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又好像是幻覺。 上輩子,他們兩個親吻的次數可不少,但最叫她心動的,莫過于那次在園子里,她倒是記得,剛才腦中有這幕情景。 可見還是幻覺罷。 但她仍一下子警覺起來,問金桂:“穆公子是何時走的?” “姑娘喝酒醉,穆公子要了醒酒茶之后就走了。”金桂道。 那應該沒做什么事,她低頭看看自己,身上衣服也好好的,便微微吐出一口氣來,早知道不該喝酒的,還是一時大意,以為那酒不烈呢。 怎么他十八歲時是這樣的?不止性子有些不同,喝得酒都不一樣。 姜蕙弄不明白。 “如今什么時辰?”她站起來,“這下祖母定是要發現了!” 二人急匆匆回去。 此時地上的雪都已經堆起來。 姜蕙發現后門有人了,當下不管不顧的走進去,那守門的小廝驚訝道:“哎呀,二姑娘怎么從這兒進來呢?難怪剛才老太太派人來問。” “我還是從這兒出去的呢。”她問那小廝,“你剛才去哪兒了?” 小廝臉色一變,支吾道:“沒,沒去哪兒。” 還撒謊,姜蕙拂袖走了。 頭一個就去老太太那里請罪,垂著頭道:“今兒看到下雪一時沒忍住,出去逛了逛,我下回再不敢了,還請祖母罰得輕一些。” 她裹著狐裘,肌膚雪白,像是從林中跑出來的白狐似的,老太太看著喜歡,但臉也是一沉:“是該罰,你便是出去也該說一聲,少不得要人家擔心呢。我看你罰抄二十遍女誡罷,也好長長記性。” 比起往常說幾句,嚴格了一些,姜蕙欣然接受,但也告了個狀:“祖母,后門都沒人看守,我這才能出去的。” 老太太眉頭皺了皺,問胡氏:“后門今兒誰看著的?” 胡氏也不知,又去看張嬤嬤。 張嬤嬤心里咯噔一聲,不好隱瞞:“是奴婢侄兒。” 老太太看在胡氏的面子便沒有提。 倒是胡氏臉色有些燥,回頭說張嬤嬤:“你這侄兒有點不像話了,雖說大門有門房,可后門也是個危險的,哪兒能少人?今兒叫阿蕙跑出去,哎,這丫頭也是沒規矩!” 她嘴里還有幾句沒罵,收了口。 姜蕙為人大方,掙了錢沒少送家人東西,她這二嬸都得了幾樣,卻不好意思再說了。 張嬤嬤忙道:“奴婢這就去,還請夫人原諒奴婢侄兒一次。” 她跟了胡氏好幾年了,自打姜濟顯是知縣時就在家里的,胡氏便答應了。 姜蕙出來,梁氏少不得也說兩句,姜蕙一副虛心道歉的樣子,且老太太又罰了,她一時又心疼她要寫字。 “正好練練呢,這天冷,在屋里閑著也挺沒意思的。”她挽住母親胳膊。 “你也可多做些針線活了。”梁氏道,“阿瑜就常做,不說那些富貴人家,便是尋常的,哪有做媳婦的不做呢,相公也暖心。” 她作為妻子,也是如此。 姜蕙一疊聲:“是了,我一會兒抄完女誡,再做雙鞋子給哥哥。” 梁氏見她聽話,笑著摸摸她的頭。 過得幾日,姜辭從書院回來,姜蕙就給他一雙鞋。 他低頭一瞧,鞋面是烏青色的,鞋幫子針線細密,不由笑道:“阿蕙手藝越發好了。”他脫了鞋子穿上去,不大不小,十分合適。 姜蕙笑得眉眼彎彎:“哥哥的腳不長了啊。” 姜辭嘴角一抽,臉黑了黑:“只是最近不長,我個頭在長的。” “那倒是。”姜蕙抬頭看他。 他們姜家的男人都很高大,姜辭也一樣。 姜辭又把鞋脫下來:“我明兒穿著去書院。”提到書院,他想起一事,有些惋惜的道,“穆公子回家了,臨走時跟我說,不會再來宋州了。” 原本他們關系都很好了,他與穆戎也談得來,如今突然失去一個朋友,姜辭甚覺難過。 姜蕙卻很高興,看來穆戎當真走了,但見哥哥這般,又寬慰他:“興許哥哥以后還會見到他的。” “興許吧,可能穆公子明年也得去鄉試。” 姜蕙聽著好笑,有日哥哥知道他身份,定是會吃驚的不得了的。 不過也不知哪日了,穆戎回了京城,這等年紀應是很快就要娶妻的,他既然也想明白了,不再納她為妾,那么,可能過不了一兩年,他娶了沈寄柔,就要去衡陽的。 總算是解脫了! 姜蕙心情不錯,隔幾日寫了一份清單給姜濟達:“咱們鋪子賺得不少,眼看就要過節了,該當開開心心的,我便想三位大夫,兩個伙計也少不了,雖然禮不重,但總是份心意。” 她這女兒特別細心,每樣都想得很清楚,姜濟達笑道:“反正家里也要辦年貨的,便順道了。” 