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行了,你起來吧,好好的在我這里哭什么,晦氣。來人,將蝶小姐帶回房間。”六王妃擺手。 “不,我不走,求王妃放過姨娘……”阿蝶哭著搖頭。 阿瑾望天:“二姐,你還是回去休息吧,這事兒,自有父王做主,難不成,你覺得聽你呼喊幾聲,我娘就要冒著得罪爹爹的風險去幫你?想什么呢!” 阿瑾語氣嘲諷,阿蝶終于看向了她,她咬了咬唇,“三妹……何至于這樣說!” “呵呵!”阿瑾笑了出來,“還是說,這事兒本就是你攛掇姨娘的,所以現在才不能坐視不理?” 阿瑾這么一說,阿蝶的臉色立刻白了起來。這么一看,明眼人一下就清楚了,分明是說中了。阿蝶囁嚅嘴角,爭辯道:“三妹何苦這樣挖苦與人。平白無故的,我為何要這樣做。你真是冤枉二姐了。” 阿瑾:“我冤沒冤枉你,你心里自是比我清楚。”阿蝶笑嘻嘻,“對吧,大哥?” 謹言看向阿蝶,自他回來,已經幾日功夫,阿蝶竟是并無親自來見過他,說起來,這竟也是兩人的第一次見面,想想倒是要讓人感慨一聲兄妹之情的涼薄。 謹言:“阿蝶,八年沒見了,你倒是和小時候不太一樣。” 阿蝶尷尬的看向謹言,勉強扯出笑容:“大……大哥!” “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大哥,還真是動聽。”阿瑾淡淡嘲諷。 謹言看阿瑾,言道:“女孩子家家的,說話不要這么刻薄。”停頓一下,言道:“就算是實言,也不能就這樣說出來。” 阿瑾撲哧一下笑了出來,她就知道大哥根本不會怪她。 阿蝶臉色立時更加精彩,蓮姨娘見自己女兒被擠兌,連忙幫腔:“阿蝶是許久沒有見到世子,有些怕羞了呢,您也知道,她這么多年,從來不曾出府,接觸的也都是府內的丫鬟,小廝都是極少,雖然您是她的大哥,但是她心里總是十分緊張的。要知道,您回來之前,她許多夜都睡不著,只想著您回來之后怎樣拜見您呢!” “姨娘說的是,大哥莫要怪阿蝶,阿蝶嘴笨,更是膽子小,如若有什么讓大哥覺得不舒坦的,大哥一定要告訴我。阿蝶有則改之,無則加勉。”阿蝶眨巴大眼睛,微微將嘴抿起,那樣子真是分外的可憐。 六王妃可不樂見這對母女,擺了擺手言道:“好了好了,我也有些乏了。將蓮姨娘關起來,等王爺回來處置,至于阿蝶,你也回去吧。以后莫要這樣亂闖亂鬧,不然人家還以為我們家是沒有規(guī)矩的。” 阿蝶軟軟的應了一聲是,但是心里卻咒罵個不停。 沒有規(guī)矩,如若說這王府最沒有規(guī)矩的,不是你這個老賤人生的那個小賤坯子么?這滿京城都知道,六王府的嘉和郡主才是最沒有規(guī)矩,當街就敢和人嗆聲,這不還就是她做的么?現在倒是要教自己規(guī)矩,真是天大的笑話。 阿蝶心中憤憤然,但是面上兒卻又表現的十分溫和,她微微一福,退了下去。 阿蝶這樣的小心思,如何能夠瞞得過謹言,雖然謹言這些年都住在山里,可是他再怎么說都是京中長大,對這些事兒都了如指掌,而且隨著年紀的增長,他只會更加的了然。 “阿蝶年紀大了,心思也大了。”他輕輕言道。 阿瑾坐到小椅上,言道:“我發(fā)現啊,蓮姨娘就是個拎不清的,阿蝶更拎不清,也不知道她究竟怎么想的。”其實原本的時候,阿瑾對這個二姐阿蝶雖然無甚大的好感,但是也不是說那么針對。只那一次,那一次她聽到她語氣尖酸刻薄的咒罵她大哥,恨不能咒她大哥死掉,那時阿瑾才是真的氣瘋了。 說起來,謹言是她的大哥,也是阿蝶的大哥,她竟是能如此,如何能讓人不寒心。她總是覺得自己沒有成親是因為大哥,可是就不想想,她jiejie瀅月年紀大都沒嫁,他這做meimei難道要先嫁?而且就算嫁人,也不是不行,她娘親曾經在家宴上提過此事,但是是蓮姨娘一口回絕了的,他們既然回絕了,卻又要背后咒人,這樣的心性,如何不讓人氣憤異常。 想到這里,阿瑾孩子氣的撇了一下嘴。