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多久?”虞敬之問道。 “一……一個多月?!甭犛菥粗嬉傻目跉?,老大夫心道一聲不好,但是還是如實言道。大戶人家,常有些見不得人的丑事。 虞敬之的臉色一下就變了,一個多月,誰人都知道,還未出正月。虞敬之便是趕去南方處理公務,如今也不過是才回來十來天。如若說是兩個多月,那倒是正巧他在,可是一個月……這時間不對呀! 婉心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如今倒是不好待在這里了,她遲疑了一下,言道:“我去喚娘親過來?!?/br> 婉心的幾個哥哥同樣也是不好繼續待下去了,這樣的事兒,未免太過骯臟。如此一般,室內只留爺孫幾人。 誰人也想不到,本只是一封書信,倒是引發了這樣的結果。 翟凌凌悠悠轉醒,就見虞敬之冷冷的看她,她往床里躲了躲,言道:“我就是翟凌凌。你莫要胡說!” “你腹中的孩子?究竟是什么人的?” 翟凌凌呆住了,她不可置信的看著虞敬之,將手覆到了小腹,“孩子?孩子!孩子自然是你的?!彼凵耖W爍。 看她這般,虞敬之冷笑起來,誰人又能想到,一貫謙謙君子從來不會惱怒的虞敬之竟然這樣冷然的笑,笑夠了,虞敬之吩咐:“來人,將她拖到柴房。我倒是不信,她真的能忍住……”停頓一下,虞敬之又笑:“去給她的好表哥一起帶來吧,我想,他們應該很有話聊?!?/br> “不……你不要傷害我表哥……不要!” …… 虞敬之已經不知自己是個什么樣的心情,可盡管如此,他依舊與父親、幾位伯父同時來到祖父書房。 虞老爺子看著眾人,揉眉心。 “你們覺得,該是如何是好?” 虞家表面上雖然看起來誰人也不沾,可是虞老爺子知道,從內心,他們是傾向于二王爺。二王妃景黎若可是要喚他一聲舅舅的。如今不想明目張膽的站隊,更多的是為了顧及天家。沒有人喜歡結黨營私,即便你沒有什么惡意,可是天家總是多疑的。 “可大可小!”虞敬之看幾個叔父不言語,最先開口。 “四王爺一黨利用翟凌凌試圖破壞虞家與沈家的親事。究竟有什么樣的心思,誰人能不知曉。而翟家呢,翟家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他們用假的女兒來迷惑我們虞家,說翟凌凌是假一事他們不知,我想也沒人肯信。如若他們真是什么都不知道,成親之時我存疑,翟老爺又為何安撫我?”虞敬之冷靜的言道,繼續下去:“如今奪嫡之爭越發的激烈,看著老實的,未見得就是真的老實,翟家與我們家一樣,誰人都不依靠,可是也是有些小道消息,說翟大人是暗中支持四王爺的。如果我們將這件事兒徹底的捅出去,那么會造成什么樣的影響,有什么樣的結果都是不可知的。也許,現在也是我們站隊的時候了?!?/br> 虞老爺子沉默下來,虞敬之說的,他們也都想的明白。 “現在是,我們能不能承受站隊所帶來的結果。” 虞二老爺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了起來:“其實,早站隊也有早站隊的好處。有時候我倒是欣賞傅時寒那小子。誰人不知道,他小小年紀就明目張膽、公然的支持二王爺,差點就要說,所以針對二王爺的都去死了?!?/br> 現在還有這個心情說這個,也是調節氣氛。 “他是二王爺的養子,二王妃更是他的親姨母。如若不支持二王爺,倒是奇怪?!庇菥粗缘?。 “倒也不盡然!”虞老爺子言道:“如若二王爺不得他的心意,想來便是親人他也未嘗會支持。要知道,他是如何待傅老夫人的?!?