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啊，”祁然一副大公無私的表情：“不就是反串嗎，我可是專業演員，戲比天大是我一直以來的行為準則。”

    行吧，他都這么豁得出去了，段又寧也不好再扭捏，只好清了清嗓子，從第一句開始。

    “我的入伍通知下來了。”

    “什么？什么時候下來的？去哪里呀？不是說......”

    “剛下，”段又寧轉過身，不忍看對方傷心的表情：“去北方。”

    “要多久？”

    “不知道。”

    “哦，這樣啊，”

    “那很好啊，你不是早就想去當兵了嗎？”

    祁然的情緒感染力很強，段又寧幾乎是瞬間就切實感受到了人物的心酸，喉間發澀：“我，”

    “我娘還等著我做中飯，我先回去了。”

    “你走的那天，我不來送你了，你，你照顧好自己。”

    “嵐嵐！”段又寧轉過身，深吸了口氣，接著下一句臺詞：“我......”

    “我......”

    “我愛你。”祁然忽然開口，替他將剩下的話補完。

    語氣堅定，帶著少年所有的炙熱和真誠，

    就像劇本里備注的那樣。

    但是他的眼神明明又很認真地注視著自己，周圍的一切都很安靜，段又寧能聽到祁然平穩的呼吸，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好像產生了不切實際的錯覺......

    “就只是一句簡單的話而已啊，”祁然忽然開口，打破了曖昧的氣氛：“有什么說不出來的？”

    果然，

    眩暈的感覺消失，段又寧又恢復清醒：“剛剛有點找不準情緒，其他的有什么問題嗎？”

    見他沒有察覺，祁然偷偷松了口氣，又一次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逼得太緊。

    “情緒進的還可以，”祁然想了想，認真道：“就是尾音有點飄。”

    祁然一直懷疑段又寧是不是南方人，他聲音不算軟，但是說話的時候會不自覺的拉一下長音，特別是對熟悉的人，即使是發脾氣都會有點像撒嬌一樣，雖然祁然覺得很好聽，但是放在拍戲的時候就有點出戲了。

    “這樣，”祁然將沙發上的床單扯下來鋪在地上，動作利落地做起平板撐，還十分輕松地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過來試試。”

    “這能有用嗎？”

    “你試一試啊，”祁然解釋道：“念臺詞跟講話不一樣，不能全靠嗓子，你現在的問題就是氣不夠沉，多練一下腹部力量能進步不少，回頭再找老師專門練一練發聲，就差不多了。”

    段又寧將信將疑地在他身邊趴下，祁然笑：“還是剛才的詞，再來一次。”

    “嵐嵐，”段又寧沉下心：“我愛你。”

    “再來一遍。”

    “我愛你。”

    祁然起身站在他旁邊：“繼續。”

    “我愛你。”

    段又寧很聰明，只是簡單地指導了一下就已經很棒，軟糯的顫音改掉之后，只剩下堅定和真誠，帶著明知道會失去的倔強。

    祁然沉浸在這聲愛你里，覺得自己整個人被割裂成兩個部分，一半在叫囂著想將人擁進懷里，另一半又十分清醒地提醒他段又寧不過是在念臺詞。

    這種割裂感讓他頭疼，卻又忍不住欣喜，祁然想，如果有一天，段又寧真的對他說出這三個字，甚至都不用說出口，只要他能感受到，都會很快樂吧。

    “可以了嗎？”段又寧許久沒有健身，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不過幾分鐘，大臂就有些發顫。

    祁然這才清醒過來：“可以了，很棒。”

    段又寧掙扎著起身，無奈雙手失力，一個不小心向下跌去，祁然撈人不及，索性直接躺了下去，雖然他有伸手撐了一下，但段又寧再清瘦也好歹是個成年男人，砸下來的時候，祁然還是悶哼一聲。

    十分幸運地避免了臉砸在地上的悲劇。

    但是，

    段又寧埋在祁然頸間，徹底愣住。

    段又寧砸下來的時候磕到了他的下唇，鼻子也有點酸，但是祁然覺得這些統統可以忽略不計。

    距離太近了，近到他能清晰地聽到段又寧毫無節奏感的心跳，當然，他也沒有好到哪里去，段又寧的唇和他的話音一樣軟，帶著干燥的觸感，明明只是輕輕擦過，卻像是落在了他的心上。

    明白自己喜歡上段又寧之后，祁然不是沒有想象過兩個人的初吻，甚至更過分的他都一一設想過，也許是在落日海邊，或者浪漫的餐廳，也可能只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早上，但是他一定是鎮定自若，游刃有余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進不得退不舍。

    不知道過了多久，段又寧忽然回過神，手腳匆忙地從他身上起來：“抱歉。”

    說是落荒而逃也不為過，段又寧覺得他這輩子最羞恥的事情不過如此了，他甚至不敢去看祁然的表情：“房間里有點悶，我出去轉轉。”

