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
大抵是景衍太過不可置信,時寒竟然覺得頗有意思,他拍拍景衍的肩膀言道:“你的路,還很艱辛!” 景衍看自家表弟這樣高興的表情,頓時覺得兄弟之間其實也沒什么感情。對傅時寒來說,手足情都是屎,一點點也不差,都是屎! 他斜睨著傅時寒,問道:“你還是我的表弟嗎?” 時寒挑眉,無辜道:“我自然是,真是不知道,你已經老得連這件事兒都心存懷疑了。” “既然是我的表弟,怎么就不知道幫著我點呢!連這個重要的消息也才通知我,你耽誤我多少事兒你知道么?虧我處處為你著想,在你勾搭嘉和郡主的路上添磚添瓦,可是你呢,你就這樣回報我的一片真心?你怎么能這樣對我?”景衍真是痛心疾首:“你不幫我也就罷了,通風報信還慢半拍。” 時寒長長的“哦”了一聲,言道:“不管是早還是晚,都不能改變什么吧!再說,我與阿瑾如何,都和你沒什么關系吧?” 景衍捶地,“你太沒有兄弟情義了。你你你!” 時寒微笑:“其實,方志蘊也并不值得你多擔憂。趙瀅月只是覺得他們或許有緣,并不是就一定看上了他,只要你適時的表現,說不定就會手到擒來。” 景衍嘆息:“我怎么就不能像你一樣順順利利呢!” 時寒可沒覺得自己順順利利,他可做了多少事兒啊。且不說過去那些付出,就看現在,趙謹言還死死盯著他呢! “說那些沒用,你自己好好表現吧。” “表現有用么?”景衍翻白眼。看他如此,時寒覺得,自己不幫一下這個表哥似乎真有點說不過去,他忍不住笑了起來:“你說,舅舅和舅母著不著急你的婚事?” 這不廢話么? 景衍繼續翻白眼,他這一天幾乎沒有別的事兒了,就是翻白眼、再翻白眼。 時寒覺得,有時候人蠢起來,真是沒治了。他嘆息一聲,冷靜言道:“你急,旁的人更急,你們家的長輩,更急。” 言罷,時寒離開。 景衍有點不明所以,他比時寒年紀大,父母更是愁的不得了,這不很正常的么?以為人人都和他一樣,沒有約束自己做主?這么多年,他爹娘幾乎要罵死他了好么?提他們做什么啊!他這好不容易能夠娶一個人,結果就遇到了這樣的事兒,你說……哎哎,等等!好像不太對啊! 時寒話里的意思是…… 景衍一高兒蹦起來,直接追了出去,待到大門口,終于追上了時寒,傅時寒看他匆忙的拉住自己,無奈了。 “你到底要干嘛!” “你說,你的意思是讓我爹娘幫我去提親,你是這個意思吧?”景衍期盼問道,不過問夠了,又自己言道:“不行不行,可不能這樣,我要娶一個人,自然是光明正大的,怎么還能利用父母這事兒壓人呢,這樣可不對。” 時寒看他絮叨,也不多言其他,只是靜靜,一字一句:“隨你便!” “你別隨我便啊,你說,你說你……”景衍有點語無倫次,時寒看他這傻呆呆的樣子,覺得自己有點不懂了,他不懂,景衍怎么突然就喜歡上了趙瀅月,更是不懂,景衍怎么喜歡一個人智商就會低到這個地步。 “不管怎么樣,感情總是可以慢慢培養的,可是人……總歸要先劃拉到自己這邊。如若你不知道如何做,可以看我。” 這么多年,他一直堅持的,可不就是這一點么? 時寒的話還真是觸動了景衍,看他再次陷入發呆狀態,時寒抽出自己的衣袖徑自離開。 景衍這下總算是明白了時寒話里的意思。他仔細琢磨了一番,糾結起來。 如若去告訴他爹娘,他們一定會欣喜若狂的去提親,這是必然的。可是那樣總是給人奇怪的感覺,人家也沒有說要嫁給他,不是給人一種強娶的感覺么? 可如若不說,好像也不太好啊。如若瀅月真的喜歡上旁人呢,那個時候,他可就得不償失了。要知道,阿瑾最開始也沒有喜歡時寒啊,烈女怕纏郎,許是娶回來她很快就會喜歡上自己了,也好過自己這樣天天在家里惦記,連去都不敢。 景衍十分糾結,待他終于想出了個好歹,時寒已經離開了京城。