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瑞欽家總共六畝水田,被征掉的有四畝,其中兩畝是按每畝兩萬塊錢一次性付款被征用的,還有兩畝是以租賃的方式給政府做綠化的,每畝地每年撥給他們650塊錢抵做米錢。至于他們的房子,還要拆遷辦的工作人員來算過面積和人口才能對賠償做下結論。 自通知下來之后,征地拆遷一事拆遷辦那邊辦得雷厲風行,沒個把月就把所有的賠償款落實了。 除去分配到的還正在建的拆遷房,瑞欽家總共拿了10萬塊房屋拆遷費以及征地的4萬塊錢,在當時的蘭溪村,著實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了。這還是瑞欽家的房子面積不算多大,房子也是簡陋的兩層樓,別家房子地更大的,那拿到的款就更別說了。 這些別人津津樂道的大喜事,老瑞家的人看的是眼熱心躁,瑞老太太生生地被心中的那口氣憋得病倒在床。 他們自己得不了這天大的好處,也沒謀劃到瑞欽母子的便宜,但是心里不服氣啊,就去找瑞欽他爸瑞國梁去了。 話說瑞國梁呢,等到知道蘭溪村他原先的那家里落實了要拆遷要征地的時候,這時候要再去和唐音爭奪倆孩子的撫養(yǎng)權已經(jīng)晚了,他也怕這時候找上門去落個沒臉,連帶顏梅家這邊的人都看他笑話,只能咬牙咽了喉嚨里的這口悔恨的氣! 本來他都打算認了倒霉安心和現(xiàn)在的老婆做做生意算了,但是受不住他媽他兄弟找上門來的攛掇,連帶顏梅都聽得眼紅了,于是開始猶豫不決起來。 就在瑞國梁還在思量的時候,顏梅卻自己帶著女兒找來了瑞欽一家暫住的地方。 瑞欽家老房子被拆了,雖然已經(jīng)找人在他們旱田那邊造小房子了,但如今只好借住在旱田這邊一個嬸嬸家魚塘附近閑置的一處破舊的老房子。 她們母子倆到的時候,瑞欽他們院子里好幾個七八歲的小孩子正圍著布朗和布町做作業(yè),嘰嘰喳喳其樂融融,dodo和另一只大黑狗正趴在樹底下爭著搶著玩一個大菜幫子,聽到院門口的動靜時抬起頭來聲音渾厚地汪了一聲。 經(jīng)過這大半年,dodo也已經(jīng)從當初的那只小奶狗長大了好幾圈,此刻黑白兩色順滑的長毛在落日余暉下閃閃發(fā)光無比漂亮。 顏梅的女兒童思佳從沒見過長得這樣與眾不同的狗,這一瞬間就忘了是和老媽來干嘛的,見獵心喜地就拉著她媽的手就說,“媽,這狗漂亮!我們要回去養(yǎng)吧!” dodo長相討喜又乖得又懂禮貌,還會握手拜拜叼東西,自從在農(nóng)村生活之后,更是學會了幫左鄰右舍的爺爺奶奶們放雞放鴨,早已是四周一眾小孩子心目中無可取代的小伙伴,此刻見這不知道哪里來的女孩子張口就要他們dodo,自然是氣不過。 其中一個小胖墩摔下手里的作業(yè)本就不服氣地壕道,“你哪里來的丫頭片子,張口就要人家的狗子,你要不要臉呀?” 童思佳11歲了,自詡不和眼前七八歲的小胖子吵吵,她不屑地翻了個白眼嘟嚷,“我爸是瑞國梁,這是我爸的家,這狗自然也是他的,我爸早說了,他的東西就是我的!” 豈料她的話音剛落,孩子堆里鉆出了瑞士棠,帶著鼻音反駁她道,“瑞國梁是我爸爸,才不是你爸爸!”她已經(jīng)上學了,現(xiàn)在口齒清晰,這句話每個字都清晰地傳到大家耳里。 小孩子童言童語的,卻令邊上的顏梅心塞塞,她硬牽起嘴角扯出一個笑容,對瑞士棠笑道,“棠棠,顏梅阿姨是來找你mama的,你mama現(xiàn)在在家吧?” 