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新康便道:“我也沒想到兩家竟還有這樣的緣分。就像我根本沒想到三姐會看上我們三娘做兒媳婦。” 姑嫂二人就這么談起了新近幾樁婚事,說喜事大家自然都是高興的,新康就這么不知不覺把話題轉到了楊榮頭上:“榮娘過年就十五歲了,阿嫂可是打算讓她下嫁凌四郎?” “什么?凌四郎?怎么會!”太后立刻正色回道,“凌相公早有言在先,來日要凌四郎承繼韓國公府,我怎么會動這個主意?”她寧可把王家女兒嫁到凌家去,也不會便宜了楊榮! 新康只當她腦筋還清楚,便笑道:“那是我誤會了,我還以為阿嫂放松對她們姐妹的管束,是想隨著她的心意,讓她多去見見凌四郎呢!” 太后大為驚訝:“你是說,榮娘她已對凌四郎有了私情?” ☆、第60章 亡羊補牢 當日新康出宮時天色已晚,太后不方便找人相商,便強忍到第二日皇后來問安時,才單獨問她知不知道楊榮對凌軒志有意的事。 王嫻還不知道昨日的事,只以為是太后終于想起來楊榮的事了,便回道:“兒看她好像是有這個意思,不過……” “你既然看出來了,怎不早與我說?”太后立刻打斷了她,質問道。 王嫻一怔:“兒是想著,少女情懷,說破了不好,大公主也沒還開始選駙馬……” “到那時就晚了!”太后冷哼道,“你還是思慮不周,嫻娘,你得記著你是皇后,不是尋常人家的主婦,可以替大姑小姑略微遮掩些無傷大雅的韻事。榮娘傾慕的也不是世交故舊家的兒郎,合適就可以結了這門親!你細想想,換了你是凌家,你能讓凌四郎尚主么?” 王嫻恍然大悟,凌家并不是什么沒落勛貴,以尚主為榮,尤其凌軒志還是長房獨子,是她一時糊涂,沒想到這些,可是圣人又為什么如此縱容楊榮去糾纏凌四郎呢?難道是……。 太后見她變了臉色,便輕嘆口氣,緩聲說道:“好在我現在知道了此事,你幫我參詳參詳,尋個合適的人選,先把榮娘的事定了吧。” “這,母后,您不用叫周太妃來問問?”王嫻遲疑道。 太后哼了一聲:“叫她有什么用?她自己的女兒都不用心管,一心只撲在五郎身上,也罷,少不得我這個做嫡母的出面管管。你先回去,把我說的事放在心上……,對了,你打發個人去新康府里,給阿喬賞賜些東西,就說昨日委屈她了。” 皇后不明所以,可看太后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只得滿腹狐疑的告退,出去的時候單獨問太后宮內的宮人,才知道楊榮昨日干了什么好事。 太后這里打發走了皇后,轉頭就把楊葳找來,細細詢問了一番,最后才叫了楊榮來見。 *** 嘉桐直到早膳用完,才知道衛嘉棠昨日做的好事。 “你這樣太魯莽了,不提別的,蘭表姐和二表姐也還在車里呢!傷及無辜怎么好?” 衛嘉棠哼了一聲:“像你這樣瞻前顧后的,什么事也做不成。” 新康聽了贊道:“阿棠說得好!下次誰再這樣欺負你阿姐,你照樣揮鞭子!” 嘉桐:“……還是我自己來吧。” 一直端著茶盞喝茶的衛仲彥忽然開口:“這樣的人以后不要跟她往來!毫無姐妹之愛、人倫之情,只知囂張跋扈、仗勢欺人,早晚要自食惡果。” “是。”嘉桐和嘉棠看父親一臉正色,忙都起身答應了。 新康看了丈夫一眼,解釋道:“你放心吧,我把話都跟太后說清楚了,她不會再縱容榮娘了,想必會很快給榮娘選駙馬。” 衛仲彥沒有做聲,嘉桐和嘉棠小心翼翼對視一眼,正打算一起告退,紅鈿進來稟道:“太傅,公主,凌四郎前來拜見。” 嘉桐立刻皺眉,新康看見她的神情,剛要說話,丈夫卻先吩咐道:“讓他去書房等。”又叫衛嘉棠跟他一起去書房。 等那父子倆走了,新康單獨問嘉桐:“怎么了?遷怒上凌四郎了?” “都是他惹來的。”嘉桐沒有隱瞞,如實說道。 新康嘆氣:“這個孩子平時看著很好,就是遇事的時候太想面面俱到了,反而……” 嘉桐心里還有火氣,便哼了一聲,道:“說得好聽是面面俱到,說得難聽些就是處處留情!將禍水引得到處都是!” 新康訝異于女兒此次的脾氣,不由一笑:“你這話也沒說錯,好吧,你既然生氣不愿見他,也不必勉強,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去吧?