他感慨,這下子,想在找人聊聊都是不能了!他的智多星啊!~~~~(gt_lt)~~~~ 景衍十分不舒服,可是他更不舒服的是,媽蛋,誰能想到,方志蘊來京城了,不僅來京城,還去了六王府,他幾乎一高蹦起來,這可如何是好!方志蘊這是誠心和他搶媳婦兒啊,和他過不去,他可不能這么坐以待斃。 而方志蘊人家又哪里有這樣的意思呢,他這次進京述職,左思右想,還是決定來拜訪一下六王府,畢竟,六王爺和世子爺、小郡主還是去過他們祁縣的。想來……這些人都是好相處的,他也算是禮數周到。 只方志蘊并沒有什么更多的銀錢,便是帶了些祁縣的土特產,六王爺聽說方志蘊過來拜訪,頓時激動的和六王妃言道:“你看,我說他是愛慕我的吧,你們總是存著懷疑的態度,如果不是這般,他如何會直接過來呢。” 六王妃才不理會六王爺的抽風,立時差人將方志蘊迎了進來。方志蘊這是第一次來王府,見四下布置的十分雅致,與六王爺的風格截然不同,便是揣測,這大抵是因為六王妃溫柔。 待到進了正屋,就見六王爺、六王妃與世子謹言都等在了那里,他立時請安。 六王妃見他翩翩少年,儒雅俊朗,不禁感慨,如若真讓阿蝶嫁給人家,可真是委屈人了。 謹言將方志蘊讓到座上,方志蘊將禮物放下,十分自然:“這是在下一些心意,都是祁縣的土特產,上次你們都走的匆忙,并未嘗過。想來你們也是會喜歡的。” 他說話,慣是有股子這樣的自信。如若是往常,謹言是不喜歡這樣的人的,但是經過上次的一件小事兒便是讓他明白,方志蘊的自信在于對自己的自信,也是對這樣東西的自信。如若不然,他斷然不會用這樣絕對的口氣。 “那我們可要好好的試試了。多謝方大人,難為王爺在祁縣那般胡鬧,你還想著他。” 六王爺可不管六王妃如何言道,他滿心想的都是,自己要怎么溜走呢?雖然他不怎么想傷害方志蘊的一片心,但是關于他好男風的傳言,那絕對是假的,不管什么時候,他都一樣還是喜歡女子的,這點是必須的,沒有任何疑問。 方大人看六王爺心神不定的樣子,有些好奇他為何如此,不過他還是笑言:“王妃說笑了,哪里胡鬧,說起來,云開也有不對。” 雖是如此言道,可又不會往下說的更多,大家俱是笑了出來。 也這個時候,六王爺總算是想到了出去的理由,他站了起來,六王妃看他突然站起,疑惑的打量他:“怎么了?” 六王爺十分認真:“我去叫阿瑾他們過來,算起來,你們也是舊識。這次方大人過來,想來阿瑾也想得出來打個招呼啊!”呵呵,最好再由阿瑾留下方志蘊,做廚子是不可能了,可是也可以給他們加個餐吧?再說,那土特產他們那會做啊!還是得方志蘊來的。不過……這屋里的人,誰提出讓方志蘊做完飯再走也不好看,唯有阿瑾可以啊,小姑娘么!不懂事兒也是可以理解的,呵呵呵,自己真是太聰明了。 不愧是多年的夫妻,六王妃覺得,六王爺一撅屁股,她都知道這廝要拉什么屎。而六王爺似乎也不怎么避諱她,他看她一眼,眨了一下眼睛,暗通信號。 六王妃細不可查的嘆息一聲:“好!” 六王爺歡天喜地的沖了出去,方志蘊見狀,嘴角微微抽搐,不是他不明白,這六王府,真是太奇怪了。至于六王爺的畫風,更是全然的不敢讓人直視。 阿瑾本來好好的在房里練字,看六王爺沖了進來,之后又是一通交代,雖然他說的比較急,可阿瑾還是明白了他要表現的意思。 簡單的說就是,他爹希望能夠留方志蘊做點吃的。如若能住幾天多做幾天飯,那真是就更好了,這就是她爹的意思。阿瑾覺得,真是丟人都沒這么個丟法。 不過,阿瑾還是答應了下來,誰讓這是自己爹呢! 六王爺見阿瑾答應了,搓手言道:“既然這樣,你就過去吧,我就不過去了。免得讓方志蘊生出更多的心思,既然不給他希望,就不要吊著他了。我不是那樣的小人,我這人十分磊落呢!