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這些小宮人們經(jīng)歷都差不多,不是出自哪個富戶人家的丫鬟,要么就是平民中因?yàn)楦魇礁鳂拥脑蛸u身當(dāng)奴婢的。眼界有限,覺得能從宮里出來的都是那種極其高大上的。 包括小花,算是這里面呆過人家最為富貴的了,但是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有什么見識,混的最好的就是侯府少爺?shù)囊棠铮€是從來不能出門只能呆在后院的姨娘。宮里什么之類的對她來說,也是只能是仰望。 所以這些小宮人們,一見到齊姑姑就莫名生出一種敬畏,個個都繃緊了小臉,仰望著站在臺階上的齊姑姑。 齊姑姑的樣子和以往她們見過的并有什么不同,臉上還是沒有什么表情波動,眼神很平和,長相屬于那種扔大街上就找不出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即使是如此平凡的人,也憑空多了一份無法言喻的威嚴(yán)感。 “齊姑姑,那批小宮人們都在這里了。”聽稱呼就可以聽出,陳姑姑雖然也是姑姑,但是明顯比齊姑姑的級別要低不少。 齊姑姑點(diǎn)了一下頭,站在她身側(cè)一個身著杏紅色短襦配藕荷色長裙的宮人手持一張紙,走到小花她們跟前。 “下面我叫了名字的,都站出來。” 那宮人頓了頓,就開始叫名。 其中小花、秀云、喜兒還有巧蓮都在其中,還有其他幾個小宮人,一共十二名走出來站在一處。 “好了,你們跟我走吧。”齊姑姑說完,就帶著那名管事大宮人在前面走了,小花她們在后面跟著。 頭微垂,小步輕移,速度根據(jù)前面宮人的快慢而調(diào)整,中間距離保持三步之遙,卻發(fā)絲不動裙擺不搖。這是府里規(guī)定宮人的走路姿勢,從形態(tài)上講,這幾個小宮人當(dāng)初學(xué)走路都學(xué)的不錯。 但是半垂的眼睛卻是互相交換著眼色,不過大部分都是驚喜。因?yàn)樗齻兌贾溃@是要給她們換差事了。 只有小花有些心事重重,她不知道這一換究竟是好還是壞。 走了很長的時(shí)間,七拐八拐的,小花自喻記憶力不錯,此時(shí)也繞迷糊了。 進(jìn)了一個院子,齊姑姑領(lǐng)著她們停下,過了一會兒從里面走出來一個頭戴烏沙小頂帽,身著一襲暗青色繡花紋團(tuán)領(lǐng)衫,面白無須,四五十歲的中年人。 “福公公,人我?guī)砹耍纯矗俊饼R姑姑罕見的滿臉笑容,看兩人神色就是極為熟悉。 那叫福公公的人,無奈一笑,走上前來,個個端詳。 每個人都要看上好一會兒,這些小宮人年紀(jì)都小,被人看久了難免局促。尤其是對視上那福公公的眼睛,忍不住就慌亂的垂下了頭。 福公公看上一個就搖搖頭,再看一個又搖搖頭,齊姑姑的心越來越沉。現(xiàn)場的氣氛十分詭異,個個似乎都能聽到自己‘嘭嘭嘭’的心跳聲。 小花一直半垂著眼瞼,直到被一個黑影籠罩上。 她可以感覺出來那個福公公在看她,目光讓人極其不舒服,似乎要剖開了一寸一寸的看似的。小花忍不住抬起眼睛,剛好撞上對方的眼。 她本想低下頭的,想了想,還是保持著這個姿勢不動,只是把眼神移了下去,眼臉恭敬的半垂。 過一會兒,罩著她的黑影兒,又移到了下一處。 十二個人都看完,已經(jīng)是過了一頓飯的時(shí)候了。 “怎么樣?”不知為何,一向鎮(zhèn)定自若的齊姑姑語氣中竟然帶了一絲忐忑不安。 那福公公賣關(guān)子的搖搖頭,直到看到齊姑姑眼中的失望,才笑著開口道:“算了,先選幾個去服侍吧,剛好我那里也差人了。” 然后手指頭虛點(diǎn)幾下,選了四個,有小花、喜兒、巧蓮,還有一個叫枝兒的小宮人。 站在下處的秀云,手不禁捏緊。 那福公公樣子極為奇怪,猶豫了半響,瞅了又瞅,又抬起手點(diǎn)了兩個人。其中有秀云,還有一個叫梅兒的小宮人。 “就這六個吧。” 齊姑姑松了一口氣,語氣明顯有了一絲開心,對福公公點(diǎn)點(diǎn)頭,又難得好心情的安撫剩下那幾個。 “好了,你們沒被選上也不要難過,我會另外給你們安排差事的。”又轉(zhuǎn)頭對小花幾人說,“你們跟著福公公去吧,好好當(dāng)差,千萬不要犯錯被退回來。” “是。” ☆、第25章 直到被福公公帶去了璟泰殿,這六個小宮人才知道自己走了什么運(yùn)道。 