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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則達是個講究人,不想說有詛咒嫌疑的話,也怕自己說重了傷黎下的臉面,于是轉向齊修賢:“你覺得呢?” 齊修賢沒有絲毫的猶豫:“我覺得他能成。” 黎下笑著和齊修賢握手:“謝謝!” 齊修賢:“不客氣,實話實說而已。” “嘖嘖,炫耀你們關系好啊。”齊則達嫌棄地沖兩個年輕人擺擺手,卻又自己笑了,“我是長輩,覺得不妥,該提的醒兒我一定得提,可如果你們都覺得成,我就不多說了。” 黎下誠懇地說:“謝謝叔!” 齊則達問:“那黎下,你那……農莊,打算在哪兒辦啊?咱們這一帶可耕地太少,山上的樹木又不允許動,肯定不行。” 黎下說:“達叔,我的感覺和你相反,我覺得再沒有比咱們這里更合適的了,我就是想租賃咱們村周圍那些山,所以來找修賢哥,想先問問他情況,沒想到您也在,正好,你們商量一下,愿不愿意租給我。” 齊修賢和齊則達都楞了。 齊修賢說:“黎下,你……確定?大祭嶺的山,或者咱們這一帶的山,除了你們梨花坳,都是遠看花紅柳綠,走近了斑斑癩瘌,到處都是裸露的石頭,有土的地方,土也薄的跟紙一樣,生態(tài)相當脆弱,黃櫨、銀花、荊條都是在石頭縫里不知道多少年才長成現(xiàn)在這樣,一旦砍伐或損害,想恢復非常難。 而且農莊需要大量耕地來種植,農家樂的話,除了種植有特色能吸引人的瓜果蔬菜和觀賞性比較高的花草樹木,還需要有客流量,山上的林木在林保院都是有檔案的,根本不允許動,不說你沒地方種瓜果蔬菜和花木,人多了之后對環(huán)境造成的損失,林保院就能罰得你懷疑人生。” “這些我都知道。”黎下說,“我是年初辦好的退伍手續(xù),到現(xiàn)在才回來,就是在游山玩水的同時考察別人的農莊,我看到了很多經營得比較成功的,真正靠種植或畜牧業(yè)立足的農莊和農家樂形式的農莊都有,我覺得只要科學地進行規(guī)劃和管理,我設想的那種農莊應該也沒問題。 達叔,修賢哥,關于具體的經營,我會找專業(yè)人士幫忙,你們就幫我解決一下用地的事,好吧?” 齊則達慢慢點頭:“既然你已經有了成算,那叔就不多說了,租賃那些山的事,村公所不能擅自決定,我們得和村里人商量。” 這不但是華廈國的法律規(guī)定,更是大祭嶺的傳統(tǒng),村子里所有大事,都必須經過幾位大長輩。 黎下爽快地說:“成,你們商量好了告訴我。如果咱們村不愿意租,我就去雞鳴嶺看看。” 雞鳴嶺是大祭嶺北邊的那個村子,村莊大小和大祭嶺差不多,也是一千左右的人口,不過大祭嶺比雞鳴嶺要富裕很多,大祭嶺有很多人在國家機關和大公司上班,還有相當一部分自己在城里開店;雞鳴嶺則和其他村莊一樣,打零工的人居多。 以前,雞鳴嶺的孩子和梨花坳一樣,都在大祭嶺上學,三十年前戶籍制度改革,沒有了城鎮(zhèn)戶口和農村戶口的差別,雞鳴嶺一部分人去城市定居,把孩子也轉去了城里的學校,家還在雞鳴嶺的,也大部分把孩子轉到了相對繁華的青龍鎮(zhèn)或青河縣城,但也還有一部分家庭,一直堅持讓家里所有孩子在大祭嶺完成大學以前的學業(yè)。 黎下就有好幾個雞鳴嶺的同學,都是從小學一年級到高三一直同班。 一直同班的原因也很簡單,三個村加起來人口不足兩千,學齡期的孩子肯定沒多少,所以大祭嶺從小學到高中,各個級段都只有一個班。 齊修賢說:“達叔剛才跟你那么說,是出于擔心,怕你不了解情況吃虧,你如果堅持,并且保證不破壞山地現(xiàn)有的生態(tài),我們巴不得能把那些山頭租給你。 現(xiàn)在沒有農業(yè)稅,耕地也歸個人所有,村公所沒有收入,各種開支全部來自于村民捐贈,我們想改善一些村里的基礎設施都不好意思提,感覺有道德脅迫大家的嫌疑,有了你的租賃費,我們很多計劃就可以動起來了。” 黎下好奇:“比如?” 齊修賢說:“比如寨門和寨墻,該修繕了;外面的河道我們也想美化一下,河堤加固,再圈個安全區(qū),村里的孩子夏天就可以放心地去河里玩,安全有人負責急救。 村里引進來的河水太淺,洗個菜泡個腳還成,沒法游泳。” 齊則達說:“還有暖氣,咱們村子哪兒都好,就是冬天太冷,用電取暖太貴,修賢說他在歐洲幾個國家玩時,看到那些國家的鄉(xiāng)村,比咱們這里住的還分散,都能集中供暖,就用麥秸和玉米桿,經濟又環(huán)保。” 黎下沖齊修賢伸出個大拇指:“這個想法好。 這樣吧,加固河堤的材料,石頭之類的,你們負責,我找人設計和施工,美化河流周邊環(huán)境我包了,你們把除了耕地和寨墻以內的地方一把打包租給我。” 齊則達有點興奮:“我們商量一下,好了給你打電話。” 他非常想促成這件事,包括青石街道在內,村子里現(xiàn)有的東西大部分是祖宗們留下的。 把河水引進村子的工程,是一百四十多年前村里最后一位舉人,也就是齊修賢的高祖父提議并出資修建的。 一百年前,政府要求把村塾改為學校時,修建兩所學校的是黎下的高祖姥爺和、齊則達、齊德嫻的太爺爺,他們同時還花巨資從青河縣城為大祭嶺引來了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