他買了好些節禮送與三位大夫,伙計少一些,但比起旁的鋪子,也很是豐厚。 眾人都很感激。 等到新年一到,那冷意好似也漸漸薄了,家人聚在一起,熱熱鬧鬧的過了一個春節。 這樣,離周王謀反的日子越來越近。 姜濟顯最近也有些神出鬼沒,早上早早起來,晚上很晚才歸,弄得胡氏有些驚奇,與老太太道:“老爺像是忙得很,整日人影兒都不見。” 姜蕙心里一動,猜測二叔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老太太笑道:“忙才好,閑著哪里像是個清官大老爺?” 事實上,姜濟顯確實是收到了消息,周王早前就已經招募盜匪,如今更是招兵買馬,只四處把得很嚴,城門進出甚是困難,要不是他那兩個手下身經百戰,怕也難以溜出來。 不過由此可見,周王的弱點也不小,做事不夠縝密,可能是皇上對他的縱容太過頭了,叫他有些飄飄然。 在掌握了這些之后,姜濟顯才與何緒陽去商量。 何緒陽自然是有頭腦的人,不然光憑家世,不可能這等年紀就能當上三品官的,他們很快就進行了部署。 二人也同時寫了彈劾周王的奏疏上去,時間選在四月下旬,這樣即便周王有細作在京都得知,也不及通知周王。 只可惜,皇帝信任周王,仍不曾相信。 故而到得五月,一切就如上一世一般,周王在開封起事。 同時間,宋州衛指揮使賀洋,奉何緒陽之命,領兵埋伏于開封前往宋州的路途,這一蟄伏就是好幾日。 但成功的打敗了周王的大軍。 周王大軍遭受突襲,四分五裂,逃亡路上,原本人馬竟然失去了一半。 賀洋趁勝追擊,直打到開封。 得知喜訊,姜濟顯總算松了口氣,坐在椅子上,與胡氏道:“你老爺我,這次能躲過一劫,該當謝過阿蕙了。” 胡氏一頭霧水。 姜濟顯也不明說,清洗了把臉,又去衙門。 周王被圍困之后,固守城池死不投降。 這時皇帝也才知道真相,從京中下令,皆可格殺。 意思是不用留活口了。 原先哥哥寵弟弟,再是表現的親密無間,一旦牽扯到皇權,哪里還有什么情分,很快大軍壓過來,周王的兵馬如同鳥獸般散了。 其間,何緒陽與姜濟顯立了大功,若不是他們提早部署,宋州必定要經歷一場戰爭,不知得死多少人。 皇上大筆一揮,升姜濟顯為三品大員,任工部左侍郎,不日赴京上任。 至于何緒陽,竟不曾升官,平級調至京都任都察院左副都御史。 這事有些奇怪,不過歷來圣心難測,姜濟顯也不多想,自己因禍得福,總是高興事,應當浮一大白。 姜家舉家歡喜,次日聚一起慶祝,男人們喝得醉倒,女眷們也歡聲笑語。 唯獨姜蕙最是沉靜。 雖然她那么高興,可是當這一天到來的時候,竟覺恍然如夢。 上一輩子連累她一家遭遇滅頂之災的謀反案,如今看來,真是一場笑話,她走出去,抬頭看著碧藍的天空,輕輕吐出一口長氣。 這兩年多,總算是熬過去了,以后,她得歡歡喜喜的活著了。 ☆、第037章 因姜濟顯要赴京任職,胡氏這兩日都在忙著收拾行李。 老太太也不時叮囑,不要忘了這個,不要忘了那個。 人逢喜事精神爽,不管說什么,眾人臉上都跟開了花似的,家中一點矛盾都沒有,比往常還要和氣些。 梁氏見胡氏忙,也更是承擔了多數內務。 這日胡氏送姜濟顯上馬車,兩人依依不舍,老夫老妻了,胡氏摟著姜濟顯不肯放手,兩眼淚汪汪的,在車中纏綿了會兒才下來。 “相公您等著,我等鋪子處理好了,便來京城的。” 姜濟顯去京城,三五年不動的,不可能胡氏還留在這兒,但胡氏一走,老爺子跟老太太也必得跟著。 往常都是這般,自打姜濟顯做縣令,二老就隨著他,畢竟姜濟顯才是老太太的親生兒子,她一天見不著,心里頭就難受,要擱個三五年還能得了? 姜濟顯點點頭,臨行時叮囑一句:“來京城,把大哥一家也帶上,我與大哥已經說過,他還沒個準信兒,你多勸勸。” 胡氏奇怪:“他們來不來,自有他們的主意,老爺管這些作甚。” “你聽著就是了!”姜濟顯不好解釋。 他只是覺得自己這次升官,有一半的功勞都得歸在姜蕙身上,可這夢不夢的,怎么說得清楚,故而想盡盡心,可若姜蕙不在身邊,他還怎么還這功勞? 胡氏看他強硬,只得應了一聲。 馬車便疾馳走了,留下一路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