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秦諗不知自己的舉動驚動了藍時。天色暗下來,還沒見秦諗回去,手機提示關機,管家立馬向藍時報告,不敢有所隱瞞。 藍時反應比較冷靜,條理清晰吩咐下去。 斷了通話,他面色平靜,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打桌面。 藍關古怪地看著他,猜測剛才打電話的主人。他在腦里過濾,排除極大可能,心里有了計較:“別墅那邊?” 他想不出還有什么人或事能讓他亂陣腳,記憶中那一次太久遠,無可避免必須回憶他都刻意避開。 “嗯?你剛說什么?” “我說童老被人舉報,信被截住了。” 藍時淡淡‘嗯’了聲,表示他已經知道。 藍關說:“我紀檢的同學,這已經是第二次了。這下去,上頭肯定瞞不過。” “嗯。” “我猜爺爺他們應該也收到消息,這事……” 藍時說:“這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事。” 他講得冷漠,讓聽者寒心。遺憾的是他闡述一個事實,他是人不是神,他自己都普渡不了,那還能普度眾生。他點煙,深吸,以旁觀者的姿態道:“爺爺他們……最近挺安靜。” 藍關頗有同感,前幾個月,爺爺還計劃著在童家選出一個各方面出眾的女孩代孕。爺爺手段強硬,藍時也不是吃軟飯的。最后也不知鹿死誰手,總之最近偃旗息鼓。 藍關問:“西山那位,你打算就這樣將養著?爺爺遲早得知道。你不顧及那個女孩,也得顧及兩家顏面。” “顏面?”藍時似笑非笑。 藍關被他的笑震住,心緒飄散。 “你就別管了。” 藍關一時氣血攻心,瞪著他道:“我能不管嗎。你要真想給大家一個交代,她不是合適的人選。” 藍時看著他,示意他說下去。 “我知道你懷著什么心思,可是她們在相似也不是同一個人。” 藍時笑了:“她們當然不是一個人。” “那你還……” “她挺有意思。” 藍關快瘋了。見了幾次,他就沒發現那個丫頭有什么有趣的,性子淡,除了長得好看一點。試問,藍時身邊圍繞著的那些蝴蝶,隨隨便便拎出一個,誰不是妖嬈多姿。而且還是一個不易受孕體質。藍關鬧不懂,唯一的解釋是她長得有點像某個人,也只是有點像。 他耐著性子勸道:“別玩火,要讓爺爺知道,他雖急著抱孫子,但總會顧及童家顏面。” 藍時淡淡散散地悶笑。 藍關又說:“你和弟妹也不是沒機會。” “哥……”藍時敲打桌面,面色沉靜:“我不是沒想過和她好好過,你也看到了。” 藍關心有戚戚焉,人家是越過越好,他們倒好,越過越慘烈,往死的折騰對方,也不知哪來的精力。他只能用長輩們那一套含糊解釋:“她年紀小,從小嬌生慣養,我們是男人,總得讓著點,你說是不是?” “你讓過嫂子嗎。” 一句話將住藍關死xue,他面色微白。 挑起人家傷心事,藍時事不關己。他說:“你看,有些時候不是不想去做,而是力所不及。” “你就打算和弟妹耗著?”藍關難受,扯了扯衣扣。 藍時翹翹嘴角:“莫不你以為還能離婚不成?別說爺爺不答應,她也不會答應。” 藍關冒火,要不是活在二十一世紀,他都要認為他們藍家男人被下情咒了,愛情不順,婚姻不順,事業個個意氣風發。還好,感情不順還有事業撐門面。 他沉了沉,頗有戚戚然:“想多活幾年還是別提離婚這個詞。” “你呢,嫂子鬧著離,你就沒想點法子?” 藍關嘆氣,該想的都想了,能用的都用了,她鐵心要離開,他還能綁著她?他故作大方:“離開會輕松一點,我也別無他求。” 藍時斜睨他,一副你就給我裝吧的表情。 藍關拍著腦門兒,苦著臉:“最狠不過婦人心。”想了想,他們也有過美好時光。他說:“有時我也恨自己這個姓氏,想當年我和她也有過快樂時光。” “爺爺很喜歡田田。” 藍關點頭:“我也只能拖著,盡管她在我們家受盡委屈,我也不想輕易放開她。” 藍時不發表意見,他們都反抗過,最后不都被鎮壓下去了。想玩手段,他們都太嫩。 藍關冒話,中肯評價:“弟妹對你挺縱容,她那個脾氣倒也難得。” “我該走了。” “我說你聽我一句勸,你要真有心事,西山那位不要太張揚,別坑害了人家小姑娘。” “坑害?”藍時嚼著這個詞兒,想起那張小臉,低低笑了聲。 