顏梅穿得光鮮亮麗,也不像農(nóng)村的女人要下地干活,一副白凈婉約的樣子,瑞士棠對她到底和自己家有什么關系沒有什么概念,現(xiàn)在聽她這樣客氣地說了要找mama,轉身就去里屋找她媽去了。 小孩子們見到人家有客人來了,一哄而散。 剛才那個黑黑的小胖墩拎著書包一步一回頭地看布朗,他也不知道布朗這么個小不點怎么就聰明成這樣子,做他們二年級的作業(yè)都總是沒一處錯,讓他又羨慕又崇拜。他是書記的兒子,他爸媽對他耳提面命地要求學習要拔尖,偏偏他就沒一次作業(yè)得過優(yōu)的,好不容易現(xiàn)在認識了布朗兩兄弟,他只要拿好吃的賄賂了布町,每天傍晚布朗就會幫他一起做作業(yè),這段時間成績進步得老師和爸媽每天夸他呢,可是今天還有好幾處作業(yè)沒做完呢…… 他猶豫著對布町喊道,“布町,有人送了我家一罐牛乳餅干,我還沒吃呢,你要不要來吃?” 布朗老遠地看他那失落的小眼神就心領神會了,此刻對著他哥哥躍躍欲試的圓眼睛便抿起嘴角露出了小酒窩,說道,“好吧,我們?nèi)ツ慵野桑凑F(xiàn)在還沒吃晚飯呢。” 小胖墩三步并兩步地跑回來殷勤地幫布町兩兄弟捧起書本作業(yè)本就一馬當先歡脫地往家走,布町拉著布朗一蹦一跳跟在后頭,dodo馬上搖著尾巴跟上了兩個小主人。 另一邊唐音雙手搓著圍裙從廚房出來見到顏梅母女,不自在地瞥了她們一眼說道,“你來這兒干嘛?” 顏梅捋了一下頭發(fā)笑道,“唐音,我是好聲好氣來和你商量的。”面對這個瑞國梁曾經(jīng)的女人,她不由地升起優(yōu)越感,心情好了,出口的話也越發(fā)溫柔婉轉。 “我有什么可和你說的。”唐音轉頭對跟在她身邊的瑞欽和瑞士棠說,“去,你們?nèi)N房幫姥姥忙去。” 瑞士棠聽了她的話噠噠噠跑去找姥姥了,瑞欽卻沉默地待在他媽身邊。 顏梅看了一眼瑞欽道,“正好佳佳也在,阿欽你和佳佳好久不見了吧?可以去說說話。” 對顏梅來說,這個干兒子也是最近一年才生疏了關系的,可對瑞欽來說,眼前這個女人和她女兒卻是他十幾年前記憶里的人了,實在沒什么舊情好談,于是他極冷淡地回應,沒有氣憤也沒有其他任何情緒,“不用了。” “切!”童思佳重重地切了一聲抬起尖尖的下巴撇開頭,她還更不想和瑞欽說話呢,他爸生前對瑞欽特別好,她總是覺得他爸對瑞欽比對她這個親生女兒還好,就是因為沒有兒子才這樣,所以從前她就很不喜歡瑞欽!她還覺得瑞欽他爸爸不要他了來做她童思佳的爸爸,瑞欽還應該來巴結她才對呢,結果這副自己很了不起的樣子是做給誰看啊。 “那我就直說了,”顏梅也不拐彎抹角了,很從容地說道,“雖然你和國梁離婚的時候兩個孩子都判給你撫養(yǎng)了,但是爸爸畢竟是爸爸,血緣關系是抹不了的,更別說你們家的房子和地,從前那么多年國梁也不是不出力的吧?孩子也不是你一個生的也不是你一個人養(yǎng)這么大的,所以我們的意思是,孩子們還都沒成年,那筆賠償款該是他們的份,那理應也給國梁一份,是吧?” 唐音簡直要氣樂了,瑞國梁說走就走,這地都是誰花了力氣和汗水打理的,倆孩子都是誰在管的呢,當初扔下一萬塊錢就說孩子以后不歸他管了,現(xiàn)在又和她說孩子他也有份,所以孩子分到的錢他也有份?當初他和顏梅兩個人商量好的事情現(xiàn)在見錢眼開說變卦就變卦? 