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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冬天就那幾樣青菜,大祭嶺離青龍鎮三十公里,老人們根本不可能去那里買菜,他把地里的菜給鏟了,漫長的冬季,村民們就只有白菜、蘿卜和土豆了。 他決定,年前不整合土地了,種麥子時自己麻煩點,等過了年,再請村民們有選擇地種菜,到夏初麥收時,最好地里的蔬菜都正好收獲,不會因為土地整合被浪費。 齊德嫻和齊則達聽完,交換了一個眼神,齊則達站起來說:“黎下,你別著急,我出去一會兒,回來咱們再說。” 黎下不知道齊則達什么意思。 齊德嫻說:“先別管達叔,你如果決定種麥子,就趕緊聯系種子吧,正陽爺他們幾家一直用的都是九商農大的種子,我這里存的有電話。” 黎下打開手機,接受齊德嫻發過來的電話,然后馬上撥了出去。 隔壁辦公室,齊則達也正給村里的大長輩打電話,第一個打給齊肅老爺子。 齊肅是齊耀輝的爺爺,他去年接替了齊修賢的爺爺齊澈,成為了相當于幫派長老的大祭嶺的議事大長輩,齊澈在孫子齊修賢回來當村公所會計時,主動辭去了這個職務。 這是大祭嶺幾千來沒有規定,但歷任大長輩都會自覺實行的一個做法,齊則達的爺爺齊山,也是在齊則達被選為村公所所長的時候,主動辭職的。 被默認的做法還有一個,就是當年齡滿一百周歲或身體狀況不佳時,不再擔任大長輩。 齊肅聽完齊則達的話,說:“不用等到收麥子了,現在就合并吧,至于青菜,各家打個電話,孩子們周末回來時隨便捎點就夠家里人吃了。 你也不用再打電話問那幾個老家伙了,他們肯定也是這個話。” 齊則達說:“肅爺,萬一有人不想騰地呢?還有,花迷那孩子心善,好好的菜給鏟了,他肯定覺得對不住大家,我怕他再因為這點事,用別的方法補償,沒準他更吃虧。” 齊肅說:“就因為那孩子心善知禮,咱們就更得通情達理,人家已經把租賃金給咱們,文書也簽過了,從法律上來講,那些地已經是花迷的了,咱們把地給人家騰出來不是該的嗎?誰不愿意,讓他來找我。 至于那孩子過意不去想補償,他補償前肯定要找你們商量吧?你們不答應就是了。” 齊則達雖然覺得齊肅說的都對,還是打了第二個電話,齊玉書的爺爺齊明道。 齊明道說:“則達啊,這么明白的事情,就不用問我們的意見了。 村公所的印章蓋在租賃文書上那一刻,地就是花迷的了,人家讓村里人多種了大半個月,已經是情分了,咱不能仗著人孩子懂事,尊重鄉鄰,就占起便宜沒夠,是吧?” “您說的對,道爺。” 齊則達掛了電話就出門了,去通知村民薅各自地里的菜。 等黎下用村公所的電腦和農大種子公司簽訂完購買協議,那邊村民們都已經拿著鏟子、擓著籃子開始剜菜了。 晚上,黎下在舅舅的店里吃飯,幾個去吃小火鍋的村民看到他,笑著說:“花迷,大家的菜都已經收完了,明天再把地里的果樹出了,你就可以開始犁地了,有什么需要幫忙的,說一聲。”, 黎下有點不好意思:“哎。” 晚上十點,黎下正和杉下、楸下在梨花河邊散步,接到齊修賢的電話,人找好了,是狐仙嶺的兩兄弟,姓趙,哥哥負責犁地,兄弟負責耙地。 狐仙嶺在大祭嶺東北方向,距大祭嶺十五公里,聽起來有點遠,但兩個村其實是鄰居。 沒辦法,這一帶的村落就是這么稀疏。 原本犁地和耙地一畝分別要四十五元,知道黎下是種小麥,兩兄弟馬上跟齊修賢說,他們也有播種機和收割機,如果把犁地、耙地和播種全包給他們的話,一畝地一百元就行。 齊修賢替黎下答應了。 幾年前耕地還沒大量撂荒時,大祭嶺犁地、耙地、播種和收割的價格就是一畝地分別四十五了,比其他地方貴五塊,現在三樣才一百塊,這兄弟倆挺厚道的。 黎下跟齊修賢說,讓人星期一一大早就來,越快開始越好。 第二天早上,黎下七點鐘就到了大祭嶺,結果,他到地里時,齊修賢在那兒看著,已經犁了快三畝地了,拖拉機后頭還跟著五個村民,他們負責撿犁起來的野草。 野草如果不撿干凈,明年得不停地找人鋤地,否則,麥子得被野草吞沒。 負責耙地的趙家弟弟是個高大健壯的漢子,看起來很精明,知道黎下是這一千多畝地的主人,他馬上說:“老板,如果這一波咱們合作愉快,明年收麥子的活兒也交給我和我哥行嗎?” 黎下說:“你們干完,我看看活兒再決定。” 正好又撿干凈了兩攏地,可以開始耙了,趙家弟弟高興地爬上拖拉機說:“那您明年的活兒肯定還是我們的。” 這人挺上道。黎下笑著和齊修賢交換了一個眼神。 齊修賢等拖拉機開遠了才說:“我問了雞鳴嶺好幾個人,都說這兩兄弟干活實在,不愛嘰嘰歪歪。” 大祭嶺的耕地是養了幾千年的熟地,沒有石頭,犁起來很快,五天就完了。 耙地比犁地相對要精細一些,七天才結束。 十一月中旬,所有準備工作就緒,可以種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