    都已經快到冬天，即使是中午，哪里會悶呢？祁然十分體貼地沒有揭穿他拙劣的借口，因為他也實在需要靜一靜。

    翻了個身，將自己悶在抱枕里，原來和喜歡的人接吻，是這種感覺，祁然恍惚地想著，即使只是輕輕一碰，就足以令人心動至此。

    下唇灼熱的痛意提醒著段又寧方才的事情并不是他的臆想，他漫無目的地走在路邊，突然實在忍不住似的蹲下身，將臉埋在手臂里，怎么就，親上了呢？

    *

    一直到下午不得不集合完成節目組布置的任務，段又寧都還霸道地單方面維持著兩個人之間尷尬的氛圍。

    “不是，你對寧寧做了什么？”段又寧有一次以奇奇怪怪的名義將陳曦拐走之后，程聲終于沒忍住將祁然拉到了一邊：“搞得他現在連做個手工都不想跟你一起，鏡頭都不避著了。”

    “我能對他對他做什么？”他什么都還沒做呢，人就跑了，祁然怨念深重：“就是出了點小意外。”

    “你這......”程聲敏銳地察覺出祁然的異常：“小意外？多小的意外？”

    “問那么多，”祁然嫌棄道：“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我倒是不想管，你先把寧寧拉走呀，”程聲切了一聲，攤手道：“曦曦被霸占了，我無聊，人家都是一對一對的，我只能找你嘍。”

    “不是，你到底怎么把人惹急了？”程聲十分好奇：“說說唄，我看到寧寧唇角都破皮了，你也太過分了吧？”

    “無聊，”祁然不想再跟他糾纏下去，徑直走到段又寧和陳曦旁邊：“程聲找你。”

    “啊？”陳曦偷偷看了眼段又寧的臉色，遲疑道：“那我去看看？”

    “嗯，你快去吧，”程聲找他，段又寧自然不好拒絕：“謝謝你教我塑形。”

    “沒事沒事，你學會了就行，”陳曦笑著擺了擺手：“那我回去了。”

    看著程聲搖著尾巴就湊到了陳曦身邊，祁然嫌棄地嗤了聲，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段又寧轉身準備離開。

    “不是，你去哪？”下意識將人拉住，祁然委屈：“你都躲了我一天了。”

    “哪有一天？”

    “那你就是承認躲我了？”祁然將人堵在墻角：“為什么？”

    聞言段又寧迅速抬頭瞪了他一眼，意思明明白白：你裝什么傻呢？

    “不是，”祁然摸了摸鼻尖：“你的意思是，我占你便宜了唄？”

    “我沒有，”段又寧低頭，是他不小心撞到祁然，兩個人里，祁然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但是，這真的很尷尬啊！

    “那不就得了，”祁然輕笑：“我都沒覺得吃虧，你自己在那還什么羞呢？”

    “誰害羞了？”段又寧否認。

    “是，是我沒能成功英雄救美，我才應該害羞才對，”祁然假裝沒看到段又寧通紅的耳尖：“所以，段寧寧，你能不躲我了嗎？”

    “你當著這么多人面一直躲我，程聲還以為我把你怎么了呢。”

    段又寧更尷尬了：“你怎么還跟他說這個啊？”

    “沒說，”但是嘴角那么明顯的傷口，誰又不是傻子，祁然壓低了聲音：“這不是你一直躲我，他就猜我是不是得罪你了。”

    段又寧松了口氣：“我沒想躲你。”

    “我知道，”祁然輕笑：“你就是覺得尷尬唄。”

    “其實你不用放在心上，就是個意外，你又不是故意的。”

    段又寧有些抱歉：“你不覺得不舒服就行。”

    “怎么會呢，”

    開心還來不及呢。

    聽到他嘀咕，段又寧問：“什么？”

    “沒什么，”祁然十分大方：“那我們就算是說開了？不躲我了吧？”

    后知后覺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幼稚的段又寧：“抱歉，耽誤做任務的時間了。”

    “沒事，”祁然輕笑：“你不是學會了嗎？我剛好還不會，要不你教我一下？”

    “可以，”段又寧輕笑：“你想學什么？”

    “我剛才都沒怎么聽，就顧著想怎么跟你解釋了，”祁然坦白道：“所以你大概得從剛開始教我。”

    “啊？”

    “你嫌棄我？”

    “沒有吧？”

    “真的沒有嗎？”

    “真的沒有，快準備材料開始，不是說都不會嗎？一會兒就結束了。”

    “你到底還要看多久？”宴尚辭面無表情地走到黎殊旁邊，看著他即將和太陽肩并肩的嘴角：“你已經笑了一下午了，臉不酸嗎？”

    黎殊：......

    “你懂什么？”黎殊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這是愛情的力量，你只關心你的數學題。”

    “是是是，但是這是別人的愛情，跟你有什么關系？”宴尚辭無情戳破：“你還不是只關心你的漫畫？”

    黎殊氣鼓鼓：“你這是強詞奪理！”

    “嗯，我是，”宴尚辭用手腕將人攬到懷里，在他嘴上輕啄了一下：“我還胡攪蠻纏。”

    “所以你可以分點精力給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