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翊卻在這樣的光線中審視著坐在對面的人，他看不懂這人。在他眼里，罩在謝謹之身上的不是光，而是迷霧。

    “戴著口罩怎么喝咖啡?！敝x謹之隨口說了一句。

    惹得楚翊反駁，“我們不是來喝咖啡的。”

    “哦?！?/br>
    真磨人。

    楚翊咬著后槽牙，好像兩人說話總是這樣，謝謹之永遠留有余地，不肯多說一分半毫。

    楚翊直盯得謝謹之移開視線他還看著對方，如果對面是個女孩子簡直可以直接報警。

    這時候咖啡上來了，恰好打亂這種詭異的氣氛。熱騰騰的一杯焦糖咖啡，隨著服務生一句輕輕的“請慢用”擺在謝謹之面前。

    楚翊收回視線就看到自己面前的苦咖啡，頓時更沒興趣。

    很少有人知道楚翊其實喜歡甜的，不過這實在跟他的形象不合適，再加上控制飲食的原因，不挑食也沒有表現出特別偏愛某樣。

    熱騰騰的咖啡帶著一截手腕出現在楚翊眼前。

    楚翊抬頭看去，面露疑惑。

    謝謹之說：“換一杯。”

    “不用?！?/br>
    手腕充耳不聞，一遞一收，兩杯已經換了。楚翊面前是那杯焦糖，看起來就很甜，楚翊抱著胳膊不動手，他說：

    “太甜了，我不喜歡?！?/br>
    “嘗嘗吧，剛好。”

    矜持不到兩秒，楚翊扯了口罩端著咖啡抿了一口，他在謝謹之的注視下沒說謊，直白又客觀地道：“可以?！?/br>
    喝完又順手戴上口罩。

    反觀謝謹之端起從楚翊面前拿過來的咖啡，他也抿了一口。楚翊本來想攔，不過他又沒喝過，攔了多少有點小題大做。

    見謝謹之放下杯子，楚翊懷著略微有點微妙的心理問：

    “甜么？”

    “甜的。”

    謝謹之面不改色，惹得楚翊當場眉頭一跳，也就謝謹之敢說，還挺像那么回事。楚翊心說，如果不是知道自己點的是苦咖啡，他可能還真信了。

    “這樣，我也不兜圈子。幾個問題，我問完了就走?！?/br>
    “你說?！?/br>
    “我每次遇見危險你都能及時出現，為什么？是不是找人監視我？”

    “你覺得是監視？”

    “不然？”

    謝謹之唇抿著，牙齒咬起半邊下唇，半晌松開那處明顯紅了一塊，他說：“是，我承認，我在你身邊留的有人。但是我并沒有觸犯你任何隱私，那些人也只是保鏢一類，而非控制監視你的行為。我的出發點只是……如果讓你感到反感，我道歉。但我從未想過干涉你。”

    “所以，你這算什么？”楚翊手里拿著小勺伸進咖啡里慢慢攪動，好好的咖啡慘不忍睹。

    “……不算什么。人我已經撤了。”

    “哦?！?/br>
    主動權交接，楚翊看起來有恃無恐。

    謝謹之一時片刻間說不出話，事情挑明到這個地步，退無可退，看楚翊的架勢是非要個答案不可了。

    “我，喜歡你。”謝謹之從牙縫間吐出那三個字，聲音低不可聞，但說出來反而松了口氣。

    年少未曾出口的暗戀是封閉的七彩泡泡，表面流光溢彩，悶在里面的空氣卻被壓抑著不得解脫。時隔多年他總算戳破了泡泡。

    說完后，謝謹之不閃不避，他想看楚翊的反應。

    ?！?/br>
    勺子碰上杯壁，發出一聲脆響，楚翊一個反射站起身，只露出一雙眼睛的臉上看不出表情，大概率是驚恐。

    “你……”

    謝謹之跟著起身，楚翊一個閃身從桌椅間竄出去，邁著長腿一路風風火火走出咖啡館，玻璃門推開合上，留下店里一干人等目瞪口呆，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大白天碰見鬼了。

    看著楚翊離去的背影，謝謹之沒有上前去追，他坐下，慢條斯理喝完那杯冷掉的苦咖，但其實他更想要的是那杯焦糖。

    *

    沒人知道當時楚翊的內心受到了怎樣的震動，他當時只想著要跑，至于為什么要跑自己也沒鬧清楚。

    楚翊跟游魂一樣回到家，拿著杯子給自己接了杯涼水，咕咕隆隆灌下去之后意猶未盡又灌了一杯，這才感覺回魂了。

    他被驚著了。

    不過讓他震驚的其實不是那句表白，說句不要臉的，表白這種事楚翊從小到大不知道見過多少，或是委婉或是直白，一回生二回熟他早就練成絕技輕易不會紅臉，區區一個表白怎么可能把他嚇得跑掉。

    關鍵是，楚翊頭一次被人表白后會感覺臉熱，就像個十來歲的毛頭小子。

    這可太匪夷所思了。

    楚翊左思右想他覺得必須要找個人說說。可找誰既不會大嘴巴又能出主意還不會趁機損他，還要是個合適的人選。他忽的想起陸延止，當機立斷找人去了。

    【cy：有人告白怎么辦？】

    【cy：不是一般的粉絲，是我一個朋友?！?/br>
    這事解釋不清楚，楚翊打算等陸延止回消息之后再慢慢聊。

    這一等，就是晚飯后了。

    【陸延止：??？？】

    【cy：啊？？我等了你這么久就給我回個??？】

    【陸延止：要看你喜不喜歡，你喜歡的還管她是誰。哦對，恭喜殺青啊翊哥。】

    【cy：謝謝。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喜不喜歡？？】

    【陸延止：……我相信你的緋聞都是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