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四王爺自然不可能和他在大街上“評斷是非”,而且,六王爺這般也明顯不是真的要說清楚,說難聽點,就是來惡心人的。原本四王爺也是可以采取些強硬措施,但是他也不是傻瓜,他敏銳的發現,皇上并沒有說什么,他不可能不知道六王爺做的這些,而他卻什么都沒有做,從某一方面來說,這是一種很明顯的默認。大抵正是因此,四王爺倒是也沒有多做其他,反而是任由六王爺持續叫罵。誰想,這廝又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竟是對他潑糞,你說說,有這樣的皇室子弟么?說出來當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縱心里惡心的不能言語,他卻也不得不做出一副好哥哥的樣子,持續包容。然這一身的穢物,怎么不讓人心生怨懟。他惱極了,可是又發作不得。這幾日五王爺都并不登門,雖說他們是同一陣營,可是這樣的事情,五王爺可不多摻和,對這個四嫂,他以往便是看不上,如今更是嫌棄的緊。 四王爺坐在房中總覺得依稀還能聽到幾聲叫罵,他煩悶不已,按理說,坐在房中并不能聽清外面的聲音,自己如今這般,必然是心理作用,可縱然知道是如此,他依舊是不能很好的冷靜下來。還有這身衣服,縱然洗了無數次澡,他仍是覺得有一股子若有似無的臭味兒。恨恨的捏了捏拳頭,四王爺言道:“去請五王爺過府一敘。” 幕僚有幾分遲疑,言道:“王爺,這個時候請五王爺過來,未免有些不妥吧,如今全京城都盯著我們王府。六王爺又時時在門口喧,呃,喧嘩。如若五王爺到了,有些,有些什么閃失,怕是就要壞了與五王爺的關系。而且,咱們雖是與五王爺一派。可嘉和郡主說起來也是五王爺的侄女兒。四王妃做的這個事兒,委實是難看。”如果五王爺來了被潑了一身粑粑,那可如何是好! 四王爺氣悶,其實這些道理他也清楚,只這幾日被氣極了。他竟是有些亂了分寸。 “那個蠢婦。她只會給我添麻煩。好端端的,偏要去招惹嘉和,一個小嬰兒又礙了她什么事兒。當真是讓她蠢哭了。”四王爺覺得,如若與這個蠢婦繼續糾纏下去,他真是平添幾縷白發。如若早知這般,當年便是不該選她。 而與此同時,四王妃在房內哭得歇斯底里,一旁的嬤嬤干著急,卻又想不出其他法子,只得勸道:“王妃可小心身子,這些日子,您身子明顯不太好,許是有孕,咱們可得小心著。如若這胎是個男孩兒,那么王爺必然對您不同。想來天家也不會這般看不上您。” 六王府撫著肚子,怨懟道:“王爺只覺得我今日針對六王府,他竟是不好好想想,我為何要如此。如若不是他對沈美芙那賤人念念不忘,我何至于如何,那賤人自己勾搭人,還要讓她的女兒在天家那里爭喜愛。當真是讓人看了不順。” “王妃莫要動怒,您要小心自己的身子才是呀。那嘉和小郡主算什么,如若四王爺登上皇位,呵呵,未來的皇后便是您,到時候他們還不是任您捏圓捏扁。如今咱們該是勸著老爺,多多幫襯四王爺,可是莫要再生其他事端了。” 四王妃聽了,總算是平心靜氣許多,然不過是一會兒,便又是憤怒:“可那老六也欺人太甚。他竟是每日在門口叫罵,這也太有失體統。” 嬤嬤:“王妃作甚管他,罵夠了,他自然就去了。他這樣京中有名的荒唐之人,說的話又有幾人肯信呢!” “我氣不過他竟是往王爺身上潑灑穢物,真是個不著調的。” “哎呦喂,王妃呀,您可消消氣吧。您與他氣個什么勁兒。他這樣的渾人,您與他生氣,可不值得……” …… 二王府。 時寒研磨茶葉,動作優雅,謹書謹寧兩兄弟你追我趕,直直沖了過來,待靠近時寒,謹寧言道:“表哥,我與你說,今個兒戰斗力還在持續吶!你不出門看,實在是虧了。” 謹書補充:“哎呀,六王爺剛才又差人去找狗血了,我看呀,下一步大概就是撒狗血了,林管家非要拉我們回來,太耽誤事兒了呀……” 時寒微微瞇眼,勾起嘴角:“哦?” ☆、第42章 說起來,二王府的稱呼還真是混亂。