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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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燒的紅暈映襯在蒼白的臉頰上,俊秀的面容難受地皺起來,干燥脫皮的嘴巴一張一合,小聲嘟囔著罵人,吐字含含糊糊,需湊近了慢慢聽,才能勉強拼湊出他在罵什么。 罵小時候欺負他沒爹沒娘的鄰居,罵學(xué)校瞧不起人的老師,罵背后議論的同學(xué),罵他混蛋的爹,嘟嘟囔囔罵幾句,又開始難受的哼唧起來,顯得那么可愛又可憐。 ☆、第28章 霍城正了正他額頭上的毛巾,沉默了一會,說道:“別胡思亂想,好好休息。” “嗯。”林安雖閉著眼,揚揚嘴角不再說話。 他現(xiàn)在覺得安心極了。 霍城陪在床邊坐了一會,等青年呼吸逐漸平穩(wěn)了,盯著對方安靜合起的睫毛和俊秀的鼻梁看了一會,眼神柔和,站起身開門出去了。 林安躺在床上,渾身虛軟,肌rou因為高燒有些疼痛。耳邊是開門關(guān)門的聲音,他側(cè)過身,將臉側(cè)埋進枕頭里,像是要蹭掉剛剛霍城灼人的眼神,心里略微有點不好意思,抑郁的心情卻松了許多。 霍城真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在不知道他重生,懷有異能的情況下,仍舊沒有拋棄他。 林安從沒想過自己這輩子會再次經(jīng)歷異能覺醒時的高熱,明明空間異能隨著重生帶回到這副身體,不應(yīng)該再覺醒了。 人生就是如此,原本以為許多事情勝券在握,真正來臨時卻是捉摸不透的。 二次覺醒異能,仍舊是空間系。隨著高熱和病毒的侵襲,他能清晰感受到精神力在擴張,空間在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緩慢增加。 或許真像后世某些病毒研究者口中的解釋那樣,異能者并非不能感染t病毒,相反,他們是t病毒爆發(fā)后最早感染的那一批。病毒改造了他們的身體,就如同改造了喪尸那樣,兩者之間的過程說不定只是存在極細微的偏差,便造成了截然不同的結(jié)果。 簡單地說,從人類立場上來看,喪尸是被病毒改造失敗的那一批,而異能者,是這其中極少成功的一批。 心中沒了壓抑,這一天,林安安心躺在床上睡了醒,醒了又睡,裹在被子里發(fā)了一身汗。 期間霍城多次喂他喝水,又細心煮了粥喂他吃下——平時看著不言不語地人,真正關(guān)心起人的時候才最要命,尤其是他關(guān)系的對象又向來缺乏關(guān)愛。 不過一天的時間,原本心中對所有人都懷著隱隱防備和謹慎的林安已經(jīng)對霍城感激的不行,打心底里對霍城親近了起來。 等到晚上七八點左右的時候,林安身上的燒基本就退了,只是還沒什么力氣。 這是異能覺醒的正常反應(yīng),隨著精神力對身體的改造,大部分人會出現(xiàn)四肢發(fā)軟,頭昏腦漲的情況,基本會持續(xù)一周左右。 我現(xiàn)在就像個拖累,要不是我,霍城早就能去和軍隊匯合了。 林安心里郁悶的自嘲一聲,眼神復(fù)雜地看著被霍城臨出去前帶上的房門。 說他自私也好,明明一天里有很多機會和霍城說“你不用管我”“自己離開吧”之類的話,可到底還是沒說出口。有人在身邊陪著,在他最無助的時候不離不棄的,他實在舍不得,實在貪戀這種感覺。 到最后也只能暗自發(fā)誓,今后一定要好好報答這個人。 “當當當——”霍城敲門進來了,手里端著水杯,走到床邊。 林安退了燒,力氣恢復(fù)了不少,便沖他笑笑,自己坐起來接過杯子喝了一口,說:“我燒退了,其他的一時半會也恢復(fù)不了,不能再多耽誤時間,明天咱們就離開。” 軍隊在錦市逗留的時間不會長,他們等不了太久。 “我們明天再說,你先好好休息。”霍城摸摸他的額頭,測了一下溫度。那溫熱厚實的大手竟然讓林安生出了被父親親切愛撫的場景——雖然這種場景只存在于他幼年的幻想之中。 成年男性長輩的愛護和鼓勵,對于每一個幼小男孩的成長都是不可缺少的,林安自然也曾盼望過,一個高大的,沉穩(wěn)的男性長輩,像一座山一樣護在他身后,那么的可靠安心。 這種感覺身為父親的林富貴沒有給過他,隔了許多年,卻從另一個大他不過十來歲的男人身上感到了。 