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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農門婦在線閱讀 - 第17節

第17節

    那掌柜的愣了一下,打量碧青兩眼,忽重新堆起個笑道:“哎呦,瞧我這眼拙的。”說著,目光在碧青的頭上掃過,略意外了一下,才道:“這位小娘子,要買什么書?我這鋪子里別的沒有,書可是有的是,四書五經都有。”

    碧青問:“有沒有蒙學書?”

    掌柜的臉都笑成了花,一疊聲道:“有,有,三字經,百家姓,小店都有。”

    碧青皺了皺眉,這些上頭的字,二郎已經認的差不多了,買回去也沒多大用:“還有沒有別的?”

    掌柜的還說話,就聽身后一個熟悉的聲道:“若三字經上的字都認全了,可念幼學瓊林。”

    碧青回頭見杜子峰一身書生打扮走了進來,不好揭破他的身份,便蹲身行禮稱呼了一聲:“杜先生。”

    杜子峰略愣了一下,稱呼他公子的有,少爺的也有,先生倒是頭一回,卻也極順耳,記得,曾經自己也想過做一個教書先生,跟他娘兩人,安居一隅,即便日子清貧,母子相守在一起也別無所求,好過現在這般,在官場里蠅營狗茍,算計來算計去的。

    每次見這丫頭都讓他意外,這次依然如此,杜子峰沒想到會在這里看見她,她是來買蒙學書的,教誰嗎?她丈夫王大郎如今在京城,想起她有個不大的小叔,莫非是他?腦子里劃過那個憨笑的黑小子,就是個最平常的鄉下娃兒,難道三字經跟百家姓的字都認全了?

    杜子峰回禮,掌柜的急忙從靠墻的大書架子上拿下幼學瓊林來,大約有些急,把旁邊一摞新書碰倒在地上, 碧青看到一本熟悉的書名,彎腰撿了起來,翻著看了看,跟掌柜的道:“這本多少錢?”

    掌柜目光閃了閃:“這本書可是寶貝,需得一百文。”

    碧青不免有些猶豫,一百文可不是個小數目,正想講講價兒,旁邊兒杜子峰卻開口了:“這本齊民要術,上回我問你,你說五十文,這會兒怎又變成一百文了,做生意誠信第一,你這掌柜的好不厚道。”

    被人當面識破,掌柜的臉色有些尷尬:“那個,小的說個笑話兒,五十文,五十文賣給這位小娘子。”

    杜子峰卻道:“三十文,不然,我就叫我家管家,四處說你是jian商,顧客臨門,坐地起價。”

    碧青有些楞了楞,怎么也沒想到杜子峰這樣的人,會說出這些話幫自己,以她看,杜子峰這人極清高,即便那天在周家做出禮賢下士的姿態,骨子那種驕傲,依然不知不覺透了出來,現在卻這般,碧青都懷疑之前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手里拿著齊民要術跟幼學瓊林從書鋪子出來,還有種做夢的感覺呢,兩本書最后只花了五十文,就算碧青都覺得便宜,要知道,這個時候的書是最貴的。

    不過,杜子峰怎么也跟著自己出來了,碧青剛想告辭,卻給杜子峰叫住:“姑娘,且慢走一步。”

    姑 娘碧青愣了一下,沒想到嫁了人的自己,還有人叫自己姑娘,大概也覺得自己的稱呼不大妥當,杜子峰的臉色有些不自然,也不過一瞬就恢復了自然,繼續道:“番 薯之事在下已上奏,皇上發下諭旨,叫在間河縣先種,若果真收成好,再逐步推廣,在下找了幾個村子的里長,他們嘴里應著,卻說,地里早種了麥苗,沒有閑地種 番薯,倒叫在下不知怎么辦好,姑娘可有法子嗎?”

