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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半衾寒在線閱讀 - 第26節(jié)

第26節(jié)

    葉香偶聽得一頭霧水,完全答不上來,結(jié)巴地吐字:“裴喻寒,出、出什么事了?”

    裴喻寒終于緩緩松開手臂,捧起她的臉,一雙眼睛癡癡柔柔地凝著她:“你怎么不叫我少瓊了?”

    他又是那種恍惚的眼神,用拇指愛憐地在她粉腮間摩挲,仿佛她就是彌足珍貴的珍寶,讓他總也看不夠、摸不夠,他從未這樣待過她,簡直讓葉香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很快,她大腦轟隆一震,完了,難不成他又跟上回一樣,因為喝醉了酒,所以……

    她正值一團亂麻,裴喻寒已經(jīng)俯身吻住她的唇。

    葉香偶嚇了一跳,慌張推開他的胸口,轉(zhuǎn)身就跑,可惜被他從后用力一搦,她焦急忙慌地踩到裙裾,結(jié)果啪嗒一下摔在地上。

    她不遑反應(yīng),裴喻寒已經(jīng)壓在她身上,瘋了一樣的吻她,吻她的眉毛、吻她的眼角、吻她的鼻子、吻她的嘴唇……她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撬開她的嘴巴的,舌頭被快速地交纏在一起,激烈的翻江倒海,他渾身都在顫抖,既像痛苦,又像癡迷,就這么吻著她,不準她喘氣,仿佛是打算把她活活吻死,葉香偶掙扎了好幾次,他就好比一座山巒紋絲不動,這回葉香偶終于知道男人酒醉后的可怕之處了,現(xiàn)在的裴喻寒簡直就是一只狼,不僅感受不到她的掙扎,還在拼命地對她又嘬又咬,甚至扯開她的衣領(lǐng),開始往下啃她的脖子……

    葉香偶傻了眼,可又不敢真的大喊出聲,如果被家仆看到這一幕,今后她還怎么見人?而裴喻寒的力氣實在太大了,根本推不動,此刻又毫無停下來的意思……

    她空出的一只手在地上胡亂摸索,忽然抓住一塊石頭,開口叫著:“裴喻寒,裴喻寒,你快點放開我!”

    裴喻寒卻在她肩處咬了一口。

    她驚惶失措:“少瓊!”

    裴喻寒終于抬首,就聽“砰”地一聲,葉香偶舉起石塊朝他腦門砸了上去,裴喻寒顯然沒反應(yīng)過來,整個人懵了一下,緊接著身形微微一晃,便伏在她胸脯上一動不動。

    葉香偶呼哧呼哧喘了兩口大氣,推開他就跑,不過跑到半截,總算是找回一點理智,又折返回來,蹲在旁邊呼喚:“裴喻寒,裴喻寒。”

    裴喻寒沒動靜,一縷鮮紅,正沿著額角蜿蜒而下。

    血!

    葉香偶臉色瞬間慘白,她當(dāng)時情急之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砸了下去,也沒料到自己出手會這般狠力。

    “裴喻寒,你、你醒醒,你不要死啊!”她急得哭了出來,使勁推推他,然后伸手在他鼻前一探,原來還有呼吸。

    她不敢耽擱,立馬跑去找大管家,大管家得知裴喻寒出了事,領(lǐng)著四名家仆急匆匆趕到西北小院,見裴喻寒倒在地上,額頭糊了一片血,嚇得魂都失了泰半,拿帕子捂住他的傷口止血,又吩咐家仆抬來一頂竹轎,一番手忙腳亂地將裴喻寒抬了回去。

    事后大管家詢問,葉香偶只能紅著臉扯謊,說是晚上散步碰見裴喻寒在一個人喝酒,結(jié)果他醉醺醺地跌了一跤,碰巧一頭磕在石頭上。

    好在大家都比較關(guān)心裴喻寒的傷勢,并沒對她的話產(chǎn)生質(zhì)疑,不久曾大夫趕來,替裴喻寒檢查了傷勢,又上藥包扎,最后聽曾大夫說裴喻寒沒事,葉香偶心里那塊包袱總算是卸下,輕輕吁了口氣。

    由于裴喻寒處于迷昏,一時半伙醒不了,葉香偶只好回到鏡清居,梳洗完畢后上床就寢,不過這一覺睡得極不安寧,翻來覆去都是裴喻寒,一會兒是他孤寂落寞的身影,一會兒是他溫柔含傷的眼神,一會兒是他知道真相找她算賬的樣子,葉香偶蜷在被窩里,居然也被嚇出一身冷汗。

    翌日清早起床,翠枝掀開床帳,瞧她頂著兩個烏青眼圈,詫異道:“姑娘昨晚沒睡好嗎?”

