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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和其實也覺得有點像,但還是搖了搖頭:“不可能,娘前些日子才派人問過,爹還要約莫七八日才能到呢。再說了,如果真是爹,他怎么會看到咱們停都不停,就這么過去了?” 歸元山在楚毅回京的必經之路上,秦昭帶著孩子搬到這里,一方面是躲清靜,一方面也能第一時間見到他。 他自己從邊關回來其實要不了多久,但一路有眾多官兵隨行,還帶著個年僅六歲的質子,自然走不快。嚴灝前些日子才收到豐城的飛鴿傳書,說楚毅帶人在他們那里歇了一日,第二日一早啟程繼續趕路。 豐城離這里不算近,以他們趕路的速度,怎么也不可能現在出現在歸元山。 兩個孩子沒當回事,說完便拋到腦后繼續狩獵了。 秦昭這會兒正閑坐在溪邊,四周的人都遣退了,只有幾個貼身丫鬟。 天氣漸熱,她閉著眼坐在胡床上,鞋襪放在一邊,赤著腳浸在溪水里,昏昏欲睡。 身邊隱約傳來下人的低呼聲,她撩起眼皮看了一眼,不待看清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就忽然被人緊緊擁入懷中。 近三年未見,來人身上的氣息變得有些陌生,但聲音還是一如既往,飽含著熱切的情意,在她耳邊一遍遍地喚著:“夫人,夫人……” 第93章 枇杷【正文完】 時隔二十余年,楚毅終…… 楚毅知道秦昭喜潔, 以往都是洗的干干凈凈才往她跟前湊,但此刻著實等不及了,連馬都未曾停穩就翻身而下, 帶著滿身塵灰撲過去, 一把將人擁進懷里。 他的膝蓋硌在石頭上,小腿沒進了溪水中, 卻全然不覺,只知道此時此刻, 他終于回到了心愛之人身邊, 再也不用離開她了。 秦昭抬手, 輕撫他的鬢發, 等他漸漸平復下來,才輕聲道:“起來吧, 膝蓋硌著不嫌疼嗎?” 胡床矮,他現在埋首在她脖頸間,膝蓋卻是跪在地上的。 楚毅嘴上嗯著, 手上卻不松,好像他們不是三年未見, 而是三十年未見。 直到秦昭被他壓麻了半邊身子, 伸手推他, 他這才趕忙起身, 給她穿好鞋襪整理好衣襟, 又擰了擰自己被打濕的衣袍, 和她一起回道觀去了。 一路風塵仆仆, 少不得要洗漱沐浴。因秦昭和兩個孩子近來都住在這里,灶上隨時都備著熱水,倒是很快就準備好了。 楚毅用了整整兩大桶熱水, 將身上仔仔細細清洗了一番,確定再沒有一絲臟污,連下巴上冒出的胡茬都刮干凈了,這才換了身干凈衣裳走出凈房。 按理說他現在是不該出現在這里的,但他聽說秦昭搬到了歸元山之后,就將一應事務安排給了副將,自己則只帶著兩個隨從一路奔向歸元山,想要提前一些到達這里,跟秦昭相處幾日,等大隊人馬到了之后再隨他們一起入京。 路上他趕得太快,連兩個隨從都漸漸跟不上,被他拋下了一大截。是以今日才會出現他獨自上山,出現在秦昭面前這一幕。 此刻他洗去了身上的臟污和疲乏,收拾妥當走出來時,秦昭正坐在羅漢床上看書。 見他出來,秦昭將手中書冊放下,等他在身邊坐下后問道:“受傷了嗎?” 一去三年,其中很長一段時間還和大楚徹底失去聯系,孤立無援,其中困難可想而知。 他立下不世功勛,必然也經受了常人難以想象的苦難,受傷怕是在所難免。 楚毅本想說沒有,但又想到早晚會被她看見,便如實道:“受了些小傷,都不嚴重,已經好了?!?/br> 秦昭卻并不這么好糊弄,道:“讓我瞧瞧。” 楚毅稍作猶豫,解開衣袍露出精壯的身子。 邊關到底不比京城,枕戈待旦的日子也不可能在吃食上花太多心思,他比當初瘦了不少,但筋rou看上去依舊結實,只是上面交錯的疤痕實在灼眼。 他以前身上就有些大大小小的傷,這次又新添了幾道,其中一道沿著肩頭劃向胸口,可見當時之兇險。 秦昭蹙眉,指尖撫上那道凸起的疤痕:“……疼不疼?” 傷口都已經愈合,自然是不疼了,但楚毅頓了頓,還是湊過去道:“夫人吹吹就不疼了。” 這是當初跟秦和學的,他不許秦和受傷后去找秦昭撒嬌,自己倒是把孩子那套學了過來,之后每每受傷都要秦昭給他吹一吹。 秦昭有時會順著他,有時懶得理他。他討要到了便滿心歡喜,討要不到也不覺得多失望,畢竟這么大的人了,真像個孩子似的不給吹就哭鬧也不合適。 他與秦昭許久未見,知曉這次她八成是會順著他的。只是沒想到,片刻后想象中溫軟的氣息沒有傳來,取而代之的是唇瓣柔潤的觸感。秦昭的唇直接貼在那可怖的傷痕上,輕輕碰了碰。 楚毅身子一緊,喉頭滾動,下意識攬住她,將人帶進了懷里。 秦昭沒有抬頭,就這么抵在他胸前,問了一句:“為何這么久才回來?” 明明胡人已經退兵,明明邊關早已大捷,明明大軍也已回朝,為何只有他始終不見不蹤影? 她語氣聽上去仍舊平靜,似乎只是隨口一問,楚毅卻敏銳的察覺出些許不同來。 那聲音比以往輕細一些,不似詢問,倒像是擔憂過后的些許埋怨。 楚毅一時都不知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心頭猛跳,解釋道:“胡人雖已退兵,但他們那首領是個好高騖遠的,野心極大,就算一時半刻退了,過不了幾年也必定卷土重來。我不想再離開夫人,就帶著一隊兵馬追了過去,想斬草除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