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了一捧冷水潑到臉上，四月的天不冷不熱，但剛從暖和的被窩里鉆出來，這一潑冷水還是起到了強大的作用。

    他盯著鏡子里的少年看了很久，除了醒來的第一天，他很少會在意自己這張臉，這么一看，他似乎和前世還是有些區(qū)別的。帥依然很帥，周衡的五官很立體，完全遺傳了老周家的優(yōu)良基因，但由于他膚色較白，也就使得原本很英氣逼人的相貌多了幾分文質(zhì)彬彬的味道。周衡知道這是錯覺，他和文質(zhì)彬彬這四個字完全搭不上邊，不管是上一輩子還是這輩子，只是現(xiàn)在的他沒有了前世那尖銳的棱角，人看起來就隨和了些。

    快速刷牙洗臉完，周衡換上運動服走出房間，到了院子里發(fā)現(xiàn)竟然有人比他還早。

    “爺爺，你怎么起來了？不多睡會？”老爺子平時的作息時間很固定，晚上十點睡，早上六點起。

    “人老咯，怎么都睡不著。”老爺子正穿著一套白色的練功服打著太極拳，看到周衡過來朝他招手：“今天不跑步了，來，爺爺教你打拳。”

    周衡不進反退，一臉嫌棄地說：“別，太極拳這軟綿綿的功夫還是適合您老人家。”

    他才不要這么年輕就學(xué)這種修身養(yǎng)性的東西，要學(xué)也是學(xué)軍體拳、跆拳道什么的。

    老爺子虎眼一瞪，“你小子懂什么，誰說太極拳只適合老人的？太極拳講究剛?cè)岵瑢W(xué)好了不比其他拳法弱。”

    “爺爺您一定是電視看多了。”周衡才不信這種慢吞吞的掌法能傷人，以柔制剛的道理他懂，但前提是，你不僅得柔的起來，還得有所謂的內(nèi)力啊。最終老爺子拗不過周衡，只能看著他沿著院子跑步，中途的時候眼看他的腳步都抬不動了，卻不知道哪里來的毅力，繼續(xù)堅持著。老爺子欣慰的點頭，這孩子的變化正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也許將來的成就并不比他哥哥差。他把這一切都歸功于雷賀，畢竟周衡的改變是在雷賀來到這個家后才發(fā)生的。

    等周衡喘著粗氣跑往兩個小時，老爺子扶著他又走了一小段，然后才把他帶進客廳。周衡當(dāng)著老爺子的面，從一旁的博古架里拿出一個小木盒，里面放著一管液體藥劑。他倒了一杯涼白開，往里頭滴了三滴，然后一口喝光。

    沒有雷賀在的日子可沒人逼著他喝牛奶，他才不會傻乎乎的自虐。

    “這是什么？”老爺子好奇的問。

    “雷賀給的，聽說是幫助恢復(fù)體力的。”周衡握了握拳頭，能明顯感覺到剛才那種酸軟的感覺在逐漸消失，真是好東西！

    “看來你很信任他。”老爺子若有所思，其實他對雷賀的身份還是有些忌憚的，畢竟人妖殊途。他沒有親眼見識過雷賀的能力，但只要用腦子想，就知道他一定有著尋常人沒有的特殊能力。這樣的人，不，這樣的妖，如果本性純良不可怕，甚至還可以成為國家的一大利器，但萬一對方心思邪惡，那就是人類和國家的災(zāi)難了。老爺子是無神論者，以前也不相信神鬼之說，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別人在他面前說世界上有妖怪這種東西，他絕對能用拐杖打出去。可偏偏雷賀曾當(dāng)著他的面變身，讓他相不相信都難。如果再年輕幾十歲，他肯定以為這是某種障眼法，年紀(jì)大了后，反而更能接受這些奇談怪志了。

    “很有用的，您要不要嘗一口？”周衡將水杯遞過去，他特意問過雷賀，這藥劑雖然對老爺子的身體沒有幫助，但也不會有害處。

    老爺子搖搖頭，他看周衡喝完后臉色紅潤了許多，氣也喘勻了些，藥效不可謂不神速。

    老爺子眼神直勾勾地盯著那管藥劑，“能送爺爺幾滴么？”

