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眾人聽了都很吃驚。 老爺子奇怪:“那三皇子難道是隱姓埋名,不曾聽說一點消息呢。” “定然是了。”姜濟顯道,“我也只知三皇子愛四處游玩,卻不知竟就在宋州。” 如今他那么大年紀還留在京城,足以造成對太子的威脅,他隱隱能察覺將來朝堂必是要經歷一場腥風血雨。 姜辭從考場回來,自然很快也知道了,跑來與姜蕙道:“你見到人的,真是他?” “還能有假,自然是了。” 姜辭往椅子上坐下來,忽地笑道:“看來我眼光還是好的,原本就覺得他將來定能位極人臣,誰想到原就是龍子龍孫,還是那衡陽王。我聽幾位學子說起他,好似前不久去揚州受傷,救了皇上一命,現在能出來,定是傷好了。” 原來他也去揚州的,難怪那時要回京,是了,姜蕙好笑,必是故意要立功的,他這人一向如此,心機深沉。 不過他這傷比起后來受得算是輕了,她想起與他纏綿時,見過他身體,胸口一道傷痕足有五寸長,很是猙獰,可以想見當時的嚴重。 姜辭幽幽道:“不知道,我可還有機會再與他說話。” 二人原本是同窗,關系也曾越來越好的,可現在,差距那么大,便是見一面,恐怕也不容易。 姜蕙安慰道:“都是看緣分。” 姜辭嘆一聲:“我若是考上,機會還大一些。” 姜蕙笑道:“已經考好了,莫再想,很快就會知道結果。今日正是中秋,咱們不擔憂這些,好好玩一玩。” 這話頗有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灑脫,姜辭笑起來:“走,把寶兒抱來,咱們去燃燈!” 姜蕙果然去找寶兒了。 等到她們來到園子,已見姜辭令小廝放了好些花燈在地上。 中秋燃燈,高高掛起。 姜辭親自動手,拿繩子扎花燈,掛在屋檐下。 寶兒見到各色漂亮花燈,小嘴兒都裂開了,圍著蹦蹦跳跳的。 姜辭挑了飛魚的燈給她:“寶兒最配這個,拿著去玩罷。” 她今兒穿了一身銀紅的小夾襖,頭上梳一個元寶髻,帶了串珠花,手里提閃亮的小花燈,繞著走一圈,當真就跟年畫上下來的娃娃似的。 姜瑜幾個現在才來,看到她喜歡得不得了,一個個圍上去抱她玩。 等到天黑,花燈都掛好了,整個姜家燈火通明。 老太太一早就叫人在園子里設下宴席,除了好多月餅,還有螃蟹,蒸的紅通通的,一大盤擺在中央。 姜瓊差點要流口水:“有螃蟹吃了啊!” “叫人一大早在集市挑的,也就雌蟹不錯,要吃公肥蟹還得等到九十月才好。”老太太道,“不過都買了點兒,咱們來京都,這是第一個節,怎么也得多熱鬧熱鬧。” 老爺子笑道:“是啊,來來來,都上座了。” 眾人依次入席,陸續說些應景的話,方才吃將起來。 酒足飯飽之后,姜瓊好動,頭一個就道:“阿蕙,咱們去放河燈啊?聽說這兒的金水河到晚上很熱鬧呢。” 姜蕙有些心動,可她聽了穆戎的告誡,總是有些警惕心,想當初姜瑜被個金荷都差點暗算,如今晚上黑漆漆的,要是何夫人真出什么毒招對付她,興許招架不了呢。 不等她說話,胡氏先阻止了:“京城的人比宋州還多,萬一出點事,還能得了?別去了,就在家中。” 胡氏也記得金荷的事,自然有些后怕。 老太太也道:“初來乍到,一點兒不舒服呢,聽你阿娘的。” 姜瓊沒法子,有些不樂。 姜照與她同胞姐弟,見她不高興,笑著道:“我也不出去了,才來京城,還真沒幾個交好的,一會兒看你們拜月,定是有意思。” 本來他們男兒到得這節日,也是結伴玩的,只他們確實才來京城,與書院里的同窗都還不熟悉。 姜辭也同意。 姜瓊又順心了,笑嘻嘻的拉其他姑娘去拜月。 姜辭跟姜照跟著去看。 眼見她們一個個穿著光鮮裙衫出來,神態虔誠的對月參拜,渾身好似閃著圣潔的光,姜辭與姜照在旁看得眼睛發直,姜照小聲道:“不知不覺,她們都那么大了,都要嫁人了啊。” 他忽然有些不舍起來。 姜辭深有同感,雖然他一直希望姜蕙能嫁個好人家,可真等她要嫁人,只怕自己心里會有些難過。 在這家里,可就沒有她了,再也不能時時見到。 他微微嘆了口氣,人總是這么矛盾。 姑娘們拜完月,聚在一起說話,這日晚上過得寧靜而溫馨,而對于另個姑娘,這一晚卻是如噩夢一般,不堪回首。44 ☆、第45章 早上姜蕙起來,洗臉漱口后,就拿著玉梳梳頭發。 