    “唔……”葉香偶迷迷糊糊地應(yīng)了聲,伸手揉著眼睛。

    翠枝開口:“對了,剛才大管家派人來,說少主已經(jīng)醒了,請表姑娘不要擔(dān)心。”

    裴喻寒醒了?

    葉香偶聞言,立即下床穿鞋,簡單梳洗一番,就往書房的方向跑去。抵達門口,剛好見小仆端著膳盤出來,原來裴喻寒才用完早膳不久。

    “少主又睡下了?”她問。

    小仆搖頭:“沒有,這會兒在床上歇著呢。”

    曾大夫臨前特別囑咐過,叫裴喻寒專心靜養(yǎng)幾日,為此公務(wù)就得擱一擱了。

    聽說裴喻寒醒著,葉香偶便走了進去,一進屋,就看到裴喻寒倚靠床頭,額頭縛著白色繃帶,雙眼正空洞無神地朝著某處發(fā)呆,那畫面望去,似乎有股說不出的蕭索落寞。

    一想到他是被自己傷成這樣子,葉香偶頓時就心虛起來,昨晚的事,他究竟記得多少?不過此刻他一副呆呆愣愣的模樣,該不會被她打傻了吧?

    聽到腳步聲,裴喻寒倏然側(cè)頭瞧了她一眼,但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又移目,保持著原先的姿勢。

    葉香偶腳步一頓,原先還在擔(dān)心他記不記得自己拿石頭砸他的事,可當(dāng)他望過來的瞬間,那些亂七八糟的擔(dān)心似乎一掃而空,腦中只剩下,他緊緊擁著自己激烈親吻的畫面,那舌尖上,仿佛還殘留著他的氣息,在隱隱作痛。

    ☆、第41章 [連載]

    “裴喻寒。”她想了想,啟唇打破沉默,“你好些了嗎?”

    他沒回答,葉香偶只好吞吐著開口:“昨晚,我、我看你一個人在園子里喝酒,你到底怎么啦?曾大夫不是說過好多次,你胃不好,再怎么樣,也不該借酒消愁啊。”

    葉香偶說完一愣,借酒消愁?莫非裴喻寒真是遇上什么煩心事,以致于獨自喝悶酒,還把自己灌到酩酊大醉的地步?

    裴喻寒眉宇微微顰起,似乎也在順著她的話回憶,不過他的頭馬上就疼起來,一只手緊緊按在太陽xue的位置。

    “很疼嗎?”葉香偶著急地坐在床邊,把著他的胳膊問,“用不用再請曾大夫來瞧瞧?你別這么用力,萬一按出血來怎么辦?”她可忘記昨晚他糊了一臉血的情景,想想就心有余悸。

    不過她剛一碰上他的胳膊,裴喻寒仿佛吃了一驚,立即拿眼睛看著她,那種眼神,葉香偶讀不懂,倒是這樣四目相觸,讓人有些尷尬了,她又想到他對自己做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真奇怪,明明就是他不對,可看到他頭疼的樣子,她心里又有幾許愧疚。

    她很快把手縮回來了,裴喻寒也沒說什么。

    “昨晚的事……你還有印象嗎?”她絞著袖角,磨磨唧唧地問。

    裴喻寒偏過臉:“什么事?”

    他眉宇雖在蹙著,但表情淡得就像浮冰下的湖水,一絲漣漪都找不到,葉香偶暗自松口氣,看來他跟上回一樣,八成是什么都不記得了。但仍忍不住怪怨,裴喻寒這酒醉的毛病實在太不好了,不僅胡言亂語,還亂親人,而她則成了啞巴吃黃連,有苦沒處說。

    “就是你喝醉后,撞在石頭上……”她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如果這件事他也沒印象,那她算是徹底放心了。

    果然,裴喻寒搖搖頭。

    葉香偶撫下胸口,其實她這般急著趕來,泰半是心虛作祟,為了試探一下他的反應(yīng),正想著,她發(fā)現(xiàn)裴喻寒伸手往腰際摸去,那種習(xí)慣性的動作,似乎是想握住什么,不過他身上僅著一件雪白中衣,佩戴的飾物自然早被摘下來了,他顯然也意識到,又朝臨近的矮幾上望了望,神情隨之一變。

    葉香偶納罕他在找什么,就聽裴喻寒喊道:“來人。”

    家仆馬上循聲而入:“少主有何吩咐?”

