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瞧著心情不錯,姜蕙問:“在衙門遇到好事兒了?” “衙門能有什么好事兒,本王難道還能升官不成?”穆戎挑一挑眉,走過來,眼睛卻看著鞋子,“這給誰的?” 明知故問,這么大的鞋子還能給誰?不過姜蕙也懶得逗他,笑道:“做給殿下的。” 穆戎一聽,笑容更是深了,但轉念一想,她嫁給他也有小半年了,可至今為止,連一雙鞋都還沒做完,他有什么好高興的?他記得大哥娶了太子妃,太子妃不知道做了多少東西呢。 便是他這個弟弟,都沾了光,雖然他不稀罕。 可他這王妃…… 穆戎又不太喜歡了,臉板起來。 姜蕙見他陰晴不定的,不想惹他,問道:“殿下要吃飯嗎?” “還不餓。”他語氣淡淡。 看他坐著又不走,姜蕙閑說幾句,繡了一陣子,瑞草終于繡好了,她拿剪刀把線一剪,笑道:“殿下試試?” 穆戎想試不想試的。 不愿意再叫自己表現(xiàn)的高興。 姜蕙總是摸清一點他的性子了,這人煩得很,她蹲下來,給他脫了鞋子,把做好的給他一穿。 也不知是不是新布的原因,他只覺腳底一涼,在這夏日特別叫人舒服,他忍不住站起來,在屋里走了一走,這鞋子底兒很軟,像是縫了好幾層,不大不小,十分合他的腳。 他從屋子東頭走到西頭,才又折回來。 姜蕙問道:“舒服嗎,假使哪里大了,或小了,我再重做一雙。” 穆戎淡淡道:“挺好。” 這語氣怪叫人不高興,姜蕙撇撇嘴兒:“看來是不好了,殿下脫下來,我再重新做,這鞋子就給我哥哥罷,我瞧著,殿下跟哥哥的腳恐怕也差不多大。” 她蹲下來,要拿鞋子。 穆戎皺眉:“不是說挺好嗎?要你覺得自個兒做得不夠好,再給本王做一雙。” “那這雙還我。”姜蕙伸手。 穆戎一巴掌朝她掌心拍下去,怒道:“還什么,做一雙鞋幾個月,等你再做好,得明年了,本王穿什么?” 姜蕙抬起眼睛看他:“感情您就一雙鞋啊?” 旁邊的金桂,銀桂忍俊不禁。 穆戎臉有些紅:“怎么說話的?” “是你自己說沒鞋穿了。”姜蕙道,“難道我耳朵不好?” 穆戎氣得叫兩個丫環(huán)出去。 眼見他逼近過來,姜蕙退到書案旁,也無處可逃,不由皺眉道:“都要吃飯了,別鬧了。這鞋我不要行了罷?” 穆戎沒理她,等抓到她抱著就往床上扔。 耽擱了一頓晚飯,直到天黑才消停,姜蕙累得不想動,趴在床上,覺得渾身散了架,只肚子又餓,忍著起來穿衣服,穆戎看過去,她一頭烏發(fā)垂到腰間,好像光滑的綢緞。 想到她剛才死死握住自己的胳膊的樣子,他嘴角兒露出笑,知道她快活了,可是怎么就急著走? 她哪回不得偎著自己休息會兒呢? “你干嘛去?”他問。 姜蕙道:“給你做鞋子去!” 穆戎嘴角一抽,把她拽了回來:“還在胡說,信不信本王……” “算了,多給你做兩雙好不?”姜蕙哄孩子一般道,“咱們不提鞋子了,我以后給你多做幾雙。” 不就為這個嘛,把她往死里折騰。 穆戎放開她:“是你不知道早些討好本王。” “你也沒說喜歡啊。”姜蕙忽地嘆口氣,“我從來也不知道你喜歡什么。” 屋里暗了,只有月光流淌著,她的神情很是黯淡。 穆戎微微怔了怔。 “給你做多了,又怕你膩了。”姜蕙聲音很輕柔,像是囈語般的道,“假使膩了又怎么辦,我還不如少給你做一些。”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叫他的心忽地有些難受。 他想起幼時一件事。 母后原也是在給父皇做鞋子,那日父皇本是要來同她一起用膳的,可后來不知怎的,去了一個妃子那里,母后聽見后就把鞋子放下了,他還記得她說的話。 “做了又如何,只怕他穿時都不記得是誰做得了。” 他后來再沒看見母后做這些事。 他上次還想,她學不了母后。 可現(xiàn)在,他突然覺得她身上已經有母后的影子了。 她會有一日,從這樣討人喜歡,千嬌百媚的樣子變成母后那樣嗎? 