簡直就是天降橫福,一下子砸到她們幾個頭上。 璟泰殿是景王殿下的住處,而福公公是府中的內(nèi)奉承總管太監(jiān),此次過來挑人是為了給璟泰殿添人的,沒想到會挑到她們幾個。 能來璟泰宮當(dāng)差的含義是個人都能理解,所以這一行六個小宮人都是欣喜流于言表。 福順看了一眼這幾個欣喜非常的小宮人,眼光閃了閃,也沒有說什么,而是把叫來一個小太監(jiān)領(lǐng)著她們,人便走了。 小夏子領(lǐng)著小花等人來到了宮人房,給她們講了一些璟泰殿中大概的情況和在這里當(dāng)差的禁忌后,便讓她們先安頓好自己熟悉一下情況,差事差不多明日就會安排下來。 宮人房和小花她們以往在灑掃處住的地方差不多,只不過從四人間改為了六人間。房間是一個大通間,左右各一排三張木頭床,因?yàn)榇差^對著墻,倒也不用像以往還要分個位置的好壞。小花找了右邊最里面的那張床,把自己的衣裳包袱放了下來,秀云選在小花旁邊正中的那張床。 巧 蓮性子要強(qiáng),見小花占了一張最里面的,立馬朝左邊最里的那張床走去,那個叫枝兒的小宮人和她動作差不多,兩人站在床前互瞪了一番,枝兒似乎不敵去了靠旁邊 中間的位置。剩下兩個人就只能到靠門邊的那兩處了,喜兒選在了秀云旁邊,另外一個叫梅兒的只能選剩下的那張床。 小丫頭們的性格就是這么奇怪,剛才還爭床位爭的臉紅脖子粗,沒過一會兒,幾個人又坐在一起說小話了起來。 談?wù)摰脑挷煌夂鯐o她們安排什么差事,也不知道景王殿下難不難侍候什么的。 小花沒去湊熱鬧,而是默默的開始整理自己的床鋪。宮人房里每人除了一張床,還各有一個矮柜子。小花摸了柜子里沒有灰塵,便把自己僅有的兩身衣裳放在里面。 被褥被子每人一套放在各自的床上,小花又忙碌著給自己鋪床。鋪好后,她半靠在自己床鋪上,瞅著那幾個明顯很興奮的小宮人,心里則是嘆了一口氣。 其實(shí)讓她選,她不想來這里的,可是上面的決定,她一個粗使小宮人能說什么,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秀云也沒有去攙和進(jìn)去說話,而是默默的整理自己的床鋪,只有微顫的手指才能顯現(xiàn)出來她有多么激動。 jiejie說的那些終于降臨在她的身上! …… 璟泰殿是一座非常大的宮院。 正中的‘璟泰殿’是景王的住處,占地極為龐大。左右兩側(cè)有配殿、耳房之類的,在宮院的邊角處有宮人太監(jiān)們住的小院子,并有一個面積頗大的廚房。 小花她們的差事也分了下來,是負(fù)責(zé)灑掃‘璟泰殿’各處的庭院走道。 差事和以往并沒有什么不同,還是一個露天灑掃的小宮人。不過在璟泰殿灑掃和在外面灑掃自是不一樣,所以大家都是歡喜連連,唯獨(dú)小花干了幾日后,心里有些憂慮事情沒那么簡單。 景王府就算再富貴,也不可能用六個小宮人干這么點(diǎn)活兒,可是她又猜不透這其中的貓膩。 又過去了幾日,這六個小宮人雖然一直在璟泰殿當(dāng)差,但卻從來沒有見到過景王的。直到枝兒帶回來消息,才知道景王最近這幾日外出不在府里。 枝兒是一個很會鉆營的人,巴掌大的小臉,杏眼櫻唇,說起話來滿臉的笑,嘴巴也甜。來這里沒兩日就和璟泰宮里幾個小太監(jiān)都混熟了,景王不在的消息也是她問出來的。 這房間里小宮人們的心思,小花都明白。 能有什么看不懂的呢,不管是宮人也好小丫鬟也好,心思都差不多,近水樓臺的意思人人都懂。 可是她心里卻滿是憂慮,福公公和齊姑姑詭異的態(tài)度,這璟泰殿里肅穆非常,來來往往服侍的幾個人皆是太監(jiān),僅有幾名女性宮人都是那種長相平常年紀(jì)在三十多往上的。她呆的這幾日,這殿里唯獨(dú)鮮亮些的就是她們這幾個剛好的小宮人了,其他的都是面孔肅穆死氣沉沉。 事情反常即為妖,小花現(xiàn)在最大的愿望就是熬到歲數(shù)放出去,別的什么都不想。可是很多時(shí)候明明想安靜,卻是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 ***** 景王外出歸府,剛一踏入璟泰殿宮門就發(fā)現(xiàn)了異常。 他腳步微頓一下,便掠過地上跪伏的那些人,直接走入殿中,福順隨后跟上。 