和禁制利用到戰斗中去? 任冉一邊反省,一邊觀察其同門的爭斗。 她發現,其它同門的攻擊手段也比較單一,統統是劍法,翻來覆去就那么幾樣,但就是這樣簡單的劍法,在不同人手里又有不同的使用方式,不同的威力,凌厲到極致,一招便可以克敵。 譬如傅石,大巧若拙,大繁若簡,使出的劍招明顯有種凝而不發的厚實感,是以明明跟別人是一樣的劍法,他的劍招卻讓人生出一種無法抵擋的念頭。 因此任冉又想,功法的單一是否其實根本不是問題,只要精練,深練,做到得心應手也有克敵之效? 博而廣,精而煉,這兩個條路走到極端無疑都能大放光彩,但究竟選擇哪條路,這是一問題。 一個上午過去后,所有的人都比試完了,負責此次大比的前輩挑幾個典型的著重講解了一下,而后就宣布挑戰賽開始。 任冉興致勃勃地拿眼在人群里刷來刷去,不知道誰會挑戰誰,卻見李劍一默默地走到了場地中間,面無表情,提劍一指,赫然是任歌:“我給你挑戰我的機會。” 任冉扶額,這孩子,這口氣,一股nongnong的中二裝逼風迎面而來有木有! 而任歌會不會答應呢? 任冉好奇地看向任歌,正好任歌也看向她,眼睛中灼灼燃燒的是……斗志? 孩子們的世界,成年人其實是不懂的啦。 任冉默默地握了握他的手,嗯,祝他好運! 李劍一之前的比試并不是跟任歌和任冉同屬一批,因此任冉有幸見識了他的劍法。做為典型,那位結丹期的前輩剛才也講解過他的劍法,按那位結丹期前輩說的,李劍一的劍法雖看似不夠凌厲,但其實頗具靈氣,可以說他的劍法是活的,好像自己有生命一樣,可以自己溝通天地,號令天地靈氣,不動聲色間可以爆出極大的威力,令人防不勝防。 而且李劍一本身已然達到了凝脈后期,因此無論是修為還是劍法本身,他都是完全碾壓任歌的,從這一點上講,他剛才說的那句“給你挑戰的機會”并不過分。 這是一場指導戰,幾乎所有人都這么認為,唯獨任冉有不同的看法。 少年的斗志什么的,一顆好勝的,不甘人下的心什么的,這樣的熱血漫畫她雖沒怎么看過,但從來不少聽說,任歌剛才的眼神也很好地說明了這一點。 而且,她對任歌有信心,這種信心也許從一開始認識到他那逆天的悟性的時候就存在了,雖然莫名,但她從未對此產生過懷疑。 ☆、第38章 臺上,兩個少年相對站立,一個十一二歲,一個只得七八歲,一樣的裝扮,一樣的佩劍,這時候大概除了任冉就只有任歌自己知道,他其實一點兒也不緊張,隱隱地還有些興奮。 沒錯,李劍一的修為的確比他高,之前他的比試他也看了,他也的確達不到那種靈動,但是,他有他的劍,他自信他的劍并不比任何人差。 起手式。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都是起手式,人群中響起些微的驚嘆,他們似有些看不懂任歌的做法,李劍一這個起手式可以說是代表相讓,他這個起手式算什么? 不等驚嘆聲歇,兩人都已經變招。 李劍一的變招輕靈柔滑,劍勢圓轉,不帶一絲煙火氣息,其劍鋒卻是冷然寒厲,隱隱一道劍光,直指任歌的要害。 任歌的劍招卻是驀然一利,連帶整個人都鋒利了起來,竟是向著與李劍一截然相反的方向去了,一上來就是鋒芒皆露,聲勢凌人。 叮! 兩劍交擊,竟是不上不下。 不,單從氣勢上看,任歌比李劍一還要盛幾分! 很快就有人看出,李劍一這是將自己的修為壓到了與任歌相同的位置,不過這也足夠讓人驚嘆的了,修為是其一,閱歷、劍法又是一,并不是說結丹期前輩將修為壓到了筑基期,筑基期的弟子就可以隨便將之打敗。 任歌自己卻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況糟極了。 任歌只覺得自己的劍如同陷入了泥潭沼澤中一樣,周圍的空氣凝滯如實質,讓它舉步維艱。 許這就是溝通天地,號令天地靈氣的能力了吧。 任歌雙目一凝,氣勢再漲,劍身一點一點抽離,高高舉起,相同的一劍再次揮出,只是更兇狠,更凌厲,帶著一股極寒的氣息,冷肅得周圍的空氣都凝寒起來。 李劍一的劍勢又是一變,周圍的靈氣仿佛化身無數細流,層層纏繞,飛速旋轉,形成一個漩渦的牢籠,牢牢將任歌的劍困在里頭,因此這一次,眾人都沒能聽到那聲兩劍交擊的“叮”。 任歌抿唇,臉色微微有些發白,氣勢卻一漲再漲,被困住的劍身竟隱隱發出一股名叫之意,細看去,卻是劍身在不停抖動,就在抖動著,那些纏繞著的靈氣,不動聲色地被蕩了開去。 那個一直閉目養神的化神期前輩微微睜開了眼,看著人哥微不可查地點頭。 李劍一也贊:“不錯,假以時日,你定能超過我。” 只是說這句的時候他依舊面無表情,所以竟不似稱贊,而是嘲弄了。 隨著其話音,如細流般的劍勢已然變得稠密連綿,似波濤拍岸一般層層不絕,似要將那柄劍拍死在沙灘之上。 “假以時日么?” 任歌的小臉又白了一分,隨后氣勢又漲了一分,小小的少年站在那里,防若一把劍,有刺穿天地之勢。 化神期前輩眼睛一亮,這漲氣勢說來容易,一漲再漲,那不是本身留了增長的余地,就是少年心性的問題了,而這樣傲然凌天,半步不讓的心性對極了他的胃口。 劍者,兇器,自要這樣傲然天地,俯視群雄的。 隨著氣勢的增長,任歌的劍尖吐出了一道劍芒。細看去,卻不是被逼出的靈氣,而是一個個如針一般細密的凝晶,攜著一股勢不可擋的冷厲,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又似乎隨時可能離劍而去,直撲對手。 劍意! 化神期前輩霍然雙眼一凝,認真地看去,雖然非常簡陋,雖然還是雛形,但的確是劍意無疑! “停手!” 化神期前輩一絲猶豫也沒有,即刻宣布了這場挑戰賽的終止,箭在弦上的二人卻聽而不聞。李劍一依然面無表情,但眸色中已然添了幾分凝重,他估算著,自己這股潮水如果只是這么多的話,瞬間就會被那股劍意吞噬一空,要想不輸,只能增大潮水的量,只是這樣一來,自己也算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