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白川，他應該說什么。

    白川家的斜對面有一家咖啡廳，咖啡的味道一般，甜點花樣多，裝潢很漂亮，適合學生黨來學習打卡。

    車子一直停在路邊會被貼條，付鋼強將車停到了咖啡館的停車場，進了這家與他氣氛格格不入的咖啡廳。

    點了L尺寸的美式冰咖啡，坐在靠窗邊的位置上，盯著白川家的公寓。

    他從一層開始數，數到白川的樓層，再結合方位，鎖定了白川家的窗戶。

    窗戶后面拉上了厚厚的窗簾，什么都看不見。

    喝完一杯，付鋼強又點了一杯。

    旁邊的初中生嘻嘻哈哈的開著玩笑，洋溢著青春的氣息。

    年輕真好，付鋼強想。

    年輕的時候，做什么事都不用考慮太多，憑著一腔熱血，什么都不放在眼里，覺得自己有無限可能。

    歲數大了就會想東想西，做一個決定前別說三思，五思八思都不夠。

    有些話說出來很容易，但當話語的后面，要承擔相應的年齡倍數時，很多人都會望而卻步。

    初中生們吃完甜點回家了，咖啡廳里的成年人多起來。

    有的拿著電腦，拿著手機，書籍，都看得非常專注，至少表面上看來。

    直到付鋼強打算再點一杯咖啡的時候，對面公寓走出來了一個人。

    只需模糊的一個身影，付鋼強就知道，那是白川。

    “謝謝光臨，歡迎下次光臨。”服務生掛著親切的營業笑容對付鋼強說道，墻上的時鐘顯示九點零五，他已經在咖啡廳坐了兩個多小時。

    付鋼強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毛頭小子，冒冒失失，在初冬的路上拔足狂奔。

    “白川！”

    越過一條馬路，付鋼強喊道。

    路上的行人不多，聽到聲音的都回頭張望，白川也停下了腳步。他穿著圓領白色衛衣，外搭米色外套，可能是剛洗完頭，發絲垂落下來，年齡看起來很小，就像剛畢業的大學生。

    “部長？”白川怔愣的望向馬路對面的付鋼強。

    “你站在那等我！”付鋼強眼睛死死的盯著信號燈，等它變綠后，邁開腿跑了起來。

    跑到白川面前時，他呼吸有些急促，深呼兩口說道：“你去哪？”

    離近了就能聞到白川身上的香味，結合白川之前劣跡斑斑的夜生活，付鋼強的眉頭皺了起來。

    白川似乎沒想到付鋼強會來找他，他默不作聲的把去超市的環抱折疊袋揣進外套兜里，笑著道：“這個點出去還能做什么，我說我單純去吃飯你信嗎？”

    付鋼強二話不說，拉著白川的衣袖往公寓走，他還記得進門的密碼。

    白川沒有掙脫他，順著他的力道往回走，嘴上卻沒閑著：“下班了也要管？部長，您管的有點太寬了。”

    這時，剛好有其他住戶從樓內走了出來，兩個大男人拉拉扯扯的不好看，付鋼強松開了手道：“明天雖然是周六，但你上午得去公司開一個會，今晚就不要出去了。”

    “來，進門。”等住戶走出公寓門，付鋼強拉開門對白川道。

    白川站在他的身后，面上沒有了強裝的笑容，漂亮的桃花眼紅紅的望著付鋼強。

    “你來干什么？”

    付鋼強拉著他的胳膊，將他帶進門：“我來管你。”

    他沒辦法放著他一個人。

    “……我不用你管。”白川呢喃道。

    公寓的公共空間并不是說話的好地方，付鋼強走進電梯，按下樓層鍵，白川垂頭站在他身后，同樣沉默著。

    進了白川家的門，付鋼強一點不自在都沒有，換上白川給他定做的拖鞋往里走。

    “看什么，這不是你給我定做的嗎？”付鋼強深呼一口氣坐在了沙發上：“過來，坐下。”

    白川倚在墻邊沒有動，他的眼眶更紅了，說道：“你不要再來了。”

    白川想了想接著說道：“你明知道我對你存了什么想法，你不接受的話就不要管我。有時間你不如去處理一下你自己的感情問題！”

    白川的內心非常的矛盾，一方面他希望付鋼強管他，這讓他有種刀口舔蜜的錯覺，另一方面他又希望付鋼強不要這么心軟，干脆利落的拒絕他。

    他就像一個皮球被來回撕扯，甚至不需要付鋼強的言語，他一個動作或是一個眼神，就能讓他浮想聯翩。

    房間里靜默了幾個呼吸，付鋼強心想，你沒說錯，我就是來處理感情問題的。

    付鋼強不喜歡把事情弄得太復雜，他望著白川的方向道：“你還……我是說你還喜歡我嗎？”屋里開的是弱光，他只能看到白川大致的輪廓。

    白川帶著哭音笑道：“你以為喜歡是東西嗎，想收回就收回的？”

    喜歡是水，潑出去就收不回來了。

    付鋼強：“即使我是一個男人？”

    白川忍不出高聲道：“耍我好玩嗎！你明知道！”

    性別重要嗎？

    白川喜歡的是付鋼強這個人，別說他是男人，他就是人妖，白川也會喜歡他。

    但性別在絕大多數人眼中還是重要的。

    如果不重要，白川就不會這么痛苦了。

    從白川跟他表白，付鋼強一直在斷斷續續思考這個問題。

    性別似乎很重要，但也并不是無法撼動的。

    他人的眼光，世俗的枷鎖固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