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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溫想起《紅》里面羅斯科的臺詞。 在羅斯科眼里,黑色代表著死亡,而在坎眼里,白色才是死亡。 當房間沒開燈時,被黑色充斥,開燈以后,被白色充斥。 看來他怎么都逃脫不了死亡。 裴溫跪坐下來,捂著陣痛的心臟,手腕上玫瑰金的手鐲被他的體溫捂得溫熱。 裴溫握著那只手鐲,開始哭泣。 他憎恨自己,憎恨這個不斷哭泣的自己,憎恨這個永遠也走不出絕望泥潭的自己,憎恨這個軟弱不敢與母親對抗的自己,憎恨沉湎于過去痛苦中的自己。 ……顧愷一定也是討厭他的。 想到顧愷,裴溫呼吸都有些困難。 對不起,對不起,他又開始不斷地道歉,重復每一天夜晚的生活。 明天不要排練了,也不用表演,今晚他也不需要用安眠藥幫自己入睡。 想到晚上舞臺發生的一切,裴溫又自責地想:許老師和徐總他們,一定生氣了,他竟然在舞臺上犯了那么低級的錯誤。 他怎么能忘詞? 裴溫在強烈的愧疚、自責與自我的厭棄之中,哆哆嗦嗦地起身去找那瓶藥。 那瓶他曾經為自己準備的毒藥。 只需10g便能致死,而他買了50g,夠死五次了。 可裴溫沒找到。 然后他才想起,當初在和顧愷交往之后,他將那瓶藥扔掉了。 他想要努力治愈自己,好好地和顧愷生活,他不想再隨時等待著死亡。 沒找到……裴溫痛苦地坐在地上。 連想死也那么難。 裴溫覺得疲憊了。 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抱著自己的膝蓋,枯坐在地面。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裴溫像尊雕塑,一動不動。 他坐了一整夜。 直到天蒙蒙亮時,裴溫才動了動眼珠。 他望向窗外的晨光,太陽開始出來了。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而他還活著。 他為什么還活著呢? 他不應該活著的。 裴溫動了動僵硬的身體,扶著沙發爬起來。 藥沒有了,他還有刀啊。 這不是自己家,而是酒店沒有水果刀,更沒有菜刀,但他有剃須刀。 就像羅斯科一樣,用剃須刀割斷自己的動脈,然后死去。 只是對不起這酒店了……房間里四個人,他們肯定覺得晦氣。 不過無所謂了…… 想到馬上就要結束痛苦,裴溫的心情罕見地輕松起來,想到自己會和羅斯科一樣死去,甚至升起了某種詭異的愉悅感。 裴溫去洗手間拿出剃須刀,把刀片拆下來,對著手腕上的血管割下去。 剃須刀太小了,裴溫一刀下去,只割了很淺的一個口子,剛剛劃破皮膚,露出底下的脂肪。 血液很快涌了出來。 刀片劃破皮膚的時候,手腕上傳來尖銳的痛感,但并不強烈,至少比他心口上的痛要輕微得多。 裴溫割了第二刀,第三刀…… 他的眼淚涌出來,模糊了視線,甚至看不清手腕的傷口,只看到鮮艷的紅不斷蔓延,很快沾染了他的手腕、手掌。 他想起了坎。 想起坎滿手紅色油彩,回想七歲那年父母慘死場景的情形。 一時間,裴溫甚至分不清楚自己是誰,是羅斯科,是坎,還是裴溫? 他握著刀片的右手開始顫抖,顫抖得更厲害了,血液滑膩得他幾乎握不住刀片。 大量的失血,讓裴溫開始眼前發黑。 他本就有點貧血。 這時候,動物求生的本能突然起作用了。 在死前的一刻,他又開始渴望生。 裴溫跌跌撞撞地跑到客廳,拿起手機,從黑名單里翻出一個號碼。 那是顧愷的號碼。 為了避免自己聯系顧愷,他拉黑了對方所有聯系方式。 裴溫撥通了那個號碼。 手機“嘟嘟”響了幾聲,一道機械女聲傳出來:“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the number you……” 裴溫掐斷了電話。 他望著窗外漸漸亮起來的天空,看到了初升的太陽,自東方升起來,像脫出母體的嬰兒,鮮艷,渾圓。 “日出……” 裴溫喃喃念出這個詞。 他開始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撥打顧愷的號碼。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只是想再聽聽那個人的聲音。 他好想顧愷啊…… 想念顧愷溫柔的笑容,雪松的香氣,想念他磁性的嗓音,溫暖的手掌和擁抱…… 可顧愷的電話始終終于關機狀態,無論裴溫打一次、兩次還是三次。 顧愷不會要他了。 裴溫木然地想。 手機掉落一旁,裴溫摔倒在地毯上。 他的手腕仍在汩汩的流著血,血液弄臟了手機,也弄臟了地毯,弄臟了他的衣服。 他昏迷過去了。 結束了自己痛苦的一生。 作者有話要說: 請大家珍愛生命。 以及,這樣割腕一般是割不死人的,所以不要嘗試。 第七十五章 裴溫醒來的時候,又是在ICU里。 這是第二次了。 他疲憊又虛弱,意識也恍恍惚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