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李三姐不像村里的其他女孩子那樣,逢年過節(jié)有出來閑逛的機(jī)會,她每天有干不完的活,若不是肖氏走不開,劉氏又病了,是輪不到她出門的。 “家里怎樣?”李竹問道。 李三姐嘆了口氣,沉聲說道:“家里……很不好,小寄的病一直沒好,請了幾個大夫也沒看好,奶奶也急病了。” “哦。”李竹一聽到這個消息,心情頓時(shí)好受了許多。她承認(rèn)她不是一個純粹的好人,也沒有脫離一般人的低級趣味。 “你怎么樣?”那個家里,李三姐也是李竹唯一稍稍牽掛的人。 “我還是地樣唄。”李三姐苦澀地笑笑。 “招弟啊,來,吃點(diǎn)鹵rou。”李大姑切了一些鹵rou端過來。 李三姐忙擺手推辭:“姑,我不愛吃這個,你拿過去賣吧。” “讓你吃就吃。不管我跟你爹娘咋樣,你還是我侄女。”李大姑佯作生氣道。李三姐到底還是接了過來。李竹又給了燙了幾串青菜和rou菜。 李 三姐一邊吃著一邊羨慕地看著李竹。不用挨打挨罵,自由自在,還能自個掙錢,這種日子,她做夢都沒敢想過。以前李竹要斷親時(shí),她勸過,心里頗不認(rèn)同。不管再 怎樣也是自己的親爹娘,哪能說斷就斷呢。 斷了親,別人會怎么看她?將來說親怎么辦?現(xiàn)在看到meimei這個樣子,她突然覺得或許她是對的,以前自己想錯了。 李三姐不是一個人來的,她跟同村的幾個姑娘媳婦們結(jié)伴進(jìn)的城。不一會兒,這些人買了東西就尋了過來。李大姑開朗地笑著跟這些人打招呼。李竹也一一叫了人。那些好久沒看到李竹的人,難免一陣驚詫,紛紛都說這孩子怎么跟換了個人似的。 有的人就恭維李大姑會養(yǎng)人。 李大姑微笑道:“什么養(yǎng)人不養(yǎng)人,不過是沒餓著她罷了。俺們有一口吃的就有她一口。這孩子也爭氣,能干又懂事,她姑父也稀罕她。俺們莊上的人也喜歡。” 李家人的這些人面面相覷,暗暗替李家可惜。 李竹趁著這伙人東扯西扯時(shí),悄悄把李三姐拉到旁邊,躲在攤子后面,悄悄塞給了三十文錢。 “給你買吃的穿的,你也用不到。還是給你點(diǎn)實(shí)惠些的吧,你藏著點(diǎn)別讓娘和奶奶知道了。萬一有急用也可以應(yīng)急。” 李三姐推辭道:“我,我不要,你掙錢也不容易。” 李竹忙說道:“別推了,讓人看見了傳出去又有得鬧。” 李三姐眼圈發(fā)紅,啞聲說道:“四妹,以前三姐怕惹火上身,爹娘打罵你都不敢吱聲,有時(shí)還隨大流罵你,我、我真是沒臉讓你對我這么好。” 李 竹豁達(dá)地笑道:“沒關(guān)系,你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我記得你對我的那點(diǎn)好。”同樣的處境,李二姐會反過來欺負(fù)打罵李竹,搶奪李竹為數(shù)不多的吃食。但李三姐 至少心底還保有一點(diǎn)良善,她記得有一次,過年時(shí),有人看李竹可憐給了她一塊糕點(diǎn)。李二姐就來搶,搶完為了防止李三姐告狀,就分給她一小塊。李三姐當(dāng)時(shí)接下 了,轉(zhuǎn)過身來又還給了李竹。 眾人說著話,就有人注意到了這姐妹倆人。李竹趕緊把錢塞到懷里,將她推出去。 李三姐抹抹眼淚,沖李竹笑了笑,就回到那群姑娘媳婦堆里去了。 因?yàn)檫€有東西要買,他們也不敢耽擱久了,說了一會兒話就紛紛離開了。 李三姐走了幾步,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折返回來,對李竹小聲說道:“四妹,咱奶說她、要來給你道歉,你、你小心些。”說完這些,她又走開了。 “劉氏要給她道歉?”李竹嗤之鼻。 李三姐走后,李竹又聽到一個大快人心的消息。 吳成材現(xiàn)在很不好過。他家先是鬧了耗資災(zāi),吳成材先是被老鼠咬得渾身是傷,出門又被野狗咬了屁股。人們紛紛傳言說吳成材是天怒人怨,連畜生都看不過了。 ☆、第46章見招拆招 這些日子,小白一直在空間里養(yǎng)傷,小灰時(shí)常進(jìn)去陪它。 大黃來了好幾次,每次都是憂傷而回。李竹看得也感動,有時(shí)候,動物的感情比人還純粹。 李竹一邊給小白梳毛一邊說道:“小白,我后悔讓你太出名了,你說我以后保護(hù)不了你怎么辦” “汪汪。”出名好,有rou吃。 “我要變得更厲害些才行。”李竹自言自語道。 楊家的人并不知道小白的真正下落,他們都以為是真丟了。李竹也不好解釋,只好拿話敷衍過去。 經(jīng)此一事,李竹的危機(jī)感增強(qiáng)許多。她認(rèn)認(rèn)真真地跟著穆長倩練武,她現(xiàn)在學(xué)有點(diǎn)晚了,想成為高手有點(diǎn)難度,但自保還是可以的。 李竹也注意到,穆長倩經(jīng)過上次的事后,似乎變得穩(wěn)重許多。青云果然是以暴病的名義死亡的,兇犯已死,就她們幾個人知情,所以穆長倩的事并沒有傳揚(yáng)出去。 李竹每天上午出攤,下午習(xí)武,晚上回去鉆入空間陪小白,再看看書。可能是級別不夠,她的空間不像小說中的那樣可以種東西,還長得飛快。不過有了這個金手指,李竹已經(jīng)很滿意了,她已不敢再奢求其他。 時(shí)間飛逝,轉(zhuǎn)眼間就到了中秋節(jié)這天。楊家的鹵rou生意和李竹的麻辣燙從早上開始一直沒斷過人。畢竟過節(jié)了,大伙都比尋常大方了許多。清河縣今日也比往常熱鬧許多,隆福街上更是人聲喧嘩,熱鬧非凡。 李大姑和李竹一直忙個不停,連喝水的功夫都沒有。 就在她們最忙的時(shí)候,突然聽見人群中響起一個嘹亮的聲音:“我的竹兒,奶奶來接你回家了。” 李竹驚得手一抖。就見劉氏穿著一身藍(lán)布裙子,收拾得干干凈凈。一臉慈愛地看著李竹。肖氏也跟在她旁邊。 李大姑一看這兩人就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劉氏自來熟的跟前后左右的客人攀談:“大妹子,買rou過節(jié)吶。我們家的鹵rou是祖?zhèn)髅胤阶龅模虾贸粤恕!?/br> 有的客人嗯了一聲,有的則陪她閑扯幾句。 說著說著劉氏就將話題引到了李竹身上,“這是我孫女,跟家人鬧氣,一直住她大姑家,這不過節(jié)嘛,家里想得慌,就來接她回去。” 有幾個人當(dāng)初也在縣衙看過熱鬧,就認(rèn)出了劉氏和肖氏。 “喲,這不是那李家村的誰嗎?” “不是說割rou還母了嗎?怎么過節(jié)沒錢割rou,又來割了?” 肖氏被人一擠兌,臉上就有些掛不住,剛想發(fā)火,就被劉氏給制止住了。 劉 氏擦擦眼睛說道:“小孩子氣性大,爹娘打罵幾句就要斷親,我也承認(rèn),因?yàn)榧业榔D難,孩子又多,就對孩子沒啥耐心,不順心了,就嚷幾句。誰知道這孩子就記心 上了。一步步地,事趕事,話趕話,就鬧到今天這個地步,我們一家也被知縣老爺申斥了。我那糊涂的兒子,行瘟的兒媳婦也都知道錯了,我那孫子被學(xué)里的同窗說 成虐待親妹,氣得一病不起,這好好的家眼看著就要散了。我都是我做的孽喲。” 劉氏越說越傷心,無是小聲哭,接著是縱聲大哭。 眾人一看有熱鬧可看,立即圍了上來。更有那十里八村的鄉(xiāng)民早就聽說了這樁奇特的案件,只是他們當(dāng)初沒在場,今日正好補(bǔ)了回去,準(zhǔn)備回家好跟鄉(xiāng)親們炫耀炫耀城里的新聞。 劉氏見人越來越多,哭聲也就愈發(fā)響亮。肖氏也跟著哭。 李大姑沉著臉,也沒心思做生意了。她重重將勺子往鍋上一敲,高聲說道:“大中秋的,你們這是什么意思?存心不讓人好過是不是上次還沒鬧夠?還嫌不夠丟臉?” 李竹也知道她們是有備而來。她想無視都不行。 李竹將攤子交給李大姑,擠到劉氏面前,聲音不亮,卻十分清楚:“你別鬧了,起來吧。白知縣也說了讓我想通了再回去,你這么鬧,讓我怎么想得通?”她看到這些人就像見到蒼蠅一樣厭煩,恨不得永遠(yuǎn)不見才好。 