景王走過后,跪伏在地上的喜兒激動的扯著身邊人,“那就是咱們殿下。” 喜兒的嗓門壓得很低,也就是跪伏在旁邊的幾個小宮人聽到她在說什么。小花一直低著頭,也沒看清人長什么樣,印入她眼的還是幾雙男人腳。 景王入了殿中坐下,一名小太監(jiān)奉了茶,便退下了。 殿中只留景王和福順兩人,氣氛一時(shí)沉悶至極。 福順?biāo)貋碇赖钕碌男宰樱睦锔尚α藘上拢驹谄渖韨?cè)也沒有說話。 兩人都是那種極其沉得住氣的性子,可以完全無視殿中的寂靜,直到景王喝了茶,在小太監(jiān)的服侍下去內(nèi)殿換了常服出來,繼續(xù)又枯坐在殿中。 這一坐就是很久,久到讓人忘記時(shí)間的流逝,并且中途景王什么也沒干,就是靜坐在那兒,讓人著實(shí)覺得十分怪異。 福順瞅著一直靜坐在那兒仿若僧侶似的主子,心思紛亂。 想他福順八歲入宮,十八歲分到現(xiàn)今景王的生母敬嬪娘娘身邊服侍,后來敬嬪逝世,就一直跟在當(dāng)時(shí)的還是五皇子的景王身邊,直至五皇子受封親王銜就藩封地,到景州來。如今已是執(zhí)景王府承奉司內(nèi)奉承一職,所管轄范圍不但有景王起居飲食,還有王府后院各處雜項(xiàng)事物。 按理說他現(xiàn)在的日子過得不比宮里的一些總管太監(jiān)差,可是福順卻是不開心的。 無他,就是因?yàn)榫巴踹@種怪異的性子。 性子怪,脾氣怪,行為處事也怪。 明明能說話,卻從來不說,任‘啞巴’的稱號掛在自己頭上,還安之若素。哪怕這樣招來當(dāng)今圣上的厭惡,也不見其有改正的心思。 當(dāng)初來到景州后,知道殿下能說話,著實(shí)福順嚇了一跳。 好吧,這也就算了,畢竟殿下的事也不是他一個當(dāng)奴才的能插言的。 可是不近女色這又是怎么一回事? 剛起先福順還不著急,當(dāng)初景王妃剛嫁進(jìn)來鬧的那一出出,讓殿下和她產(chǎn)生了隔閡,致使景王很少去景王妃那里過夜,這個福順也是可以理解的。 跟著第二年,喬側(cè)妃就進(jìn)了門。 景王還是就打個圓場似的,除了新進(jìn)門剛開始頻繁去了兩日,后面就很少去了。經(jīng)常半載幾月不見去后院一次,倫敦的次數(shù)更是少的可憐,更不用說當(dāng)初臨行來景州之前陛下賞賜的那兩個夫人了,更是碰都沒有碰過。 也不能怪福順如此猥瑣,喜愛研究景王的人倫大事。而是他一天十二個時(shí)辰跟在景王身邊,自是知道很多旁人不知道的事情。 近不近女色都沒關(guān)系,可是這景王如今已經(jīng)二十有五了,至今沒有子嗣降世,就不能說不是大事了。在王公貴族中,哪個二十四五不是幾個孩子的爹了,在景王這里卻是連根苗苗都沒有。 福順?biāo)闶谴蛐】淳巴蹰L大的,時(shí)間久了,感情自是不一樣,難免就會焦心這件事情。 cao心歸cao心,這事兒肯定不能和殿下明說,福順焦急萬分,無奈找來幾個服侍景王很久的幾名‘老伙計(jì)’商討。 經(jīng)過各種討論商議,得出的隱晦結(jié)論是沒有男人不愛美色,殿下這么寡淡,肯定是妻妾不如意,解決的方案是增加新顏色。 可是奴才給主子送女人? 還是別開玩笑了,別看暗里他們能背著景王小小的商議一下。這事敢拿到明處提,絕對是找死的行為。都是從宮里出來的,這點(diǎn)忌諱和眼見兒還是有的。 那就只能靠外界力量了。 商討出來可進(jìn)人來源有三處,來源一,作為正妃的景王妃主動提出。這個是不可能的,首先刨除。 來源二,治下官員狗腿的奉美上來。景王在封地歷來表現(xiàn)淡漠,也不是沒人收羅美人送上來。關(guān)鍵每次景王的表現(xiàn)都讓人極其難堪,久而久之也沒有什么人不識趣想得罪頂頭老大。 來源三,當(dāng)今圣上賞賜下來的。景王歷來在圣上那兒不受寵,自就藩以來圣上從未下過任何賞賜,估計(jì)把這個兒子都忘到天邊去了,哪兒還記得關(guān)心兒子的人倫大事。 絞盡腦汁都想不出來妥帖的法子,幾個忠心耿耿的奴才無奈之下只能折中,那就是每逢府中進(jìn)人的時(shí)候,挑幾個顏色鮮嫩的小宮人送到身上侍候著,看能不能讓性子寡淡的殿下下口。 當(dāng)然這一切都是隱晦的,都是不能拿出來在面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