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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周璟以有重要的話要說為由,拉著易忱回家。不過也確實有話說,易忱在外面旅游的那段時間,他沒少去易忱家和他父母溝通感情。易忱父親對他態度一般,母親本就喜歡周璟,拉著他說了不少。 周璟開了瓶藏酒和易忱喝,邊喝邊聊。易忱雖然三十出頭,卻沒有個真正屬于自己的家。他聽周璟說話,舉杯時回憶父母,遍地是蒼涼。 恍惚間,易忱又回到了周璟那年過生日。 周璟喝醉了,醉倒在沙發,他去扶,被周璟壓在沙發上親著,少年一腔熱忱,把喜歡的人捧到天上,抬頭仰望。而熱度冷卻后才發現,喜歡的人并不會發光。于是他后悔,他厭倦,后悔自己怎么眼光如此之差,發現喜歡的人也僅僅“不過如此”。 愛也不過如此。 “易忱。”此時,周璟卻不像多年前那樣自顧自地醉倒。他單膝跪地,在易忱面前,拿出準備已久的戒指,抬頭看易忱的時候又不知道說什么,只是扯起一抹笑,“本來想趁昨天你睡著了給你帶上,再把你綁到國外結婚……” 易忱:“你確實能做出這種事。” “不會了。”周璟說,“我知道你是自由的,從今以后我們重新開始好嗎?不只是十年,今后每一個十年我都在,你想怎樣就怎樣,哪怕喜歡別人……是,在你認知里我出軌了,你也可以。” “我絕對絕對不會再做那些混賬事,真的,哪怕你出軌。” 周璟語氣認真,說到后來還有一絲莫名的委屈,易忱喝得不多,正盡力保持清醒。他笑了,“哪怕我出軌,你現在還以為自己的問題是出軌……” “我知道不是。” 周璟對自己的認知略有偏差,一直以為自己是易忱的大可愛,可勁兒作,越作,易忱越喜歡他,畢竟易忱那么好,又縱容他,難免讓他沉浸在童話世界。 “我一直愛你。”周璟忍著苦澀,只怕易忱不信。之前是他昏了頭,被平淡生活所拖累,將一切生活中的瑣碎歸咎于易忱。世界精彩,只露出精美一面,令他沉浸其中,看不清生活本來的模樣。 “無論你信不信,我都愛你。” 易忱可以信一部分,也可以相信他整句話,只是愛有時限,愛的時候愛著,不愛的時候又會露出冷淡的模樣,易忱要怎么才能知道周璟的愛能維持多久呢?他知道此時此刻周璟說出口的一瞬間,確實是愛著的。 他并不敢再耗費生命了,不再把愛寄托于虛無縹緲的周璟身上。他不能再走回頭路,他掐了自己一把,疼痛令他清醒。 “我們誰都不能保證愛會存在多久,畢竟我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經歷了生離死別,易忱更加平靜,他望著周璟的戒指,想到曾經來找自己的周璟臨時買的白酒。戒指和酒對周璟來說都是一樣的價值,周璟需要的時候就借來用,只為達成自己的目的。 “我太了解你了。”周璟要說話的時候,易忱繼續說著,“你煩的時候我不能打擾,你需要我的時候我要立即出現,你對人的厭倦說來就來,而一旦開始了厭倦,就沒辦法再喜歡上,周璟,你確定你還喜歡嗎?我只覺得你一個人生活比較好。” “我喜歡,這些天我想過很多,我知道我喜歡。你呢?你在昨天怎么知道我就在門外,我還沒問過,你能告訴我嗎?” 周璟堅持要一個答案。 易忱深吸口氣。 愛是積年累月的熟悉,是生活的邊角,是全心全意,轟轟烈烈的情感化成涓流,是眼中只有彼此。他愛周璟,無論過去、現在、將來,愛一直存在著。哪怕不愛了,曾經愛過,因為他是周璟,也會因為同樣的理由而重新愛上,可又怎樣呢? 因為周璟說過會來接他。 他在聽到周璟打電話的時候,就寧愿相信周璟就在門外。賭一次,生死皆有命。 “我也相信你很多次。”易忱收回了手,“可那是最后一次了。” 周璟攥緊了手,漫長的沉默后,他說,“沒關系啊,親愛的,你不抗拒見我,偶爾還像以前一樣對我,就好了,時間會告訴我們答案的,是嗎?” 他抬頭望著易忱,干脆不再跪了,起身吻住了易忱。 頭天晚上才吻過,此時對易忱來說卻仍舊陌生。周璟給他足夠多的的“驚喜”,令他看到了不同的一面。唇舌的溫度不會變,在熟悉的周璟家的沙發,也是他們曾經共同的“家”,盡管周璟從來沒對易忱說過,以至于分手之后的易忱還在想當初是不是自己一廂情愿,走進了周璟的生活。 呼吸不了空氣,易忱推他,周璟也很快放開,給了易忱呼吸時間,卻再次吻了上去。他的手按在易忱的背,將他壓向自己,這是周璟常做的動作,似乎是在告訴易忱自己已經長大了。一段感情中占據著主導地位,周璟曾以為自己高高在上,說一不二,易忱愛他愛得要死,于是就連接吻都要絕對強勢。 易忱今天流了太多的淚,現在已經不再想哭,他說不出拒絕,他不知道以后會怎樣,就像一年前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在今年失去自己的家。 漫長的吻結束,他知道周璟仍舊在等他的回答。 “也許吧。”易忱說,既然他們都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也許時間才會告訴他們最真實的答案。 從這一天起,易忱不再將周璟推走,也不會再說愛他。對戒放在盒子里,被周璟扔到茶幾上,曾經的隔閡看起來僅僅是縫隙,換個角度也許就成了深深溝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