    周衡心中一動，能猜到老爺子的想法，于是親自找了一個玻璃材質(zhì)的管子，慎重的滴了幾滴進去。

    “這不是我昨天丟掉的口服洗瓶子么？”老爺子扶額。

    周衡理直氣壯地回答：“是啊，這么少的液體，難不成還要我找個水杯裝？”

    “好吧。這件事先別告訴雷賀，老頭子不想他誤會。”

    周衡了然，他也不知道雷賀的這些東西是從哪里弄來的，但絕對珍貴無比，如果能研制出來，光是對出任務(wù)的軍人而言，就是一大神器。

    “明白，不過如果需要投入生產(chǎn)的話，我希望能先取得雷賀的同意！”雷賀能將這么珍貴的東西送給他，至少說明了他對周衡的信任，只看這一點，周衡也不能欺騙他。

    “這是肯定的。”老爺子欣然同意，然后寶貝似的帶著那的磕磣的瓶子回了房間。

    吃過早飯后，周衡定下心來看書，他底子太薄，即使看懂了書上的內(nèi)容也沒辦法舉一反三。他后悔當(dāng)初文理分科的時候，因為覺得文科太娘所以選了理科，以至于他現(xiàn)在想要蒙混過關(guān)都難。好在他對數(shù)理化有著天生的敏感度，不至于和女生似的，連個化學(xué)方程式都記不住。

    從天明到天黑，一整天的時間，周衡竟除了三餐都是在課本堆中度過的，這對于他而言真是歷史性的突破。他給自己打氣，有這種學(xué)習(xí)的心態(tài)和毅力，何愁高考考不好？

    丟開看了一半的書，周衡轉(zhuǎn)了轉(zhuǎn)僵硬的脖子，敲著后頸想：難怪得頸椎病的人那么多，全都是被考試給害的。

    他站起來走了兩圈，發(fā)現(xiàn)身體一點也不疲憊，難道雷賀給的藥誰還有保持體力的功能？想到雷賀，也不知道他那邊進行的怎么樣了，不過想來也沒有什么難度。

    周衡將這件事交給雷賀，多少還有點試探他的意思。他知道雷賀能力不俗，就沖他那手能噴出火來的本事，想來那天飛天遁地也不奇怪。只是，本領(lǐng)再強如果不為他所用也是白搭。

    想起臨走前讓他記下的電話號碼，也不知道這只笨狼懂不懂得打電話，看來他還是應(yīng)該去買個手機，雖然現(xiàn)在的手機又大又丑，但起碼能保持聯(lián)系不是？

    剛想到這，房間里的電話就響了起來，周衡興奮的接了起來，心道：真是說曹cao曹cao就到啊。

    “你……”他剛開口說一個字，就被電話的那頭的聲音打斷了。

    他呼吸一窒，握著電話的手不自然的手緊了些。

    “小衡？你在聽嗎？”

    “在的……大哥，有什么事？”盡管好幾年沒有聽過周巖的聲音，他還是能清晰的辨別出難道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

    “沒什么事，就是好久沒聯(lián)系了，趁著周末打個電話，沒想到這個時間你竟然在家。”對方雖然語氣平淡，但周衡還是聽出了他暗藏的一點笑意。

    他們兄弟倆的關(guān)系并不親近，一年到頭不聯(lián)系都是有的，周巖能給他打電話，他是在意外。他猜想一下父母回到家后和大哥說了他的事情，這才讓周巖起了心思。

    果然，下一句就聽到周巖說：“老媽說你變乖了不少，所以我特意找了個時間來查崗了，說實話，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周衡臉一黑，“這個時間在家很奇怪嗎？”明明都晚上了好吧？

    “對別人來說很正常，但對于從來不著家的周少來說，就不太正常了，看來老爸老媽足以安慰了。”

    周衡暗暗翻了個白眼，不去和他計較。周巖那么嚴(yán)肅的性子，能說出這種半開玩笑的話來真是不容易。

    “大哥，你什么時候回來？”