藍關一臉驚悚。心想這廝不會中邪了吧,瞧那笑,太蕩漾了。 走出會館,看到丁一一和一個年輕男子爭吵。藍時駐足,冷眼旁觀。也不是所有吵架的男女,氣急之下都口無遮攔。男孩子怒視丁一一:“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心事,你不就是喜歡你那個表姐夫嗎。丁一一,你真讓我惡心。” 丁一一一巴掌甩出去,怒罵:“我喜歡誰你管不著。” “我是管不著,不過你不覺得惡心?” “我就喜歡他,有錯嗎。你不也喜歡……” “你給我閉嘴。” 推推搡搡,丁一一摔倒地上,男孩子愣了一下,想去扶她,也不知為什么,瞪了她一眼扭頭就走。 藍時心想自己還真夠無聊。 丁一一爬起來,還沒來得及收拾狼狽,就看到站在陰影里的藍時,震驚地結結巴巴:“姐……姐夫。” 藍時淡淡點頭。 “表姐呢。”丁一一左顧右盼。 “家里。你等人?” 丁一一撓著頭,低頭想,真糟糕,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她慢慢紅了臉:“沒有,準備回去。” “嗯。” 藍時也不看她,走向車庫。 丁一一也不知哪來的勇氣,追上去:“姐夫,我錢包丟了,你能送我一程嗎。” 藍時沒出聲,繼續走。 丁一一權當他默許,心跳得老快。 藍時問:“回家?” “哦哦,不,送我去學校,麻煩了。”獻媚討好的表情。 藍時沒看她,車子快速行駛,車內安靜,丁一一傻笑:“姐夫,我明天請你和表姐吃飯好不好?” “不用,謝謝。” “那……我……” “以后不要找這種拙劣的借口。” “啊?” 藍時示意她,丁一一低頭,看到錢包擱在腿上。頓時,她滿面通紅,羞得說不出話。 “你舅舅你表姐他們的話,你就當玩笑聽聽,過了也就過了,我不會放心上,也希望別給你帶去困擾。” 丁一一想找個地洞鉆進去,這回丟人丟到姥姥家去了。 “你別學你表姐。” 這個晚上,也是這個月,藍時留給丁一一最重也最有力的一句話。以至于,她剛綻放還沒吸取雨露的情懷就被無情的澆熄,不留余地。 她結結巴巴想為自己辯解,她想說我喜歡你啊,我不在乎啊。 將欲出口的話,在藍時冷冷遞過來的眼神里銷聲匿跡。她敢肯定,這句話一旦脫口,她得到的將不會是愛而生滿滿的羞辱。 他說,別做那些丟臉的事。 他還說,你還小,犯錯還有改正的機會,不要利用別人的包容,除了你父母,沒人會無條件容忍你的錯誤。 留下這些話,他消失在夜色的盡頭,丁一一在夜幕下簾卷西風。 藍時聯系管家,語氣很平靜。他問秦諗有沒有回去。 管家摸著汗說回了,已經休息了。他不敢說她看起來不大好,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晚飯都沒吃。其實他剛掛了藍時的電話,秦諗就自己回來了,只是人恍恍惚惚的,一進門就說管叔我去休息了。 這一上樓,現在都沒下來,他去敲門,問她餓不餓,她說不餓,也沒開門。 藍時沒說話,掛斷,關機。 他點燃一支煙,深吸。 西山腳下的夜色伴著幾分凄迷,在霓虹燈里飄搖。 他打開車窗,冷風灌進來,發熱的頭腦漸漸冷卻,往山上望了一眼,車,掉頭。 迷霧里,只留下漸行漸遠的汽車尾燈。 秦諗幾乎看了一宿的電影,從狗血無厘頭的看到虐心虐肺的,她偶捧腹大笑,偶爾淚流滿面。以至于第二天,手機響起,她還以為自己做夢了。 手機那邊響起裴紹元的聲音,他說諗諗是我,裴紹元。 秦諗呆呆地想,唉,昨晚電影看多了,居然融入了電影情節。 她迷迷糊糊地聽著裴紹元講了很多,最后,他說諗諗,我們見一面吧,我們常去的那個書吧,你不來我會一直等下去。 秦諗盯著手機屏幕光亮漸漸暗淡,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遲鈍地想,她不是做夢,裴紹元找她來了。 她呆了半天,心想裴紹元他干嘛呀,他們都已經分手了,她是他的過去式,他也是她的過去式。她又想藍時知道,會不會一巴掌拍死她? 中午,她若無其事問:“管叔,他書房的君子蘭是不是該換了?” 管家說:“我已經換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