如若他問起,你就說突然有人喊我。瞧我,說的這是什么話,他是一定會問我的,畢竟,他這次來拜訪就是來看我的。” 阿瑾:“……” 阿碧阿屏:“……”這個腦子,真的不用去叫太醫看一看么?真的不用么? 阿瑾艱澀言道:“好!如若他問起,我就這么說。” 人家是一定會問,可是那都是出于禮貌好么?您怎么可以這樣做做多情。阿瑾乖巧的來到了大廳,方志蘊見嘉和郡主到了,立時起身:“下官見過郡主。” 其實六王爺這次做的并不合適,哪有讓一個郡主出來見小縣令的,可是六王爺已經開口了,他說別的也不好聽啊! 許是風塵仆仆,方志蘊衣著并不十分干凈,這點與傅時寒一點都不相似,京中的公子哥俱是講究體面,是斷然不會如方志蘊這般。想到此,她笑了起來:“方縣令,快請坐吧。想來方縣令一路趕路,風塵仆仆吧!” 阿瑾本來也沒什么意思,但是方志蘊卻一下子明白了過來,他垂首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著,有幾分羞澀的笑:“云開失態了。” 雖然年紀比嘉和郡主大上了好幾歲,可是方志蘊覺得在嘉和郡主面前,他總是有種自己年紀小的感覺。 “我述職之后便是收拾東西來了這邊,倒是忘記了換衣,唐突眾位了。”方志蘊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卻也并不羞愧的誠惶誠恐。 六王妃瞪了阿瑾一眼,言道:“方縣令莫要放在心上,阿瑾也是無心之言。” 阿瑾直接便是笑了出來:“我名聲不就是張揚跋扈、仗勢欺人么?既然如此,我為什么就不能是故意的呢!方縣令,你說對吧?我上次去祁縣,可是就想找方縣令你的麻煩呢。如若不是爹爹再三勸阻,我真是要一盆黑狗血潑在了縣衙大門。要知道,這些我都是做的出來的。” 雖然她如此言道,可方志蘊卻絲毫不覺她有什么刁蠻。外面還傳言六王爺不是什么好東西,可是據他親眼所見,六王爺為人雖然有些不著調,但是總也不是壞人。哎,對,六王爺呢?他溫和的笑:“郡主玩笑了。方某雖然不算得與郡主交往頗多,可是也知道,郡主斷然不是傳言里那般。再說,就算是如傳言里那般又如何呢?郡主做事,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這話當真是講的滴水不漏。 停頓一下,方志蘊言道:“不知六王爺……?” 阿瑾攤手:“我爹不好意思見你!” “呃?”聽了這話,不僅是方志蘊,連六王妃和謹言都有些愣住,阿瑾繼續言道:“我爹之所以讓我出來,可不就是看我是個姑娘么?女子說話就算不得體,也失不得什么體面。”她笑了笑:“我爹可是希望由我勸著您,留下來住幾日呢?自然,最好是……您能包辦了我們家的膳食。” 這話讓阿瑾就這樣坦蕩的說了出來,六王妃覺得,這父女倆的臉皮也真是太厚了,一般人大抵都說不出這樣的話。讓一個縣令留下來做飯,真好意思啊! “我爹說他在的時候我開口有點難看,所以,他遁了。”阿瑾認真的笑,樣子十分甜美。 方志蘊看她突然揚起的笑臉,頓時呆住了,他就這樣愣愣的看著嘉和郡主,半響,反應了過來,更加不好意思,可他還是努力的平復了自己的心情:“我留下,總是不太得當。如若王爺覺得我做菜好吃,可以隔三差五的來祁縣坐坐。” 言罷,抬起臉,認真:“郡主也一起。” 阿瑾倒是不想他會如此言道,她笑:“你放心好了,我爹不會將你留下來不讓你走的。許是吃了幾天,他就膩了。” 方志蘊堅決的搖了搖頭:“如若云開真的在此住下,不管作甚,都并不妥當。多謝王爺和郡主的抬愛。” 阿瑾本來就沒想讓方志蘊住下來,他不肯,阿瑾挑眉,她挽住了六王妃的胳膊,笑瞇瞇言道:“娘親,你可要給我作證,我是邀請過,還再三邀請過方縣令了,可不能讓爹爹說我不幫他。” 