想到這里她也不客氣了,“這么不要臉的話,瑞國梁怎么不自己來跟我說呢?” “我是和你好好說話,你別說話這么沖啊。”顏梅來之前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了,這會兒倒是沒被唐音的話激得生氣,“男人嘛,心軟,說不出口,還是我們兩個女人好說話些。有些事情你覺得我們愧對你?我呢,是念著舊情呢,有些事有些話我都不做的那么絕,比如之前你和國梁離婚那會兒,可都是我松口讓他把東西都留給你還給了你一萬塊錢的啊,所以你也別做事太絕太難看。” 童思佳聽了忍不住插嘴道,“媽,你哪有對不起唐阿姨啊,你和爸爸是真心相愛,唐阿姨都和爸爸沒有感情了,再繼續(xù)生活在一起反而不幸福,早早地分開對誰都好嘛。” 顏梅聽了孩子的話忍不住面有得色,她不動聲色地瞟了一眼對面姿色平平打扮樸素的唐音,也覺得童言無忌才是對的。 唐音忍下心里的氣才沒和一個孩子計較,她剛想反駁顏梅的話,卻又被對方打斷了。 ☆、第十四章 親父子明算賬(一) “誰也不是圣人,你拿在手里那筆錢,不小的數(shù)目啊,做人不能心太大了。你和國梁畢竟才離婚一年,之前那點子東西,不都是你們倆打拼下的么?說是按人頭分給了孩子的,可那不就是到你手里頭么?于情于理,不都應該分一部分給國梁么。他畢竟是兩個孩子的爸爸,唐音,你做事還是再想一想。” 顏梅細聲細語聽在唐音耳里卻句句戳心,想起他們的曾經(jīng)如今卻落得這樣一個結果就嘴里滿是苦澀,“我跟了他十二年吃了十二年的苦,靠他的打拼他給我留下什么值錢的東西了?要不是現(xiàn)在拆遷了,他會把舊房子和地留給我?更何況這房子,還是用我爸的賣命錢換來的呢!” 他們的事情顏梅知道的一清二楚,此刻剛想繼續(xù),結果卻被她女兒打斷了。 童思佳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義凜然地說道,“你也說了,你們一起十二年呢,我爸為你們付出了整整十二年啊,還把他們養(yǎng)那么大!”說著她抬起下巴指了指瑞欽,繼續(xù)道,“唐阿姨,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說說看,現(xiàn)在分了錢了就沒有我爸的份?你是不是見是我和我媽來問你拿錢的所以你才不給啊?!我告訴你,現(xiàn)在瑞國梁他是我爸爸,我爸說了,他的就是我的,你別以為不給我媽,你就能摟在手里!” 唐音沒想到曾經(jīng)她看著長大的這個孩子居然說起話來這么難聽,一下子被一股氣噎住喉嚨。瑞欽聽了眼風帶著刀子射向童思佳。 童思佳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莫名一陣氣短,誰也沒想到,正在這時候,斜刺里沖出來一道嫩黃色的小小身影,一腦袋狠狠撞在童思佳身上,把她撞得連人帶椅子翻倒在地。 然后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就嘶啞著哭喊起來,“誰是你爸爸了誰是你爸爸了!都說了那是我爸爸!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讓你胡說八道!” 