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機》是嚴修第一次當導演的作品，但劇組的副導演和其他工作人員都很專業，攝影更是請來了工作室的周老師加入，最近趙杭導演沒有新電影籌備，周老師邀約雖然不少，可還是來了《商機》劇組。

    顧嶼覺得，周老師他們這輩電影人，審美真的絕了，他參演的幾部電影里，畫面最美的要數《江湖》和《暖日》，周老師的技術也不遑多讓。

    身為導演兼主演，嚴修自然是劇組里最忙的一個，不過他的戲份比顧嶼的遲一些，暫時還沒到他出場的時候。《商機》雖然有寧瑞安和蕭潤兩條線，嚴修卻只分成一條來拍，這樣進度雖慢，卻可以保證電影一以貫之的風格。

    ……

    在《商機》劇組，顧嶼沒事干的時候就待在嚴修旁邊，琢磨琢磨導戲的風格，他混過的劇組不少，可沒有哪個劇組像《商機》這么自在，嚴修基本不管他，對方也是新導演，理論水平遠超實踐水平，導戲也是在摸索中進行。

    其他導演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習性，顧嶼身為主演也不能輕易干涉，在劇組里，導演才是唯一的權威。

    嚴修倒是幾次鼓動顧嶼試一試，每一次都被顧嶼嚴詞拒絕，顧嶼深深懷疑，對方正處在導演生涯中最痛苦的階段，所以急著把他拉下水。

    拍攝一天天繼續，電影的故事線也在緩緩推進。

    電影中，顧嶼扮演的寧瑞安與蕭潤的第一次交鋒以蕭潤先輸一籌而落幕，但蕭潤和“驍銳”并沒有放棄吞并“瑞寧”的野心，在這一次交鋒中，蕭潤派人潛伏在“瑞寧”竊取商業機密，卻沒想，寧瑞安也去做了同樣的事。

    在一場酒會上，寧瑞安和蕭潤正式會面。

    ——這也是顧嶼和嚴修在這部電影中第一場對手戲。

    顧嶼換上一身b家男裝，相比傳統的黑色，這一場戲里，顧嶼穿了一身淺棕色西裝，燈光一打，衣服仿佛閃爍著光澤，與寧瑞安sao包的氣質幾乎融為一體。

    酒會上觥籌交錯，寧瑞安與蕭潤自然是人群中的焦點。

    出乎其他客人意料的是，這兩個商場上的死敵俱是笑意吟吟看向對方，眼中盡是真誠，全然不見商場上拼得你死我活的情景。

    寧瑞安向蕭潤靜靜舉起酒杯，笑道：“見蕭總一面真不容易。”

    “我才是，久聞寧總大名。”蕭潤輕輕一笑，“聽說瑞寧新開了一條和gad合作的生產線？那寧總可要小心些，千萬別栽了跟頭。”

    說這話的時候，蕭潤嘴角上揚，眉眼之中卻慢慢染上凜冽之色。

    寧瑞安聞言放下了酒杯，明明只是輕拍了一下桌面，四周卻已經鴉雀無聲——這足以證明寧瑞安在目前的“瑞寧”無可匹敵的聲勢。

    蕭潤瞇起了眼睛，對寧瑞安的警惕已然飆升到極致。

    顧嶼和嚴修雙方你來我往，在《驚鵲》和《暖日》中已經有過一次，再到這部《商機》時，配合愈發默契。

    但對《商機》劇組眾人而言，兩人的演繹堪稱精妙至極。

    蕭潤看似爽朗，實則心里深沉，寧瑞安則是看似張揚，其實也有城府，兩人單獨演繹的時候，現場眾人的感觸并不深刻，但現在，或許是兩人配合間產生的化學效應，現場眾人甚至覺得，兩人的一舉一動都頗有深意。

    仿佛此刻，他們的確處在酒會現場，正面臨著一波看不見的刀光劍影。

    這一邊，放下酒杯的寧瑞安微微一笑：“多謝蕭總提醒，我倒想起一件趣事，前些天，我們家的魚缸里跑來了一條小魚，他倒是以為自己藏得不錯，我卻想看看，他究竟要跑到哪里。”