/br> 眾人沉默下來。 “也許……真的到我們站隊的時候了?!庇堇蠣斪油蝗痪拖胪?,他笑了起來:“可是,我們也不是因為有親戚關系才站隊的,誰讓你四王爺這么缺德呢?我們有理由憤怒!” 他們自然有資格憤怒,你四王爺不管出于什么樣的原因,都不該來破壞他掌上明珠小女兒的婚事呀!所以不是他們要“站隊”,而是四王爺逼迫他們站隊! 但凡是個人,就做不到什么都不說,況且還是翟凌凌這樣膽小的女子。虞敬之并沒有親自審問翟凌凌,虞家能夠走到今日,又哪里會是什么慈眉善目的性子。可不管誰人審問,不出一會兒工夫,她便是交代個清清楚楚,除卻這般,翟凌凌的好表哥更是禁不住什么拷打! 虞老爺子的心腹將審問的訊息立時報了出來,虞敬之聽到稟告,只覺得世間之事就是如此可笑。如若翟老爺子還在世,是不是要從棺材里跳出來,痛罵不肖子孫愚鈍。 這個翟凌凌,果然是假的。真正的翟凌凌已然在成婚之前過世,而殺害她的兇手,便是那個令人作嘔的表哥。至于假翟凌凌,她喚作織織,是翟老爺的在外生的女兒。不過也是巧了,雖然不是同母,但是翟凌凌與織織長得十分相似,外人幾乎分辨不出真假。 而翟老爺的父親翟老爺子也算是剛正不阿,對兒女要求甚嚴,翟老爺萬不敢將人帶回家。因此也就養在了外面,直到老爺子過世。老爺子過世,翟老爺自然也沒了顧忌,便是商量將人帶回府,正是因此,翟夫人一氣之下發病,竟是也去了。 這下兩個阻攔都沒有,翟老爺也不顧及那許多,直接將織織帶回了府,不過到底不太好聽,總要循序漸進,因此便是將她安排在小院子,甚少出門。可誰又能想到,她竟是與凌凌表哥勾搭上,兩人偷情之時,恰被翟凌凌發現,幾人爭執間,表哥錯手將翟凌凌推入了井中。 “她真的死了!”虞敬之聽到這樣的匯報,心情晦澀幾分,雖然與翟凌凌沒有那么更多的感情,可是他心里還是很難過,畢竟,那是他從小就知道的,自己要娶的姑娘。 “不僅死了,還死的很冤枉?!睂傧吕^續匯報。 兩人意外害死人,哪里會善后,立時便被翟老爺發現,可翟老爺發現之后卻并沒有為自己死掉的女兒伸冤報仇,反而是默認了下來,不僅默認,還對外宣稱,死的是織織,而織織則是頂替了翟凌凌的身份,這樣織織既有了好的身份,又能夠代替翟凌凌嫁入虞家。 虞家,是翟老爺怎么都不能放棄的大樹。 而翟凌凌嫁入虞家之后發現虞敬之每日忙于公務,根本鮮少在家,因此又與表哥勾搭在一起,至于這個孩子,正是與那“表哥”所有! 至于說虞婉心房中那封信,正是假凌凌所放,她也是聽從了“表哥”的吩咐。 至于那個表哥,他則是交代,自己一直都巴著四王爺的謀士范痷,希望得到四王爺的青睞,進而謀得好的前程。這次那邊便是給了這樣一個任務,希望借由他是翟凌凌表哥的身份做這些。此舉正中他的下懷,想他也是勾搭過虞婉心,但是卻被斥責,如今正巧有了這樣的機會,只恨不能將她的好姻緣破壞殆盡。而那個幫手,則是一直愛慕他,受他蒙蔽的翟凌凌。 至于翟凌凌這次懷孕,也是他有意為之,他萬沒有想到會這么早被發現,他的如意算盤是,如若有了,過些時日,買通大夫,將孩子誣成虞敬之的,到時候便是四王爺那邊巴結不上,虞家這邊也休想擺脫了他。他的兒子能夠繼承虞家的所有財產,成為虞家長孫的長子,這是怎樣的好算盤! 至于說他做的這一切,早已被翟老爺洞悉,可是翟老爺竟然并未阻攔,反而期待也從中撈一杯羹! 話已至此,其他更多也不必言說,大家都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兒。虞老爺子當即帶著虞敬之進宮,他不僅要告翟大人一狀,更是要告四王爺??v然身份尊貴,也不能做這樣的下作事兒! 