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黎孜念咬著牙盯著歐陽燦一副得意洋洋,春光滿面的樣子,整個人狀態(tài)都不好了。這是白家老爺?shù)囊馑迹€是白若蘭的想法? 她喜歡歐陽燦? 不可能! 黎孜念不相信白若蘭會喜歡歐陽燦。燦哥兒心智還不如蘭姐兒成熟,他不適合她!更何況,他們兩個人昨日還那般的好,花前月下的難道不是已經(jīng)私定終身? 黎孜念生出一種被人欺騙的感覺,滿肚子邪火無處發(fā)泄。 他猛的抽出一把劍,指向歐陽燦,說:“我看你近來有些身寬體胖,不如來戰(zhàn)!” 歐陽燦心情好,自然應聲玩一把。但是他沒想到黎孜念認真起來,處處不留后路,劍法滿是狠絕。他皺起眉頭,突然說不玩了。 黎孜念望著歐陽燦手背上的鮮紅色,有些懊惱。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此刻竟是生出傷害歐陽燦的心思。 他到底在干什么啊! 黎孜念命令自己必須冷靜下來,他突然扔掉劍,轉(zhuǎn)身大步離去。 歐陽燦望著他的背影蹙眉,這家伙到底怎么了? 黎孜念回到院子里,整個人坐在書桌上,吩咐人弄好紙筆,看向墨雨,道:“出去,看好門。” 墨雨退下,守在門口。 殿下估計是想練字吧。每次殿下受到圣人斥責的時候,就會把紙筆擺放好了,轟走眾人,一個人悶在屋里練字靜心。 墨雨心里想著,昨日晚上殿下回來時候還是那般歡喜,從骨子里都散發(fā)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歡愉,然后徹夜難眠。這才多久,會不會在白家姑娘那碰壁了,于是開始……發(fā)落下屬撒撒氣。 黎孜念對著書桌發(fā)呆了半個時辰,卻尚未抄完三頁經(jīng)書。他咬住下唇,吩咐墨雨伺候茶水。墨雨心頭一顫,這么快就要茶可見是沒靜下心呀。 她不放心丫鬟挑茶,親自去小廚房準備。殿下平日里喝的都是貢茶,好歹此次出行她有隨身攜帶。其實在白府上黎孜念對茶水不挑剔,可是平時不挑剔不意味著現(xiàn)在不挑剔! 墨雨好歹是宮女,又是被皇后娘娘挑選出來服侍皇子的屬下,骨子里比一般侍者更盡心,否則她也不會在六殿下身邊呆這么長時間……都沒死。她挑了一套藏藍色打底刻著金色龍角的茶杯,煮茶,等了一會,放好茶具,捧著托盤就進了屋。 地上有兩團廢紙,看來殿下此次靜心極其失敗。 她把托盤放在書桌一角,等了一會見殿下沒有吩咐什么,就倒好一杯退到屋外。沒有一刻鐘,屋內(nèi)就傳來一道厲聲。 墨雨嘆了口氣,今個這罪怕是躲不過了。主子的怨氣,總要找個方式撒出來! 她彎著腰進去,跪地收拾地面上的茶杯。 茶水涼了,八成是主子走了心,沒有注意到她進來。若是往常,她可能會喚聲殿下,眼下剛才若是喚了,估計也是一頓斥責。 誰讓殿下不順心…… 黎孜念的側(cè)臉面無表情,盯著門外冷清的院落。他的筆挺而直,臉龐輪廓剛毅分明,此時瞇著眼睛,也不曉得在深思什么。 墨雨真是有些怕了。她其實不怕六皇子發(fā)火,就怕他有火壓在心底,不定時爆發(fā)。稍后多拉幾個人一起來主子面前溜達伺候,省的就發(fā)落她一個人。 黎孜念在屋里呆了一個多時辰,總算比晌午的時候平靜許多。 他沒吃飯,墨雨吩咐小廚房隨時待命。