    “想我了？”

    “……”周衡忍不住將話筒移到面前看了看，想透過話筒看看那頭的人到底是不是他的親生大哥，別是那個妖怪附身了吧？難道說重生的不只是他，連他親親大哥也被幸運之神砸中了？

    075  自家人不幫幫誰

    “你覺得我會想你？”周衡忍不住反問道：“當(dāng)然，如果你肯送點好處給我，我可以考慮想你一下。”

    電話那頭頓了一下，然后繼續(xù)響起周巖那一板一眼的聲音，“對于親生大哥不用這么勢利吧？”

    周衡真想跑過去看看他大哥現(xiàn)在什么表情，那張映象中的撲克臉是不是有點其他表情。

    “那可真不好意思，在我眼里”

    “你生日快到了，有什么想要的嗎?......除了現(xiàn)金！”

    周衡沒想到對方竟然記得自己的生日，他前世因為父母對他的忽略一直對這個大哥很不待見。

    大概和所有霸道的小孩一樣，覺得兄弟姐妹就是來搶自己的父母的，尤其是他們家這種情況，讓他想心平氣和都難。即使后來周巖婚姻出了狀況，官途因此一蹶不振，周衡也沒對他產(chǎn)生多少好感。

    他扶著額頭，鼻子有些酸，他前世到底錯過了多少人，錯過了多少事？錯過了本應(yīng)該享受到的親情？

    “我想要一輛凱迪拉克，或者要一棟屬于自己的別墅，再或者要一艘私人游艇。。。。”

    “停停停！”周巖頭疼的問道：“你當(dāng)大哥是開銀行的？別忘了我只是個月工資幾百塊的小公務(wù)員而已。”

    周巖大學(xué)畢業(yè)后并沒有依靠家里的關(guān)系進大機關(guān)大單位，反而獨自一人南下去了一個偏僻的鄉(xiāng)鎮(zhèn)當(dāng)干部，讓整個圈子里的人都跌破了眼鏡。

    不過驚訝歸驚訝，聰明人還是看出了點門道，并且佩服他的心性。

    不是每個高干子弟都能忍受得了撇開家庭背景，守在一塊方寸之地努力做實事的艱辛的。

    周巖是北市三代中的領(lǐng)軍人物，在圈子里的人緣好的甩周衡幾條街，誰提周衡這個北市一害時不唏噓一下他家大哥的？

    “所以說，想送什么你自己拿主意就好了，問我干嘛？”以前那幾十年都沒收到過周巖的禮物，能有就不錯了，他自然是不挑的。

    周巖想想也是，跳過這個話題和他聊起了學(xué)習(xí)上的事情，他對周衡突然上進還是很滿意的，至于這其中的緣由他就管不到了。

    “媽說你把存在她那的存折要走了？那么大一筆錢，你要做什么？”

    周衡猛地挺直腰板，覺得這句話才是周巖這通電話的要點，真虧的他懂得先打親情牌再興師問罪。

    “還有什么事情是他們不會告訴你的？”周衡用腳趾頭都能想到，他老娘捧著電話跟大兒子嘮叨小兒子的語氣。

    “他們也是為你好。”

    “我知道。”他以前是傻，以為父母不喜歡他，但其實他們何嘗不是被自己寒了心才慢慢疏遠的？

    “那你說不說？”

    “怎么？你等著交差嗎？”周衡彎了彎嘴角，他當(dāng)然不可能告訴周巖他在炒股，于是模棱兩可地說：“拿去做投資了，不過很快會回本的。”

    電話那頭嘆了口氣，“你有這種意識說明你已經(jīng)長大了，很好，不過投資也是有風(fēng)險的，我手頭上有幾個不錯的項目，你要不要也入股？”

    周衡早知道他有在外面有自己的門路，不可能只靠著每個月那點工資過活，不過在這方面，他并不想依靠周巖。

    “不了，我想試試自己的眼光，做生意哪有零風(fēng)險的，即使現(xiàn)在虧了也不代表著我以后會虧。”

