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朦朧月色中,李竹自然看不清寧希邁臉上的神色,但能聽出他話中的堅決之意。 “玉佩……”李竹回答得很慢很遲疑,她該怎么說?玉佩八成被吞進空間了,也不知道還在不在? 李竹正在猶豫時,江驚雷開口了:“什么玉佩?你是不是掉地上了,等天明了你們自個找吧。慢走不送。” 說完,他就擺手讓李竹趕緊跟上。 “我很確定,玉佩沒有掉地上,就是她拿的。”寧希邁的語氣中帶著冷意。 李竹只好說道:“我手里真沒有,可能是被我弄掉地上了,我明早起來找找,找到一定送還。” 寧希邁看著她沒有說話。 江驚雷不耐煩地說道:“你還是不是個爺們?墨墨跡跡的。不就一塊玉佩嗎?明兒我還你一百塊。” “明早我派人來取。告辭。” 江驚雷擺擺手:“快走吧。” 李竹快步跟著江驚雷,只覺得背后有一道目光跟隨著自己,如鋒芒在刺。她假裝不知道,繼續往家走去。 兩人一前一后回到院前,江驚雷看看院墻,往地上一蹲,低聲說道:“來,踩著我的肩膀爬上墻,動作輕點。別吵醒他們,否則可真不好解釋。” 李竹猶豫了一下,提一口氣踩上江驚雷的肩頭,爬上墻頭,江驚雷小聲嘀咕:“第一次讓人踩著我的頭,還是個丫頭。”李竹心里暗笑。江驚雷輕松爬上躍下,然后把李竹也放了下來。 李竹在院里找到小白和大黃,兩條狗睡得正沉,估計是中了迷藥了。探探鼻息,還在正常呼吸。李竹也就不管它們了。兩人各回各屋。楊家三人仍沒有察覺。 李竹一回到房間,插上門拴,就開始進入空間。空間是回來了,但她發現,石碑旁邊的那幾株翠綠的竹子枯萎了。靈泉的泉眼也變小了。她尋覓了一會兒,也沒看到那塊玉佩的影子。它到底到哪兒去了?李竹遍尋不見,只好從吳家掃蕩的貨品中翻找出幾塊成色上好的玉佩,可是她根本不知道寧希邁的那塊玉到底是什么樣的?即便想冒充也不行。 要不,全部扔給他,讓他自個挑一塊?李竹左思右想,也只得如此。因為重新找回空間,她的心情十分愉悅,這一覺睡得極沉。 次日醒來,已經日上三竿。楊家幾人已經吃過早飯,楊云給她留了飯在鍋里。李竹吃罷早飯,就開始去查看那些已經栽好的樹。還好,沒有發現枯死的樹。那幾十棵成年的果樹也沒有枯萎跡象。李竹試了試靈泉,發現它果然又回到最初的水量。李竹也沒有多失望,畢竟它們能回來已算萬幸。 李竹正在林中慢慢走著,就見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正在探頭探腦。李竹猛地想起昨晚的約定,就走上前問道:“你是南屋山上的?” 那少年笑道:“是的,奉我們頭領之命,來拿玉佩。” 李竹尷尬地笑笑,問道:“你們頭領的玉佩是什么樣的?你見過嗎?” 那少年想了一會兒,道:“沒怎么見過,我們大王一直佩戴著,十分寶貝。好似聽人說過是一塊碧玉。” “那是這塊嗎?”李竹拿出一塊綠色的玉佩。 少年十分猶豫,捧在手里翻看一會兒,道:“姑娘說是想必就是。我回去問問。”說完就用荷包包了,揣入懷中,拱手告辭離開。但愿那個姓寧的別再來找自己的麻煩,李竹如是想道。 下午的時候,江驚雷向眾人辭行。他們天黑之前要清河縣的吳氏客棧匯合,明早出發經南屋山,過大清河往京城進發。 李竹仍記掛著那封信,就提醒道:“江大哥,怕是有強人早盯上你們了。你一路要小心,特別要堤防北屋、南屋山上的兩幫土匪。” 江驚雷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沒事,我們早防著呢。你們且安心在家等著,等我從京城回來給你帶好東西。” 李大姑說,只要他人平安回來就好。 臨走時,楊云替他拿過兩只包袱,里面裝的有兩雙鞋子和一些本地的特產,以及路上吃的干糧。 江驚雷嘿嘿笑著,一張黑臉上泛著紅光,顯得愈發憨態可掬。 李大姑看著江驚雷的背影,說道:“我咋總覺得要出事呢,心里頭總是七上八下的。” 楊老實道:“別瞎說。” 轉眼間,江驚雷已走了三天。李竹起初還擔心,后來沒聽說什么消息,心也就放下了。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也許那些土匪真拿他們沒辦法,畢竟有那么多鏢師跟著,江驚雷的武藝她也是見識過的。 