本著保命的原則,她事先命人去打探了白家姑娘的事情,這才曉得,白姑娘搬進了白老爺院子,這不是明擺著躲他們家殿下嗎? 難怪殿下這么大的氣性,昨個還好好的,怕是想了白家姑娘一整夜,夜不能眠,就等著早上見一面解解相思苦,沒想到被打臉…… 白姑娘也是膽子大,直接告到父母那里…… 墨雨尚不知情的是,還有歐陽燦那檔子事情。白崇禮之所以會提前知會歐陽燦,就是怕黎孜念盯上他們家姑娘。皇子天生高傲,他如此表示,想必對方會知難而退。畢竟即便有情絲也是剛剛才滋生,定是要在淺的時候就斬斷。 墨雨從未見過如此失落的主子,他不是在單純的生氣,而是在隱忍,特別憋屈的隱忍著什么。這樣的六殿下對于下屬來說是陌生的,她看著不舒坦,卻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主子再難伺候,那也是主子。墨雨雖然對六皇子沒有想法,卻不免心里向著主子,有些埋怨起白家姑娘。既然無心于殿下,好歹給個明話,躲起來不見人算什么? 她可不會顧忌白家姑娘名聲是否會受到影響,看著從未受過委屈的主子有氣撒不出,伺候他多年的下人難免偏心,認定一切都是白若蘭的錯。她就不該出現(xiàn)在主子面前! 往日在京中,二皇子和四皇子斗得你死我活,可是卻從無人敢為難六殿下的。 反之,二皇子那迂腐的性子為了表現(xiàn)手足躬親,置氣似的和四皇子比誰對弟弟更好一些,凈做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六殿下清楚二皇子是好意,心里很暖和。難道誰還介意別人多照拂自己不成? 因此六皇子在京城那是橫著走路都沒人管的主兒。 五皇子是哥哥,更沒必要招惹他! 前些年靖遠侯家嫡長孫歐陽穆曾進京考下過武狀元,在京城待過幾年。六皇子和他特別投緣,幾個哥哥都爭當好兒子去圣人面前爭寵,殿下便和歐陽家大少爺玩在一起。 明明殿下是舅子輩分,卻和歐陽家大少爺稱兄道弟,歐陽穆也著實看顧他,所以此次六皇子才樂意去南邊從軍。否則一般人也請不動他! 要知道,他們家主子在哪里都吃得開!在哪里都是有哥哥們向著,就算是做錯事情,也有人會說不是他的錯,這日子過的那叫一個暢快! 可是,如今主子多次主動討好一個不懂事兒的小姑娘……對方不領情,主子里外不是人。 在她看來,白若蘭和白家老爺多少有些不識抬舉!就沖白家這門第,能給殿下做側(cè)妃都是上輩子燒高香了!更何況他們家主子可從未待誰這般好過。 黎孜念沉寂一天,漸漸冷靜下來。 他本是極其驕傲之人,面對白老爺明顯是拒絕的兩招非常受打擊。先是連夜把白若蘭留在主院住下,然后明確告訴歐陽燦,白若蘭是他未來的媳婦。這真是把他當成洪水猛獸不成?生怕他沾染蘭姐兒,可是他堂堂六皇子,若是女孩不愿意,他還能強迫別人不成! 既然白父都如此行事,他上趕著成了什么,皇子顏面何存? 可是他不懂為何,哪怕僅僅是一想到歐陽燦和白若蘭,喉嚨處就仿佛堵著什么,連呼吸都不順暢起來。最可怕的是心頭有種道不明的委屈,好像錯過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這種難過干甚至比懷疑父親放任刺客追殺他不管還不舒坦,莫名想哭。 男兒有淚不輕彈,他怎么可以變成這樣! 黎孜念決心打碎牙齒往肚子里咽進去!白家不想白若蘭和自個有牽扯,他也不是那不要臉的人!就不信放不下這個臭丫頭! 