    “你以后想做生意？”周巖的聲音終于有了些激動，聽得周衡舒爽無比。

    “是啊，我想從商，家里都是一群人民公仆，我才不要和你們一樣，把一輩子套牢在爾虞我詐上。”

    這是周衡第一次明確地和家里人說起自己未來的發(fā)展道路，說完后，只覺得松了一口氣。

    “你別把做生意想的太簡單了，商場如戰(zhàn)場，未必就比官場平靜多少，而且……”周巖頓了頓，幫他分析道：“你也知道家里都是些什么人，將來你的事業(yè)做大了之后，質(zhì)疑你的人就會越來越多，你可要做好心理準(zhǔn)備。”

    周衡眉頭微蹙，這個可能性他還真沒想到，他可不希望到頭來自己的一番心血被人誤以為是靠著家族關(guān)系得來的便宜。

    “算了，嘴長在比人身上，愛說就說去，等我把事業(yè)做大了，多得是人求我辦事！”周衡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自己站在事業(yè)巔峰時的酷帥狂霸拽，怎一個爽字了得。

    他的語氣太過自信，以至于周巖都有些不相信，不過倒也沒打擊他的自信心。

    “那很好，你能這么想說明你的心智已經(jīng)不是兒童期了，只是起點太高，往往摔的更慘。”

    “得，那您老就睜大眼睛看著吧，等以后你要拉贊助什么的，可別找上我。”

    周巖直接笑出了聲，“那怎么行，自家人不幫幫誰？”

    周衡愣了三秒，他竟然聽到這面癱笑了啊，這得多稀奇啊，印象中他可是連拍婚紗照都沒笑過的啊。

    兄弟倆不知不覺聊了半個多小時，等放下話筒的時候，周衡發(fā)現(xiàn)自己的嘴角竟然還是彎著的。

    原以為這輩子能和周巖和睦相處就已經(jīng)很好了，這樣的結(jié)果似乎在意料之外啊，但這樣也很好不是嗎？

    哼著小曲走出房間，周衡去廚房拿了個蘋果啃，然后拿了車鑰匙開車出了門。

    他沒打算去什么地方，只是出門兜兜風(fēng)，結(jié)果這一兜風(fēng)，差點兜出了事故來。

    一陣搖晃的震動后，周衡呼出一口氣，準(zhǔn)備下車查看，結(jié)果人還沒下車就聽到了一陣嚎叫：“瞎了你的狗眼了啊，開車都不看路的嗎？”

    周衡怒極反笑，“原來你的眼睛是狗眼，難怪連紅綠燈都看不清楚！”

    “你他媽的什么東西？知道老子的車多少錢么？撞壞了你賠得起么？”

    周衡關(guān)上窗，隔著兩個車頭都能聞到一股酒味，他可不想和酒鬼在大街上對罵，太掉價了。

    瞥了一眼對方的寶馬，周衡稍微后退了兩米，然后踩下油門朝對方重重地撞過去。

    即使關(guān)上窗，他也聽到了那慘烈的撞擊聲，那輛寶馬被撞上了一旁的護欄，咣當(dāng)一聲整個車頭蓋都掉了下來。

    周衡吹了聲口哨，下車看了看自己的吉普，發(fā)現(xiàn)竟然只是車燈壞了，車頭除了刮花了點竟然一點事都沒有。

    雖然知道這輛車給他用時就加固過的，但沒想到這么耐撞，又想到雷賀曾經(jīng)在他的車上做過手腳，不知道是不是起了作用。

    瞪了一眼寶馬車上被嚇傻的司機，周衡朝他豎起中指，然后施施然地上車，開著犯罪車輛揚長而去。

    等那寶馬車主回過神，哪還有肇事者的影子？他捂著額頭驚慌失措地逃下車，一踉蹌坐倒在馬路上，撕心裂肺地哀嚎起來。

    有人路過看到了這一幕，還當(dāng)是發(fā)生了車禍，見車主頭破血流的慘樣忙報了警，還好心地叫了救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