謹言見了,笑言:“我突然察覺,阿瑾厲害了許多。那寸步不讓的語氣,讓哥哥都驚訝了。” 阿瑾:“那好還是不好?” 謹言含笑:“好!我自然是希望阿瑾厲害些。只是,這厲害也未見得就要放在外面給旁人看,阿瑾這樣,旁人是會說你的閑話的。” 阿瑾皺著小鼻子,認真言道:“都是時寒哥哥教我的。他說,女孩子要厲害些才好呢,有什么高興的不高興的,就要表現出來。人家讓你不痛快了一分,你就要讓他不痛快十分。只有這樣,下次他才不敢輕易的讓你不高興。至于說名聲什么的,好名聲哪里有那么重要。一輩子頂個好名聲,過得卻是不快樂的日子,這樣憋到內傷,讓自己郁結在胸,可不是我們聰明人該做的。” 阿瑾是成年人穿越,可是她穿成了小孩子,即便她的思想是成年人,可是身體的機能卻騙不了人,當久了小孩子,一點點重新長大,受身邊的人影響,慢慢就會產生許多變化。阿瑾自己也發(fā)現了這一點,不過她倒是覺得沒有什么。每個人都會因為環(huán)境而改變,如若一絲不變,倒是也不對了。 傅時寒說的道理雖然有些歪,但是阿瑾知道,他不會害自己。他也是真的再與她說自己的真實想法。是呀,有什么比自己暢快還重要的呢! 而且……阿瑾得意笑,就算她惹了什么事兒,傅時寒會出頭呀!啦啦! 阿瑾越想越得意,卻驚訝的看見哥哥對著自己笑,她摸臉:“我說錯什么了么?” 謹言垂首,半響,抬起問道:“傅時寒說話,就那么對?” 阿瑾點頭:“自然是對的呀,我問過娘親了,娘親也說,時寒哥哥說的對。” 六王妃連忙點頭,表示自己也是贊成的。 謹言沒有繼續(xù)言語,只是笑的意味深長。 傅時寒,你這個人,當真不是個好東西,給我meimei養(yǎng)成這樣霸道跋扈的樣子,以后你不娶她,她還能嫁給別人么?我看,這就是你的計謀吧!小時候就開始算計的計謀! 旁人不知道,但是謹言可是知道的。他猶自記得那時偶然看到時寒告訴年僅幾歲的小阿瑾,“你闖禍沒關系,有時寒哥哥。”當時他就覺得,這樣養(yǎng)阿瑾,沒問題么? 時至今日,他便是明白,這廝是從小就有圖謀了。 “哥哥,你說時寒哥哥說的對不對?”阿瑾還偏要追問。 謹言:“對!” 既然阿瑾能活的恣意又快樂,他作甚要剝奪這樣的天性呢! “其實我和你說啊,哥哥,有時候,我也是很無辜的。”阿瑾還有小時候的小習慣,掰手指頭。 謹言:“?” “就是上次揍李大人他兒子。其實啊,我和你說,是傅時寒攛掇我的。他說,那是三伯父一直想做的,但是三伯父沒做。畢竟身份在嘛!正巧了那個李大人他兒子當街調戲民女,我這不就順桿上了么!既教訓了那個小人,又間接討好了三伯父。雖然后來李大人告了我一狀,可是我也告了他一狀。會不會養(yǎng)孩子,這么個熊孩子,你不教育,自然有人教育。皇爺爺說我說的對,不僅沒有罰我。還獎勵了我。你看我這事兒辦的漂亮吧。三皇叔那邊得知我給李大人的兒子揍了,給我送了好些禮物呢!”阿瑾得意,“傅時寒說,這是給我個機會練手兒加搶功。不然他早上了。” 謹言:“……” “還有上上次,就是給朱大人家愛妾轎子砸了那次。那個也是傅時寒攛掇我的,他說我如果做了,那么滿京城的正室都能覺得我是好人。要知道,哪個正房不是大戶人家呀!我算是討好了滿京城的權貴呢!寵妾滅妻的朱大人腦子有屎。而且,他那個愛妾是個什么鬼,一笑露個大紅唇,像是剛喝過血。”阿瑾繼續(xù)碎碎念。 謹言嘆息一聲問道:“這次,你又能得到什么?不會只是人家的好感吧?” 阿瑾一歪頭:“我怎么會做那么賠本的買賣,這次是為了虞姑姑他們家。是虞姑姑的二嫂,那個壞女人的meimei想著勾引虞姑姑的二哥呢,一個老頭子耶,她一如花似玉的姑娘也能下得去口。那個壞女人還四處說虞姑姑二嫂的壞話,虞姑姑氣的不得了。我揍了她,就是讓她知道,她什么身份,真仗著朱大人沒腦子寵她,就以為天下人都臣服在他們家人的美貌之下?腦子有屎!