時寒是二王妃的外甥,又是她的養子。因此對外,傅時寒一貫是稱呼二王妃母親,二王爺父親,對天家更是稱呼皇爺爺。可是幾個小的又是按照原來的稱呼喚他表哥。一般不知道的人聽起來,只會覺得亂的可以。可其實上,傅時寒仍是傅家人,位列傅家族譜的長孫之位。 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傅時寒當真是稱得起一聲如玉公子,他并未停下手中動作,繼續攆著茶葉,言道:“你們是二王府的小公子,何必去趟那個渾水,六叔也沒個準,一旦潑到你們身上,就不太好了吧?” 謹書得意:“我們是豬么?自然不會。話說,我還挺想見見嘉和堂妹的,如果沒有她,怎么會有這么有意思的事情發生呀。哈哈哈!六叔真是奇才!” 時寒頓了一下動作,看他:“那你知不知道,阿瑾差點被人害死呢?”他語氣輕柔,但是謹書卻立刻明白,他討好的沖時寒笑:“敢欺負我堂妹,就是對我看不起,我一定不會客氣。表哥,剛才是我口誤,口誤……即便有更有意思的事兒發生,也不能讓我的小堂妹有危險。” “回去抄書。”輕描淡寫的四個字讓謹書耷拉下小狗腦袋。娘親說的對,表哥果然心悅小堂妹! …… 六王爺這場鬧劇,足足鬧了三天,第三天傍晚,皇上差人將他喚進了宮,不過也只是訓斥幾句便是將人放了回來。由此可見,皇上還是縱容了他的這次鬧劇。至于四王府,皇帝倒是沒說其他,只削了幾個沈毅攻訐比較多的臣子,明眼人一看便知,沈毅這是與四王府扛上了,而很顯然,這次天家對四王府是有意見的,如若不然,不會縱容六王爺,更不會順勢摘了幾人的官。 雖說六王爺罵的難聽,可如若說四王爺真的害了自己侄女兒,大家又覺得并不可能。沒有所圖,為何要做。這本就不合常理,如說是四王妃的嫉妒,倒是有幾分道理。天家并不多言其他便是不想詳查,既然如此,大家倒是也不糾纏于此事過往,這件事便是以極其詭異的方式落幕。 六王爺得勝將軍一樣回府,見以往不怎么有笑面兒的林嬤嬤都是笑臉相迎,更是覺得自己爭了光,急忙尋六王妃:“美芙可在?” 六王妃正哄阿瑾睡覺,阿瑾聽到六王爺回來,一咕嚕爬了起來。六王妃終于放棄,食指輕點阿瑾腦門:“你這丫頭,哪里來的這么多精神。” 阿瑾嘿嘿笑,還不待有更多反應,就見六王爺進門,他喜滋滋的沖到六王妃身邊,言道:“美芙,你都聽說了吧?雖然不能實實在在的上門揍人,但是我也是沒客氣的。” 六王妃笑言:“王爺這般,確實算是出氣。” “第一日,我潑了四哥一身穢物,呵呵。第二日,我潑了他家大門一盆狗血,如若不是他不肯出門,想來我還是會潑中他的。第三日,我去尋了……”六王爺得意洋洋言道,仿佛自己是個大英雄一般。 六王妃一直含笑聽他說,待說完,關切:“父皇可曾怪罪與你?” 六王爺挺胸:“不曾!不過我也與父皇說了,大舅哥是個好的,他可不是會因為小事兒就平白冤枉人的人。如若不是那人卻有問題,他怎的都不會那樣窮追不舍。雖然做男人他不怎么地,但是為官上還是十分為國著想的。” 六王妃抽搐嘴角:“做男人不怎么地?” 六王爺點頭,一派實誠:“可不正是。如若他沒問題,怎么會到現在都不娶?也老大不小的了。這樣蹉跎可如何是好。愁人,頂頂的愁人。” 六王妃抽搐的更加厲害:“你就這樣與父皇言道?” 六王爺依舊點頭:“可不,再不待見我,那也是我爹,我自然要說實話的。父皇說了,我說的有點道理。你放心好了,到時候如若大舅哥的起復有問題,我去找父皇說項。到底是親爹,還是肯聽我講幾句的。” 六王妃:“呵呵!” 其實六王妃一直都不怎么理解六王爺這個人,他的腦子究竟是什么做的,竟能每次都往自己身上貼金。而一旁的阿瑾看到更是呆住了,她的渣爹,好有自信哦! 趁著六王爺難得在家,六王妃繼續言道:“王爺,我兄長就要丁憂在家,有件事兒,我想與你商量。” 六王爺連忙拒絕:“過來住絕對不行,他與我氣場不和。” 六王妃攥緊了拳頭,好想揍人,這個笨蛋!她強撐笑臉兒:“哥哥自然是不會過來住。