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碧鳶的意思很明顯,就是想讓她盯著翠蘭的。估計明天她守夜之前就會來找她說這個事,她還想著怎么才能讓自己置身事外不攪和到里頭。 翠蘭當然明白小花的顧慮,要不然也不會事先就來和小花說。對于小花這丫頭,這些日子她也看出來了,就是個榆木疙瘩腦袋。當然也可能是她現在年紀還小,沒有那種心思,以后就說不準了。 小花如果知道翠蘭如此想她,肯定會吐槽這跟年紀大不大沒關系,她上輩子不也是年紀小,但十四就爬了少爺的床?只能說她現在沒有那個心思。 話扯遠了,轉回來。 翠蘭安撫小花道:“就算真出了什么,也是我做的,跟你有甚關系。” 見翠蘭如此說,小花只能木訥的點點頭,心里卻很是不平靜的很。她不想得罪碧鳶,也不想得罪翠蘭,得罪了翠蘭,柳葉估計也得罪了。她該怎樣才能置身事外? 因為第二日晚上要守夜,小花白日里就當休假了,反正也沒人說她白日為啥不去上值,在屋里睡到中午才起床。 她看了看碧鳶的床,見沒有動過的痕跡,心想碧鳶真是拼了啊,昨天守一夜,今天繼續當值,估計也是忌憚柳葉和翠蘭兩人聯手想盯緊點。只是這樣的事就能盯得住的嗎,小花覺得堪憂。 用了午飯,她下午瞅著偏院沒什么人就去了小廚房。 王婆子還是坐在灶前老位置,見小花心思重重,就把她拉到小廚房里屋。 小廚房分里外兩間屋,外屋是小廚房,里面還有個小間就是王婆婆平時睡覺的屋子了。 王婆子年老覺少,燒熱水這事雖說清閑,但是卻是離不了人,一天到晚都有人來打熱水。王婆子便把里間當柴房使的屋子,收拾了一交支了張木板床,平時就休息在這里。 這是小花第一次見里邊這間屋子,只見里面三分之二的位置都碼著整齊的柴火,靠墻角的位置放了一張木板床,上面圍著灰布帳子,床腳處有一個擱東西的柜子,還有兩只大箱子。 “這里面沒人來,到這里說話方便。”王婆子邊說道,邊拉著小花兩人來到床邊坐下。 見這四周簡陋的情形,連個窗子都沒有,屋里暗的厲害。小花心里很難受,說道:“王婆婆,你這樣也太辛苦了。” 王婆子不在意的揮揮手,“一個孤老婆子,又沒個親人,府里能賞口飯吃就不錯了。我覺得這里挺好,也沒啥糟心事,等老了爬不動了,死在這里還有人賞我口薄板棺材。” 聽王婆子這么說,小花更是心中莫名憋屈。 王婆子笑著拍著小花頭,“你個傻丫頭替婆婆難過什么,婆婆能活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這是小花第一次聽王婆子說自己的事,王婆子年紀大很早就是一個老婆子的形象,所以別人一直以為她就是個府里當差的老婆子,實質上并不是。 這是一個很俗套的故事,王婆子以前不叫王婆子,年輕的時候是現在侯爺爹的貼身丫鬟,不過她是幾歲就買到錦陽候府,在府中當差了很多年才分到老侯爺身邊的。 俗套的開頭俗套的過程,王婆子就成了老侯爺的通房丫頭。可惜不俗套的是老侯爺的夫人,也就是現在的老夫人并不是一個善茬,手段比起現任侯夫人要狠多了。 老侯爺人風流,身邊的女人眾多,平時也是個喜新厭舊的主。女人睡多了就放在院子里頭,自己也不關心,他前面往府里領新人,老侯爺夫人就在后面暗里處理。據王婆子的說法就是,無緣無故人就沒了。有的是病死了,有的則是無緣無故消失了。 王婆子和小花上輩子差不多,也是個苦夠了不想苦的人。只是她的顏色算不上絕頂的好,雖說在老侯爺身邊算不上很得寵,但畢竟是多年的情分,在老侯爺面前也是有幾分臉面。 就這樣過了幾年,期間也曾懷過身子,但是莫名其妙就流了,流了好幾次,身子骨也壞了。眼見自己已經失寵,老侯爺已經很久很久沒來她屋里了,王婆子知道自己很可能馬上也要消失了。咬牙狠心在臉上劃了一刀,然后跪著去求老侯爺夫人給她一條生路,為奴為婢在所不辭。老侯爺夫人見她識趣,身子骨也壞了,又毀了容,便安排她到一個偏遠里當粗使婆子,以后不準出現在老侯爺的面前。 也因此,王婆子慣常不見人面,總是龜縮在一個地方,這一過就是幾十年。后來見她年紀大了,不能再干重活,就安排她來干個燒水的活計,只用看看灶,平日提水都有小丫頭來干。 ? ☆、第11章 ? 小花聽完王婆子的故事,她想象不出來是到了怎樣一副境地,才能讓人逼得自毀容顏從半個主子做回下人,平日里不出門仿佛不存在,一過就是幾十年,怪不得她見王婆子總是坐在灶前哪兒也不去,估計是年輕的時候就養成的習慣。 小花由己度人,心生凄涼。 重回過來,有時候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到底在哪。現在是年紀還小了那么一點,再過兩年長開了,能不能被放出去她自己心里都沒譜,所以她盡量不去想以后,因為她也不知道以后在哪。 一個當奴婢的,哪能自己說以后。 王婆子見小花神色黯然,笑著安慰她道:“人生本就是眾多苦難,難也好苦也好,總歸是要過,只要堅持本心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會快快樂樂。婆婆求的是活,我現在也活了,還活這么久,哪怕苦上一些但是知足即能長樂……她倒是安享榮華,可是老侯爺沒死的時候,她沒見有多么舒坦,還不是成日和斗雞似的……” “好了好了,光說婆婆的事,害的你也開心不起來,本是想安慰你,誰知道起了反效果。”王婆子笑著擺手,“說說你吧,我看你這丫頭心事重重的。” 小花也沒隱瞞,就把其中的事說了。 王婆子聽完,嘆息道:“人力有所不及,你只管繼續充聾作啞,她們做出個什么也與你沒什么關系。只要不攙和其中,頂多也就是個辦事不力,落得埋怨。到時候真的鬧出什么事,我估計她們也沒功夫埋怨你。” 小花一瞬間郁結頓消,是啊,她真是魔怔了。過猶不及,她既然身處這里,肯定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只要不攙和,落個埋怨又能怎樣。 其實小花也明白她是回來后慣于神經緊繃,才會一時鉆了牛角尖。 郁結已結,小花和王婆子又說了會話,見天色不早才離開。 心里拿定注意,她等到小偏院下人晚飯送過來,吃了后才去的書房。 碧鳶一見她就眼睛直瞪,找了個借口把她叫出去,也沒埋怨她不上進這么晚才來當值,而是把讓她盯著翠蘭的事說了。 小花裝的一臉懵懂應下,碧鳶見這丫頭似懂非懂,也不好明說,只是又叮囑了一遍。 說完就急急忙忙去書房了,少爺馬上用膳,她可不能讓那兩個sao、蹄子和少爺獨處。 四少爺用了膳去書房習字,三個丫鬟又簇擁過去。 小花站在外間,也沒有進去。 直到夜色深了,少爺準備安歇。柳葉和碧鳶才退下,臨走之前碧鳶沖小花使了幾下眼色。 貼身服侍少爺,這輩子小花從來沒有做過,這次也不準備爭搶,反正有翠蘭在前頭墊著。 四少爺愛潔,只要不是寒冬臘月每晚必沐浴。小花領著幾個二等丫鬟在浴桶中注了水,就讓她們下去了,自己也退出了外間,剩下的翠蘭想必愿意代勞。 四少爺在里面洗了良久,期間小花聽到里面有水聲,還有翠蘭的嬌嗲聲。 夜色撩人,夜色也藏污納垢。 記得上輩子她也是在守夜的時候爬了床,只是她沒有翠蘭的手段,又礙于心中膽怯羞澀,便給一起守夜的柳葉下了瀉藥。當時情勢還沒有現在這么弩拔弓張,也不存在誰防著誰,于是讓她得逞了。后來她爬床的事被人知曉,其他幾個才互相防范起來。 翠蘭紅著臉出來讓小花叫人把浴間收拾一下,她自己沒留意,可是小花卻是看到了她半敞衣領內的肚兜。 浴間收拾干凈,幾個二等丫鬟就下去了。小花和翠蘭把屋里的燈揭開燈罩吹熄,只留了睡房里的兩盞。小花沒讓翠蘭說,就抱了床被褥去書房那邊一張軟榻上暫且安歇。 翠蘭笑了笑,又扭著腰去了里間。 夜里很安靜,雖然小花這里離里間那里有些距離,但是也能聽到那里的一些聲響。 有四少爺的輕笑聲有翠蘭的嬌嗲聲,慢慢聲音就不對了,有嬌吟有粗喘…… 小花把被褥蒙在了頭上,才聽不見,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這一覺睡的出奇的香,小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那么沉,直到碧鳶清晨過來拍她才醒過來。 