    碧青眨了眨眼:“我一個婦人種出番薯,純屬僥幸,至于旁的卻不懂,先生問我,可是問差了人,剛多謝先生幫忙還價,小婦人告辭了。”撂下話牽著杏果兒走了。

    走了幾步,聽見杏果道:“大郎嫂子,那個人還在書鋪子門口站著呢。”

    碧青停住往后看了一眼,在杏果兒耳邊嘀咕了幾句,杏果點點頭跑了回去,到杜子峰跟前道:“我大郎嫂子說了,只朝廷說種番薯可免田稅,就種了,還有,番薯可以晚些種,割了麥子以后種也不晚。”說完就跑了。

    杜 子峰愣了愣,忽的眼睛一亮,是啊,大齊的農稅規定五谷,可沒說種番薯交稅的,冀州府的老百姓一年兩岔兒莊稼,大都是一茬麥子,一茬黍米,有些地富裕的人家 種不過來,才中些豆子芝麻的,豆子芝麻收成少,易招蟲害,老百姓多不喜歡種,寧可一年交兩回田稅,也種黍米,若是番薯收成好,又可免甜稅,何樂而不為,況 且,皇上的諭旨里說了,如果番薯種成了,這頭一年的收成,官中可收上來做種署,分給各地府衙縣鄉,才能在大齊推廣。

    自己原先以為收成如此好的東西,老百姓知道之后,一定巴不得種,卻忘了,番薯是新鮮物種,老百姓光聽自己說收成高,不曾親眼見過,哪會冒險在自家的地種,一旦收成不好,或者不能當糧食,可連哭都找不著地兒,倒是該說清楚才是,想著快步往縣衙走。

    進了縣衙差人把縣丞,主薄,司農司的主事都叫來,研究在間河縣種植番薯,這過年可就開春了,此事耽擱不得。

    碧青不止買了書,還買了兩塊棉布,婆婆交代的,說大郎在兵營里頭費衣裳,眼看天熱了,得做兩身里衣叫人捎去,也好有個替換的。

    碧青記得,當兵的衣裳從里到外都是國家管的,可自己這么說,婆婆只是不信,碧青也只能買回來,大郎穿不穿的,也是婆婆的一番心意。

    回來的一道杏果兒都在問自己:“大郎嫂子的書是不是給二郎哥買的?二郎哥也認字嗎?這么多字,二郎哥都認識?”嘰嘰喳喳沒個完。

    到了家,她娘戳了她腦袋一下道:“這么個話簍子丫頭,看趕明兒誰家娶你這樣的。”杏果卻不跟她姐似的害臊,脖子一梗道:“沒人娶才好呢。”一溜煙跑了,惹的幾個婦人大笑起來……

    ☆、第31章

    大年二十八,大郎的信到了,是個大郎的戰友叫姜山的捎回來的,姜山是豫州人氏,為了捎信兒特意從冀州拐了個彎,三十上下的年紀,是個挺壯實的黑臉漢子,一身風塵,眼角一道斜斜的刀疤,添了幾分令人懼怕的兇相。

    致使他一進院,二郎就下意識上前一步,把碧青跟何氏護在身后,身子雖有些顫抖,可嘴里依然極力鎮定的道:“你找誰?”說著伸腿踹了王小三一腳。

    小三會意,不等大漢反應過來,嗖一下就跳過旁邊的矮籬笆跑了,一邊兒跑還一邊兒嚷嚷:“來人啊,快來人啊,強盜來了大郎嫂子家了……”

    碧青一愣不禁好笑,這兩個小子日日在一塊兒,倒真是配合默契,不用說話,一個眼色過來,就知道對方想干什么 ,就不想想哪有強盜大半天跑出來的。

    目光落在二郎身上,心里不由一熱,看得出來,小家伙也怕,可再怕也沒有縮到后頭去,知道護著家里的婦孺,十歲的孩子,很是難得了。

    碧青剛要問漢子來意,那漢子卻哈哈笑了兩聲,一把把二郎抄在手里:“你是二郎吧,你哥膽兒大,親兄弟也不是孬種,小子,好樣兒的,是條漢子。”說著放下二郎,對碧青跟何氏躬身:“在下姜山南邊打仗的時候,跟大郎都是先鋒營的,受了大郎所托,給家里捎信兒來了。”

