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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行。” 薛放驟然驚醒:“什么還行?” 叢林里的“野貓”勾起笑容:“作為談判的條件,還算合格。” 這樣生疏的語氣…… 重見時令人恍惚的巨大歡喜全都化為泡影,浸泡在沉悶的炎熱中,薛放卻感覺血液凍成了冰渣。 他打起冷戰,堅挺的脊背佝僂起來,眼鏡片沉甸甸掛在鼻梁,仿佛壓迫到神經,讓視線變得晃動模糊。 “你……又不認識我了……” 繆尋抱起浴巾,朝浴室走:“我知道。” 男人殷切期盼著抬起頭。 繆尋笑道:“你是執政官,每天消息滿天飛,想不認識你都難。” 薛放僵住了身體,難以呼吸。 但他還是跟著繆尋進入浴室。“貓”沒有避開,肆無忌憚地在他面前脫下衣物。木屋里設備陳舊,頂燈晦暗不明,薛放看見他背后熟悉的傷疤,心中稍稍安定,至少這還是繆尋原來的身體。 繆尋發現他的視線,背過手摸了摸那些舊傷,“這些傷疤和你有關嗎?” “……有。”玥薩犯下的罪過,他也要付出一定責任。 “那我和你的羈絆還挺深啊。”繆尋以玩笑的語氣說出來。 薛放身體震動,像胸口貫穿一箭,痛得幾乎站不穩腳跟。羈絆,綁定,那些親密鏈接都不復存在了,他手腕上的徽記早已消失,即便現在離繆尋不到兩米距離,也根本感覺不到對方的精神情緒。 “我是你的向導……”他嗓音干澀嘶啞。 繆尋昂起頭,任溫水澆淋而下,“我沒有異能,為什么需要向導?” “你曾經是我的……我,的,哨兵。” 繆尋轉身時,突然捂住腰部,輕輕“嘶”了聲。 那個向導像被戳中神經,條件反射地踩著水沖過來:“怎么了!哪里痛嗎?給我看看。” 繆尋一把擒住他肩膀,粗暴干脆,反手按在淋浴頭下的墻面,膝蓋抵住他的腿,腳踝勾纏,讓他無法動彈。 當然,薛放壓根就沒想過反抗。 “貓”的呼吸聲逐漸湊近,帶著戲謔:“你陣仗真大,清光方圓六公里的人,就是為了來找老情人上床嗎?” 熱水濡濕了白色襯衣,透出體溫上升的皮膚,薛放額頭抵著冷硬的瓷磚,低低喘著:“我不喜歡別人聽見。” “你的毛病還挺多。” “你以前喜歡我這些毛病。” 繆尋怔了下,笑容忽然擴大了。 向他求愛的向導和哨兵們絡繹不絕,但比起那些乏味的人,眼前這個送上門被制的向導,脾性的確更有趣。 “讓我看看你的傷。”男人努力轉過頭,想來摸他。 繆尋下意識躲開,他腰上的確有一道深口,曾經差點要了他的命,不過早就已經愈合。剛剛吃痛,只是裝給男人看的。 “給我看看吧……”近乎哀求的語氣。 繆尋莫名心軟了。心底仿佛有一道模糊的聲音告訴他,他聽不得這種語調。 “跟我出來。”他松開桎梏男人的手,隨便擦了擦身體,簡單套上衣服。 他穿的是干燥松軟的衣物,可男人身上全都濕透了。 那個雷厲風行,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的執政官,現在跪坐在他床邊。黑發滴著水,混亂貼在額頭,從襯衣一直濕到了襪子,他曲跪起長腿,從俯視的角度能觀察到消瘦的身體曲線。 繆尋想,他年紀不小了,在外面肯定沒受過委屈,位高權重在哪里別人都要看他臉色,卻一聲不吭偎在自己身邊,姿態很低,和自己剛剛第一眼瞧見他時,實在反差巨大。 “你想看這個嗎?” 繆尋撩開上衣,一道傷口幾乎橫穿腹部。他覺得這道傷疤很丑,把他的腹肌都割裂了,而且總有人不懷好意問他,這是不是生殖腔剖腹產留下的。 薛放呼吸一緊,手掌貼附上去,小心翼翼地觸碰著。 “怎么受得傷,這么嚴重!” 繆尋輕描淡寫道:“不記得了,他們說我好像被機翼碎片打中,救我時候沒有生命體征,還以為我是尸體。” 薛放心痛地五臟六腑都要絞起來,“我帶你去治療。” “不用,早就好了。” 他來得太晚了。薛放恍惚地想著,這樣嚴重的傷,繆尋一個人到底是靠多大的意志力才撐過來的。躺在病床上的小貓,孤零零無人關愛,疼的時候想撒個嬌都找不到人。 “對了,你知道我叫什么嗎?”繆尋想起這個問題。 “你叫……繆尋。” “是繆尋啊。”小野貓低頭看向腿根內側,那里有道線條混亂的疤痕:“我還以為這是我的名字。” 薛放怔愣看過去。雖然角度是倒著的,在他腦袋里復制出原樣卻不難。那個字,在六道平行的傷疤旁,突兀長出的字,是—— 放。 他眼眶瞬間紅了,大口喘著氣,胸腔酸澀脹痛快要窒息了。 “是你的名字嗎?”繆尋蹙起眉問。 薛放輕微點了下頭,抽了下氣,又點了頭,隨著垂下眼瞼的動作,眼淚就砸在繆尋大腿上,順著光滑細膩的淺蜜色肌膚,流淌到顏色更深的傷疤,順著紋路,一路燒灼過去。 繆尋沒有說話,默默望著他。 三十多歲穩重的男人,開始控制不住哽咽的趨勢,“唔………”他壓抑著嗓音,摘了眼鏡,狼狽地抹著眼眶,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