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皇太后又笑著看看姜蕙:“今日來,正好叫御醫看看,開些方子調養下身體,等去了衡陽,你也可為戎兒開枝散葉了。” 她吩咐宮人去請御醫。 御醫給姜蕙看了看:“王妃娘娘身體甚好,只有些虛火,吃些養陰清熱的便可。”一邊就開了方子。 姜蕙問起太子妃。 皇后看她很關心,笑道:“上回動了些胎氣,如今已經好了,只常困乏,愛睡的很。” “那兒媳倒不方便打攪她呢。” 說得幾句,他們便告辭走了。 皇后這才與皇太后道:“戎兒常年不在京城的,如今難得回來,兒媳倒是不舍得他又去衡陽。” “糊涂!”皇太后這回再不能容忍了,“你也真是糊涂!戎兒這般聰明的人留在京城,將來早晚惹出事端,你不看看恭帝,惠帝時,龍子相爭,死了多少人?我先前還覺你聰敏,可也怎么向著皇上了,他什么性子你不知?你留了戎兒下來,那炎兒如何?早晚要死一個,你倒是給我選一個,叫誰去死!” 皇后渾身一震:“母后,他二人兄弟和睦,又不是恭帝時……” “你如今頭腦也不清醒,回去與我好好想想。”皇太后責令,“切莫因疼這孩子,害了他了!” 皇后看皇太后大怒,也不敢說了,站起來告辭。 回去的路上,她暗暗嘆了口氣。 田嬤嬤看她傷神,輕聲勸道:“太后娘娘說得也甚是有理,一山不容二虎啊。” 皇后搖搖頭:“假使炎兒與戎兒和睦,便是住一起也不會有什么,可若不是,便是戎兒去了衡陽又能如何?剛才母后提起惠帝,那時的常德王便是退居常德,后來還是被惠帝殺了。假使這是命,怎么也逃不了。” 田嬤嬤怔了怔。 她原以為皇后不曾想清楚,原來卻也不是。 可二人之間的敵對越來越強烈,總是不好的,田嬤嬤道:“常德王先前也是有了奪位的心了。” 皇后嘆口氣:“容我再想想。” 卻說穆戎與姜蕙坐了轎子回去,一路上,穆戎沒說什么話。 姜蕙知道,必是因皇太后了。 他這人,實在太過顯眼,做事高調,又豈會不惹得皇太后注意?倒不知后來到底是因何,他回了京都,還能把太子毒死?她想來想去,也尋不到一點記憶。 她知道的太少了。 如今也幫不了他。 回到王府,穆戎自去書房,她到里間換了家常衣服,去了幾支首飾,輕松些了才出來,見到桌上放著的綢緞,上頭才繡了一半的魚戲水,她伸手拿了起來。 當她把針線穿過去,忽地想起上輩子,也繡過一個荷包給他。 那時自己尚且心悅他,情竇初開,即便只是個奴婢,還想著與他恩恩愛愛,白頭偕老,所以親手繡了一幅燕子雙飛圖,送與他時,滿心的歡喜,也滿是憧憬。 誰料他看得一眼,臉色越來越難看,忽地就扔在地上,拂袖走了。 可憐自己那時哭得傷心,覺得他為此厭惡了自己。 姜蕙想著,嘴角撇了撇,她抽空編個同心結垂在香囊下頭,倒不知這回送與他,他又會怎么樣了? 她叫銀桂拿紅綢線來。 到得第二日,穆戎要去戶部,也像個官老爺般了,早早就起來,天剛蒙蒙亮,姜蕙就被他弄醒,抬頭時,他已經穿好衣服了,與她道:“本王要去衙門,你還不起來伺候呢?” 姜蕙氣得頭疼,哪有這樣的! 又不是她去做事。 不過是協理,弄得那么大動靜,好了不得,還要她伺候吃飯。 見她傻愣著,穆戎更是不高興。 尋常夫妻,相公第一日去衙門,作為妻子不用丈夫說,都得高高興興的早些起來,她倒是好,睡得死沉死沉的,一點不擔心自己,可見離他期望的還早呢。 他沉下臉,伸手拽她:“以后每日都陪本王用飯。” 那是一點懶覺都沒有了,姜蕙磨磨蹭蹭穿衣服。 “照你這樣,本王得最后一個到衙門。” “你昨兒又沒說。”姜蕙抱怨,“你昨兒還……” 到底是誰知道要早起,還折騰她的? 穆戎道:“那本王怎么起得來?本王用得力氣,你能比?” 當著丫環的面,姜蕙的臉都燥紅了,一推他:“你出去,我很快穿好。” 穆戎大踏步走了。 姜蕙反正不出門,隨便打扮一下,一邊就叫銀桂去廚房,吩咐做些吃食,早上吃得簡單,這樣到得正堂,飯菜也差不多端上來了。 二人坐著,姜蕙道:“祝殿下第一日,順順利利的。” 穆戎笑一笑:“這才像話。” 姜蕙暗地里白他一眼,等到穆戎走了,她又去睡了個回籠覺。 再起來時,金桂手里拿封帖子:“沈夫人使人送來的,請娘娘明兒去做客呢,聽說也請了姜家女眷的。” “哦?”