說著瑞士棠騎在童思佳身上舉起小小的拳頭就打在她臉上,被對方兩只手臂擋著她干脆用爪子開始撓。 她剛才就一直扒在門背后偷聽呢,其他的沒聽懂,但是童思佳的話卻聽得真真的!自打她上學后,有同學就暗地里議論她沒爸爸了,她小小的心里其實一直擱著這件事,但是她覺得她明明有爸爸,她爸爸就是瑞國梁,她一直相信她爸爸忙完了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佳佳你沒事吧?”顏梅趕緊扯開瑞士棠要去拉女兒起來。 童思佳披頭散發(fā)地爬起來后一把甩開她媽的手,瞪著眼睛嚎道,“媽你走開!”說著她就揪住瑞士棠的頭發(fā)要打她巴掌。 唐音眼疾手快地拉開了女兒,盡管如此,童思佳尖利的指甲還是在瑞士棠幼嫩的臉上撓出了一道血痕。 瑞士棠被抓疼了哭嚎著又要沖上去和童思佳打成一團。 她畢竟才8歲,怎么可能是童思佳的對手,唐音馬上就抱住她,瑞欽也站到meimei身前。 而另一邊的顏梅也攔住了女兒。 童思佳被她媽拉著,仍然覺得沒收拾了瑞士棠而不解恨,瞥了唐音一眼‘切’了一聲,不屑地說,“棠棠沒了爸爸,唐阿姨你就把她教成這幅德行了啊?” 唐音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瑞欽已經(jīng)一步上前,揮起手重重的一巴掌扇到了童思佳臉上,“童叔叔要是知道你成了這幅樣子,都要被氣得活過來。” 瑞欽這一巴掌絲毫沒有留情,童思佳臉上非常明顯的一個五指印,幾秒鐘就飛快紅腫起來。 這一切發(fā)生地太快,大家都楞了,直到童思佳尖叫一聲捂住臉,“瑞欽你居然敢打我!” 她正要撕扯上去,瑞士棠一彎腰從唐音懷里鉆了出來,‘嗷’的一聲又和童思佳撲成一團,她手短腿短根本撓不到童思佳,干脆扒住她大腿就是一口。 童思佳簡直要氣瘋了,一瞪眼正要下狠手的時候被瑞欽一把抓住了揚起的胳膊。 瑞欽不悅地說,“你要是再在我家撒野,我就不客氣了。”說完就示意他媽趕緊把棠棠抱走。 顏梅見女兒吃了虧已經(jīng)是惱火,看瑞欽又要欺負她女兒就上前重重地推了一把瑞欽,摸著童思佳的臉抬起下巴尖聲說,“你還想怎么不客氣啊?我們好聲好氣地來同你們商量,你們倒好,上手就打,打人還有理了啊?” 她正要繼續(xù)數(shù)落,眼睛一瞥剛剛瞥到一個人邁進瑞欽家大門口,驚喜地喊道,“國梁!” 童思佳循聲看去,馬上飛奔過去一頭扎在瑞國梁懷里哭訴道,“爸爸,阿欽他居然打我。”說著抽泣著抬起臉給瑞國梁看,“看,佳佳好疼啊!” 顏梅緩步走到瑞國梁身邊,心疼地摸摸女兒的臉,溫婉地解釋道,“國梁,我是見你這幾天這么苦惱,就想著干脆我來找唐音商量商量,可誰知道他們這么仇視我們母女……” 瑞士棠見到瑞國梁喃喃著小聲喊了一聲‘爸爸’,想要上前卻被唐音一把抱在了懷里,沒能動彈,只能含著眼淚眼巴巴看著瑞國梁和童思佳。 瑞國梁看著童思佳白嫩的小臉上浮現(xiàn)的清晰五指印沉下了臉,抬頭就對屋內(nèi)的瑞欽斥罵道,“你做哥的帶頭動手打meimei?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把你養(yǎng)這么大就這么不學好!” 瑞欽挺直了背脊冷冷回道,“你怎么不問問她嘴巴里都說了什么不干不凈的東西?” 