虞姑姑送了我好些東西,那個虞二夫人夫人也是……” 謹言:“……你說話就說話,跟誰學的,腦子有屎,腦子有屎的,好女孩兒不該說這樣的話!”還他天真可愛又軟糯的小meimei! 阿瑾不好意思:“口誤,口誤,呵呵呵!” 謹言:“這么說,你還就沒有沖動的時候?” 阿瑾對手指:“其實……也有噠!”阿瑾笑瞇瞇,“不過我有分寸的,我又不是三歲孩子,什么該做我還是很清楚的。” 謹言看阿瑾,摸她的頭:“阿瑾真是長大了。” 六王妃笑:“可不就這么大了么?一轉念,你們都給我催老了。謹言你也莫要太擔憂她。他們姐妹兩個,都門清兒呢。” “門清兒什么?”瀅月帶著李素問出現,之前的時候瀅月便是陪同素問一起去清洗,蓮姨娘那么無狀,不管怎么樣,他們都該好生的安撫李小姐一番的。 “說你們懂事!”六王妃笑,之后言道:“李小姐快坐。” 不管是什么時候,婆媳都是大問題,如六王妃這樣和藹的,倒是幾乎沒有了。其實除卻六王妃是真的脾氣好之外,最主要的原因便是謹言,謹言從小就身體不好,也從來都不曾要求過什么,不僅沒要求,還整日的寬他們的心,這樣的孩子,讓六王妃背地里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淚。而今,謹言難能的提出要求,便是這女子丑陋如夜叉,怕是她也不會立刻拒絕。現在李小姐明顯是不錯的選擇,雖然家世一般,但是人家醫(yī)術超高,更重要的是和謹言是有感情的,這點難能可貴! 李素問乖巧的坐下,阿瑾看了,笑的如同偷了腥的小耗子。這位李小姐有那么多位置不坐,偏是坐在了距離謹言哥哥最近的位置,不僅如此,還與謹言相視一笑。兩人真是甜出新高度! “剛才實在是抱歉。”謹言轉頭與素問言道,素問搖頭:“沒有關系。正好也證明了我不是狐貍精。” 謹言溫和的笑:“你自然不是,狐貍精哪里敵得上你。” 走到門口的六王爺渾身一震,忐忑了,他去而復返,竟是聽到這樣的大秘密。果然,他的這個兒媳婦,比狐貍精還厲害!這可如何是好! 謹言哪里知道,自己一句示好的話會被他爹曲解成這樣,仍是與素問言道:“我父王就是這樣性格,沒有什么惡意。你莫要在意,至于旁人,那些都不在你的考量范圍內,我會處理好的。” 素問輕輕點頭:“我知道!我就是沒有在意,他才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呀!”按照她以往的性格,真的憤怒,早就直接動手了呀! 門口的六王爺更加震驚,他幾乎是嚇得屁滾尿流,這事兒,這事兒不好了呀……果然是狐貍精,果然是的!這般想著,他倒是也顧不得什么妻子兒子女兒了,直挺挺的就向外面跑去。還是自己先脫身比較要緊! 六王爺跑步的聲音太大,阿福將門打開,就見六王爺的身影閃過院子,主子他們也沒說什么呀?王爺這怎么就跑了。 大家都跟不上六王爺的腦回路,六王妃倒是能揣測出幾分,她遲疑言道:“許是……他更加以為李小姐是……咳咳,狐貍精了呢!” 李素問認真:“我如果真的是狐貍精,就不會跟著謹言回上京,直接在祁連山吃了他便是。” 六王妃被她的冷幽默都逗笑:“你這丫頭。” 其實他們可不知道,六王爺是真的被嚇到了,想到自己家里有個“非人”,他就覺得渾身發(fā)顫,看那美艷女子,也越發(fā)的疑心起來,如此一來,便是春香閣、牡丹亭、飄香園等處也去不得了,那么多女子,誰知道哪個是人,哪個是迷惑人的鬼魅。 可沒有軟玉溫香,又如何睡得著?六王爺此生最大的事業(yè)便是風流人間,如今看美人便是沒了心情,十分害怕。他如何不惆悵? 這各處都去不得,只能在客棧里喝悶酒,只不過……為什么看那唱曲兒的漂亮姑娘也十分的可疑呢? 嘖嘖,不行,有點怕呀! 六王爺狐疑的上下打量那個唱曲兒的女子,那女子竟是楚楚可憐的看了他一眼,這一眼,差點讓六王爺昏倒,他失態(tài)的將酒杯放下,身邊的福貴兒暗尋,王爺八成又是看上人家了。