    裴喻寒問:“我的玉佩呢?”

    他提及玉佩,葉香偶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是在找那枚半月形吊墜玉佩。

    家仆在他身邊服侍的時間不算短,為此很快明白:“回少主,昨晚奴才替你換衣物時,并沒有看到。”

    裴喻寒呼吸有些急促,轉(zhuǎn)而問她:“你昨晚在哪兒遇見我的?”

    大概是他的樣子顯得十分緊張,葉香偶一時反應(yīng)不及,說話難免就打起磕巴:“我……在、在秋千……哦,是西北角的……”

    裴府只有一處有建有秋千,裴喻寒聞言,馬上起床,連外袍也不穿,趿著鞋就沖了出去。

    “裴喻寒……”葉香偶被他的行為驚呆了,見家仆拿著外袍要去追趕,伸手接過,“我來吧!”

    她都不知道裴喻寒走得這么快,出了書房,他的身影幾乎是若隱若現(xiàn)了,她趕緊加快腳步,一邊追一邊呼喚:“裴喻寒,你要去哪兒?倒是把袍子穿上啊!”

    她終于趕至他旁邊,但裴喻寒就跟聽不見似的,一直往前走,途中葉香偶問了好幾遍,他也不答,無奈下,葉香偶只好默默跟隨在背后。

    不久來到小田地,裴喻寒一進院,就開始低頭四處尋找,葉香偶見狀頓悟,莫非他是在找那枚玉佩?

    她知道那枚半月玉佩是他貼身不離之物,可沒想到,它對裴喻寒而言會如此重要。

    葉香偶呆呆立在拱形小門前,看到裴喻寒的目光不斷在秋千周圍的草叢中梭巡,他本就瘦,此刻又僅著一件中衣,更顯出他高挑均勻的身型,精勁的腰、修長的腿,那種瘦,并不是弱不禁風(fēng),而是宛如玉樹青松一般峻拔,這樣的身段,仿佛天生就是用來居高臨下,挺而不屈的。

    然而現(xiàn)在,裴喻寒居然彎著腰,蹲在地上,伸手撥開雜草一點一點尋找,一貫淡漠不驚的臉容,此際卻浮現(xiàn)出從未有過的慌張之緒,近乎一種失態(tài)。

    “裴喻寒……”葉香偶握緊他的外袍,心內(nèi)涌出不知名的滋味,慢慢走上前,“也許沒有丟在這里,落在別處也說不定。”

    裴喻寒仍在低著頭找,盡管一言不發(fā),但從一側(cè)緊皺眉峰的角度望去,可以感受到他的焦急。

    他如此執(zhí)著的樣子,葉香偶忍不住懷疑,他可以這么不吃飯、不休息、不睡覺,一直一直找下去,便又勸說:“還是告訴大管家,讓家仆一起來找吧?”

    話音甫落,裴喻寒目光突然定格在某處,上前兩步,終于在一塊石頭旁找到那枚半月吊墜佩玉,拾起的一刻,他胸口有了明顯起伏,宛然是松了口氣,嘴角也勾起一分上揚弧度,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但恰恰是這么一點變化,令他的臉部輪廓意外變得柔和起來,比任何時候還要好看,想他這樣喜潔的一個人,居然直接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泥漬,如許珍視的樣子,仿佛那枚玉佩,是他丟失的另一半生命。

    葉香偶情不自禁地問:“這玉佩對你很重要嗎?”

    裴喻寒身體輕微震了下,才是如夢初醒,良久,拿眼睛慢慢看向她:“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

    “什么?”葉香偶迷惑地眨眨眼,隨即恍然,“我知道了,它是你父母的遺物吧?”