    說 著從懷里摸出一份信來,何氏接過遞給碧青,招呼漢子進屋。有客人在,碧青不好立刻看信,再說,雖說大郎臨走,婆婆囑咐他要捎信家來,可蠻牛不識字,怎么寫 信,即便捎信兒也是煩勞別人代寫的,況且,心粗的蠻牛,碧青真想不出他會寫什么,前頭在軍營五年也沒給家捎只字片語,弄得別人都以為他死了,忽然回來還把 自己嚇了一跳。

    上回婆婆問他怎么不知道給家里捎個信兒,蠻牛說:“剛去的時候沒人給他寫,后來又不知道寫什么,心里想反正大軍回朝,自己就家來了,捎信怪麻煩的就算了。”

    聽得何氏攥拳狠狠砸了他幾下子,蠻牛嘿嘿撓著頭說:“娘打我不打緊,兒子皮糙rou厚只當撓癢癢了,就怕娘打的手疼。”一句話何氏抱著大郎哭了一場,說起來蠻牛倒真是個大孝子。

    所以,這信還是等客人走了念給婆婆聽才好,自從大郎走了,婆婆可是念叨好幾回了,這會兒得先招待客人。眼看晌午了,預備飯食要緊。

    剛 說叫二郎去打渾酒待客,忽聽外頭一陣喧鬧,碧青抬頭一瞧,不禁嚇了一跳,里長王富貴帶頭,手里舉著個刨地的鐵鎬,后頭跟著他家三個小子,王小三夾在后頭, 跟個地出溜似的鉆來鉆去,再往后王青山家的,王大寶家的,王鎖子家的……嗚嗚泱泱來了半村子人,都拿著家伙,什么鐵锨,鋤頭,鐮刀,連枷……還有倆舉著糞 叉子,一個個義憤填膺,那架勢仿佛要把強盜碎尸萬段。

    到了跟前,王富貴左右看看道:“強盜呢,在哪兒?”

    碧青差點兒沒笑出來,知道笑出來不妥,忙正了正臉色道:“富貴叔,不是強盜,是大郎軍中的同袍戰友,回鄉路過咱冀州給家里捎了大郎的信來。”

    王富貴一聽松了口氣,抬手照著小三的后脖頸子就是一巴掌:“叫你小子胡說八道,差點兒就出大事。”

    王小三委屈急了,捂著自己的脖子嘟囔:“明明就像強盜。”

    碧 青退后一步行了禮:“雖是誤會,也謝謝鄉親們,這會兒家里有客,等明兒一定登門拜謝。”鄉親們忙擺手:“大郎媳婦兒這話可遠了,鄉里鄉親的這不叫什么事 兒,大郎不在家,難免有個難處,你也別客氣,言語一聲,咱村里別的沒有,人有的是,莫說一個強盜,就是來他七八個咱也能打跑了。”雖是大話,可聽著舒坦, 這就是最樸實的鄉親。

    碧青又謝了幾遍,一群人才散了,王小三卻不走,眼睛眨巴眨巴的瞅著碧青,那樣兒十分委屈,碧青好笑,摸了摸他的發頂道:“小三是好孩子,一會兒嫂子給你做烙餅卷醬rou。”

    小三眼睛一亮,口水差點兒滴答下來,他家算是村里富戶,雖說不能天天吃rou,可比起其他人家可強多了,隔三差五的總能撈到點兒葷腥兒,前兒家里又宰了一頭豬,預備著過年的,雖說大部分豬rou都要送禮,他娘還是燉了一大鍋給孩子們解饞。

    要 是擱以前,小三一個人就能吃三碗rou,可自打跟著二郎吃了一頓大郎嫂子燉的rou,就覺得他娘燉的rou一點兒滋味都沒有,還有股子沒褪盡的豬sao味,哪像大郎嫂子燉 的,五花三層的rou片子,燉的紅亮亮,rou香二里外都能聞見,切的窗戶紙一樣薄兒,拿剛出鍋的白面饃一夾,自己能吃七八個,還有醬rou……

    昨兒聽二郎小五哥送來一個老大的豬頭,他嫂子昨兒收拾干凈,用毛醬小火燉的酥爛,晾涼了切成片,用新烙的麥餅一卷,那個香就別提了。

    今兒早上二郎說的時候,小三那哈喇子都流了三尺長,這會兒一聽自己能吃著,自然心滿意足,聽說碧青要打酒,直接進去抓了墻上掛的葫蘆就跑,連碧青給他錢都沒聽見,一溜煙跑沒了影兒。

