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不會。”衛嘉棠答得很坦誠。 嘉桐:“……那你還跟他賭?” 衛嘉棠答得很霸氣:“我贏了他不就行了?” 嘉桐:“……”這是哪來的霸道總裁范兒? *** 凌軒志睡到黃昏才起來,待聽說嘉桐三人去校場看熱鬧后,不由懊悔,可此時天色已晚,他已沒有緣由再去見嘉桐,待第二日告辭要走時,嘉桐卻又跟著新康去泡溫泉了,他只能把自己給嘉桐特意捉的一窩小兔子交給衛嘉棠,讓他轉交給嘉桐。 其實昨日他們回返時,嘉桐滿面笑容的迎上來,他就打算把那一籠小兔子交給嘉桐的。可嘉桐從頭至尾沒有多看他一眼,也根本沒注意到他抱在懷里的籠子,于是凌軒志只能默默將籠子交給從人,直到臨走時才拿出來。 而接過小兔子的衛嘉棠,卻忽然想起去年阿娘對自己的囑咐,便將小兔子先放在自己那里,等晚上得空見到新康時,才把此事說給她聽,問她能不能給阿姐。 “你去告訴你阿姐一聲吧,不過她多半對養這些沒什么興趣。” 衛嘉棠便按照母親的吩咐去找了嘉桐,將小兔子的事告訴了她,果然嘉桐對親自養小動物沒什么興趣,只看了兩眼,就讓白芷拿去交給下人去養,還說:“養出了感情,就不舍得吃了。” 衛嘉棠:“……你就不能不吃?” “那養來干嘛?”嘉桐反問。 她對長毛的動物其實都有點恐懼感,總覺得它們身上臟臟的,有小蟲子,就是新康養的貓兒,她都不愿意多摸一把,何況這些野生小兔子。 相比起來,她還是對植物更有好感一些。 凌軒志和王宣走后,嘉桐她們繼續在莊子里住著,每日都有不同節目,晴時踏春賞花,雨時下棋博彩,日子無憂無慮的過得飛快,很快就又到下個休沐日。 這次是衛嘉梓、凌軒志和蕭漠同來,前面兩位是來接meimei回家,至于蕭漠,則是來見衛仲彥順便給嘉桐送試驗田日志的。 嘉桐臨走之前,特意安排了青蘿在家幫她記錄試驗田每日日志。青蘿不懂農事,嘉桐便讓管事娘子從看護試驗田的下人那里問好了每日情況,然后再去告訴青蘿,由青蘿按日記錄下來,方便自己查看。 蕭漠見過衛仲彥之后,與嘉桐姐弟一起送走了凌、衛兩對兄妹,便將日志交給了嘉桐。 嘉桐叫他一起到前院花廳坐下,一邊看一邊分析給他聽:“今年春日雨水不錯,看來又是豐年。” 衛嘉棠對此毫無興趣,硬把蕭漠拉走了:“咱們去賽馬去,讓她自己看吧。” 嘉桐也不甚在意,自己繼續一邊看一邊琢磨,將將看完時,忽然聽見有人走了進來,她眼睛看著紙面,漫不經心的問道:“這么快就賽完馬了?” 沒人應聲,她疑惑的抬頭,一個溫文俊雅的少年正站在門口看著她,嘉桐詫異:“凌四哥?你怎么又回來了?是茜娘落下東西了?” “沒有,不是茜娘。”凌軒志緩緩走向她,“我想起剛才忘了問你,那一窩小兔兒,你喜歡么?” 嘉桐有些心虛:“喜歡啊,對了,還沒謝凌四哥想著呢。” 凌軒志在她身前五步處停住,微微露出一個笑來:“阿喬怎么與我還客套上了。” 嘉桐笑了笑,不知如何答話,便沒開口。 “你在看什么?”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凌軒志先開口問。 嘉桐看了看手上的紙張,回道:“是我叫人記錄的家里那塊田的情形,凌四哥知道的吧,我在家里西樓后面開墾了一塊地,種了些糧食。” 凌軒志不知道,他從來沒聽誰提起過,心里更加苦澀,忍不住探問道:“是么?你怎么想起要做這個?是,是蕭兄啟發的?” “算是吧。”嘉桐沒察覺他格外的涵義,心無城府的答道。 