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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的冤枉又委屈,明知道顧言只是隨口一問,卻還是忍不住這樣嚎。 嚎完顧言倒像是剛剛反應過來,輕笑了一聲,散了一時裹上來的戾氣,拉開車門道:“真把你送進去,你爸可能要提著刀上我家門,劃不來。” 楊越哼了一聲,從另一邊下車,又繞到人身邊勾住對方肩膀提要求:“我不管,顧大少爺您嚇到我了,今晚你請客。” 顧言:“???”我不就是過來吃頓飯的嗎? 楊越:“不接受任何反駁意見,我弱小的心靈需要安慰。不然我就去告訴他們你剛剛在學校cao場偷看人小男孩還給人畫了幅素描。” 他說著頓了頓,從背后拿出一張紙,嘖嘖兩聲,“人家同意當你模特了么你就畫,你這真不算是侵犯肖像權?” 顧言一怔,扭頭才發現書包開了道口子。 他苦笑不得,伸出手道:“拿過來,都從哪學的這些東西。” 楊越呵呵一笑,也不繼續鬧,將畫本還了回去,道:“無師自通,天縱英才。不過說實話,這人長得真不錯,你看上了?” 顧言睨著他,眼神利了幾分。 楊越全當看不見,繼續樂呵呵的,“你要看上了說一聲,沒看上的話我去找找人家,這小孩長得挺對我胃口。不是說有掐痕嗎,我楊某人別的不會,打架自問方圓四五所學校沒人打得過我的……哦,你不算,你不是人。” 顧言:“……” 半晌他很輕的一聲笑出來,楊越怔了怔,看鬼一樣扭頭看向他。 “你估計搞不定。” “為什么?” “太烈了。”顧言說。 那人長了一副好相貌,天生的美人胚子,要是性格再軟一點,不知道會拐了多少小男孩。 可偏偏烈到連他都不敢靠得太近。 生怕一個不小心打擾到人家,連再見的機會都沒有。 顧言笑開,也不多言,只是往前邁去,“走吧,我請客。” 楊越:“!?” “我開玩笑的啊,你請客我就不來這地方了啊。” “誒不是!你不是真看上人家了吧,這什么情況?心虛了?” 顧言輕笑了聲,不置可否。 是有點心虛。 包廂門開著,他能看見里面百無聊賴地坐了十幾號人,一個勁地往門口看,幾個靠門的瞅到他們倆出現,眼里都冒了綠光,手里抓著筷子就差往桌上捅。 為了陪一個小美人而讓這么多人等自己什么的,是有點心虛。 而且小美人還因為自己一句話炸了毛不理人…… 顧言搖了搖頭,笑著走了進門。 高三其實很無聊,每天除了上課也沒別的事可做。 顧言高二的時候是學生會長,因為和校外那些“不良”走的特別近,誰都不敢惹他,所以管事也顯得比較輕松,可依舊雜得很,煩的人喘不過來氣。 可是高三將職務卸了下來之后卻又覺得無聊透頂了。 家里人想讓他經商,自己卻想邁一只腳進演藝圈。 老媽就是圈里人,明明在一潭渾水里,卻被老爸寵成了孩子。 每天打扮得美美的,挑自己喜歡的戲和角色。 哪怕一部戲賺的錢可能還沒她出去旅游一趟花的多,但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顧大公子從小就被老媽帶著學了表演,真到打算藝考的時候又發現老師教的課程還沒他媽教的好。 于是就更無聊了。 無聊到愿意去cao場上為人畫幾幅畫。 大概在高三一星期唯二的兩節體育課里,有一節和陳詞交合,是兵荒馬亂卻又無聊透頂的那一年里最好的事了。 他看見這人很多次,看見他略顯不耐的眼和輕輕蹙起的眉,也看見他眼里偶爾藏不住的光;看見這人會在睡覺時無意識抱住雙臂,將自己護在一個懷抱里,也看見小美人對路邊一只野貓起了憐憫喂它一口小魚干。 明明就是一個很可愛的人,為什么要將自己偽裝得那般神鬼莫近。 顧言想不明白,卻潛意識里尊重他的決定。 說到底,他和他并沒有關系,他們倆不過是在一個學校里會有兩年交集光陰的同學,以后會不會遇見都兩說。 再多一點特殊的大概就是老師說最好多一個特長,于是他撿起了畫畫,然后在滿目風景和喧鬧中找到最奪人眼球的那一個。 于是每個星期會在短短的四十分鐘內精心描摹一副素描,然后又在這個星期余下的時間里堆疊色彩,將全世界最光亮的顏色都堆進那人眼中。 接著又開始期待下一次體育課,這人會以什么樣的姿態出現在自己的眼里和畫里。 過了一個秋天,又過了一個冬天,等到春天的時候,學校cao場旁種著的玫瑰開了花。 顧言從那扇冷冰冰的鐵門里走出來的時候,便看見少年站在花圃旁邊,輕緩又溫柔地觸碰了一下花瓣。 花開的不盛,只是半合的花苞形狀。 余暉從天邊斜斜地灑下來,落在少年線條干凈優美的側頸,顧言突然一怔,覺得喉嚨里有些澀意。 手在身側握成了拳,緊了緊,他走上前,若無其事地走到那人身邊,像是怕打擾到誰一樣,他笑道:“喜歡這花?” 突然出現的聲音要么嚇人一跳,要么就會帶著人放松。 顧言是練過發聲方式和技巧的,特意將聲音放得很慢很輕,又挾著一般少年人不會有的微啞和誘惑,很容易讓人入了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