姜蕙心道,那不是能見到沈寄柔了? 她笑道:“好。” 正好帶了寶兒去,到時寶兒就跟著阿娘他們一起回家了,這樣還更好。 “你去庫房拿些小塊的玉石來。”她道,“不知沈姑娘的刻字功夫如何了,我送與她,叫她練練手。” 金桂領命去了。 晚上穆戎回來,她與他說了說,他道:“你去便是了,另外,皇祖母上回送的人,你看看怎么安排。” 他現在也有些事情做,不像往常在家里,她時間多還可以陪著他。 姜蕙一想也是,當即就把那些丫環婆子叫出來。 從中挑了兩個丫環,一個叫水芝,一個叫水蓉,還有兩個婆子放在身邊,剩余的,就做些瑣碎的事情。 共有十六個人,能伺候她的只有四個,其他的未免不樂,因原先都是宮里的人,幾人告退后,玉湖憤憤不平的道:“關了咱們這么些日,最后還是不用,真當咱們什么了?粗使丫環呢?” 也是自己倒霉,被皇太后選中,不然憑她這姿色,早晚被皇上看中的,現在倒是好,淪落到王府來,連個貼身丫環都當不上。 雪湖看她那輕佻樣,微微笑了笑:“總比關著好了,你叫什么,沒把你關到死不錯了。” 玉湖嗤笑一聲:“她可沒那么大的膽子,小家小戶出來的,懂什么?”她伸手撩一撩烏發,“比起太子妃,比起富安王妃,也不知怎么選上來的。” 說著,她腦中閃過姜蕙的樣子,又笑了笑,是啊,長得美,憑著一張臉坐到了王妃的位置。 可見這三殿下并不看重家世。 她嘴角一挑,心情突然又好了,扭著身子往前去了。 ☆、第74章 沈寄柔坐在鏡子前,手里拿著玉梳,一下一下的梳著頭發。 這是姜蕙送給她的,她第一眼見到就很喜歡,想起她說得那句話,“世間只要有人喜歡自己,那也得好好活著”,嘴角便露出一抹笑,可笑過之后又覺得滿嘴的苦。 經歷過這些,倒是爹娘還喜歡她,可旁人就難說了,如今還有人愿意娶她,多半是看中沈家的背景。 好一些的,又有幾人心甘情愿? 母親為她的婚事,頭發都慢慢白了。 前幾日,相中了一個,那公子是個舉人,家世好似也不錯,母親很欣慰,說他品行好,將來定是有大成就的,可她去見了一面,他就立在面前,看都不肯看她,對著父母,卻又笑得溫和可親。 自己若嫁給她,能有好日子嗎? 可為怕母親傷心,她還不曾說。 想到這些,她眼中差點落下淚來。 她放下梳子,叫丫環給她梳個平髻,一邊幽幽嘆了聲:“這一年多也是辛苦你們了,等事情了了,你們也輕松些。” 兩個丫環只當她說是等嫁人之后,由不得打趣道:“姑娘以后有姑爺體貼,咱們是輕松一點的。” 她們這主子年紀輕輕受了不少苦,如今還能覓得個好夫婿,也是老天保佑,她們見過那公子,彬彬有禮,學識淵博,老爺夫人挑了這許久,總算是如了愿。 沈寄柔微微一笑,并不說什么,又問起沈寄安:“meimei的病還未好嗎?” 兩個丫環互相看一眼,其中一個道:“不曾呢,這病會過給旁人的,誰也不敢接近,每日只一個婆子送飯。” 沈寄柔皺了皺眉:“到底是何病,請得名醫竟都看不好?母親也不準我去,也不知她是何樣子了。” “說是怪病。”丫環忙道,“姑娘千萬莫去。” 沈寄柔嘆口氣:“我這樣,meimei也這樣,真該去廟里進香了,但愿她能快些好起來。” 外頭一個丫環稟告:“客人來了。” 自從上回出事,家中很少再請人來,但是她與母親一說請姜家,母親立時答應了,她笑著起來:“走,你們把我新刻得印章都帶上,”又問,“都來了?” “只衡陽王妃與賀夫人,賀姑娘到了。” 沈寄柔點點頭,快步走出去。 姜蕙與寶兒是在路上遇到姜瑜的,三個人一見到,高興的不得了,坐在一起來了沈家。 姜瑜拉著寶兒的手:“也不是多久沒見,竟然那么大了,以后定是比阿蕙長得還高。” 小孩子一旦抽條似的長,人便也不那么胖了。 寶兒原本福娃娃的臉,下頜也開始有些尖。 眼睛越發的漂亮,亮晶晶的,好像兩顆水晶珠子。 寶兒嘻嘻笑道:“堂姐也不一樣了,胖了呢。” 姜蕙打量姜瑜一眼,果真是,姜瑜以前吃得少,很是苗條,現在真是胖了好一些,臉也紅潤的很,她目光落在她胸脯,只見那里好像也比以前鼓了。 被她這么看著,想到相公昨兒還說,這兒好摸多了,姜瑜的臉就燥紅起來。 別看賀仲清平日里好似只知道看書練武,可一到晚上,也不是那么無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