床頭柜上燭光閃動,低暗的暖光將氣氛襯得無比柔和。許是生病帶來的情緒不穩(wěn)定,林安大腦有些遲鈍,任由身體遵從本能,側(cè)著臉蹭了蹭那雙大手,心中惆悵。 要是小時候有過霍城這樣一個大哥,疼著他護著他,那該多好。 霍城被青年溫熱的額頭蹭得一愣,隨即眼中帶出了些笑意,神色更加柔和了起來,“睡吧,”他說,“明早我叫你。” 如果林安明天恢復(fù)的不錯,他們倒可以離開。 “嗯。”林安躺下來,將大半邊臉縮進被子里,為自己剛剛幼稚的舉動赧然。霍城倒是覺得青年比起之前冷靜成熟的樣子,此時才更顯出些年輕人的活潑與跳脫。 臉紅起來的樣子,襯著黑色水汽的眼睛,真是無比可愛。 男人放在床邊的手指可疑地動了兩下,隨即伸手給林安掖好被角,臉上不見一絲端倪,低聲說:“晚安,我先出去了。” “晚安。”因著對眼前男人的認可和心中那么一丁點不被察覺的依賴,林安的聲音比之從前,明顯更加軟和。 霍城微微翹起了嘴角,吹滅床頭的蠟燭,開門離去。 林安將臉埋在被子里,在黑暗中靜靜聽著對方的腳步遠去,無比安心地闔了眼睛。 霍城出了林安的臥室,剛想回房睡覺,就聽樓道里傳來異動聲,紛亂細小的腳步和樓道柵欄門鐵鏈被拉動的聲音異常明顯。他皺皺眉,拎著自己的斧子走過去輕聲打開門,就聽一陣倒抽氣的聲音—— “誰?”被攔在柵欄外的黑影驚疑不定地小聲問了一句。 霍城:“你們是誰,干什么的?” 對方聽是人,像是松了一口氣,只聽一個中年男人有些討好地說:“這位大兄弟,給我們開開門唄,我們是這里的住戶,這些日子沒在這住,也不知怎么的就安上門了。” 霍城皺眉:“這里的住戶都離開了。” 住戶?連外面信箱上有鑰匙都不知道,況且這棟樓已經(jīng)空了,最后兩戶人也是就今早開車離開了 “這個......”中年男人的聲音透過鐵門傳來,像是噎了一下,才說:“總之這里有我們家的房子,真的,我這有鑰匙,不信你去開開看。”說著,就拿著一串鑰匙遞進柵欄外,語氣焦急:“大兄弟幫幫忙,先讓我們進去,等會兒那群怪物該來了!” 霍城拎著斧頭,一聲不發(fā)走過去,借著月光打量了一番外面,一老一少兩個男人,看著像是父子。 “哪一戶的?” 門外的中年男人臉上一喜,連連說:“三室,三室,就在大兄弟你家隔壁。” 霍城一皺眉:“三室住的人叫林安。”現(xiàn)在人就跟他家里躺著。 “是叫林安,是叫林安,他之前把房子賣給我們了,鑰匙都有,這房子現(xiàn)在是我們的。”中年人連連催促道:“大兄弟,有什么問題,先讓我們進去再問吧,外面實在危險啊。” 霍城板著臉,想轉(zhuǎn)身離開。 賣不賣房他不管,直覺告訴他,林安并不樂意別人住進那間房子里,林安不愿意,他就干脆不給人開門,反正這其他樓洞的的空房子多的是。 “唉,唉,你別走啊,你這人什么意思,給我們開開門呀!”林富貴扒著門叫。 “霍城哥,給他們開門吧,那房子我是賣了。”林安許是聽到了動靜,從屋子走出來,倚在房子門口,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聽力好,林富貴這么一叫喚,就從淺睡中醒了。明天就走了,老房子有紀念的東西都被他收進了空間,林富貴愿意住就住吧。 霍城點了下頭,轉(zhuǎn)身走過去打開了鐵鏈子,心情有點愉悅——林安叫他霍城哥,這稱呼怎么聽都比光叫霍城兩個字順耳。 “嘿,這人真是,都說了房子是我們的,早給我們開不就完了嗎。”林富貴領(lǐng)著小兒子罵罵咧咧擠進來,目光觸及到男人手里閃著寒光的斧子時,突然噤聲,加快腳步繞過了霍城。 林富貴的小兒子林斌今年也有二十二歲,比起林安小三歲,也就是說林安他媽死的那年林斌就出生了,可見林富貴和林斌他親娘是一早勾搭上的,就等著原配病死了給騰地方。 林斌長相隨了林富貴,一副普通老實相,一路垂著視線不吱聲。 只有林安知道,林斌看著窩囊廢,實際上欺善怕惡,最會背后使壞。他小時候不愛上學(xué),一度就是因為和林斌一個小學(xué),林安年紀大,林斌不敢明面招惹他,卻敢背地里和別人編排他娘死了爹不要,是個沒人要的野孩子。 有時候?qū)W校放學(xué)了,林斌眼尖瞥到林安出校門,還故意往來接他放學(xué)的林富貴懷里扎,爸爸,爸爸叫的大聲又甜。這種小心思林安小時候看不出來,見爸爸真的抱著林斌走了,完全沒注意到自己,不知傷心過多少回。 不過有些事長大了再一看,就一目了然,林斌和他爹一樣,都是沒好心眼子的孬貨! 