到了第四天,江驚雷卻一身狼狽地出現在了楊家門口。是楊云最先發現的,她驚呼一聲,慌忙叫來爹娘。李大姑和楊老實聞聲也跑了出去。兩人都唬了一跳,這江驚雷滿身是血,不知是他的還是別人的。 江驚雷一見他們,連忙說道:“我沒事,先讓我喝口水再說。”楊云趕緊去端水。江驚雷牛飲一般地連灌了三碗水,才喘著氣開口說話:“東西被劫了。” “啊?” “老天。” 楊老實和李大姑先后驚呼出聲。 江驚雷狠狠捶了一下桌子,將事情的經過簡單說了一遍:“臨上路時,我就猜測他們會動手,所以來了個三過屋山,第一次擔的是麥草,第二次裝的是黃泥,第三次才是真貨。頭兩次果然都被搶了。第三次路過時,正好撞上三幫人馬為爭東西混戰,我們就想趁亂過去,哪知從林子里突然沖出來一大群人,把我們的隊伍沖亂,貨物也沖倒在地,好在貨沒少,我們就接著往前走。 走了一陣,有車夫覺著不對勁,感覺東西輕了許多。停下來一查看,果然發現被人掉包了幾車貨物。我就使人去報官和暗暗尋訪。沒想到快過南屋山時,又著了他們的道,一路上我們都是自己造飯,不敢喝酒,但總得用沿路的水,他們就在水里下了藥,麻翻我們,拿走了貨物。” 江驚雷說完,氣得牙齜目裂。他以為自己行走江糊幾年,也算是頗有經驗,沒想到到頭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終究還是著了這些強人的道。 “那眼下怎么辦?”李大姑一臉擔憂地問道。 “還能怎么辦?當時押鏢時是立了契約的,若是找不回這些東西,我們一幫人不但要吃官司,還得賠錢。” 楊老實一聽就怕了。這得賠多少錢啊。 江驚雷就道:“楊嬸,我先去尋訪著,兩家的親事先緩一緩,若是不成,你就再給云妹另尋人家。” 李大姑嗔怪道:“快別這么說,這事怨不得你,你且放心去找貨物。 有要我們幫忙的盡管提,能幫就幫。” 江驚雷心情沉重地點點頭。 李竹問道:“江大哥,當時可曾看清搶奪貨物的人嗎?是南屋山的人嗎?” 江驚雷道:“掉換貨物的人不是他們,最后那次,我也被麻翻了沒看清楚。不過,我一清醒過來就打上南屋山,把那里里外外搜查一遍,硬是沒找到。山上我也留下了不少人,隨時盯著他們。” 李竹說道:“江大哥,我明日帶著小白跟你一起上山吧。” ☆、第82章 反省、雜事 眾人一聽李竹這么說,立即齊聲反對。 李大姑板著臉說道:“阿竹,你怎地越來越大膽了,那里是什么地方,可是土匪窩。你要有個閃失怎么辦?” 楊老實跟李大姑的意思差不多,一臉的不贊同。 江驚雷也是連連搖手拒絕:“我怎能帶你進那虎狼窩,那幫當土匪的都不是什么好東西,你們女孩家見了躲都來不及,哪能往上湊。那啥,阿竹,你也不小了,長得又跟你姐似的,那么好看,以后可得小心些。” 李大姑聽江驚雷這么拐著彎夸自家閨女,臉上帶了一絲笑意。 李竹倒沒注意這個,她一想也是,都怪她沒想清楚。她就算去了估計也幫不了什么忙。 不過,江驚雷也聽說了小白的神奇性,對它頗有興致,說可以帶著它進山試試。畢竟狗鼻子可比人的靈多了。 到了晚上,李竹回了房間,再進空間時,她發現空間又發生了變化。在原來的黑色石碑旁邊,豎立著一塊綠瑩瑩的石頭,上面寫有幾行字。里面的大概意思是說,此空間歷經幾個主人,但很少有人在得到它后還能保持初心。有人用來販賣毒品,還有人以行善之名大肆斂財,也有人以替天行道為名殺人。他們逐漸變得惟我獨尊,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看到這里,李竹頓覺冷汗淋漓,這兩條好像自己都犯了。 她接著往下讀,上面說大,因為這世上除了極個別定力極好的圣人賢人外,一般人都經受不住人性的考驗。鑒于接連發生數起這樣的事,空間決定自行隱蔽。本來空間已經消失,但寧希邁的玉佩中有一點靈氣,加上那晚的月色精華,兩種巧合正合契機,所以才顯現最后一次,也算是跟這個主人告別,讓她知道知道空間因何消失,也引以為戒。 不過靈泉會留給主人,因為靈泉只能用來救人潤物,不像空間那樣可做多種用途。至于空間里的那些財物,主人必須限時清出去,而且還要花在正當用處,不能占為已有。 