此事一出,連皇帝都大吃一驚,誰能想到,翟家竟敢如此大膽,至于說四王爺,范痷是四王爺的謀臣,這邊除了一個人證,并無其他要命的證據,可是虞老爺子也看出來了,這事兒他們也無需更加重要的鐵證。如若有了,天家未見得高興,畢竟是他兒子??删退悻F在沒有鐵證,他們也別想抵賴一分,最起碼,這狼子野心是昭然若揭了。 如若有鐵證,皇上想的多了,或許還會覺得這事兒是否有更多的貓膩?,F在這樣剛剛好,沒有要硬的證據,但是卻也讓人看得明顯。 四王爺分明是不想讓虞婉心嫁給沈毅才出此計策。如若成功,總是挑撥了虞家與沈家的關系。虞老爺子與沈毅的大伯沈老爺子同為內閣首輔,想來必然會一番惡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他為何算計這些,值得玩味。 虞老大人不是年輕人,想得多,也想的明白,因此直直的進宮告狀,真是一把辛酸淚!至于受害人虞敬之,那是國之棟梁,可是竟是被翟家如此陷害,他們萬不能就這么算了。 虞老大人算計的不錯,此事一出,果然天家震怒,不過是一天的功夫,翟家眾人直接被貶為庶民。翟老爺被下獄,至于說虞夫人翟凌凌則是被賜死。本朝民風雖不似前朝那么嚴謹,可是女子做出這樣的事兒,也不能聽之任之。至于那翟氏的表哥,則是被關入了大牢,范痷亦然。 既然是關入大牢,那便是虞家不能插手的了,可是皇上想從其中探聽什么,虞家其實也并不關心,他們要的,是一個名正言順站隊的由頭。 這件事兒,他們家是吃虧了。虞敬之更是受了大委屈,可不管如何,他們都只能將現有的委屈化成對自己更有動力的助力。 翌日早晨,四王爺被天家痛斥難成大器,無狀無得,四王爺惶然,他自是清楚虞家那邊的事兒出了問題,本想求見皇帝言稱自己是愛慕虞小姐才做出了這樣的事兒,實在是一時昏了頭。可是天家根本不肯見他。 不管是皇上還是虞家,這事兒做的都算是隱秘,可是雖然隱秘,卻因為牽扯太大,許多人都聽到了風聲,一時間,朝中人人都夾緊了尾巴,生怕沾上什么麻煩。 此時的二王府。 時寒一身墨綠衣衫,正在與二王爺對弈,二王爺看他心情似乎不錯,言道:“這么好笑?” 時寒也不抬頭,似在想下一步該是如何,但是語氣卻頗為輕快:“為何不好笑。四王爺還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如果沈毅娶不成虞婉心,怕是他就能請旨賜婚。那時他可是就與虞閣老站在同一戰線,而虞貴妃也必然是要幫他的。想來,這算盤也不可謂不精?!倍鯛斁褪抡撌隆?/br> 時寒點頭:“確實如此,可是他忘記了,虞婉心根本不是尋常女子,她哪里是那沒有見識的內宅夫人,以為是假的翟凌凌么?那么好騙。三歲孩子,尚且能比他想到周到?!?/br> 二王爺微笑搖頭:“非也。不是每個孩子,都是時寒這般。” 時寒:“我也沒有怎么樣?!?/br> “你有多少能力,別人不知道,為父最是清楚。” 聽到“為父”二字,時寒突然抬頭:“你可調查傅家了?” 二王爺見他話題拐的這樣快,失笑,不過還是認真言道:“沒有問題,哪里都沒有問題?!?/br> 時寒皺眉:“什么問題都沒有?” 二王爺:“難不成,你希望他是有問題的?如若他有問題,你更加可以針對他了。你是這樣想的么?或者說,你在潛意識里是希望他有問題的,這樣你可以更加肆無忌憚的針對他?!倍鯛斠膊皇且室庹f這樣的話,他只是實言,其實在他看來,是更加希望時寒過得快活。不管什么,都敵不上他的開心。 時寒被二王爺的話逗笑了:“父親說錯了,我不需要希望他有問題,因為不管他有還是沒有,我都能針對他。