還要不要去國公府?” 嘉桐回道:“先不去了,阿娘,你說我要不要打發人去問問蘭表姐怎么樣了?” “她沒什么事,昨日我已經問過你姨母了。不過你要是想與她多往來,便打發人去問問。” 多往來?嘉桐一想起楊榮,忽然覺得夠了,她真是不想再費心去和誰維持良好關系了,還不如就跟衛涵和凌茜她們好,輕輕松松、高高興興,于是便搖頭道:“那就不用了,她沒事就好。” 說完這事,嘉桐就從新康這里告辭,回自己房里呆著去了。誰料她回去剛翻了幾頁書,翠扇就匆匆來尋她,說皇后派人來看她,請她去華茂堂相見。 等嘉桐到了華茂堂才知道,皇后是遣人來慰問她的,說了些“小娘子受委屈了”的話,又送了她一對寶藍琉璃釵、一對金步搖。 等把來人送走,新康笑道:“看來太后終于回過神了。” “您是說,是太后讓皇后派人來的?”嘉桐問道。 新康點頭:“不是太后開口,皇后應還不知此事,到底是親姑侄。行了,拿回去玩吧。” 嘉桐卻不急著走,先將琉璃釵取出來看,稱贊道:“沒想到這琉璃釵燒的這么通透。” “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你要是喜歡,我叫人去給你多采買一些。”新康不甚在意的回道。 嘉桐以前只見過琉璃彈珠,還以為現在的工藝水平做不出精美的琉璃簪釵呢,所以見了皇后給的琉璃釵才有些稀奇,此刻聽母親一說,才明白是母親并不稀罕琉璃做的簪釵,所以她才沒見過。 不過各種應酬場合也沒見人戴過,想來還不是主流,嘉桐想著要送衛涵她們,便應道:“好啊,多買幾種不同花樣的,要不我自己去買吧!” “你去哪買?你知道哪里賣?”新康將嘉桐堵了回去,“等我讓管事娘子去找吧,若是有花樣圖冊,便拿回來給你看看,實在不行,就拿些樣品來給你挑。” 嘉桐高高興興帶著皇后的賞賜告退,自己回去玩了。至午前,嘉棠忽然跑了來,說凌軒志要走了,問她要不要去見一見。 “又沒什么事,我去見他干嘛?”嘉桐直接拒絕。 嘉棠便小心翼翼的問:“阿姐,你真的生凌四哥的氣了?他其實跟你差不多,就是有些瞻前顧后……” “誰跟他差不多!”嘉桐這里正惱怒,嘉棠還來火上澆油,她立刻就炸了,“我也沒生他的氣,你忘了阿娘怎么囑咐你的?叫你不要隨意幫人傳話!我又不跟你一樣,還是小孩子,怎么能無事總跟外男相見?” 衛嘉棠:“……”話是這么說,可昨天之前還不是跟誰都能見?看來阿姐真是生了凌四哥的氣,不過嘉棠本身也有些不高興昨日凌軒志的表現,竟然還真的去追大公主她們。 于是他也不再多說,只應道:“好好好,不見便不見。我去跟他說。”他說著就出去到花廳告訴凌軒志,嘉桐那里忙著,不方便出來。 凌軒志悵然,只得告辭回去,他也覺得是自己給嘉桐惹了麻煩,便從此閉門讀書,輕易不出門了。加上楊榮姐妹也被太后關在了宮里,嘉桐的生活終于回歸平靜。 新康很快給她買了一匣子琉璃簪釵,嘉桐挑了一對白色葡萄紋錐形琉璃簪給衛涵,一對藍色琉璃釵給衛涓,一對雕鸞鳥紋的給凌茜。另外還挑了一對花瓶形狀的送徐環。 等到潘家向衛家下小定那天,嘉棠幾個小姐妹就都戴上了琉璃簪去給衛涓道賀。 凌軒志的母親周氏看見這幾個小娘子都戴著琉璃簪,很覺好奇,叫了她們幾個過來問,得知都是嘉桐送的,便笑道:“怪不得,阿喬是從哪里淘來的這些玩意?” “我是見皇后娘娘賞賜的琉璃釵新奇可愛,便央求了我阿娘去買的,正好給幾個姐妹都送一對。”嘉桐笑著回道。 周氏道:“原來如此,宮里也時興戴這個了么?” 另一邊新康聽見,插嘴答道:“并沒有,也多是拿來賞賜,只她們小娘子看了喜歡罷了。” 周氏便順勢與新康談起了近來流行的首飾衣裳,嘉桐悄悄退后,跟凌茜她們又去玩去了。 當日回家以后,新康私下跟衛仲彥道:“今日凌大夫人跟我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唔。”衛仲彥應的漫不經心。 新康繼續說道:“雖然沒說什么實在的事情,可話里話外都是想與我們表示親近,還說凌四郎近日很用功,她看著都心疼了,凌相公和凌將軍卻都不肯放松。