第二天清晨,李竹再去樹林時,便發現了在荒地中央新出現一個巨大的深坑。李竹看著深坑發呆,突然,很多箱子匣子袋子各種物品從天而降,紛紛落入大坑。頃刻間,大坑恢復原樣。空間里的東西沒有了。 李竹的手里多了一塊綠瑩瑩的玉佩。這就是寧希邁一直找她要的玉佩。 這一次空間徹底消失了。李竹佇立良久,深深吸了口氣,心情十分復雜。 也許這是最好的安排,她不是什么自我要求極高的圣人賢人,她只是個普通人,有基本的良善和底線,但內心深處也存在黑暗和邪惡。尋常機會下無力也不敢作惡,但若是有誘發時機,她也能沖動血性一把。 她跟很多人一樣人,經不起人性的考驗。如果空間繼續存在,她說不定會做更多這樣的事情,會有一個接一個的吳成材們。而且她每次殺人都有正當理由,其實理由算什么,連變態殺人犯、恐怖份子都有理由。 消失就消失吧。從今以后,她也不用總想著依靠空間了。她也不再是那個自以為無所不能的俠客了。 空間的突然消失又出現到再消失,在這個過程中,李竹覺得自己似乎悟出了點什么,但一時又說不清。她的心境跟以前不太一樣了。穿越這一年來,事情一件接一件,大起大落大喜大悲,這一年的成長經歷能頂上前世的幾年。 江驚雷帶著小白和大黃去南屋山了。跟他同去的還有幾十個鏢師。李竹繼續在家干活,巡查她的荒地。 此時已是四月中旬,山上野花盛開,蜜蜂成群。田間禾苗青青,陽光有些灼人。 李竹正在低頭忙碌,忽然聽到人在叫她:“小竹。”李竹抬頭一看,就見楊墨背著一只包裹,風塵仆仆的臉上滿是笑意。 “哥你回來了。”李竹笑著迎上去。 楊墨打量了一遍四周的景致,笑道:“怎么短短半月就覺得大變樣了?” “家里都還好吧?” “還好。走吧,咱們趕緊回家,大姑他們一直在惦記著你呢。” 兩人說說笑笑往家走去。 果然在院里喂雞的李大姑和楊云看到楊墨,均是一臉笑容地迎上來。楊老實聞聲也出來了。 楊云趕緊去做早飯,李竹也幫著打水。 李大姑拉著楊墨說話,楊墨說他和蔡青的府試都過了。六月還要去省城參加院試。如果再過就是秀才。眾人聽罷無不歡喜。 李大姑自然也說了這些日子家中發生的事情。楊墨聽完,拳頭松了又握緊,一臉氣憤。他自責道:“早知道我就不去應考了,留下你們在家面對吳家那幫惡人。” 李大姑擦擦眼淚道:“還好都過去了,你去考試咱們好歹有個盼頭,如今你妹也說了人家,以后就安心了。” 楊墨忙問是誰,李大姑說了江驚雷的名字,楊墨笑了笑:“倒也合適,不知怎地,當初就沒往這方面想。” 李大姑笑道:“我也是呢。” 正說著話,楊云就把飯端上來了。一家人坐下開始吃早飯。 飯后,楊墨打開包裹開始分禮物。楊老實的是葫蘆酒,幾尺布,李大姑的也是布,楊云的是兩枝珠花和一盒胭脂。李竹的最多,既有小泥人這等小玩意也有簪子和絹花。 一家人均是高高興興。 楊云心情不錯,就開玩笑道:“哥,你怎么那么偏心,給阿竹的比我還多。” 楊墨笑道:“她比你小嘛。” 這時,楊老實突然插話道:“阿墨啊,小竹也不小了,你別總把她小孩子看。” 楊墨一時沒反應過來,笑著接道:“咱們家就她最小,寵寵又如何。” 李大姑臉帶微笑,看了楊老實一眼沒接話。 李竹趕緊轉移話題問李寄考得怎樣。 楊墨頓了一下才說道:“忘了說他了,他府試沒過。” 眾人對李寄也沒啥好印象,順口說了幾句又聊別的了。 當天晚上,江驚雷帶著小白和大黃回來了。他帶來一個好消息。小白真的幫他們找到了土匪藏在山洞里的貨物。他們找到了財物,北屋山上的土匪又打他們不過,只不得不放他們。至于南屋山的那部分,因為江驚雷跟鄭炎有些交情,江驚雷帶著小白上山,再搜一遍,在地窖找到了,鄭炎無話可說,那姓寧的最終還給他大半,雖然沒完全找回來,那富商也知足了。江驚雷送還小白后,繼續押鏢去京城。 江驚雷走后,楊家一如往常。 靜極思動,過了幾天,李大姑又開始商量要在縣里做生意的事。畢竟光靠種地只能管個溫飽,楊墨讀書花費很大,還是做買賣進項多。 楊老實被孫掌柜嚇得是不輕,怕再出現這樣的事。 李大姑也嘆氣,吳成材雖然死了,但還有個吳成名呢。這個更難對付。何況還有白知縣罩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