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姜蕙偷偷攤開手掌,只見掌心有條紅線隱隱浮現出來。 剛才那人說已令她吞了追魂蠱毒,看來不假,這么快就有表象了。 穆戎此時道:“有人刺殺本王。” 姜蕙嚇一跳,原來不止抓她:“那殿下……” “我沒受傷。”穆戎看她一眼,想到那條小巷子,眉頭皺了皺,當時他喊她名字,她一點聲音沒有,若是尋常情況,該會答一聲罷?她沒有,難不成是沒聽見? 且她那么聰明,豈會往暗中跑? 便是不跑,也該留在原處。 她不是那么蠢的人。 除非…… 他面色一沉:“你可是有事瞞著本王?” 姜蕙道:“是,剛才不便說。” 她知道穆戎疑心重,便是自己耍盡心機隱瞞,早晚有一日他還會察覺,而且這事兒不告訴穆戎,對她沒好處,將來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她把手伸到穆戎面前:“有人給我下毒了,你看。” 他抓起她的手,只見上面有條不尋常的顏色。 “誰下的。”他拉開車簾,要讓何遠去請御醫。 不料她柔軟的手一下覆蓋在他唇上。 他放下車簾。 “是蠱毒,我只有三日的命,萬一御醫解不了,我必死無疑,再說,若傳下去,旁人定會追根問底的。” 丟掉性命的事,她說來卻面色平靜。 穆戎心頭一震:“有人要挾你?” 不然不會下這種毒。 下毒,要么是為取命,要么便為威脅。 姜蕙點點頭:“是魏國皇室后人,他要我后日去城中映水亭,也不能透露此事,想必殿下猜得到他用心了。不過他提到我外祖父,沒想到還活著呢,我想去見一見。”她頓一頓,“殿下不準也罷了,我能活到今日,也不算虧,還做了王妃呢。” “胡說什么你?”穆戎本就難受,眼見她如此,只覺心里一痛,難以說出話來。 他沉默會兒道:“你便去見罷,或許能拖一段時間。”他輕撫她手掌,“看來本王也不能圍捕他了,映水亭四處無遮蔽之物,若被發現,恐他們會把解藥毀了。” 都是死士,無法強迫的。 姜蕙有些詫異,但心頭也一松:“還請殿下稍后偷偷把寧大夫領進府。” “御醫你都不肯,卻要見他?”穆戎挑起眉。 “寧大夫是神醫,我相信他會有辦法的。” “死馬當做活馬醫了。”穆戎見她仍很平靜,拉她入懷,柔聲道,“你當真不怕?尋常女子這會兒得哭了。” 她勉強一笑:“誰說不怕?剛才已經怕過了。” 再說,怕又能解決什么問題? 她伸手摟住他的腰:“其實這樣也好,我正好去探探他們的底細,上回殿下差點被射中,應是出自他們之手,還不知幕后主謀是誰呢,興許會告訴我。有句話不是說,不入虎xue焉得虎子?” 他沒說話,眼見她這般堅強,只在后悔自己的自大。 沒有想到那些人還在盯著他,甚至會對姜蕙下手! 如今已經遲了。 他生出一股無力感,尋常時候,她的事兒,他都可以解決,但這次不行,她竟只能靠自己了。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 姜蕙聽到這嘆息聲,詫異的抬起頭。 他這樣的人居然還會嘆息。 “殿下莫擔心,我還有外祖父在呢,想必會給我求情的。”她笑一笑,自己也還有利用價值,他們不會殺了她。 穆戎垂眸道:“誰擔心你,都是因你要看雜耍!你不去看,會有事兒?” 本想說活該,可到底沒能說出口。 姜蕙道:“是啊,是怪我,不去吃飯什么事兒都沒有了,也連累殿下差點遇險。” 她還有心思安慰他。 穆戎又不說話了。 二人到得府里,穆戎吩咐何遠去把寧溫帶過來。 “寧大夫,我中毒了。”姜蕙見到他,就把手給他看,“說是蠱毒。” 寧溫吃了一驚,低頭看一眼道:“是蠱毒,但蠱毒多出自苗疆,娘娘怎會遇到?”