該對付他,我一刻都不會停歇,如今我羽翼未豐,自然不會與他硬碰硬。我傅時寒討厭一個人,需要理由么?” 二王爺勾起了嘴角:“那倒也是。” 時寒:“我確實怕他有問題,你知道的,他手里握著一部分兵權,他站在誰一那邊,誰那邊就有更大的助力,我不能不防備。而且,他這樣藏在暗處保存實力,總讓我覺得芒刺在背。” 二王爺:“我會差人持續盯著他,你放心便是?!?/br> 時寒點頭,他笑了起來:“父親,你看,你又輸了呢!”他將手中黑子落下,輕輕言道。 二王爺:“都說觀棋如觀人,你倒是充分的表現出了這一點?!?/br> 時寒:“我倒是覺得,不贏玩兒有什么意思呢!好了,父親,也不早了,我要去看阿瑾了?!?/br> 二王爺:“近來倒是很少見她。” 時寒:“她回家了。我總是過去,總歸不太好看,不過出了這樣的樂事兒。又與他家有幾分關系,我可要好生的過去與她說道說道。” 二王爺:“……” 與一個小女孩兒講這些事兒,真的好么?二王爺遲疑了一下,打算說些什么,可是卻見時寒施施然的離開,絲毫沒有一絲停留。他想了一下,終于笑了出來,“兩個人都是人小鬼大,倒是相配的!” 阿瑾哪里知道,在他家眾人的心里,她早就被定給了傅時寒。 皇帝,√。二王爺,√。二王妃,√。六王妃她親娘,√。沈舅舅,√。未來的舅母虞姑姑,√! 傅時寒本是打算去六王府,可走到門口,卻被景衍攔住,景衍喜氣洋洋:“你讓我找得人,我終于為你找到了。” 時寒呆?。骸罢业搅??” “自然,你難道還信不過我?我雖然讀書不在行,但是別的可是玩兒的轉。” 時寒:“快帶我去見他。” 大抵時寒如是言道,景衍略微猶豫了一下,言道:“人不在,那個……你知道的,有些人,有點大本事,就不怎么好相處?!?/br> 時寒挑眉…… 景衍繼續:“人我已經溝通過了,想著和你碰一下,讓趙謹言去祁連山?!?/br> “走!” “去哪兒?” “六王府!”時寒腳步未曾停下。 “你倒是問都不問我,就要直接過去,這么信得過我?”景衍笑問跟上。 時寒:“你是我的表哥!” 這句“你是我表哥”真是說到了景衍的心坎里,他樂顛顛的跟上了時寒,“走走走,一切都有表哥!” 時寒回頭看他一眼,似笑非笑。 六王妃聽了時寒的來意,整個人都呆住了,她表情茫然,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時寒點頭:“表哥找到了神醫李元橋,原來這幾年他都是隱居在祁連山,我想,這總歸是個大希望,不如讓謹言去祁連山跑一趟,讓他好生的檢查一番,也好調養身體?!?/br> 其實大家都知道,謹言身體雖然看似好了許多,可是依舊是太弱,如若不是好生的治療一番,長此以往,怎樣都未可知。 六王妃眼睛立刻亮了起來,他們都知道李元橋這個人,只是這人七八年都未有人知道他的行蹤,他本就年紀不小,大家便是都以為他已然過世。竟是不想,竟能找到他。 “阿福,你去將小世子請過來?!?/br> 謹言正在與阿瑾一起院中與阿瑾一起比比劃劃的鍛煉身體,聽到丫鬟來報,她連忙挽住謹言的手:“哥哥,是時寒哥哥來了,我們一起去吧?!?/br> 時寒見謹言兄妹二人一起進門,笑著言道:“阿瑾來,時寒哥哥抱抱?!?/br> 阿瑾背著小手兒,站在那里,一臉的小傲嬌:“人家長大了,是個小淑女,不讓你抱。男女有別噠!” 時寒“哦”了一聲,笑:“小淑女呀!可是小淑女的裙子,為什么皺皺巴巴,又有那么多灰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