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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您……當真不回去嗎?” 山上,秋蘭一邊給蘇錦瑤梳頭一邊問道。 魏氏已經走了半天了,她一直想問又不敢問,可憋久了又實在忍不住。 秋蘭其實并不是蘇家的丫頭,當年事情發生時,也并不在蘇錦瑤身邊。 但那件事鬧得太大,滿京城人盡皆知,遠在宜州的秦氏娘家自然也有所耳聞。 蘇錦瑤是秦氏的女兒,秦老夫人的外孫女。老夫人當初得知她在道觀過得不好,便將秋蘭派了過來,把蘇家那些個不盡心地下人全都趕走了。 魏氏為此鬧過,但蘇常安不敢忤逆秦老夫人,這件事也就這么過去了。 秋蘭就此留在蘇錦瑤身邊,一待就是七年。 她是秦府的人,心里只認秦氏是蘇常安的正妻,對魏氏并不多敬重。 在魏氏幾次克扣蘇錦瑤的分例,故意刁難后,就更是厭惡她,連夫人也不叫了,只稱她為魏夫人。 當年那些往事,秋蘭知道的其實并不很清楚,但在那些傳言中,小姐與那家奴的事曾鬧得滿城風雨,兩人便似話本中的男女般,不被世俗所容卻又愛憎分明轟轟烈烈。 若是如此,那想來小姐當時應該是喜歡極了那個人的。 如今七年過去,對方衣錦榮歸,仍未娶妻,一進京就要見她,怎么看都是個好兆頭。 可小姐似乎……并不動容? 蘇錦瑤懶懶地坐在椅子上,翻過一頁書,道:“回去作甚?” 自然是見一見,看看是否如當初那般郎有情妾有意。若是彼此都初心不改,那便擇日成婚皆大歡喜。 秋蘭心里這么想著,但沒敢直說,只道:“奴婢只是覺得,楚將軍如今身居高位,不管誰嫁了他,那都是一等一的尊貴,想必……想必也就沒人敢再傳什么流言蜚語了。” 那小姐就可以回京居住,不必再在這山上深居簡出,平日里除了她這個下人,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蘇錦瑤明白她的意思,不以為然地道:“你想多了。流言蜚語永遠都不會止歇,只要有人,就有飛短流長。便是宮中秘辛也時常有人偷偷議論,又怎會因為我跟阿吉……楚將軍在一起了,就不再說三道四?!?/br> “何況……我不回去也不是因為這個?!?/br> 什么流言蜚語,她早就已經不在乎了。那些從她不在意的人口中說出的話,根本傷不了她。 秋蘭不解:“那是為什么?” 蘇錦瑤嘴角翕動,似乎想說什么,但終究沒有說出口,只道:“晚了,歇了吧?!?/br> 秋蘭見她不愿再多說,也就沒再多言,點點頭扶著她去就寢。 蘇錦瑤熄了燈歇下,剛躺了沒一會兒,外面忽然響起一陣狗吠聲。 這狗是老觀主早些年送給她看家護院的,機靈得很,白日里時常在山上四處游獵,晚上就回來在院門口守著,哪都不去。 她在黑暗中蹙眉坐起身,聽到外面的狗吠聲很快被秋蘭喝止,緊接著是一陣人語,似乎是秋蘭在跟來人說著什么。 片刻后,她的房門被敲響,秋蘭在外面道:“大小姐,老爺來了,說是……想見您?!?/br> 老爺這個稱呼蘇錦瑤有陣子沒聽到了,坐在床上愣怔片刻,才道:“知道了,讓他稍等?!?/br> 蘇錦瑤穿上外衫,頭發隨意挽了個髻子,在外間見了蘇常安。 蘇常安這些年老的很快,明明才四十出頭,卻已兩鬢斑白,看上去像是年逾五旬。 而蘇錦瑤這些年長高不少,五官也越發明艷,眉眼間跟她娘越發相似,站在那里便宛如秦氏又活了一般。 蘇常安愣了一下,張了張嘴似有很多話想說,最終卻只喚出一聲:“昭昭……” 這是蘇錦瑤的乳名,他已整整七年沒叫過了。 蘇錦瑤卻神色淡淡,并未因這個稱呼有絲毫動容,視線在他身上掃了一圈便收了回去,徑自坐到主位上。 “蘇大人深夜造訪,不知所謂何事?” 一句蘇大人,將蘇常安本就忐忑的心擊到谷底。 他眸光低垂,兩手局促地握在一起,四下看了看,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我……我聽說白日魏氏來的時候,惹你不快,便想著來代她給你賠個不是?!?/br> 他不敢當著蘇錦瑤的面將魏氏說成“你娘”,便以魏氏代稱。 蘇錦瑤神色依舊冷淡:“只是賠不是嗎?” 蘇常安為什么來,其實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 白日魏如玉剛走,他此時就到了,算算時辰,應該是魏如玉回去后沒多久就從京城啟程了。 這般著急,除了為了讓她回去見楚毅,還能是為什么? 蘇常安爬了許久的山,喉中干澀,下意識想從身邊的高幾上拿茶杯喝茶。 一伸手才發現手邊并沒有杯子,蘇錦瑤連杯水都沒讓人給他倒。 他也不好意思開口討要,只能忍著,道: “除此之外……還想問問你,為何不愿回去與楚將軍成親?我看他……” “成親?” 不等他說完,秋蘭瞪著眼睛打斷。 “楚將軍去你們蘇府提親了?” “是啊,”蘇常安不解,“魏氏白日就是為這個來的啊,她沒跟你們說嗎?” “說了才怪,”秋蘭道,“她只說楚將軍要見我們小姐,一上來就兇巴巴地讓下人把小姐強行帶回去,好像我們小姐是個什么物件,她想拿去給誰看就給誰看似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