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導真是魔鬼啊。”小周小聲道，“顧哥，我最近都瘦了好幾斤了。”

    顧嶼：“……完全沒有看出來。”

    他也不明白導演發火和對方瘦了幾斤這件事有什么關聯。

    大概是看出了顧嶼的疑惑，小周解釋道：“導演一發火，我連飯都不敢多吃，就怕他罵我。”

    顧嶼：“……放心吧，不會的。”

    耿定只會罵演員，有什么事也不會怪罪到助理頭上。

    顧嶼雖然這么說了，小周卻依然覺得很不安，他默默看著顧嶼：“顧哥，方哥來之前囑咐我，要你把脾氣控制住，千萬不要和導演生氣。”

    他其實也并非擔心耿定會罵自己，而是擔心哪天耿定說得太過火，顧嶼和導演吵起來就糟糕了。

    顧嶼看了他一眼：“我是那種壞脾氣的人嗎？”

    “你是。”小周說，“周亞瑟那次你還記得嗎？還有《la me》那次。”

    總體來說，顧嶼基本不會發火，可一旦他生了氣，那就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平息的，這一點小周深有體會。

    “放心吧，不會的。”顧嶼拍拍小周的肩膀。

    在《天下》劇組，他的確挨過耿定的罵，還不止一次，不過耿定對他要比對其他人溫和得多，因為對方找不出顧嶼的大問題，在對角色的理解上，顧嶼不比耿定差許多，所以有的時候，他把自己的想法闡述給耿定聽，耿定也會對劇本進行修正。

    當然，多數時候，導演對劇本的理解更貼合，顧嶼也會接受。

    最重要的是，一旦導演提出他表演上的不足，顧嶼休息夠了，認真分析之后，他必然會拿出比上一次更完美的表現。

    也就是說，他的ng并非沒有意義的ng，每一次ng都能給拍攝帶來正面的改變。

    哪怕挑剔如耿定，也沒法說出對顧嶼的不滿。

    這天也是，顧嶼拍的下午的戲，ng了三遍，也被耿定訓了整整三遍。

    拍完之后，顧嶼只覺得整個人都快沒氣了，他不樂意在劇組多待，收拾東西就回酒店去了。

    副導演卻覺得他這是生氣了，不由問耿定：“耿導，你別真把人罵急了，專門跟你對著干，還是你真不喜歡人家？”

    耿定只有在副導演面前才會說兩聲心里話：“我沒有不喜歡他，真不喜歡不至于把男主給他。”

    “那你怎么天天還是那副脾氣？現在年輕人的火氣都大，別哪天氣急了罷拍，你怎么辦？”

    耿定聞言一笑：“不會的，他有野心，我看得出來。”

    “你別笑。”副導演突然說道。

    耿定：“？”

    “笑起來太丑了。”

    “？？？”

    第199章 對手

    果然和導演說得一樣，顧嶼雖然被訓了幾次，卻從來沒有翻臉的時候，副導演認真觀察了幾天，每回被訓，顧嶼都安安靜靜地坐回去，一聲不吭，拿著劇本皺眉頭，可下次再重拍的時候，副導演很神奇地發現，顧嶼的表現真的要比上一次要好不少。

    他甚至覺得，這個男主角和耿導在這方面很有默契。

    副導演和耿定合作多年，兩人本就是朋友，耿定平時不太會做人，副導演還會幫他磨合磨合。上一次《縱橫》拍攝的時候副導演也在，《縱橫》在楓葉獎上輸給了《天機：代號998》，劉克謹輸給了顧嶼，副導演沒想到這部《天下》的男主角居然會是顧嶼，他以為這種年少成名的演員應當年輕氣盛，估計不太服管，可他更沒想到的是，其實顧嶼和耿定似乎處得很不錯。

