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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后視鏡。 好多好多人像是蟻群一般涌了出來,手里拿著簡單構筑的木頭路障,放在地上。人站在路障后面,密密麻麻站成三四行。 她看著所有人的手都哆嗦著,但沒有一個人后退。 熱意涌上眼眶。 最后頭的那輛車剎得最及時,現在也是來得最快的。 300米,200米,100米。 似乎沒有剎車的意思。 人群sao動起來。 依然沒有人后退。 終于,傳來輪胎摩擦地面的尖銳聲音,黑車停在了路障前。 胖嬸兒抖動著唇,腿肚子上的肥rou都在抖。 “把他車給我掀了!”林青淺聽見尖利的嚎叫傳來。 二號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沉默了下來,輕聲說:“10%。” 后來的兩輛車看見這架勢,一打方向盤往田里開,繞過人群繼續(xù)追逐。 二號輕輕念著一篇文章,表情虔誠。 【列位棋祖轉向渾沌,目光沉沉。渾沌黑襖黑褲,宛如一顆黑棋子。祖師們伸手指定渾沌,神情莊嚴地道:“你去!你做劫材!” 渾沌巍巍站起。霎時屋內外寂靜,空氣凝結。渾沌一腔慷慨,壯氣浩然。推金山,倒玉柱,渾沌長跪于地。 “罷,渾沌舍啦!”】[1] “你林青淺,可以勝天半子,但是還缺個劫材。”二號輕聲說。 林青淺已經懂了她是什么意思,手抖得不行。 “你要信得過我,就退出去。”二號說著說著,笑了起來,“我應該給自己取個名字的,你看人家能說“渾沌舍了!”,我就說不得。” 林青淺什么也沒說,只是交出了身體掌控權。 她腦袋里播放著,她們第三次見面的對話。 “怎么才能殺死你?” “腦死亡。” 大概像植物人那樣。 一次足夠使腦死亡的碰撞,車禍。 二號開著車,看著后視鏡里越來越近的一輛黑車,笑著拍了拍方向盤。 “我能信任你嗎?國產神車耶。” 身后的追兵,驚異地發(fā)現眼前一直狼狽逃竄的人第一次露出了鋒利的爪牙。 五菱之光重重撞了上來,與他的車摩擦著,擦出火星。 祖廟在山上,他們已經開上了山路,沒有圍欄,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比的就是誰更狠。 兩輛車在狹窄的山路上,碰撞著。 二號瞅準一個機會,猛地向外打方向盤。 那輛車差點摔下去,但也是差點。 二號的腦袋因為反作用力狠狠砸在了車內內壁,撞得頭昏眼花。 劇烈的疼痛中,有一些早就忘記的東西慢慢從記憶里浮出來了。 “媽的,”二號爆著粗口,又哭又笑,“這個時候想起來了有什么用?” 她又狠狠打了下方向盤,嘴里大聲說。 “林青淺!你的房間!電腦!隱藏文件夾!” 一次比剛才更加劇烈的碰撞,五菱之光的車門全部變形,同樣的地方,額角又遭受了一次更加劇烈的碰撞。 林青淺的手臂被破爛的鋼板劃破,嘩嘩往外流血,疼得她睜不開眼睛。 她下意識怒罵,“你當心點,身體是我們的共同財產。” 沒有人再回答她了。 她扭頭看副駕駛。 空空如也。 意識深處。 空空如也。 “哈,”她不知道應該是什么心情,只能笑笑,自己補上了一句,“50%。” 身后,就差一輛車了。 她唇角挑起,歷來穩(wěn)重的她被激起了賭性和血性,一腳油門下去。 恍惚間,她突然看見了另一個人。 李三全,在祖廟上沖她招手。 一絲靈光猛得從她腦子里蹦出來。 “難怪沒看見校長。” 祖廟地勢極其有趣,它建在一塊凸出來的巨石上,搖搖欲墜卻又屹然不倒。 巨石下就是山路。從巨石下駛過,再向上拐一個大彎,就到了祖廟。 林青淺笑了,輕聲說,“100%。” 只要自己駛過這一節(jié)路。 她摸出手機,“這種時候,應該來點BGM的。”她隨機播放了一首歌。 “這首啊。”她感嘆著,“真有意思。” 踩緊油門。 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 【茫茫人生千百次聚頭,沒有貪新都會厭舊 茫茫人生走到了盡頭,重生再邂逅 欲語無言擦過的身影,前世今生的感應 誰回眸過誰和我,世世代代離離合合中相認】 她聽見了二號的話,她似乎知道了二號走之前,說的是什么。 不是什么前世今生,是另一種東西。 是那個聰慧如鬼的林青淺。 【決不輪回,不輪回,這生余業(yè)永在 再不輪回無常中徘徊,來生無盡人世內 永不輪回,不輪回,叫諸神亦意外 雪中尋梅無常中徘徊,來生求別人替代】 林青淺微微瞇起了眼睛,嘴中輕輕哼著歌。 她還虧欠很多人啊。 “小林總,你真的讓人恨不起來。” 這是那個嘴角酒窩醉人的女人。 “你就是沒吃過什么好的,這種華而不實的玩意也喜歡,下次有時間了我給你下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