就在揣摩間,六王爺竟是站起了身,交代福貴兒:“走走走,這邊不好,我們換個地方吃酒。”那女子這樣嬌媚可憐,可不就是說書的口中最明顯的狐貍精么?而且,她明明不認得自己還要那樣眉目含情的看自己,絕對是妖精無疑! 現在的六王爺已經杯弓蛇影了!真是看誰都像妖精! 六王爺帶著福貴兒快速離去,那唱曲兒的美衣眼神暗了暗,唱完這曲兒,也是悄然離去,就看她離開之后左拐右拐,竟是來到了四王府附近的一處小院兒。 左右檢查無人,她立時閃了進去,不多時,就見一男子到來。美衣立刻跪下:“屬下見過主子。” “你這般著急,可是出了什么問題?”男子赫然正是四王爺。 美衣言道:“稟主子,今日我已經接觸到六王爺了,可是奇怪的是,六王爺并不動心的樣子。不僅如此,屬下對他勾引,竟是引得他失態(tài)離開,您看,這事兒是否走漏了風聲?” 四王爺吃驚:“走漏風聲?不,這斷不可能。” “可是,他只看我長相,便是那般失態(tài),總歸是有異常的。”美衣言道。 “本王會詳細調查,你暫且不要回去了。許是……你真的曝露了身份也未可知。我們不能冒險。”四王爺交代,這幾年,皇上越發(fā)的不待見他,他沒有辦法,只能沉寂下來韜光養(yǎng)晦,可是能用的人倒是越發(fā)的少了起來。美衣她們這一批女子是他精心培新出來迷惑朝臣所用。如今已有幾人成功的進入了各個府邸,之前那個寵妾滅妻的朱大人愛妾,便是他的人。 而今,他打算利用美衣來誘惑老六,探聽六王府虛實,可是竟是出師不利。 “你徹底隱匿起來,不要輕易露面。” “我突然消失,不會讓人懷疑么?”美衣問道。 四王爺:“那也好過你被什么人綁走。xiele我們的底。我會放出消息,就說你被人買走了。其他的,你無需多管。稍后你去江南那邊,說不定,本王還有其他人可以安排給你。” “是!” 翌日。 六王爺不放心,再次經過那家小酒館,聽聞昨日那勾引他的姑娘被人買了去了南方,頓時一身冷汗。 他與身邊福貴兒言道:“福貴兒啊,你說不看不知道,這一細看,京中鬼魅果然不少。你看,昨天我們還見過那個唱曲兒的姑娘,今個兒她就不見了,你說怪不怪!我看她昨天那個樣子,分明是要勾引于我的,咋么會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根本不對呀!” “那王爺的意思是?”福貴兒不解。 六王爺肯定:“我看,她分明就是狐貍精,本想勾搭于我,看我不為所動,又面帶懷疑,因此怕我今日帶了人來抓她,便是跑了。” 福貴兒:“……” 六王爺掏出一枚黃色的符紙:“你看,這個是我昨日去寺里求的。我想過了,豬血不好用,黑狗血不好用,那是理所當然呀。對狐貍精來說,這些東西自然不好用,她們又不是鬼,狐貍精不怕這些的。她們怕的是這個,符咒!”說到最后,六王爺竟是有些得意洋洋,別人都沒想到的,就他想到了,別人都沒有的利器,只有他有。 福貴總算是明白了,怪不得昨日要去寺廟呢,原來是為了求這個,只是……這玩意真的好用嗎?而且,這個世上哪有鬼魅或者狐貍精,就算有,他們也不敢在這人多的塵世里轉悠呀。王爺真是夜路走多了,鬼也開始害怕了!呃,這句話好像哪里不太對! “王爺……英明!” 六王爺洋洋自得:“那是,本王哪里是一般人,我……哎!哎哎哎!傅時寒!”門口騎馬緩緩而過的男子,不是傅時寒那小子又是哪個。 “傅時寒!”六王爺真是有種他鄉(xiāng)遇故知的感覺。呃,這種時候,是很想和人分享一下自己的發(fā)現的。 傅時寒聽到有人喊自己,再一看,竟是六王爺,他手里捏了個黃色的符紙,不斷的揮舞,像是與自己打招呼。 要知道,六王爺可從來沒對自己這么熱情過。反常極為妖,他該不會是記著自己之前擠兌他的事兒,想著用符咒鎮(zhèn)壓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