我想著,可不可以讓謹言他們兄妹三個陪我哥哥住上一段時日?你也曉得的,哥哥至今都未成家,許是與這些孩子一起住著,感受到家庭的溫暖,便是想著能夠早日成家?” 六王爺“哦”了一聲,大手一揮:“自然可以,隨便隨便!你是怕父皇不同意?沒事兒,這事兒交給我。都說兩廣是富庶之地,大舅哥做了那么些年兩廣總督,想來也是極為富裕的。讓三個小的去他家吃喝也是不錯。總歸是多占些便宜才是正經。” 阿瑾:呵呵!她真想呵呵她爹一臉,除了有自信,她爹還莫名的讓人不爽! 不過,她爹倒是個行動派,這邊她娘親交代好,那邊她爹便是進宮與皇上請旨,待到沈毅丁憂決定去別院,也多了三只跟屁蟲。 阿瑾眼淚汪汪的,她這是要被她娘送到舅舅家了么?這樣的節奏,她傷不起呀。 六王妃叮囑謹言:“去了別院,好生照看meimei們。待你們回府,娘親必然給府里打掃的更加干凈。讓你們通體舒暢。” 謹言頷首:“娘親若是想我們,也要常來。” 六王妃利落言道:“這是自然,你們都是娘親的寶貝。娘親哪里舍得不見你們。你也是,那邊景色更好,也適合養病,你要好生的休養。待下次回來,可不行這么虛弱。知道么?” 阿瑾見自己眨巴半天的眼淚沒人搭理,眨眨眼,擠回去了,她咿呀著揮手就要湊到六王妃身邊告別,被阿碧抱的緊緊的。掙扎了一頭汗也不得要領,阿瑾覺得自己蠻心碎。 沈毅明白meimei讓三個孩子跟著他的緣由,但是卻覺得對小阿瑾來說有點不妥當,畢竟還是個小不點,可看她一會兒的功夫就元氣滿滿,沈毅又覺得,自己是cao心太多。 “噠噠噠”這廂正在告別,就聽馬蹄聲由遠及近。 白衣少年款款而來,清風飄揚,發絲揚起,真是讓人看花了眼,傅時寒翻身下馬,輕輕抱拳:“沈叔叔。” 沈毅并不意外傅時寒的到來,他微微垂首,勾起了嘴角:“你倒是來遲了。” 啥米!來遲!這是鬧哪樣! 他是來送行? 阿瑾抻著脖子使勁往這邊看,時寒戳了一下她的臉蛋兒,言道:“小烏龜!”那抻著脖子使勁的樣子可不就像是一只小烏龜么? 阿瑾氣結,直接咬上了他的手指,死死不肯松口,讓你叫我烏龜,有我這么天真可愛又會賣萌的烏龜么?對,我還讀過書! 時寒看她大大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自己,笑:“一點都不疼,阿瑾沒怎么長牙呢!” 你看看,他說話就是這樣氣人,他總是能讓人一秒天堂,覺得他是溫潤得體的三好少年;一秒又地獄,就覺得這個熊孩子真是該被打死,打死! 六王妃真是見不得自家女兒欺負人,雖然阿瑾是個小乖乖,可時寒可是她看中的好女婿,還是救過她女兒命的,怎的都不能讓阿瑾這樣欺負人。 “阿瑾乖,不準這樣欺負你時寒哥哥。” 時寒十分好少年,“阿瑾在和我玩兒呢,她沒有惡意噠!” 六王妃越發的覺得時寒不錯了,你看,被阿瑾那樣死死咬著都知道要維護他,誰說他不好,就是和她作對。 “這丫頭雖然還小,可是倒是個欺善怕惡的,你越是慣著她,她越是來勁。去了別院,你也無需和她客氣。好生的幫我管著她,莫要讓她闖禍。” 傅時寒靦腆的笑,“阿瑾meimei那么可愛,怎么舍得欺負她。” 阿瑾一驚,松了口,她揉著自己的小胳膊,覺得自己被麻到了。這樣的傅時寒,讓人好不適應哦!不過,這個家伙為什么也要跟著他們,這不科學呀?說好的一家人呢?說好的跟舅舅走呢? 看阿瑾似乎震驚到了,三好少年繼續一本正經:“阿瑾,是不是歡喜的傻掉了?時寒哥哥知道你離不開我,所以與皇爺爺和父親請了命,陪你一起出門小住呢!” 阿瑾:呵呵,你才歡喜的傻掉了,你全家都傻掉了!話說,你才是六王爺親生的吧?真是一脈相傳的雞同鴨講厚臉皮。 阿瑾一同腦補,實在懶得與他分辨,索性將小屁屁對準了他,時寒見她如此,也不惱火,只言道:“六嬸放心,我會好生照顧他們的。” 此言一出,阿瑾一個噴嚏直接打了出來,這種感覺,真是有點不好呀!而時寒看她偷瞄自己,又搖了搖小屁股的樣子,笑的意味深長! 阿瑾,時寒哥哥貼身保護你! ☆、第43章 三年后。 “哥哥,哥哥,你快點去幫我給風箏勾下來,那個是小寒寒給我做的,他是個大變態,如果回來看見風箏不見了,會打死我的。”嘰嘰喳喳的聲音傳來,謹言微微搖頭放下手中的書,望向了院子里的參天大樹。 “阿瑾,難不成,你真的以為哥哥能上去?”他無辜的問道。 眼前的阿瑾已經不是三年前十幾個月大的小嬰兒,而是一個虛歲五歲的小蘿莉,就見她梳著包包頭,一身水粉色的衣裙,小臉兒精雕玉琢的,讓人看了便是覺得乖巧可愛的緊。而此時,好看的小姑娘正跺腳圍著樹轉悠,樣子著急不已。 “那怎么辦呢?哥哥幫幫人家啦。哥哥不是無所不能的么?”阿瑾歪頭問大哥。如今的謹言已經是個翩翩少年郎,據悉,六王妃已經在相看姑娘了。 謹言被阿瑾好話恭維,可不為所動,他作勢板著臉,“可是阿瑾只記得你時寒哥哥的好,都不記得大哥,大哥不高興。” 阿瑾黑線,呃,小心眼的大哥,怎么還在生氣,她蹦跶到謹言面前,可憐兮兮的扯他衣襟,“哥哥,大哥,我的好大哥,你不要生氣啦。我知道前幾日是我不對,可是我不知道你也在家的,我完全是被小寒寒那個壞蛋給騙了,才不是不給你留我做的好吃的,真的。你相信我啦!”她委委屈屈的嘟嘴,偷瞄謹言,謹言被她的小動作逗笑,“你呀,你還說他不重要,他不重要,你干嘛這么在乎這個風箏,還有那么多好看的風箏。這個不要了便是。” 阿瑾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可是哥哥,你要知道,傅時寒是個小心眼的變態狂呀。他不記好,只記仇。我們犯不著得罪他的呀。” 謹言強忍著笑,繼續言道:“是么?可是我怎么覺得,不記好,只記仇的是你呢!傅時寒對你可是不錯的吧?” 阿瑾剛要回話,反應過來哇哇大叫:“原來哥哥和傅變態是一伙兒的,你竟然不管你嫡親嫡親的meimei,還為他說話,嚶嚶!還我善良謙遜愛阿瑾的好哥哥,還我還我!” 時寒進門就聽阿瑾小姑娘大叫的聲音,他默默的搖了搖頭,“阿瑾又鬧什么呢?” 這聲音充滿了包容和無可奈何,只阿瑾聽了,卻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自從她離開六王府那時被他裝謙遜惡心了一下,于是就種下了只要一聽到這種語氣就起雞皮疙瘩的病。想想自己真是一個可憐的娃兒。 她揮手:“寒哥哥。”喚的那叫一個甜美,可不是之前的“小寒寒”“傅時寒”“傅變態”等字眼了,十分的友好。 謹言對meimei狗腿的行為默默表示了鄙夷,他笑言:“你回來便好,meimei剛才還念叨你呢。這丫頭不小心給風箏掛在樹上,急得要命。” 傅時寒抬頭一看,縱身躍起,不過是瞬間便是將風箏摘下,他含笑遞給阿瑾:“來,阿瑾拿好。” 阿瑾正要接過,時寒卻不肯放手了,他捏著風箏,含笑:“阿瑾,要怎么謝別人呢?” 阿瑾雙手合十,“時寒哥哥最帥最棒最能干,我最喜歡時寒哥哥了。”之后伸手,傅時寒想了想,松開了手。他看阿瑾拿著風箏跑開,與謹言言道:“阿瑾都五歲了呢。小時候她謝謝我,都會么么臉。”語氣里十分的惆悵。 謹言擰眉,不怎么滿意的看他:“你這是在炫耀你占了我小meimei的便宜?” 時寒雖然比謹言小了三歲,可是身高卻差不多,不得不說,練武的男子是長得迅速些。他與謹言站在一起,一綠一白,倒是相得益彰,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幾分。 “我需要炫耀么?”時寒微微挑眉,之后言道:“今個兒我聽皇爺爺意思,大抵是要起復沈大人了,想來你們也該回府了。這三年你們不在京城,真是錯過了許多樂趣。”時寒撣了一下衣襟,坐下。不知從何時起,傅時寒似乎只穿墨綠色的衣衫,極少更換其他顏色。 謹言可不以為然:“回京見那些人,倒是不如在這里自在。你這樣兩邊跑,許多事情,我雖未親臨現場,可也俱是知曉。想他們嘴臉就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