    碧青搖頭失笑,反正是劉寡婦家,先賒著吧,等回頭再讓二郎給她送酒錢去,進屋忙著收拾酒菜,昨兒醬豬頭rou切了冒尖的一大碗,又把灶臺邊兒上新出的青蒜苗掐了,打幾個雞蛋炒上一碗,切幾個咸鴨蛋,再拌一碗蘿卜絲,端上桌有葷有素。

    小三的打的酒來了,就讓何氏陪著漢子吃飯,自己和面烙餅,這烙餅就得舍得放油,瓦罐里舀了一大勺雪白的豬油抹在面餅上,揉在一起,再搟開,出鍋切開,每張餅都有七八層,干吃餅都好吃。

    碧青手快,沒一會兒功夫就烙了十幾張餅,看了眼身后咽口水的兩個饞貓,笑了一聲,把一張大餅切兩開,剛切剩下的醬頭rou,往餅里一卷,塞給兩個小子,兩人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碧青端了兩張餅進去,掃了眼炕桌,四碗菜吃的剩了一半,瞧那漢子的目光就知道,收著勁兒呢,大概頭一次來,不好撒開性子吃,別人她不知道,蠻牛的飯量她可見識過,就些菜都不夠塞牙縫的,軍伍出身的漢子,力氣大,吃的自然也多。

    碧青直接把醬rou夾在大餅里遞了過去:“鄉野里沒什么好吃食招待,姜大哥不要嫌棄,好歹吃些,不然,大郎回來知道我慢待他的同袍戰友,不定要發多大的脾氣呢。”

    碧青這話說的姜山黑臉直泛紅,在南邊打仗的時候,姜山跟大郎都是校尉大人的手下,雖說年紀比大郎大了不少,卻是實實在在生死里頭趟過來的兄弟,先鋒營一百人,有命回來的不到二十人,像他跟大郎這樣全須全影兒的,就更少了。

    校 尉大人最護自己的兵,他們幾個沒白品名,如今個個身上背了軍功,便進不了驍騎營,也能混個正經的兵差,就算自己年齡有些大,有校尉大人的推薦也在順天府當 了捕快,拿著軍功掙來的金子,在城門邊兒上買了個小院,這才回鄉,就是想接老娘媳婦兒跟孩子們進京的,從此一家人親親熱熱的在一塊,比什么都強。

    校尉大人為了讓大郎回家瞅瞅,特意在冀州停了三天,那小子回家之前,沒聽說有媳婦兒,不想就三天的功夫,就蹦出個媳婦兒出來,哥幾個本來還說大郎吹牛,可瞅著大郎那一身洗的干凈清爽的衣裳,就真有些信。

    更何況包袱里還有那個叫番薯的東西,用火燒熟了,幾個人一開始不敢吃,等有一個膽大的吃了一口,剩下的一哄就搶沒了,搶著的,后悔沒多搶一口,沒吃上的,更是悔的腸子都青了,恨自己怎么就沒撲上去,讓這幫饞鬼搶了先。

    還有大郎媳婦兒蒸的那個叫啥發糕的東西,甜絲絲,軟綿綿,比他娘冀州府的點心都香甜,大郎嘴里更是一口一個俺媳婦兒,俺媳婦兒的。

    什么俺媳婦兒長得大眼小嘴兒,怎么瞧怎么俊,俺媳婦兒的rou皮兒白,比剛出鍋的白面饃還白,俺媳婦兒手還巧,做的飯別提多香了……

    總之,從大郎回去成天就沒別的,到最后校尉大人都好奇的問他:“你媳婦兒多大了?”