劉氏哭得淚水漣漣,拉著李竹的手一個勁地訴苦水:“好孫女,奶奶是真后悔了,我不該因著你哥是咱老李家的獨(dú)苗苗就偏心他,忽視了你。奶奶發(fā)誓,以后再不這樣了。你就可憐可憐我這把老骨頭吧。” 肖氏也趁機(jī)說道:“竹啊,娘也知道錯了,娘我脾氣不好,以前沒少罵你,娘保證以后待你和寄兒一樣好。他有啥你也有啥。你哥也知錯了,這病得迷迷糊糊地還叫你的小名呢。” “是叫掃把星嗎?” “呃,——不是不是。” 劉氏一把推開肖氏,抓著李竹的手,突然放聲大哭,然后撲通往上地上一跪,邊哭邊說:“孫女哎,奶奶給你下跪了,奶奶知道錯了。” 眾人不禁目瞪口呆,奶奶給孫女下跪,這也太少見了。 人群嗡地一聲議論開了。 “真是少見,這有天大的錯也抵消了吧?” “老人打孩子有什么錯?依我說,這女孩子太不孝順了。” “是啊是啊,逼得老人下跪,這要跟誰家當(dāng)兒媳婦,還不得讓公公婆婆下跪?” …… 李大姑的臉黑得如同鍋底。她萬萬沒想到劉氏會這么狠,使出這一招。她這一跪,徹底扭轉(zhuǎn)了風(fēng)評。如果李竹不答應(yīng)跟她回去,她的名聲就徹底毀了。 李竹冷冷地看著這對傾情演出的婆媳。她們總是在一次次地刷新她對極品的認(rèn)知。 劉氏和肖氏哭得鼻子一把淚一把。 “我的竹兒,你捫良心說,家里對你就沒一絲好嗎?你爺活著的時(shí)候多疼你啊,還手把手教你讀書識字,出門駝著你,還有你大姐,你發(fā)燒,她整夜不睡,給你擦身子……” 李竹搜尋了一些久遠(yuǎn)的記憶,好像這個家里似乎曾經(jīng)真的給她原身一點(diǎn)溫暖。不過,對她好的人不是死了,就是遠(yuǎn)嫁了。 “你不看活著的份上,也要看著死了的份上。別讓咱們李家再讓人笑話了。 ” 劉氏哭天搶地,以手拍打著地面。 “老頭子哎,你咋走得那么早,丟下我這個老不死的。老李家這樣,我死后也沒臉見你喲。” 李 大姑硬擠過人群,突然撲通一聲跪在劉氏面前說道:“娘,你沒錯,錯的是我,我當(dāng)初就怕竹兒再繼續(xù)克你們一家,怕她克壞了老李家的根,就自個做主給了你們十 五兩斷親銀,接了她到我家,沒想到,這沒多久,娘就后悔了。 娘你打我吧,是我不孝,我對不起死去的爹,我好心做壞事。” 眾人再次議論起來。李竹看著這些圍觀的人,像看耍猴似的圍觀他們一家人,那些強(qiáng)烈的窘迫感簡直讓她發(fā)瘋。 究竟怎樣才能擺脫這家人?割rou都不行嗎?是不是要砍人才行? “阿竹,你過來給你奶奶跪下認(rèn)錯。” 李大姑對李竹使了個眼色。 李竹做不到,她做不到在大街上對一個她討厭的人跪下雙膝。 李竹沒說話,轉(zhuǎn)身回到攤子前,拿了一把鋒利的剔r(nóng)ou刀,遞到肖氏手里,看著她說道:“我上次讓你割rou,你沒割,這次割吧,割幾斤都行。”李竹把胳膊伸過去,厲聲說道:“割呀。下刀。” 肖氏把刀扔在地上,繼續(xù)大哭大叫。 劉氏一看事情有點(diǎn)不對,再使出最后一抬,對著李竹就要磕頭:“好孫女,你還不肯原諒奶奶,我給你磕頭行嗎?” 李大姑死命架著劉氏,她要真磕下去,這事就更糟糕了。 這時(shí),已經(jīng)有幾個正義的老人開始出來指責(zé)李竹了。 “你這小丫頭片子,沒見你這么不孝順的,老人家都給你磕頭了,你還要哪樣?” “是啊是啊,當(dāng)初干嗎生你啊。” …… 李竹正想反駁,就聽見一個激憤的聲音說道:“你這老頭是誰啊,站著說話不腰疼,打沒挨在你身上,罵沒罵在你心上,你當(dāng)然說得輕巧。各人管好個人的事就行了,真是閑的。” 說話的人正是穆長倩。她雖然穩(wěn)重不少,但犀利的性子仍然沒改。 那老頭氣呼呼地說道:“小子,你懂不懂得尊老?” 穆長倩嗤笑一聲:“我尊老也得尊敬那值得尊的,就您這樣的,還是算了。” “啥就算了。現(xiàn)在的年輕人喲。” “你年輕時(shí)還沒我好呢。” …… 李竹盯著劉氏看了一會兒,臉上現(xiàn)出一絲笑意,突然說道:“好,我原諒你,我跟你回去。”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