    蕭潤瞳孔微張，片刻之后，才笑道：“寧總家是風水寶地，什么魚都想跑過去，說不定哪一天就能化龍呢？”

    “龍是沒有的，死蛇倒是有好幾條。”寧瑞安重新舉起酒杯，像是突然意識到一般，“好好的酒會說這些做什么？我自罰一杯，蕭總您自便。”

    說話的時候，他的語氣、神態都活脫脫一個不安世事的公子哥，可唯有在場眾人知道，在商場上，他就像一只兇猛的鱷魚，肆無忌憚地吞噬著一切。

    “好厲害啊，小顧老師。”尹嘉遠在一邊看著，眼中都是對顧嶼的崇拜之色。

    《天機》的合作已經讓他體驗到顧嶼的厲害之處，但這會兒，在和嚴修的對戲中，顧嶼也沒有落在下風。

    寧瑞安這個角色的分裂感被他完完整整駕馭了出來，看到這個角色，唯有仔細去觀察，才能察覺到隱藏在對方艷麗面孔下的本心。

    這就是兩位楓葉獎影帝同場飆戲產生的效果。

    尹嘉遠覺得，他上過那么貴的表演課，也在拍電視劇的時候接受過導演的指導，可那些都比不上他在《天機》劇組和《商機》劇組里學到的東西。

    兩位影帝的現場就是最好的教科書。

    ……

    這場戲拍完，副導演喊了“卡”，顧嶼和嚴修對了對拳：“嚴哥，超棒！”

    “你也是，水平一點沒退。”嚴修沖顧嶼一笑，“比《驚鵲》那會更自然了。”

    “謝謝。”

    嚴修越發覺得找顧嶼來演主角是最好的選擇，對方把握角色的能力年輕一輩中無人能及，和對方對戲的時候，嚴修能夠清晰地體會到來自對方的壓迫感。

    他不想輸給顧嶼，所以他也必須竭盡全力。

    對方可以更強烈地激發出他。

    相比《驚鵲》時期，他們兩個配合更加默契，一個眼神就能看懂對方想表達的含義，進而流暢地接上，連多余的思索時間都可以省去。

    唯有和高水平的演員同場競技時，嚴修才會有這樣的體會。

    “小顧老師，喝點水。”顧嶼剛坐下來，就見尹嘉遠眼神發亮地盯著自己，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這個人會有很多問題。

    方鈞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前兩天就是他幫忙應付尹嘉遠的。

    一定是偷偷溜了！

    以顧嶼對自家經紀人的了解，這種事對方絕對干得出來！

    非常過分！

    于是，顧嶼很自然地攬過尹嘉遠的肩膀，把他往嚴修的方向拽：“你現在坐在這里，認真聽。嚴老師教你什么你就記什么。”

    尹嘉遠一臉懵懂：“……哦。”

    嚴修：“……方哥呢？”

    顧嶼聳了聳肩：“跑了。”

    “那你就……”

    “為劇組犧牲是每個演員的義務，何況你還是導演，就多犧牲一點。”顧嶼一臉真誠，“想想看，這可是你的金主爸爸。”

    嚴修沖顧嶼斜著眼睛：“說得好像你沒拿片酬一樣。”

    “你太摳了，應該多給我點，我經紀人都提意見了。他說，下次再有這么不識相的劇組就不要理了。”

    《商機》的成本也就幾千萬，嚴修作為導演，直接零片酬加分成，顧嶼這個主演也是分成合同，象征性地收了一筆數額不算大的片酬。

    換而言之，他和嚴修都看好這部電影的潛力，相信它可以在票房市場上有所斬獲。

    嚴修：“……你經紀人在哪里？”

    “跑了。”

    “那我經紀人呢？”

    “也跑了。”顧嶼攤了攤手，“這年頭，就該給自己找個靠譜的經紀人。”

    “不靠譜就降工資好了。”“降獎金。”“減分紅。”“罰他陪金主爸爸說話三個小時。”

    顧嶼和嚴修一致認為，最后一種做法是最正確的。

    不小心聽見兩人對話的方鈞：“……我是不是該謝謝你們？”

    顧嶼微微一笑：“不用謝。”

    嚴修微微一笑：“不用謝。”