改日叫你與那兩位說說好話。” 衛仲彥這才把思緒放到凌家上,說道:“四郎是有幾日沒來了,等我瞧見了凌大哥,會與他提的。” 新康無奈的推了他一把:“你怎么沒明白啊!她可不只是叫你打招呼,是想讓凌四郎繼續與我們親近。” 衛仲彥反問:“還要怎么親近?” “……你說呢?”新康耐性耗盡。 衛仲彥盯著妻子看了一會兒,忽然笑道:“哦,我一時沒想到那里去。這事咱們不是說好了嗎,等等再說。” 新康道:“這事現在咱們說好了只怕不成,你女兒因了榮娘的事,正遷怒凌四郎,上次凌四郎來,她并沒出去相見,還把阿棠教訓了一通。凌四郎好幾日不來,咱們也不過問,想是凌家察覺了,今日才向我探問的。” 衛仲彥答得很干脆:“那便再等等,看看阿喬的意思再說!” ☆、第61章 此消彼長 夫妻二人達成一致,決定對嘉桐和凌軒志之間冷眼旁觀,于是他們二人之間便著實的疏遠下來。 凌軒志雖然隔個十天半月還是會來公主府,可卻從沒有見到嘉桐,他向衛嘉棠問起的時候,不是說她在陪公主說話,就是不在家中。凌軒志異常委屈懊惱,每次都只能郁郁而歸。 這天他又去公主府,衛仲彥卻并不在家,下人引他去悅性齋,誰知剛走到門口,就看見衛嘉棠、蕭漠和嘉桐迎面過來。 嘉桐穿了一件白狐裘滾邊的大披風,整個人顯得有些憨態可掬,正滿面笑容的跟蕭漠說著話,蕭漠的臉微微側向嘉桐,一副專心傾聽的模樣。 只有走在另一邊的衛嘉棠發現了他,遠遠打招呼:“四哥來了!” 凌軒志習慣性的掛起微笑,應道:“嗯,聽說太傅不在家。”他說著話就見嘉桐也抬頭望向了自己,同時臉上歡悅的笑意一凝,他心里不覺一痛。 “凌四哥。”嘉桐開口招呼。 蕭漠也跟凌軒志打了個招呼,還說:“聽說四郎正閉門讀書,可有收獲?” 凌軒志眼睛望著嘉桐,回道:“慚愧,迄今為止,尚無什么收獲。倒是聽說蕭兄一封上疏,驚動朝野,”他說到這終于把目光轉向蕭漠,見他一如既往的挺拔如松,須得自己抬眼仰視,不知怎么的就轉了話題,“還格外得到溫臺主的賞識,今日溫家小娘子可有去光德坊?” 蕭漠清咳一聲:“讓四郎見笑了。” 嘉桐知道蕭漠上疏的事,實際上蕭漠在遞交那封奏疏之前,還跟嘉桐講過大略的意思,但她卻不知道溫家的事,便好奇道:“溫家小娘子?去光德坊找蕭師兄么?” “或許是去訪友,我出門的時候,偶遇過幾次。”蕭漠神情平淡的答道。 凌軒志剛要接話,衛嘉棠便插嘴:“外面冷,咱們進去說吧。” 四人便一同進了悅性齋,各自坐下之后,凌軒志便道:“真的是偶遇?我怎么聽說溫臺主有意招蕭兄為婿?” 蕭漠微笑搖頭:“四郎就別取笑我了,并無此事。”他神態光明磊落,好像真的沒有這事一樣。 嘉桐卻早就發覺溫晴對蕭漠格外傾慕,心里不信是什么偶遇,可是她也并不想當面取笑蕭漠,便接道:“若真有這樣的喜事,蕭師兄早就承認了,又怎會隱瞞?” 衛嘉棠也插嘴:“再說溫家跟我們就不是一條路上的人,提他們干嘛!” 凌軒志見這姐弟倆都幫著蕭漠說話,心里更加郁郁,但他性情一貫謙和,也說不出別的來,只端起茶來掩飾。 室內一時便陷入了尷尬的安靜中,嘉桐心里略一琢磨,起身道:“阿棠好好陪著蕭師兄和凌四哥,阿娘那里怕要找我了,我先去了。” “知道了,阿姐放心。”嘉棠應道。 嘉桐便分別向蕭漠和凌軒志點點頭,起身出去了。 凌軒志有心挽留,當著蕭漠卻不能多說,他更想追出去,又覺得那樣太過唐突,只能留下來跟蕭漠和衛嘉棠說些不痛不癢的話,沒多一會兒就告辭回去了。 蕭漠又留了一會兒,也起身告辭,他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盧家找盧文希。誰知他到了以后,盧文希卻并不在,蕭漠便留下話,讓盧文希回來以后去自己家里。 在回光德坊的途中,蕭漠一直在想凌軒志今日的表現,以及衛家姐弟倆對凌軒志的態度轉變。凌軒志平日是不會這樣打趣別人的,而他今日一見到自己三人走過來,臉色便有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