瑞家老大是和瑞國梁去通風報信的,此時正站在旁邊看熱鬧,見瑞欽那站如青松的樣子就嘖嘖道,“二弟,你看看你看看,這孩子現(xiàn)在是長輩說什么都要頂嘴,現(xiàn)在這半大孩子時候不管管,以后都要騎到你頭上去了。” “我家的孩子好的很,不用你來說閑話。”從前唐音受了老瑞家的人太多的挑撥,都能忍則忍,但是聯(lián)想起前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再看現(xiàn)在瑞國棟把瑞國梁找來,還能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即回敬道,“瑞國棟,你現(xiàn)在說孩子的不是,無非是記恨沒謀劃上我家的房子和地,孩子那時候占著理了說了幾句話,又有什么不對的?” “我們可沒要你的錢,我們那是替我二弟拿回他的錢呢。”瑞國棟一副無賴樣偏還要做出理直氣壯的神氣來,“看看,二弟,這孩子頂撞長輩,欺負比他小的meimei,就這,她還說孩子沒錯呢,嘖嘖。” 童思佳也趕緊哭訴,“就是,我和mama來找他們說理,就是要他們把爸爸的東西還回來,誰知道阿欽他就打我,現(xiàn)在還疼呢。” “哎,我倒沒什么,就是讓孩子受了委屈。” 顏梅溫聲細語通情達理的模樣,和唐音赤紅著眼眶劍拔弩張那樣子簡直是兩個極端,看在瑞國梁眼里,分明就是現(xiàn)在的老婆孩子受委屈了,剛才還覺得來這邊抹不開面子,現(xiàn)在怒氣上頭了就黑著臉又沖瑞欽喝道,“還不趕快給meimei道個歉!” “別來這一套。”瑞欽站得筆直直視著瑞國梁,句句清晰地說,“咱直接開門見山吧。你們是來干嘛的?無非是看我們拿到賠償款了又想來拿是吧?爸,不要說我和棠棠還小的話,當初你也沒管我們還小,說走就走走得干干凈凈的不要我們了,現(xiàn)在我們分到錢了,你又回過頭來要拿我們的錢,合著我們沒錢你就不是我們爸,我們有錢你才是我們的爸了?” 對瑞欽來說,他不像他媽和他meimei,現(xiàn)在見到他爸還懷著各種復雜的心情,時隔多年,他早就對自己這個爸死了心了,此刻就試圖跟他爸有話說話,講講道理。 瑞欽語氣平淡卻言辭犀利,令瑞國梁一時間啞口無言,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他哥說的這孩子變化之大。 他知道瑞欽說的都是對的,他之前覺得抹不開面子不就是因為這么,但是此刻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被自己的兒子直接說了出來,無異于當眾打臉,口口聲聲指責他一樣,頓時漲紅了臉把身邊的椅子一腳踹到瑞欽身上,火冒三丈道,“老子還沒死呢,從來都是做老子的死了,做兒子的才能分到老子的東西!大哥還真沒說錯,看你媽把你教養(yǎng)成什么樣了!我和你媽算賬,有你什么事兒!” 瑞士棠已經(jīng)被這樣的爸爸嚇呆了,掛著眼淚縮在她媽懷里,唐音想把孩子交給她媽自己去和瑞國梁理論,卻被收到驚嚇的女兒緊緊抓住胳膊。 瑞欽被迎面來的椅子撞得一趔趄,卻沒停住嘴里的話,“怎么沒我的事了?我媽每天起早貪黑料理那些田地,一個人累得要死要活,我做兒子的都看在眼里。那時候你在哪兒?我家的房子當初是姥爺車禍賠的錢才好歹蓋起來的,那時候我們多苦你也知道的,現(xiàn)在還好意思來拿這份錢?” 