碧鳶眼睛像帶了毒的勾子,眼中滿是薄怒。 “你怎么睡這么沉?”似乎少爺那里還沒醒,碧鳶的聲音壓得很低。 小花委屈說道:“翠蘭jiejie說我礙手礙腳,說她守上夜,我守下夜……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著了,她也沒叫我……” “真沒用。” 碧鳶死命瞪了她一眼,才扭身走了。 小花知道情況不好,收拾了被褥就躲出去洗漱了,磨蹭了半天才又到書房這里來。 進去的時候,四少爺已經不在了,三個大丫鬟在里間弩拔弓張。小花也沒敢進去,站在門外往里看。 碧鳶臉色青紅交加,忍不住上去給了翠蘭一個耳光。 見早上少爺和翠蘭那黏糊甜蜜勁兒,還有少爺走后翠蘭急慌慌的就去拽床上的被褥,碧鳶還有什么不知道的。 翠蘭這賤貨居然爬了少爺床! 這項認知著實把碧鳶劈得頭暈目眩,外帶暴怒非常。就在她志得意滿認為夫人很快就要發話讓自己當少爺房里人的時候,柳葉的行為著實狠狠潑了她一頭的冷水。 “你個賤蹄子!”碧鳶沖上去還要打翠蘭,柳葉從旁邊把她抱住,嘴里一個勁的說:“碧鳶jiejie千萬使不得千萬使不得!” 翠蘭捂著臉,一下子跳起來。可能覺得自己有底氣了,怒瞪著碧鳶。 “你憑什么打我?!” “就憑、就憑——”碧鳶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只得氣紅臉喘著氣道:“就憑你不要臉!” 對,就是不要臉,碧鳶千算萬算沒有算到翠蘭動作居然這么快,這么急不可耐就爬了四少爺的床,她防都沒防住。 翠蘭嗤笑一下,頭一揚。 “我要不要臉,關你什么事兒!?” 不得不說,翠蘭的回答很絕。 是呀,別人要不要臉關你碧鳶什么事。人家不要的是自己的臉,又不是你碧鳶的臉。 小花聽到這話,抖著肩膀悶著笑,也不敢笑出聲。 碧鳶估計是被氣糊涂了,尖叫著想往上撲,可惜被柳葉從后面抱住。 “你不要臉爬少爺床我當然要管了……” 還想罵什么被翠蘭的話打斷,翠蘭雙手環胸上下打量著碧鳶,笑得笑容可掬卻又尖酸。 “碧鳶jiejie,你未免cao心cao多了吧,你管少爺吃管少爺喝,你還能管到少爺床上了不成?你是誰呀?你是少爺的大丫鬟,可不是四少夫人!”翠蘭掐著嗓子嬌滴滴的說,腔調與話語著實氣人。 一下子就把碧鳶激怒了,碧鳶一把掀開柳葉,沖上去就去拽翠蘭頭發。 翠蘭見碧鳶撲上來,二話沒說把衣服袖子一挽,上去就和碧鳶對掐起來。 翠蘭受這個碧鳶的氣受多了,這時竟有一雪前恥的跡象。下手也極為刁鉆,盡往碧鳶臉上招呼。 你以為就你這養尊處優的小身板能干得過我,我翠蘭可不像你有個好娘,我可是從粗使丫頭里頭走上來的,翠蘭心里暗啐道。 小花在一旁看得膛目結舌,這是打起來啦? 小花上輩子也不是沒跟少爺房里的女人打過架,但是那時候身邊都有小丫頭幫著,倒沒有吃過虧,大不了就是誰把誰推倒了。此時以旁觀者的身份來看這種情景,竟有一些荒誕感。 柳葉站在一旁笑看著,此時也不上去拉架了。 兩人打了一會兒,翠蘭沖她使了一個眼色,她才佯裝著急擔憂的樣子,過去把兩人拉開。 碧鳶體力不行打累了,不停的喘著粗氣,翠蘭也有意停下,兩人分開各至一邊。 等兩人分開后,小花才看見此時她們的情形。翠蘭頭發被抓的一團糟,衣服也被扯歪了,但是碧鳶可就狼狽了,不僅頭發亂成雞窩,衣服也被拽爛了,露出里面的肚兜,臉上更是多了幾道指甲抓的印子。 翠蘭在一旁罵道:“端個什么臭架子,我們出身沒你好,但我們實誠,想干啥干啥,不像有些人矯情,明明心里想的不得了,臉上還要裝矜持。” 碧鳶氣紅了眼,“你——” 柳葉在旁邊點火驚訝的叫道:“哎呀,碧鳶jiejie你肚兜露出來了,哎呀,還有你的臉——” 碧鳶連忙也顧不得順氣了,找了面銅鏡一瞧。 瞧完后,哇的一下哭出來,捂著臉緊拽著自己衣襟跑了出去。 小花還沒反應過來,就聽那邊柳葉對翠蘭說道:“你把她臉搔破了,當心曲mama找你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