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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安一記鋒利的眼刀飛過,“思齊,要不,你彈段古琴?” 周思齊立刻縮頭,薇薇安工作時喪心病狂的模樣真是和他那個工作狂哥哥如出一轍。 薇薇安揮揮手,“你們去做造型吧。” 她很少拍攝商業作品,她當然知道照片是能用來換錢的商品,私心里還是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傳達出一般人眼中看不見的真實。哪怕這種真實,揭示出原始的欲望,直視人心。 一個是達官貴人,一個是山林樵夫。 兩人因一曲《高山流水》而結緣,約定來年再相會,子期沒有等到重逢之日染病去世,死前留下遺言,死后要將墳墓修在江邊,只為聽見伯牙的琴聲。 伯牙知道這一切之后,來到子期墳前彈了一曲《高山流水》,彈罷他摔琴斷弦,終生不再彈奏。 現實中的周思齊,貴公子一枚,偏偏來扮樵夫子期。 一身素黑的氅衣,雖然樸素,卻勝在寬肩窄腰,英姿挺拔。他的眼睛烏黑明亮,舉止沉穩從容,滿臉的英氣中透出干凈的少年氣。 薇薇安很滿意,然后扭頭,正好對上了褚余凡的扮相。 媽呀,她的眼前一亮,心臟不由自主地怦怦直跳。 極為清麗的臉,皮膚泛著淡淡的光澤,白色圓領長袍外配著白色紗質的氅衣,氣質脫俗,奪人心魄。 薇薇安在心里贊嘆一句,褚余凡簡直就是攝影師最愛的繆斯,底色純凈,濃淡總相宜,不管造型師往他身上堆砌多少元素,都可以完美契合。 周思齊嘴巴張得合不攏,差點口水噴出來。 如果伯牙長這樣,自己絕對天天跟在身邊聽他撫琴。 褚余凡在古琴前緩緩坐下,試著撥動琴弦。 薇薇安瞇起眼睛,端起相機,仿佛要扣動扳機的狙擊手。 一秒鐘后,她沖周思齊怒吼起來,“你給我注意點表情!” 這鬼就差就垂下耳朵,夾著尾巴了。 周思齊立刻正襟危坐。 薇薇安重新端起相機,鏡頭中的褚余凡絲毫沒有被干擾,專注地看著眼前的琴,回憶著剛才聽見的古曲,慢慢地下指拂動琴弦。 清亮的金石聲漸起,高山流水的曲調原封不動地從他指尖流出。 薇薇安傻眼了,這孩子絕對是個天才。 周思齊的神色溫柔,目光從褚余凡的臉轉向了他撫琴的雙手上。 鐵石之音起弦,流水之聲收尾。 喀嚓喀嚓喀嚓,快門聲不斷響起。 一琴,一香,一雙人。 薄薄的香霧緩緩升起,薇薇安終于捕捉到了音樂流淌在兩人之間的畫面。 拍到最后一組鏡頭,周思齊需要沉在一個玻璃水池中,池面蓋上玻璃板,褚余凡坐在上面撫琴。這個畫面寓意子期已死,魂魄駐留在江邊,等待伯牙。 薇薇安不放心,再三囑托了周思齊,呼吸一旦不順要給反應中止拍攝。 褚余凡看了一眼周思齊,對方拍拍胸口,表示不在話下。 薇薇安專門為這次拍攝請來了古琴老師,教給他正確的手勢,避免出現電視劇連琴都拿反的尷尬場景。經過老師的指導,褚余凡迅速學會了大部分指法。 褚余凡坐直了身體,放平雙肩,發色如漆光潤如玉,淡灰色的瞳孔閃爍著光芒。 周思齊在水下隔著玻璃,聽見了渺渺空空的琴音,溫柔似水,整個人都失神了。 “尸體”扮演的十分成功。 等最后一個琴音掉落,褚余凡回過神,大驚失色,拍攝居然還在進行,周思齊還沒有動靜? 他直接從凳子上撲到地上,拍打著地面的玻璃,臉都漲紅了,眼睛瞪得很大,瞳仁深不見底。 水下的周思齊一動不動,臉色蒼白,好像真的停止了呼吸。 褚余凡的大腦里“轟”的一聲,鬢角間青筋浮起。 “砰”的一聲悶響,玻璃上裂開了巨大的裂痕,水瞬間沒上了地面。 薇薇安的助理驚叫了一聲,倒退幾步,趕緊去找工作人員。 周思齊立刻動了動手指,笑容重新浮現在臉上。 “我沒事。”他用口型說出這幾個字,才看見褚余凡長長舒出一口氣,癱坐在玻璃上。 他的重量陡然壓在已經碎裂的玻璃上,終于不堪重負,碎了。 下一秒,褚余凡隨著碎玻璃渣掉入了池子里。 白色的長衣散開在水里,燈光從他的頭上直射了下來。 褚余凡一下就無法呼吸,口中吐出一串水泡。 他開始后悔,之前為什么不聽周思齊的話學習游泳。 原來這么淺的池子也能淹死人。 他連眼睛都快要睜不開的時候,一個人迅速抱住他,將他一直抱出了水面。 想都不用想,是周思齊。 周思齊出了一身冷汗,緊張地摸著他的后背,“沒事吧?” 褚余凡身后響起了腳步聲,一堆工作人員沖了過來,他掩飾地把臉埋在周思齊胸口,裝鴕鳥。 薇薇安笑瞇瞇地放下照相機,“bravo!” 給她拍到好鏡頭了。 兩人被逼著喝了幾碗姜茶,肚子到喉嚨都在發燒。 和工作人員致謝完,周思齊本想和薇薇安打招呼告別,被她的助理告知,薇薇安已經趕著去進行下一步工作了,請他們自便。 “我想出決賽的節目了。”周思齊在更衣間和隔壁的褚余凡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