凌軒志印證了猜想,心里忽然涌出一股怒氣,壓住了先前的苦澀,“有時候我真佩服蕭兄,好像不管是誰,只要他用心討好,總能與人交好。還能憑借口舌之利,輕易迷惑說服別人。” 嘉桐眉頭皺了起來:“凌四哥說這番話是什么意思?” ☆、第65章 親疏遠近 凌軒志說出那番話就后悔了,無論他心里怎么想,這樣一說,不免顯得自己背后說人、心胸狹窄,可話已出口,再無收回的余地,他只能硬著頭皮強笑道:“沒什么……” 嘉桐捧著那疊日志站起身來,直直注視著凌軒志,她的目光清澈明亮,似乎一眼就能看穿自己心中所想,凌軒志不由得移開目光,看向旁邊桌上的白瓷果盤。 “沒什么就好,我真怕凌四哥變得跟旁人一樣。不過蕭師兄與凌四哥份屬同門,本該友愛互助,你剛剛這番話說給我聽倒也無妨,若是外人聽了,恐怕就要誤會凌四哥了。” 嘉桐說完這句話,便捧著日志向外走,一邊走一邊說:“我還要去陪阿娘,就不送凌四哥了。” “是我變了,還是阿喬你變了?”就在兩人擦肩而過之際,凌軒志終于忍不住出聲問道。 嘉桐腳步一頓,側頭看向凌軒志:“凌四哥說什么?” 凌軒志深深望著嘉桐的眼睛,神情里都是惶惑:“我知道在大公主一事上,我處置不當,可你為何連改過的機會都不給我?若是從前,無論何事,無論你多生氣,只要我盡心彌補、哄你高興,你總能立即原諒我,為何這一次,你竟連句話都不跟我說,就這么與我疏遠了?” 那是因為以前她都不是真的生氣!可是這一次不同,涉及男女之間情事,自己又是無辜受牽連,嘉桐自然是真的有些不悅的。另一方面,自己已經是這個個性,若是將來真的嫁給凌軒志,兩個人誰都不愿做惡人,自己一家還不得憋屈死? 她第一次覺得也許他們兩人并不是那么合適,可是這些并不能對凌軒志直言,于是嘉桐找了個借口:“從前是從前,如今我們畢竟大了,我阿娘說,該避避嫌疑了。” “那你為何從不避著蕭鳳舉?為何你肯聽他的話去開墾土地、種什么糧食?”這托辭如此明顯,凌軒志再按捺不住自己洶涌的情緒,直接質問了出來。 為什么他一副質問負心人的口吻?!嘉桐有些惱怒:“這又關蕭師兄什么事?” 凌軒志凝望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的問:“真的與蕭鳳舉無關么?那為何在我們疏遠之后,你親近的是他?” 嘉桐徹底惱了:“凌四哥!你要再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胡說,我以后可再也不要見你了!”她心里怒極,說完也不等凌軒志再說,便快步出了花廳,打算回房去。 不料剛出了廳門,就差點在門邊撞見一人,嘉桐腳步一頓,向旁閃開,定睛看時,站在門口的卻正是她剛才跟凌軒志爭執的中心人物:蕭漠。 嘉桐先是一驚,繼而惱怒他站在此地偷聽,等到意識到他聽到了什么的時候,臉上頓時發燒,隨即便一句話也不說的掉頭跑了。 蕭漠甚是尷尬。他剛才與衛嘉棠去馬場,剛跑了兩圈就遇見了新康、衛仲彥夫婦,衛仲彥一時興起考問衛嘉棠的學問,發現這孩子自從來到驪山之后,只顧著玩,功課都耽誤了,便直接把他拎走去教訓了。 衛嘉棠不敢掙扎,頻頻使眼色給蕭漠,讓他來找嘉桐說情,他這才返身回了花廳。 蕭漠走過來的時候,見外面侍候的侍女都遠遠的坐在廊下守著,便自己走到門口,誰知卻恰好聽見凌軒志在說:“那你為何從不避著蕭鳳舉?” 他聽這語氣不對,似乎兩人有些不快,便有些躊躇,不知該不該進去,誰知兩人隨后所說,句句都牽扯到自己,蕭漠明知自己該避開,卻始終沒能挪開腳步,就這么一遲疑之間,衛嘉桐已經沖了出來。 