    裴喻寒不言,目光深邃得好似夜穹下變化莫測的大海,恍惚間,閃過一絲黯然的情緒。

    葉香偶以為他是默認的意思,想到昨夜明明是他的生辰,可是他卻一個人喝酒,她不明白他為什么借酒消愁,他已經(jīng)有楚楚了不是嗎。

    “裴喻寒……你跟楚楚在一起,開心嗎……”

    她知道他身邊有許多女人,但楚楚與那些女人是不一樣的,她感受的出來,裴喻寒待楚楚也的確是不同的,他看她的眼神,總有一種寵寵的味道,把她當(dāng)做小孩子一樣嬌慣著。

    裴喻寒大概沒料到她會這么問,竟然笑得有些諷刺:“這不是你所希望的嗎?”

    葉香偶一愣,就見裴喻寒垂下眼簾,修長玉立的身影被陽光拖得很長,卻也那么孤單,良久,他又一字一頓地道:“我想跟她在一起,是真的。”

    葉香偶記得以前,她曾問他喜不喜歡秋薄羅,他沒有回答,可是這一次,他主動說出口,如此認真的告訴她。

    兩日后,杜楚楚知道裴喻寒受傷的消息,簡直像炸開鍋一樣,先是責(zé)怪他的不小心,之后這也不讓他動,那也不讓他做,恨不得一直守在身邊照拂他才好,裴喻寒只能無奈的笑,說些讓她寬心的話。

    時間過得真快,轉(zhuǎn)眼過去十日,裴喻寒額頭的傷也差不多痊愈了,杜楚楚去書房找裴喻寒的時候,總喜歡拉著她一起去,但葉香偶最近有點下意識地避著楚楚,盡管她知道那晚裴喻寒只是酒醉下毫無意識的行為,可她心里對楚楚還是有些內(nèi)疚的,況且每當(dāng)看著二人說笑親昵的畫面,她胸口總?cè)玑樤频模稽c都不想去,所以她也分辨不清,她究竟是因為愧疚,還是只因為自己的不愿意,總之她說手頭忙,打發(fā)楚楚一人去了梅林。

    她坐在院內(nèi)的小石凳上,石桌上擺著針線笸籮,趁著日光足,便在繡棚上繡了一朵橙菊花,說來也奇怪,當(dāng)時裴蘊詩手絹上的那朵橙菊圖案,她一眼就記住了,仿佛那花紋模子刻在腦子里,幾乎不用思索,她便能繡出一朵一模一樣的出來。

    “小偶!”杜楚楚突然在背后唬她。

    葉香偶嚇得一哆嗦,被針頭刺到了手指。

    “啊,沒事吧!”杜楚楚緊張地抓起她的手查看,幸好沒有流血,啜口氣道歉,“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本來看你繡的太專注,想逗逗你的……”

    “死丫頭,命都被你嚇去了半條。”葉香偶笑著戳戳她的胳肢窩。

    杜楚楚最怕癢,像條小魚兒一樣閃腰躲開,葉香偶留意到她手上拿著一幅畫軸。

    杜楚楚嘿嘿一笑:“你猜誰畫的?”

    葉香偶拿看白癡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還能誰,我表哥唄。”畢竟她從自己這兒離去前,可是兩手空空的。

    杜楚楚點點頭,頗為抱怨道:“你不知道讓你表哥畫畫多難呢,我好說歹說,一陣死纏爛打,他才肯同意為我作幅畫像。”

    提到畫像,葉香偶就想起被裴喻寒藏在書房里的畫像女子。

    本以為杜楚楚會立即獻寶般的拿給她瞧,結(jié)果她只是長吁短嘆。

    葉香偶不解地問:“怎么了?難道是我表哥畫的不好?”

    杜楚楚撅著嘴:“倒不是,我很滿意的,就是總感覺哪里怪怪的……”

    等她把畫軸鋪展開,葉香偶仔細端詳,畫中的女子柳眉星目,桃腮凝紅,云鬢挽翠,櫻桃唇口,穿著一件石榴紅蟬翼紗裙,笑得如玉齒含珠般明媚,可不就是楚楚。

    老實說,畫的是極好的,葉香偶險些以為畫中人要活了出來,而那一剎,她目光卻牢牢鎖視在那眉目、那笑容上,只覺似曾相識。

    杜楚楚皺著眉,說出想法:“小偶,你有沒有覺得這個人,不太像我啊?”

    “啊?”葉香偶連忙抬頭。

    杜楚楚正巧與她四目相對,忽然“咦”了聲,看看她,又看看畫中人,隨即將畫像舉在她旁邊,仔細對照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