穆戎心頭一陣發(fā)涼,不是說他不喜歡母后。 他是敬佩自己的母后的,可他喜歡的人,卻絕不能像母后那樣,好像這世間所有婦人的楷模,挑不出絲毫的錯處,有一日,興許還會變成皇祖母那樣,叫人不愿意親近。 他把手伸出去,握住她的:“誰說我會膩了,只要你做,我就不膩。” 聽到他溫柔的聲音,姜蕙睜大了眼眸。 這樣的話,居然從他口里說出來。 她驚訝的看向他,眸中像是有霧氣:“可你說的也只有現(xiàn)在,往后呢?”她想起沈寄柔的結局,忍不住道,“我要粘著你,你總有一日會嫌棄我的。” 他皺起眉頭:“誰說的,你聽誰說的?” “我猜的!”她撅撅嘴兒,“殿下看起來就是這類人,我可不敢。” 他氣得笑了,就因為這,所以她才不愿意全心全意的喜歡他? 做個鞋子,還吝嗇的不愿意多做一些。 別說粘著她了。 想想除了床上,她愿意靠著自己,平日里還真是很少來打攪他。 可他怎么會嫌棄她呢? 他巴不得…… 穆戎嚴肅的糾正她錯誤:“你猜錯了,往后改一改。” 姜蕙歪著頭打量他:“真的不嫌棄?” “不。” “萬一你誆我呢。”她道,“人總是變來變去的。” “君子一言!”他說著惱火了,“你敢不信本王?”抬手就要來抓她。 她忙一疊聲的道:“好,好,我信了。”又添一句,“我明兒給你做雙羅襪?” 孺子可教也,穆戎穿衣下床:“餓了,去吃飯。” 見他高大的身影往門口走了去,姜蕙微微笑起來,他說不嫌棄,那她倒真要試試呢,反正嫁給他,橫豎是逃不了的,看他到底說得是不是真心話。 假使他露出嫌棄的意思,她以后再不會把他的話當真。 她從床上下來。 二人并排坐著吃飯。 姜蕙吃得會兒,忽然給穆戎夾了一筷子雞樅,這東西是滇南來的,極為鮮美,尋常人家絕吃不到。 穆戎怔了一怔。 布菜的丫環(huán),動作也是一緩。 姜蕙淡定的道:“挺好吃的,殿下多吃點兒。” 不是要粘人嗎? 穆戎笑起來,也給她夾了一筷子:“今日雞脯不錯。” 兩人一頓飯,互相夾了數(shù)次。 算是打破平日里的習慣了。 姜蕙此時才來得及說衛(wèi)鈴蘭的事情:“殿下可知道?” “自然。”穆戎道,“鬧得很大,我看是有心人做得。” 當真細心! 姜蕙詢問:“殿下如何察覺?” “你可記得沈姑娘的事情?當初她被人劫持,也是鬧得滿城風雨,可至少過了一晚上旁人才知,而衛(wèi)姑娘一出事,不過半個時辰,大街小巷的人全都知道了,衛(wèi)家想攔著都攔不住。” 姜蕙目光在他臉上打了個轉兒:“那殿下會插手此事嗎?” “干本王何事?”穆戎很是無情,“想必是衛(wèi)姑娘自己得罪人。” “原本也是她的報應,當初沈姑娘便是她害得!”她對衛(wèi)鈴蘭就更是無情了。 二人正說著話的時候,衛(wèi)鈴蘭被人找到了。 城中謠言傳得更盛。 有人說看到她衣服都沒穿好,有人說看到地上還有血,見到她白花花的皮膚,調笑之言從那些猥瑣男人的嘴里說出來,更是加油添醋,因衛(wèi)鈴蘭在京都一向有美名。 第一美人,又是才女,多少男人心向往之,如今落在地上,又有人搶著去踐踏。 衛(wèi)夫人聽到這消息的時候,渾身顫抖,急著問:“人在哪兒啊,怎么沒有帶回來?” 衛(wèi)老爺?shù)溃骸霸谏蚣遥阍谒麄兒竺嬉粭l巷子發(fā)現(xiàn)的,沈夫人一片好心,看鈴蘭傷得重,就先接到家里,請了大夫看……” 他還沒有說完,衛(wèi)夫人已經叫起來:“這等時候,怎么能放在別人家里!沈家還那么多人,人多口雜,萬一哪個知道一點什么,傳出去,鈴蘭還怎么活?走,咱們快去沈家,把鈴蘭接回來,她……”她失聲大哭,“不知道得怕成什么樣了,這孩子怎么那么命苦呢!” 衛(wèi)老爺忙扶著她往外走,心里卻是一片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