    大郎說十三,眾人哄一聲笑了,十三的小丫頭再俊再白,有啥用,這媳婦兒娶回家不就是為了傳宗接代嗎,好生養比什么都強。

    姜 山想起自己媳婦兒,相看的時候,自己一見就中意,兩個綿軟鼓的老高,屁,股跟磨盤一樣大,一看就是個好生養的婆娘,果不其然,過門三年就給自己生了倆小 子,黑怎么了,身子骨壯實,一邊兒奶著孩子,地里的活兒也沒耽誤,這才是女人,大郎娶個十三的小媳婦兒,能干啥,手巧能巧到哪兒去,飯做得再好吃,不就是 那么個滋味兒,還能做出花兒來不成。

    剛一進院,只瞧了一眼就覺著王大郎那小子是吹牛不上稅,這么個沒長成的丫頭,娶家來純屬浪費糧食,這瘦弱的小身板兒,穿著厚厚的棉襖棉褲,都能看出細胳膊細腿兒,可見身上沒有幾兩rou,趕明兒能不能生養都是問題,虧大郎還當成了寶貝顯擺。

    可這些都是個剛頭的想法,這會兒卻變了,別看這王家的房子有些破舊,可收拾的干凈舒坦,一瞧就是過日子的,暖暖的炕頭上一坐,沒一會兒小媳婦兒就端進來四碗菜。

    莊稼人一年到頭就冬天最難過,外頭冰天雪地,屋里也暖和不到哪兒去,吃的就更別提了,趕上風調雨順能吃一年飽飯,若是趕上災荒,不餓死就得念佛了,能吃上rou就除非過年,平常日子做夢去吧,有點兒葷腥就了不得了。

    可瞧人家大郎媳婦兒,收拾的這幾個菜,手腳麻利不說這滋味兒比京城館子里的都香,怪不得大郎一吃飯就念叨他媳婦兒呢,這樣的菜別說自己,就是京里那些貴人們見了,估摸也得多吃半張餅。

    尤其這個醬豬頭rou,怎么就這么好吃呢,弄的自己吃了兩張餅之后還有些意猶未盡的,琢磨等大郎在驍騎營混出點兒樣兒來,非攛掇他把小媳婦兒接過去不可,要是大郎在京里安了家,以后哥幾個打牙祭吃酒就算有地兒了。

    不過,頭一次見,也不好太沒出息,強忍著把筷子放下,眼睛卻仍若有若無的盯著桌子上剩下的幾片醬rou。碧青沒笑話他,這才是軍營出來的實誠漢子,真要是藏著掖著反而虛假。

    姜山沒待太長時候,何氏留了,他說,今兒都二十九了,惦記著家里,得早些趕路,何氏便不好再留,碧青叫二郎把褡褳給他掛上,三口送著他走了。

    姜山著急趕路沒在意,等覺得肚子餓了的時候,伸手向去褡褳里摸在冀州府買的饃饃,一摸到摸出兩卷餅夾rou來,拿出來咬了一口,吃完了抹抹嘴,心說,大郎這小媳婦兒手巧,心靈,娶的實在不賴。

    送著漢子走了,何氏忙拉著碧青問信里寫了什么,碧青扶著婆婆進屋坐下,才拆開信上的火封,抽出信紙倒是先是愣了一下,暗贊了一聲好字,人都說顏筋柳骨,這信上的字竟雜糅了顏體跟柳體的精髓,自成一格,真是很難得。

    不過,碧青看到上頭的內容,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一邊兒探著腦袋看的二郎,也撓著腦袋呵呵的笑。

    何氏卻著急的不行:“你們倆還笑,想急死娘不成,快著念給娘聽聽,到底寫的什么?”

    碧青遞給二郎:“二郎給娘念吧。”

    二郎點點頭,接過信大聲道:“娘,媳婦兒,我在京城很好,二郎不許淘氣,聽你嫂子的話,不然,等哥回去揍你,大郎。”

    何氏愣了愣,也不禁笑了起來,把信遞給碧青道:“你別嫌大郎的話粗,他雖不識字,這卻是他的一片心意呢,惦記著家呢。”

    碧青點點頭,晚上做飯的時候,從懷里拿出來又看了一遍,看一遍,笑一遍,這才是蠻牛啊,要是真之乎者也的寫一封信,才沒意思。

    只不過,驍騎營里都是當兵的,行伍出身還能寫這么一筆好字的,莫非是那些世家子弟,若是世家子弟,自然眼睛長在頭頂上,又怎會跟大郎這樣一個草根出身的大頭兵來往,能代寫家書,說明頗有些交情,這寫信的人跟大郎,怎么想怎么不是一路人。