    不怪副導演驚訝，主要是……這事確實很神奇。

    耿定拍了這么多片子，和他關系好的演員就沒幾個，但這部《天下》，表面看著他和顧嶼的關系也不怎么樣，可從耿定毫無表情的臉孔下，他卻可以看出對方對顧嶼的欣賞。

    雖然很莫名其妙，但副導演確定，他應該沒看錯。

    耿定什么時候提到一個演員會笑了？那只能說明，顧嶼確實對他胃口。

    不過副導演轉念一想，在這個圈子里，像顧嶼這樣的演員也不多見，對方年紀輕輕拿了楓葉獎影帝，光楓葉獎提名就整整五次，可就算被耿定批，顧嶼也是沒脾氣，自己和自己氣一下，就老老實實再拍戲了。

    副導演常年和耿定合作，對現下年輕演員的脾氣感受不深，可他在不同場合聽過不少同行抱怨，說現在的演員一個比一個不服管，動不動就罷拍也就算了，還自帶編劇修改劇本，男主角帶一個女主角再帶一個，個個把自己塑造得光鮮亮麗，恨不能把一個人堆成仙。

    副導演聽說的時候都驚呆了。

    這種演員要是在耿定劇組里，第一天恐怕就要被踢走了。

    別說自帶編劇了，用耿定的話講，能把他的劇本理解透的演員都不多，就他們那腦子，能懂怎么改劇本？

    耿定踢走的那幾個演員，一開始還哭哭啼啼找經紀公司和《天下》劇組抗議，經紀公司過來找了，被耿定又是一通罵。

    倒是也有演員不服氣，發帖子暗搓搓地diss耿定，還威脅要透露《天下》劇組的配置，耿定直接告訴對方經紀公司，他這邊把對方封殺了，再鬧，對方也別想再拍電影了。

    總體來說，電影圈是個相對封閉的圈子，導演們之間雖然有競爭，但彼此關系都還不錯，耿定一開口，別的不說，其他人肯定站在他這邊。

    沒有一個導演會喜歡連劇本都沒準備好的演員，在電影圈里，隨意透露劇組的秘密或是劇情更是大忌。

    畢竟一部電影也就兩個小時左右，劇情都透露完了，那就不是和劇組作對了，是和錢作對，和資本作對。

    那樣的演員，誰家也不敢要。

    ……

    顧嶼和喬奚舟的最后一場對戲是趙昭明晃晃地露出了自己的獠牙，他收到了自己父親病重的消息，急于歸國，他在敵國的布置自然暴露了出來。

    虞卓這才知道，那個光風霽月的趙昭私底下竟如此陰暗。

    友情在一瞬間就破碎了。

    趙昭離開之前，也利用自己在敵國的棋子另做了一番布置，這樣，敵國政情灰暗，才不會從外部影響他接手王位。

    這一場對戲里，喬奚舟完完整整演出了虞卓的脆弱。

    但對虞卓這個角色來說，趙昭的做法既是對他的一種背叛，也是讓他成長的契機，原先那個天真的虞卓消失了，他意識到了權勢重要性。

    所以在將來，他成為了趙昭的敵人。

    這場戲拍完之后，喬奚舟的戲份慢慢就變少了，只有在最后，趙昭發動了對敵國的戰爭，他以為對手會是虞卓，誰知道，在他發動戰爭的第二天，虞卓突然離世，只留下一對幼子，敵國陷入了混亂，趙昭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了敵國。

    喬奚舟的戲份殺青的時候，《天下》劇組幫他辦了一場殺青宴，耿定也來喝了一杯酒，顧嶼倒是一直沒有露面，他怕對方尷尬，《天下》拍攝期間，兩人的關系一直不咸不淡，不過在拍攝中，兩人倒是還有默契在。

    畢竟兩人都是專業的演員，這么一點職業cao守還是有的。

    ……

    喬奚舟的戲份拍攝完畢后，《天下》劇組的主劇情幾乎都是圍繞著顧嶼展開的，顧嶼的壓力越來越大。

    喬奚舟和顧嶼的對戲是趙昭的年少篇，還有中年篇和年老篇，隨著趙昭逐漸掌握了權勢，他對權勢越來越偏執，或者說已經趨向于癲狂的狀態。

    他像一條守著財富的巨龍，失去了屬于人類的情感。

    對顧嶼而言，這個角色的演繹需要層次感。

    他每一個階段的狀態都不相同，偏偏時間的跨度又很長，加上耿定嚴格的要求，偶爾顧嶼也會出現力不從心的狀態。

    不過他一直都在努力。

    杯酒釋兵權那場戲里，相比試鏡的時候，顧嶼又多添了點東西進去，耿定倒是沒說什么，像是看出了顧嶼的壓力一樣，導演有時候也會過來和他講講戲。

    顧嶼私下里悄悄和嚴修說：“我覺得耿導還挺有人情味的。”