    第150章 取名

    在顧嶼的不斷努力下，尹嘉遠總算不只纏著他了，偶爾會去煩一煩嚴修和方鈞，表演上的疑惑還會找小明老師探討。

    明石打電話和顧嶼嘀咕：“居然還有后續服務……”

    抱怨歸抱怨，尹嘉遠刻苦好學的心態卻讓明石不忍拒絕，他最近也不算忙，《天機》拍完后給自己放了個長假，反而是顧嶼早早進了組。

    顧嶼進組拍嚴修新片的消息網上早已傳出風聲了，但對嚴修第一次執導的作品，圈內的一致看法是不看好。

    演員難當，導演這個活兒更不是誰都能干，業內有知名度的導演，要么是正統電影學院畢業，一部電影一部電影磨出來的，要么是常年泡在劇組，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再親自執導的？

    嚴修兩類都不算。

    “嚴修還是當演員吧，以他的地位，完全沒必要嘗試導演，還把顧嶼拖下水，要是片子撲街了該怎么辦？”

    “沒有專業背景和導演功底的人最好不要嘗試做導演，如果嚴修只是想借自己和顧嶼的名氣騙觀眾買票，那真的沒必要。”

    “沒必要＋1。電影圈爛片夠多了，只是想賺錢的話，多接幾個代言就可以了。”

    “我感覺嚴修是被捧太狠了，現在已經忘乎所以了，他自己瞎折騰也就算了，顧嶼還去當他的男主，電影真撲了的話，兩個人不都很慘嗎？”

    對嚴修主演的作品，觀眾們還是很信賴的，可嚴修做導演的話，他們就不知道會導出什么四不像了。

    在演員這個行業里，嚴修已經做到了巔峰。趙杭工作室有趙杭這位一線導演坐鎮，旗下的嚴修和顧嶼都是楓葉獎影帝，放眼整個娛樂圈，都沒有哪家公司比趙杭工作室含金量更高。

    顧嶼和《la me》的矛盾更是讓圈內看到了趙杭工作室的力量。

    趙杭工作室這個名字似乎都和精品聯系在一起了。

    可人人都知道，一個演員、一家工作室不可能始終處在巔峰，紅的時候有人捧，可一旦事業衰落，等著踩一腳的人也不在少數。

    尤其在娛樂圈這個極度跟紅頂白的地方。

    就算演員平素為人和善處事低調，突然撲了照樣有人嘲，更不必說近段時間顧嶼還算不上低調。

    別的不說，只和《la me》的矛盾，平素和前主編lisa姐妹相稱的幾位女明星就受到了波及，《la me》的口碑跌了，靠著雜志封面拼逼格自然無從談起。

    顧嶼接嚴修的新片，圈子里看好他的人自然替他覺得不值，但在那些等著顧嶼撲街的人眼里，他們巴不得有這樣的好事。

    “隨便他們怎么說。”顧嶼對這些言論倒是很淡定，“嘴長在人家身上，我還能幫人家換個嘴？”

    “我倒是真想替他們換一個。”嚴修也有些不爽，“幾千萬的小成本片，宣傳得好像我搞砸了十億大制作似的。”

    顧嶼：“……求別說。”

    他雖然沒有十億的大制作等著撲街，可的的確確有個8億的在。

    四舍五入其實也差不太多。

    嚴修：“你入的這些都夠我拍好幾部了。”

    顧嶼：“……所以我壓力挺大的，不想你說啊。”

    不出意外的話，《商機》拍完，《1912》就要上映了，以春節檔電影的正常宣傳路徑來說，國慶節左右，《1912》大概會開始大規模宣傳，顧嶼除了兼顧《商機》的拍攝外，電影的宣傳他必然也要成為主力。

    就算顧嶼之前的電影都創下了不錯的票房成績，《1912》這種體量的電影他依然撲不起。

    “淡定。”嚴修拍拍他肩膀，“我相信你的眼光，你也要相信自己的。”

    事實上，外界雖說不看好嚴修的新片，一直在唱衰的翻來覆去也就那幾家營銷號，顧嶼翻了翻對方的歷史記錄，真按對方說的那樣，顧嶼和嚴修恐怕早就衰神附體，在娛樂圈根本就混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