她這把頭發烏黑油亮,好像緞子似的。 金桂把首飾拿來,打開盒蓋擺在她面前,一會兒也由得她自己挑。 姑娘最會裝扮,反倒她們一點不如。 姜蕙梳好了,拿淡綠綢帶把頭發束成樹丫垂在兩側,再從盒子里挑出兩串小珍珠串,一邊戴一個,面上稍許抹些胭脂,等到涂口脂時,她瞧著鏡中柔嫩的嘴唇,不知怎么忽然就想起穆戎。 他那么狠的親吻自己,跟著了魔似的,當時情景,如今想到,還真有幾分疑惑。 一點征兆不曾有,他怎么就跟發情一般? 因她不記得上回醉酒的事情了,不知穆戎一早嘗到甜頭,故而沒有那循序漸進的章法。 金桂又把裙衫拿來,姜蕙穿好了,正要點早膳,銀桂進來,面色驚異的道:“姑娘,昨兒晚上沈姑娘出事了,聽說外頭都在傳呢。” 姜蕙一怔:“沈寄柔嗎?她怎么了?” “好似去放河燈時,被賊人劫掠,好一會兒才被尋到的。”銀桂道,“兵馬司都派了好些人去找。” 姜蕙大為吃驚,忙問道:“那她傷了沒有?人好嗎?” 銀桂搖搖頭:“奴婢不知。” 這事兒實在出乎意料,姜蕙飯也沒吃,去了上房那兒,胡氏梁氏都在。 她上前問安后,問胡氏:“二嬸早上可曾聽二叔提到沈姑娘的事情?怎么咱們這兒不曾有動靜呢。” 胡氏嘆口氣:“提了,其實你們睡了之后,咱們就知道了,只未尋到這兒,聽說是在西城那里,也不知什么人做出來的,好好一個姑娘。如今滿城皆知,哪兒還有名聲呢,怕是再也嫁不出去了。” 姜蕙心里咯噔一聲。 如此說來,這事兒上輩子沒發生過,不然沈寄柔出了這種事,定然不可能嫁給穆戎的,有損皇家臉面,別說還是個王妃呢。 可這是誰做的? 穆戎? 他上回說要去娶自己做王妃,興許不是假話。 只對沈寄柔下手,也太過狠毒了罷?她搖搖頭,雖然她因上輩子的事情討厭穆戎,可事實上,她對他仍是有幾分了解,沈寄柔這樣的弱女子,他應當做不出來。 那是衛鈴蘭嗎? 她眸中冷芒一閃,忙問胡氏:“昨日可還有哪家姑娘與沈姑娘在一起?” 胡氏奇怪得瞅她一眼,不明白她問這個的意義,只道:“聽說是衛二姑娘救沈姑娘回來的,因她與沈姑娘一起去玩,沈姑娘出事,她一個姑娘家死也不肯走,愣是幫著一起尋,還摔了幾跤,腿都傷了。說起來,真是有情有義呢。” 姜蕙聽了,渾身都起了細栗,喉頭也難受的很,恨不得要吐。 衛鈴蘭啊衛鈴蘭,當真是厲害! 不止坑害沈寄柔,還又博得個有情有義! 想到沈寄柔那單純天真的樣子,她著實不忍心去想,伸手揉了揉胸口,忍耐住那洶涌而上的怒意,問胡氏:“二嬸,那沈姑娘到底有沒有事兒,有沒有……那賊人掠了她到底為何?” 胡氏道:“這誰知道呢,就算無甚,旁人可又信?” 姜瑜幾個姑娘這會兒也來了。 老太太趁機教育她們:“看看,幸好沒讓你們去,這金水河也不太平,你們以后少出門,免得出事兒,要后悔都不成的。” 眾人都應是。 出得上房,姜瑜面色很不好,眼睛都紅紅的:“沈姑娘這么可愛的姑娘,怎么會出這種事呢?咱們去看看她可好?” 她猶自記得沈寄柔握住她的手,那掌心暖暖的,說起話來又清脆又甜,只不過幾日的事情,就這樣了。 這一刻,她才明白世事無常。 姜瓊也嘆口氣:“就怕她見到咱們,更是難過。” “是啊,說不定都不見咱們的。”胡如蘭道。 “還是等段時間罷,她肯定需要安靜一下,不被人打攪此才好。”姜蕙看著園中的玉簪花,它熱熱鬧鬧開放了,只等一場大雨打下來,芳華又皆散。 想起自己上輩子,她對沈寄柔的事不無傷感,當初只因她的身份,又認識衛鈴蘭,她敷衍待她,辜負了她的熱情。 要是當時能告誡幾句…… 姜蕙搖搖頭,如何說呢,沈寄柔定是很相信衛鈴蘭的,她無法說。 這日,愁云纏繞,幾個人都甚是不開懷。 姜濟顯回來,胡氏也問她,畢竟是見過的姑娘,還是有些關心的:“到底找到時如何的,我聽外面傳得不像話。” “都是胡說的,那賊人原本是要做什么,只還未來得及,沈姑娘只是受到驚嚇,聽說皇后都派了御醫去瞧的,像是不想吃飯。”姜濟顯搖搖頭,“沈家這兩日是多災多難了,昨兒出了這事兒,今日竟還有人彈劾沈家二公子貪墨。” 胡氏啊的一聲:“哎喲,沈家怎如此倒霉,這沈二公子好像是個主事,那后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