蕭漠心知此刻若是凌軒志出來看到自己,大家會更加尷尬,便跟在嘉桐身后,也快步出了花廳小院。 于是待凌軒志反應過來,追出來的時候,院子里已經只剩下侍候的侍女。他悵然若失,又后悔,又難過,欲待去尋嘉桐認錯,卻又想到堂妹等人還在回城的路途中,自己若不及時趕上,恐怕大家會詢問,便只能垂頭喪氣的自己走了。 嘉桐抱著日志一路狂奔,直到走到小池塘邊上才停了下來,她心中又氣又惱,干脆把日志塞給跟著她一路跑過來的碧桃,然后自己彎腰撿了塊石頭,用力丟進了池塘里。 耳聽著“咚”的一聲,水面彈起水花,嘉桐覺得郁氣出了一些,隨即便又彎腰撿了好幾顆石子,一顆一顆丟出去,直到她身邊方圓五步之內,再也找不見石子了,才停下手,趴在欄桿上看著池水發呆。 因她剛才的發泄,此時池中水波還在蕩漾,一圈圈漣漪漾到岸邊,推動著池塘內的荷葉輕輕浮動,頗有一種盡管你有狂風驟雨,我自隨風搖擺的淡定自如。 嘉桐想到自己這一路的氣急敗壞,頗有些不平,便轉頭彎腰,打算再找些大顆的石子。可惜她剛才一鼓作氣扔的太多,身邊實在找不到了,嘉桐抬頭起身,正要叫碧桃幫她去撿,一雙捧著石子的手伸到了她面前。 嘉桐詫異的抬頭去看,待發現手的主人是蕭漠時,心里的羞惱立刻又回來了。 “其實若要打水漂,這池塘還有些小。”蕭漠見嘉桐一句話不肯說,看見是自己之后,似乎有轉頭就走的打算,便先開口說道。 嘉桐確實想掉頭就走,可他已經先開口說話了,自己卻理都不理,似乎有些失禮,便心不甘情不愿的回道:“我只是丟著玩。” 蕭漠微微一笑:“我知道,所以我給你撿的都是又圓又大的石子。” 嘉桐與他對視,見他眼里都是寬容的笑意,似乎自己只是個生了氣需要人哄著高興的小女孩,便興趣缺缺的回道:“丟累了,不要了。” 蕭漠也沒有不悅,只將石子放下,堆在了欄桿邊上,然后起身抽出絹帕,在擦手之前,忽然想起嘉桐,便伸到她面前。 “我這里有。”嘉桐沒有接,抽出了自己的帕子擦手。 蕭漠仔仔細細的將手擦干凈,然后才說:“剛才我和阿棠去馬場,剛跑了一個回合,先生和公主便去了。先生想起這段日子太放任阿棠,當場考問功課,阿棠屢屢出錯,被先生叫去教訓。先生不讓我求情,阿棠便示意我去請師妹。” 這是在解釋他為何去而復返吧,嘉桐聽完回道:“阿棠是該管管了,我才不給他求情!” “我回去的時候,侍女等人都遠遠在廊下坐著,我便自己走到了門口,不巧聽見凌四郎提起我,我有些遲疑,愣了一下,這才沒有立即進去。” 他這樣坦然的解釋,嘉桐反倒不知道說什么了,沉默半晌,才道:“此事不怪蕭師兄。”她看蕭漠還有要開口的意思,忙說,“我要回去細看這些日志,蕭師兄自便。” 蕭漠目送嘉桐離去,心里卻有些不安定。他明明已經將事情解釋清楚了,凌四郎和衛師妹之間的事也與自己無關,可他還是莫名覺得異樣。他分辨不清心里具體是怎樣一種感覺,不安?困惑?憂慮?牽掛?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他默默轉身回到客院,獨坐沉思了不知多久,直到衛嘉棠來找他,問他為什么沒有找到衛嘉桐來給自己求情。 *** 嘉桐正伏在窗前看著院子里的粉玉蘭花。 冷靜下來以后,她不免回想起了凌軒志今日所說的話。其實他會有這番猜測,似乎也不能怪他,因為從表面上看來,自己與蕭漠越來越熟悉的時間,正與自己跟凌軒志越來越疏遠同步,可拋開表面,往深層去想,嘉桐又覺得凌軒志這是在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推。 