林富貴面對林安到底心里不自在,有些尷尬地咳嗽了兩聲,不自在道:“小安啊,這房子我們可花錢買了......” 言下之意就算世道亂了,你也不該繼續(xù)占著我家的房子。 “你的房子隨你們怎么安排,我不住這里。”林安撇撇嘴,看都不看父子二人,抬眼對霍城道:“霍城哥,別管他們,回來睡覺吧。” “嗯。”霍城應(yīng)了聲,和林安一起進屋了。 林安燒剛退,不能老讓他在外面站著, ☆、第29章 二級喪尸 一說房子林富貴就來氣,災(zāi)難一來,五十多萬全打了水漂,果然林安這小兔崽子就是敗家的,和他沾上就沒好事! 林富貴憤憤噴了一口氣,終于打開門,和林斌一起進去了。臨進門前還踹了踹結(jié)實的大門,罵道:“也就這扇破門還有點用!” 林斌看著結(jié)實的大門,神色郁郁:“要是早點住過來,媽也不至于遭了難......” “行了,進去吧,你媽她命不好,就剩咱們爺倆了,得好好活著......”林富貴一想到死去的老婆,心中就發(fā)苦,不由越發(fā)遷怒起了林安。 要不是林安非要多住一個月,他們一家老小就能早早搬過來,有這么結(jié)實的門,什么怪物擋不住?孩子他媽也不至于......真是個害人精! 說來也是命不好,末世來臨那晚,林斌她媽正巧失眠,晚上坐在客廳里看電視,聽有人敲門,想著家中兩個男人都在屋里沒啥可怕的,也就去開了。 擠進來的是變成怪物的鄰居,林家的門是老式木頭門,沒有防盜網(wǎng)和貓眼,打開了才能看到是誰。被怪物一撞門就開了,林斌他媽只來得及呼救兩聲,便被咬斷了喉管。 林富貴父子聞聲跑出來,早就晚了,拼著心里的怒氣好容易殺掉了怪物,林斌他媽已經(jīng)沒救了.......都是因為門上沒有貓眼,都是因為沒有防盜門! 林富貴狠狠合上林安家的新大門,越想越恨,越想越覺得是林安這個小兔崽子害死了自己的婆娘。 有些人就是這樣,壞事發(fā)生了只會怪這個怪那個,一味遷怒別人,仿佛這樣才能有一個壞情緒的發(fā)泄點,心里能好受一點。林富貴根本不會去想,林安花了上萬塊裝這個門是為了什么?又憑什么便宜他們家? 即便林富貴不貪圖新裝的大門和防盜窗答應(yīng)了林安多住一個月的要求,他們一家搬過來為的是拆遷后的補償款,明知道要拆的房子,又哪兒會花大錢在門窗上下功夫? 機會一半是老天爺給的,一半又要看人敢不敢于孤注一擲去冒險。林安不是沒想過,倘若上輩子不過是個夢境,他沒重生,末世不存在,或是重生到了所謂的平行空間,末世根本不會發(fā)生,到時候他又要怎么辦? 房子賣了,工作辭了,錢又都花了,日后怎么生活?這些壓力林安心里未必沒有,大多數(shù)時候他都在賭,賭自己的記憶是真實存在,賭自己是真的重生了。 賭贏了好處不需多說,賭輸了,房子,工作,存款一切都要從頭再來。 林富貴父子只嫉妒他賭贏了,在末世中安安穩(wěn)穩(wěn)過舒坦日子,卻沒想過同樣的機會擺在他們面前,他們不一定敢賭,不一定舍得自己全部的東西去下注。 這就是命,一半是老天給的,一半是自己選的,選錯了也怨不得別人。 再說林家,林斌他媽死后,林富貴爺倆靠著家里的存糧,和所有幸存者好容易挨過了一個月,終于迎來了軍隊的救援。 可是一人二百斤糧食,他們哪兒拿得出來?父子倆一合計,得,不交糧食了,自己開車跟著軍隊走吧! 他們家水果攤正好有輛進貨的面包。 這天傍晚,爺倆趁著怪物沒那么活躍了,便開車出來,卻不小心開進一條小路,被群怪物追著車堵了。所幸怪物動作慢,兩人開著面包躲躲閃閃,陰差陽錯來到了鯉魚塘小區(qū)附近。 此刻天色早已漆黑,又沒有路燈,行車十分不安全,林富貴腦子一激靈,不知怎么的想起了之前林安裝修時,新裝的那扇大門。 全鋼做的,花了得有五位數(shù)的高價,那門裝的是又厚又牢固。 林富貴一拍大腿,后悔自己之前咋沒想起來這出兒,早想起來就不用心驚膽戰(zhàn)在家躲了一個月,生怕自家的木頭門被怪物撞破! “走,去鯉魚塘小區(qū)!” 那可是他們家的房子,花了真金白銀買的,他林安現(xiàn)在即便是在,還能死賴著不走不成?! 林富貴想起自己那筆辛辛苦苦攢了一輩子的房款就心疼——原本想著錢生錢,沒成想房子剛到手就打了水漂。不過一想和親戚朋友借的錢亦是因為災(zāi)難不必還了,他又生出占人大便宜的高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