他實在無法理解,又觀察姜蕙的臉,叫她把舌頭也伸出來,“看來是才中。” “真準,確實是,不過說起緣由,我也不知從何說,還勞煩寧大夫給我治好了。” 她與他說起話來無甚規矩。 寧溫道:“我定會盡力的。” 他一邊看姜蕙的手,一邊沉思。 穆戎在旁邊皺了皺眉,眼見寧溫還伸手去摸她手掌,兩人肌膚相親,他少不得想到以前見過的一幕,只這毒稀有,又不好打攪,便陰沉著臉,在屋里走來走去。 寧溫終于看完了,正色道:“應是蛇蠱,我且試試能不能解。” 穆戎道:“那你還不開藥?” “這不是尋常草藥能行的。”寧溫道,“我得去趟海津。” 穆戎面色一沉,那不得好幾日? 寧溫也知道時間不夠,他看向姜蕙,怕她香消玉殞。 姜蕙道:“十天半月無事。” 寧溫松口氣,看來必是出了什么機密事,只他也不好問 穆戎卻道:“御醫可治療得了?” 寧溫搖搖頭:“不是在下自夸,若不是我自小流浪在外,恐怕都不知如何解呢,也是機緣巧合才知道蠱毒,此毒講究相克,若沒有克的東西,醫術再精湛都沒有用。殿下不信,可去問御醫。” 他站起來:“還勞煩殿下借我兩個人,幾匹快馬。” 他侃侃而談,極是自信,叫人不容置疑,穆戎吩咐何遠:“他說什么,你便給什么。” 何遠領命。 寧溫看姜蕙一眼,柔聲安慰道:“娘娘莫怕,我會盡快回來。” 姜蕙點點頭:“我知道,你路上小心。” 他轉頭走了。 穆戎叫姜蕙早些休息,稍后把何遠叫到書房:“這些人定是藏在城中,才會提到映水亭,不然進出城門徒添麻煩。你把近幾年,魏國余孽犯的事都找出來!還有京中百姓的戶籍黃冊……算了,黃冊,本王明日去戶部自己查看。” 他火氣很大,好像一頭困獸。 何遠也不敢插嘴了,應一聲就退下去。 隔了一日,兩人大早上就起來了,穆戎要去戶部,姜蕙要去映水亭。 穆戎早膳也沒用幾口,他沒心思吃。 明知道自己的妻子要去見余孽,他卻無所作為,他衡陽王何時有這樣窩囊的時候?可為保住姜蕙的命,卻也只能如此,等以后抓到他們,看他不叫他們碎尸萬段! 穆戎臉色陰沉,好像冬日里的冰一樣。 姜蕙道:“殿下,您該走了,別耽誤了時辰呢。” 她盡量輕松些。 穆戎看看她:“你沒什么要說的?” 今日一去,太多變數。 姜蕙笑道:“應不會有什么,我會見機行事。”她頓一頓,“當然,假使我回不來,只求殿下看在我寧死不屈的份上,將來待我姜家好一些,我便滿足了。” 這話半是真,半是打趣。 看著她妍麗的臉,那雙明眸在晨光下閃閃爍爍,穆戎徐徐道:“就沒別的與本王說?” 姜蕙一怔。 假如她真一去不回,穆戎還是一樣能過得好好的,沒了她,他還是他,還是衡陽王穆戎,也是將來的帝王。 她笑起來:“到時殿下莫掛念妾身就是了,多多保重。” 沒有什么纏綿悱惻的話,還叫他別記著她,穆戎眼眸瞇了瞇,冷聲道:“若本王沒猜錯,他們定是要你殺了父皇,或者本王,你都答應便是,不會死。”他頓一頓,“暫時都答應了,旁的回來再說。” 熬過去這幾日,興許寧溫就能解了她的毒。 姜蕙道:“好。” 穆戎深深看她一眼,轉身走了。 ☆、第79章 姜蕙確實已平靜下來,事到臨頭,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何不從容些? 活了兩輩子,自己已是賺了。 她歇息會兒,眼看時辰差不多,起身前往映水亭。 這處亭子位于城西,除了靠墻一面種了幾棵樹外,周圍什么都沒有,甚是荒涼,一般也無人去,偶爾會有孩童過來玩耍。 此時亭子里正有三人站在那兒,都穿了尋常的衣服,看起來好像普通的百姓。 其中一個中年人道:“不知衡陽王妃可會來,屬下……” “若是聰明,自然會來。”楊拓挑眉道,“除非她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