她躲著他,他不去見她就是! ☆、第39章 主院的白若蘭可沒那么多閑工夫去考慮李念的感受。她正沉浸在可以整個白天都膩味在母親身邊的喜悅中,哪怕是陪著隋氏整理賬本,都是分外愉快心安的事情。 小女孩,誰不親近娘親? 隋氏見女兒粘她,忍不住摸摸白若蘭的小臉蛋。每次看到女兒依戀的目光盯著她,她就特別高興,這世上美女多了去,但是這般討喜可愛的卻不常見吧? 她的貼心小棉襖…… 隋氏聽說左家姑娘的事情,私下里審問繡寧。駱姑娘姻緣的事情她不掛心,她憂慮的是在其中白若蘭參與多少。按理說男女嫁娶出嫁女根本就不應該過問這些事情,更別說讓蘭姐兒幫忙打探消息。 若是被人說閑話,毀的也是蘭姐兒名聲。再加上后來聽說左姑娘故意尋死是見到駱家姑娘和白敬寧和好如初,她心里便對著幾個人都有些膈應。 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委屈,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倒是句實話。 白若蘭吩咐白燈去將左澈心的事情問清楚,她昨日畢竟也在場,算是半個當事人。可是官府方面卻刻意壓下了她在的事實,根本不曾派人來白府六房詢問。 白燈回來后已經(jīng)是深夜,他躊躇的看著白若蘭,說:“姑娘,消息是拿到一些,就是真假難辨。” 白若蘭剛剛陪著母親做了一個西瓜貼臉保養(yǎng),皮膚純凈的仿佛可以擠出水來。 她瞪了一眼白燈,說:“合著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白燈撓撓頭,恭敬道:“白家二房和駱家姑娘的婚事兒不變,但是有提前的動向。我家街坊就是大老爺身邊長隨,他兒子同我講有聽到大老爺抱怨二老爺,說全是為了他,搞的稀里糊涂,同時吩咐大夫人說家里喜事兒可能會提前。” 白若蘭蹙眉思索片刻,若是真提前,豈不是就說明堂哥必回納下左澈心。 但是其身份看來注定只能做妾。 “姑娘,這些話是在大老爺從駱府上回來時候說的,想必……駱家也是認可的。” 白若蘭心里了然,駱家是不可能放棄白家婚約。 女子退婚丟臉在其次,關鍵是駱家不想和白家斷了關系。 時間是人世間最好的良藥,現(xiàn)在的事情早晚會被淡忘,而且若真退掉婚約,不僅會和白府生嫌,還成全了左澈心?想必駱家jiejie也不會甘心。 白若蘭嘆了口氣,本是想給駱熙寧寫信,最終還是作罷。她拿不準駱熙寧此時是愿意見她還是不愿意見她…… 春節(jié)就這般不平不淡的過去了,李念并未在出現(xiàn)在白若蘭眼前。“心寬體胖”自動忽略了他再次出現(xiàn)的可能,全當是新年時候的小插曲罷了。 白若蘭是一月下旬的生日,過完年就到了她的生辰。因為年前那檔子事情,白若曦和夏楠都被家里禁足。隋氏通過城主介紹給白若蘭請來一名李姓女子做她的管教嬤嬤。 這位嬤嬤以前是宮里的人,終身未嫁娶直到快五十歲才離開京城。 她回到家鄉(xiāng),發(fā)現(xiàn)邊城的親戚早就不在,城主夫人看重她宮里經(jīng)歷,請來家里教導女兒。現(xiàn)在夏城主開春后就要啟程進京述職,李氏不愿意走,就接下白府差事兒專心教導白若蘭。 白若蘭對皇宮兩個字犯怵,不過李氏待她倒是特別和藹,知無不言,沒幾日白若蘭就對她生出親近感覺。 