    嚴修問他：“……你確定不是出現了幻覺？”

    “應該沒有。”顧嶼笑了笑，“我懷疑……可能是這部片子確實難拍，導演自己應該也知道的。”

    “這么有挑戰性？”嚴修輕笑一聲，“那我還真得提前做好準備。”

    嚴修拍凌之淮的新電影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據說最近也才剛剛拍完，對方似乎對凌之淮這部新片很有信心，就等著顧嶼這部《天下》提名楓葉獎，兩人一起競爭楓葉影帝。

    顧嶼都不知道，嚴修的信心究竟從何而來。

    “我不是對自己有信心，我是對你有信心。”嚴修道，“你想想看，《金錢之國》的質量也不是那么好吧，你不是照樣入圍了楓葉獎？”

    “拿獎的是你。”顧嶼不忘提醒對方。

    “但你的實力也不用我多說吧？哪怕我能提名男主，我也肯定拿不到獎。”嚴修又笑了一聲，“顧嶼，耿導的新電影不好拍，我這部也是一樣。”

    “我早就期待和你做對手了。”

    顧嶼：“……”

    應該不是他的錯覺，嚴修的確是把他當成競爭者來看待的，其實顧嶼也是一樣，他們畢竟都在演員這個圈子里，看到對方飛速進步會著急，一點也不想輸給對方。

    尤其顧嶼和嚴修走得很近，他們還是同一個經紀人。

    嚴修經常說顧嶼給他危機感，但顧嶼又何嘗不是呢？

    同公司就有一個這么優秀的演員在，他幾乎每時每刻都能體會到對方的出色。而最重要的是，嚴修也是一個永遠不會停下腳步的人，演員遇上瓶頸，他就去做導演，年齡上升到一定的階段，他就去演這個年齡合適的角色。

    顧嶼是比嚴修年輕，這是他最大的優勢。但他也不能保證，等他到了嚴修這個年紀，他是否也會像對方那樣去挑戰自我？

    在演員這個行業里，嚴修無疑是最可怕的那一類人。

    顧嶼永遠對這種人心懷敬意。

    ……

    既然嚴修卯足了勁想和他在楓葉獎影帝的位置上競爭，那顧嶼也不想辜負對方，毫無疑問，如果他想贏，他就必須把趙昭這個角色演繹好。

    副導演忍不住在耿定耳朵邊嘀咕：“我覺得，顧嶼這兩天好像更有動力了，怎么回事？”

    “你沒看錯，不知道。”耿定皺著眉，“總歸不是壞事。”

    “嗯。”副導演點了點頭，“我還真是佩服他。”

    前幾天顧嶼的壓力他們都看在眼里，電影拍攝到這個階段，劇情接近高潮，但演員的精力卻在前段拍攝的過程中被消耗了大半，到了這個時候，就全憑著意志在支撐了。

    但這兩天，顧嶼的狀態簡直好了不知多少，說是精神煥發也不為過。主演狀態一好，連帶著整個劇組狀態都變好了。

    具體表現就是——導演發火的次數也少了。

    副導演忍不住去問顧嶼，是不是最近發生了什么好事？

    顧嶼沖他一笑：“最近的競爭對手向我發了挑戰書。”

    副導演聽的云里霧里，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又把顧嶼的答案和耿導說了。

    耿定輕哼一聲：“我早就說了，他是有野心的，不然你以為他為什么要接《天下》？”

    “為什么？”

    “他拍《狂熱偶像》拿影帝，你應該記得吧？但是那一年《狂熱偶像》不是最佳影片候選，他的競爭對手是劉克謹董中森和馬辭，雖然他拿了獎，但是也有不少人覺得拿獎的應該是劉克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