六王妃拍了拍她的手:“你呀。” 阿瑾笑瞇瞇:“待夏日天氣晴好,我們去祁縣,方縣令可不要嫌我們討人嫌。” 方志蘊看著阿瑾的眼,言道:“自然不會。云開恭迎幾位大駕光臨。” “咳咳!”謹言突然咳嗽了起來,也不知是如何,阿瑾看他咳得臉都紅了,連忙起身沖到自家哥哥身邊:“哥哥,怎么了?你不舒服?” 謹言搖頭,臉色蒼白了幾分,“沒事兒,阿瑾莫要擔心。” 阿瑾看他臉色都變了,認真:“不行,我去叫太醫,你不能這般不顧惜自己的身體。” 謹言拉住阿瑾,言道:“其實也沒什么。你忘了,你嫂子的醫術就很好,他們再好,也好不過你嫂子,真的沒事兒。” 阿瑾依舊是十分憂心。方志蘊見趙謹言似乎太好,也并不久留,立時告辭。謹言不舒服,六王妃也沒什么心思應酬旁人,便是差了人送方志蘊離開。 方志蘊離開王府,回身望去,就見“六王府”三個大字,不知怎么的,他腦海里竟是突然回想起了剛才嘉和郡主的模樣兒,她嬌俏卻又一臉燦爛的言道“我張揚跋扈”,能將張揚跋扈說的這樣理直氣壯,古往今來也是沒有了吧? 又想第一次相見,她一身大紅的披風,白色的狐裘領,許是趕路,渾身帶著倦色的感覺,可縱然如此,卻又雙眼明亮。 她既跋扈,又磊落。 不知怎的,方志蘊突然就覺得,自己腦子里,一時間全都是她。雖然見的不多,可是卻滿滿都是她,笑容可掬的,嬌嗔俏皮的,不可置信的,灑脫磊落的,一切都是她…… 方志蘊就這樣站在六王府的大門口發呆,卻不知,已經有兩幫人盯上了他。 六王爺躲在暗處,看他面色柔和,仿佛想到了什么美好的東西,嘴角帶著笑意,整個人柔和的不得了,頓時覺得,這人必然是因為見到自己才如此的,他是在覬覦自己,妥妥的覬覦自己。 天呀,被一個少年暗戀的感覺好辛酸!少年,你一腔癡心要錯付啦! 而另外一邊,則是丞相府的人,景衍安排了人看在這里,而方志蘊這樣,分明是有什么不妥當。這樣發……春的感覺,簡直不能更明顯。想到此,他們便是覺得,大概,少爺要不開心了! 方志蘊萬萬沒有想到,他的反應已經被兩幫人誤會,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六王府,他終于抬腳離開。 方志蘊,嘉和郡主也是你能覬覦的么?他苦笑了一下,有時候人就是這樣,明明知道不可能,可是還是忍不住去想,想得多了,自己又分外的痛苦。 看方志蘊帶著一絲哀傷離開,六王爺更是堅定了他自己的看法,必然是求而不得,可是,這又是怎么可能的呢?且不說王妃對他情深意重,就看玉真,對他也是十二萬分的好,這幾年,他對原本的生活越發的覺得無聊了,有她們陪在他的身邊,也是極好的,極好的。方志蘊啊,以后,你還是離我遠些吧! 這廂六王爺如此,另那廂,小廝連忙回去稟告了這邊的一切,景衍一聽,頓時毛了,也不管那三七二十一,直接沖到了娘親景夫人那里。 這么些年,景衍一直都單身一人,怎么也不肯成親,真是讓景夫人傷透了心,往日里,她都懶得搭理這個兒子,今日見他風風火火的沖進了書房,冷下來了臉:“你的規矩呢?” 這景家也是奇怪,且不說景丞相,便是景大人夫妻都是各自一間書房,景夫人坐回做生意,這人人都知道。 雖然士農工商,商比較低,可是本朝界限并不十分明朗。不少大戶人家也有自己的生意,特別是景夫人家千金散去還復來的胸襟,真是一般人都無法比擬。 “我似乎說過,沒事兒,你少出現在我面前,我看你煩。” 景夫人真是被景衍氣極了,絲毫不給他面子。景衍也是不當回事兒,慣是嬉皮笑臉,這次也不例外,他撲通一聲直接跪了下來,這一跪,倒是嚇了景夫人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