考慮到近來是非多,朝中政局不穩(wěn),白若蘭的生日沒有邀請任何小伙伴,而是和家人在一起。老太太剛見過出嫁多年的女兒,又聽兒子說三月份女兒還會過來小住,整個人心情大好,連帶著看隋氏也順眼許多。 其實她待隋氏并不苛刻,就是煩她肚皮不爭氣,偏偏兒子護著她不肯納妾,于是婆媳關系越來越冷漠。 白崇禮春天起程去南邊,所以便停了北邊的差事兒,打算專心留在家里待些時日,做些準備。他不擅行軍打仗,記憶里卻絕佳,可以考慮做個文職,近來一直在研究地形圖。 白若蘭從小就沒養(yǎng)成刺繡習慣,倒是對地理書籍很有興趣,接連幾日窩在父親書房想要一起學習。白崇禮拿她沒轍,想到孩子也留不了幾年,最近有些太拘著她,不如出去散散心? 現(xiàn)在是冬日,踏青的地方是沒有,邊城北郊莊子上倒是有幾處新開發(fā)的溫泉池子。白爹派人細心籌備了一些時日,打算給妻女一個驚喜。 白若蘭聽說后差點跳入她爹懷里,她真是被憋壞了。小伙伴們都年歲漸長,大多數(shù)都在尋親事兒,誰還敢輕易出門玩? 白若蘭主動攬下此次活動的準備的活兒。隋氏想鍛煉下她,徹底放手她去做。白老太君身子骨漸好,考慮到路途不遠,全家出行。 白若蘭緊著老太君準備了許多應急物品,后來將單子呈給母親,被仔細夸獎一番。她心里得意,喜上眉俏。 臨出門的前幾日,她收到了駱jiejie信函,約她出來喝茶。他們給白若蘭的生辰禮物早早被白府管事呈給隋氏。駱家jiejie說是關系好,給了好幾份,隋氏沒多問,白若蘭卻心知肚明,必然有徐家老二借她名義送出來的東西。 白若蘭躊躇再三,她娘親明確說過駱家jiejie即將成親,出嫁前不許再去約人家,萬一生出事端,誰的名聲都不好聽!待日后兩個人成為堂兄嫂,想什么時候見面什么時候見面! 可是現(xiàn)在是駱熙寧約她…… 白若蘭糾結(jié)在三,委婉拒絕。沒想到第二日駱熙寧又派人來送帖子,這次是請她過府一敘,還提及夏楠三月底就要離開邊城,大家還能見面的機會本就少了。 白若蘭硬著頭皮命繡寧幫她隱瞞此事兒,尋了個要去首飾鋪子買東西的名頭,襯著娘親忙的時候前往駱府。至于回來后娘親會不會罰她……反正她如今也和禁足差不多。 白若蘭一路心虛前行,直到抵達駱府才踏實下來。總之她和駱熙寧認識十余年,就當是償還這份情誼,她也不能在駱熙寧自認被喜歡的人背叛以后,做出避而不見的事情。 夏家的馬車和他們走了個對臉,兩個交好的姑娘就分別下車一起步行進入駱府。 起初白若蘭和夏楠關系比不得駱熙寧,但是夏城主為人處世妥當,勤勉低調(diào),為靖遠侯守著邊城一待就是多年,老侯爺如今提拔他,前途一片光明。 夏家主母出自書香門第,模樣普通,氣質(zhì)溫婉大氣,家中嫡子孝順,夏楠在哥哥和母親照拂下日子和白若蘭一般輕省,性子難免越來越灑脫,投了白若蘭脾氣,兩個人感情越來越好。 駱熙寧早早派嬤嬤出來接人,她坐在繡房里,身穿一身淺米分色的長裙,因為瘦弱略顯蒼白的側(cè)臉更多了幾分柔美,倒顯得頭上那枚鳳釵有些大了。 “熙寧jiejie。”兩個人手挽著手走來,駱熙寧帶他們來到會客大廳,吩咐人去倒茶。 “都夠難請的,嗯?”她調(diào)侃著,白若蘭一愣,這才曉得夏楠母親也不同意她過來,看來長輩的想法還是和年輕人不一樣。 兩個人抱憾一笑,都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