好像兩人之所以疏遠,是因為自己顧此失彼、喜新厭舊似的。嘉桐很郁郁,她從來不覺得凌軒志是這樣的人,可他今日說的話,又充滿了指責。 嘉桐長嘆一口氣,想到蕭漠聽見了她和凌軒志的話,更覺煩惱,雖然他不是有意偷聽,可這也改變不了他確實聽到了那番話的事實啊! 干脆以后這兩個都不要再見好了!嘉桐在心里默默下定決心。 她把這件事拋在一邊,繼續該做什么做什么去,外表好似混若無事,誰知沒兩日就被新康看出她是強打精神,將她叫到跟前來問:“是不是四娘她們走了,你沒有玩伴,悶著了?不如,過幾日我們回家去。” “我倒沒覺得悶,”嘉桐不肯承認,但一想到家里的試驗田,又說,“回去也好,田里的粟米該破土長苗了。我得看著他們鋤草。” 新康失笑:“你腦子里整天就這點事。那好吧,我叫人收拾東西,咱們回去。正好你也快過生辰了,等給你過完生辰,還有榮娘的及笄禮,我估計她及笄禮前后就會冊封指婚,我少不得要去露臉。” “大表姐真的會答應下嫁高繹么?”嘉桐很懷疑。 ☆、第66章 亂點鴛鴦 楊榮本來是不肯答應的。可她生母周太妃明明白白告訴她,她要想嫁給凌軒志,那是絕無可能,所以楊榮哭過鬧過之后,還是答應了。畢竟對她來說,如果駙馬不是凌軒志,那么高繹、李繹或是張繹,都沒有分別。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聽興平的,走她所描繪的那一條權勢公主之路。 楊榮生平第一次真正恨起了嘉桐。她以前一直以身為公主為驕傲,雖然懼怕新康,也嫉妒當初父皇對嘉桐的喜愛,可到底嘉桐在她面前還是很尊敬她、讓著她的,所以她雖然偶爾有嫉妒和不喜歡嘉桐的時候,卻從來沒有恨過她。 可是現在,當她知道她公主的身份有時候根本什么都不是,連衛嘉桐都比不上的時候;當她知道太后匆忙給自己定親、是因新康進言的時候,她終于恨起了嘉桐。 她想讓嘉桐也嘗嘗這種求之不得、不能自主的滋味,她不能嫁給凌四郎,那么衛嘉桐也別想嫁給他!楊榮心里暗下決心,卻一時想不到辦法,只能將她唯一的meimei、身邊最親近的人——楊葳找來商量。 果然楊葳一向是站在她這一邊的,聽了她的想法之后,立刻給她出了個主意:“這事我們是沒辦法,但阿兄有辦法啊!而且,我猜阿兄也不想看到凌四郎娶阿喬呢。” “你說得對!我怎么忘了這一茬!咱們去求圣人給阿喬做個媒不就行了!”楊榮激動的說道。 楊葳心里嗤笑jiejie的沒腦子,面上卻不顯露,只低聲說道:“阿姐怎么忘了,阿兄一向看重阿喬,估計……” 楊榮怔了一下,喃喃道:“是啊,他……”她忽然目光發亮,“你說圣人對阿喬,是不是……” 難道她到現在才想明白嗎?楊葳在心里將楊榮的蠢又調高了一等,“原來阿姐真的自始至終心里都只想著凌四郎,連阿兄跟阿喬的事都忽略了。”她笑著調侃了楊榮一句,“所以我們現在就該去提醒阿兄給凌四郎做個大媒。” 楊榮立刻滿臉不情愿,楊葳勸道:“難道阿姐還指望凌四郎終身不娶?咱們現在想的,不就是要拆散他跟阿喬么?” 楊榮還是皺眉不語,楊葳就嘆了口氣:“事到如今,我們也只有這一個釜底抽薪之計。阿兄是絕不可能給阿喬做媒,讓她早早出嫁的,那自然只有從凌四郎這里下手……”她殷殷勸了好半天,楊榮才終于勉強點了頭。 “好吧,就聽你的。不過這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