瑞欽他們家的動靜早已經(jīng)驚動了左鄰右舍,一些鄉(xiāng)親就遠遠地站在他們家院門口指指點點。 瑞欽句句是真,瑞國梁臉上火辣辣的惱羞成怒抬手一巴掌就扇了過去,“做老子的還用你做兒子的來教訓?反了天了!” 瑞欽人瘦單薄,禁不住一個壯年男人的力道,一下被打得翻倒在地,只覺得耳朵里嗡嗡的在響,唇邊有絲絲血跡溢出。 他被一巴掌扇得咬到了舌頭隱隱作痛,此刻坐在地上眼神卻一點沒示弱地仍然直勾勾看著他爸,字句鏗鏘質(zhì)問他,“房子是我姥爺?shù)馁u命錢,我媽也跟著你吃了這么多苦,她從不說你無能,到現(xiàn)在你如果真的做的出來,你覺得別人都要怎么說你。” ☆、第十五章 親父子明算賬(二) 瑞國梁最是好臉面,聽了瑞欽的話,門外鄉(xiāng)民們嘰嘰喳喳的聲音好似放大了無數(shù)倍真的都是在說自己窩囊廢負心漢似得,他沒有去想這一切的源頭都是自己造的,反而這會兒看親生兒子就像看仇人一樣,瞪著眼反手又是一巴掌,又一次把瑞欽扇得倒在地上,手心里都隱隱發(fā)燙,可見力道之大,然而他心里的火卻更加旺盛。 “瑞國梁!你敢!你敢!”唐音咬牙切齒地掙扎。剛才她見瑞欽挨了瑞國梁那么重一巴掌已經(jīng)是急得要沖過來,卻被瑞國棟牢牢拉住了幸災樂禍地說道,“慈母多敗兒,老子管兒子天經(jīng)地義你上去干嘛啊。” 童思佳看瑞欽挨打心里別提多解恨了,絲毫沒有控制住臉上那得意的神色,顏梅一臉擔憂地勸道,“國梁,到底是孩子,知道什么呀,他會這么說,估計也是聽多了學的,你好好管教就行了。”說是這么說,卻不見去阻攔一下,說的話也好似火上澆油一般。 “我現(xiàn)在就在管教他!”瑞國梁先前還覺得面對唐音母子氣短心虛,畢竟即使他和唐音離婚了,對方也沒口口聲聲指責他如何如何,更加沒有在人前詆毀過他,不過現(xiàn)在他想想唐音哪是沒有怨氣啊,好好的兒子給教壞成這樣,頓時轉頭沖唐音狠狠地咆哮,“我怎么不敢?我非把他打好了不可!”說著不解恨地又連連踹在瑞欽身上。 剛才瑞國梁那兩巴掌扇得太快,在一旁的袁雅蘭根本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現(xiàn)在見此情形連忙‘啊啊啊’地撲到瑞欽身上阻止,急得眼淚都下來了,只是苦于說不了話。她擋在瑞欽身上一時間就替瑞欽挨了好幾腳。 瑞欽連挨兩巴掌,耳朵里一直嗡嗡作響,只覺得后腦勺都熱熱的,腦子混混沌沌,心里卻無比冷靜,睜大明亮的雙眼直勾勾地看著瑞國梁,啞聲道,“姥姥你別攔,讓他打,他生我養(yǎng)我,今天就讓他打個夠!” 瑞國梁嫌老太太礙事一把扯開了,從前他是家里的天,現(xiàn)在卻被親兒子用這種看臭蟲一樣的眼神盯著,那倔強不服輸?shù)难凵窳钏桨l(fā)氣急攻心,滿腦子都是今天非得給他揍服氣了知道錯了不可。 唐音被瑞國棟緊緊箍著眼睜睜看著兒子被瑞國梁這樣往死里踹簡直要瘋了,嘶啞著喊道,“瑞國梁!你放了他!快放了他!你再打,我死也不會把錢給你!” 瑞欽家院門外看熱鬧的人多是老弱婦孺,見瑞國梁和瑞國棟兩個男人這么兇悍,想著到底是人家家事,也不好插手。 瑞士棠卻突然沖了出來撲到瑞欽身上,打著嗝哭喊著,“爸爸,你別打哥哥了,別打了……” 瑞國棟收勢不及,踹到了瑞士棠小小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