    碧青實在好奇究竟是誰替他寫的,等他回來問問他好了,不過蠻牛寫信也太簡單了些,就一句很好就完了。

    姜山說驍騎營是有假期的,一年三個假,春耕,麥收,秋后,一次十天,過年反倒不放假,可見皇上多重視農桑。

    一想到開春大郎就會回來,碧青說不上自己心里是高興還是害怕,說高興吧,有那么一點兒,蠻牛人還不錯,在的時候沒感覺,這走了,心里還真有點兒惦記,可也有些害怕,那是頭隨時都會發情的蠻牛,若自己防備不及,可就出大事了。

    算了,想這個做什么,還是想想開春怎么收拾水坑吧,小五說跟冀州府賣種子的掌柜講好了,過了年就能弄來蓮子,一開始掌柜的不樂意,說那東西冀州府沒人種,得從南邊兒進貨,小五足出了一貫錢,掌柜的才勉強答應。

    還有魚苗也解決了,小五說:“過了蓮花山走不遠就是白河,河沿子邊兒的淺水里,有的是小魚兒,做個紗網,一紗網抄下去就能抄上來十幾條,等過年一開河,我跟二郎走一趟,半天就能撈回來一桶,就是不知道都是些什么魚?”

    碧 青現在還管什么魚,只要能放到坑里養活就成,哪怕不能賣,自己吃也好。碧青這些日子沒少琢磨,最后還是覺得,把蓮藕種在坑東的淺水區好一些,哪邊兒的淤泥 深,水面淺,正適宜種藕,水太深了,一個是不好扎根,再一個,采收的時候也麻煩,這可是明年全部的指望,得好好想想。

    對于蓮花山周圍那些山桃林,碧青想緩緩,硬生生買一百畝地,不說自己手里有沒有這些錢,就是周圍的鄉民也容易眼熱,這發財也不能一蹴而就,需慢慢的來才穩妥。

    見灶膛的火落下去,忙又添了兩塊炭,看著灶膛里的炭,又不禁往外頭望了望,地窖旁的墻根兒碼著整齊的圓木,是大郎砍了挑回來的,生怕家里的炭不夠,還把柴火棚里曬干的木頭劈了許多。臨走還說了一句,等他家來整治雞窩鴨舍,想壘豬圈也等他回來。

    一想到這些,碧青又覺自己嫁給這頭蠻牛也不錯,至少這是頭顧家的蠻牛,至于骨子里的大男人主義,自己可以慢慢來,早晚讓這頭蠻牛變成聽話的小羊羔兒。

    一想到蠻牛變成小羊羔,沖著自己賣萌的樣兒,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

    ☆、第32章

    “嫂子,怎么不寫信叫姜山大哥捎回去。”碧青正出神,忽聽二郎的聲音,把信收起來看了他一眼:“你姜山大哥走的急,嫂子沒騰出空來,好在你哥開春就家來,也不過不幾個月,有什么話等你大哥家來再說也一樣。”

    二郎點點頭,拿著鴨食盆子出去喂鴨子了,入了冬坑里上了凍,放不了鴨子,沒有水里活食兒,鴨子有些沒精打采,吃的也少多了,只能一天喂兩次剁碎的番薯藤,盼著冬天早點兒過去就好了。

    等 二郎出去,碧青不禁有些臉紅,糊弄一個十歲的孩子,實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兒,什么沒騰出空來,說白了,就是不知道寫什么,自己跟大郎滿打滿算就待了三天, 雖有夫妻之名,若認真說起來,只能算剛認識,自己寫不出他那樣奇葩的內容,所以還是裝糊涂算了,反正過了年他就回來了。

    卻不知,自從姜山走了,大郎就眼巴巴等著,這個年都沒過好,驍騎營的職能是護衛京畿,屬于禁衛軍管轄。

    平南大軍一回朝,主帥赫連大將軍把手里的虎符印綬一交,就卸了軍職,即便這會兒大將軍還帶兵,也不干大郎的事兒,進了驍騎營,也只是個無名小卒,而且,是個沒背景的無名小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