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一想到阮琉蘅陷落在這些人手里,斐紅湄的眼睛都紅了,她一把掏出腰間弟子牌,舉道眼前,大聲控訴道:“如果師父出了事,還要那些續命的勞什子有什么用!太和現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變故,明明知道師父被九重天抓走,竟還要所有弟子放下手中之事,召回所有朱雀廷掌劍,只說魔獸入侵人間,哈哈,笑話!沒有師父,魔獸與我有何干!太和與我有何干!他們不顧師父死活,我便自己去救師父!” 飛廉急喝道:“你這是以卵擊石!難道我能眼睜睜看著你一個人去九重天外天做傻事?” 斐紅湄眼中一直轉悠的淚水終于滑了下來。她看著飛廉神君,眼神中竟有恨意:“斐廉,斐村被屠盡的時候,你在哪里?我被壞人抓走賣身的時候,你又在哪里?如果不是師父把我從火坑里救出來,你現在根本看不到我!” “你說給師父逆天改命,我答應了,你說要將自己的壽限移給你師父,我也答應了,”飛廉神君堅持道,“只有這次,我不能答應你。” 斐紅湄握緊了拳頭,指甲刺進手心,穿過皮rou,直直戳進掌心。 可她臉上卻笑了,那笑又帶柔媚,有隱隱含著瘋狂之意。 “飛廉神君,你到底喜歡我哪里呢?”她眼角眉梢只在瞬間,就換上了輕佻之色,“這身皮rou?我與你同鄉的身份?還是我的存在,可以滿足你對曾經舍棄的家鄉的遺憾?嗯……飛廉神君,你看我。” 她另一只還自由的手,只輕輕一勾,衣衫就滑落了大半。 飛廉神君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斐紅湄看著他的表情,微不可查地嘲諷一笑,繼續說道:“樓子里的姆媽,會用各種方法調理姑娘,我啊,別看我一本正經的樣子,可是一點羞恥心都沒有。你怕是不知道,在那種地方,但凡有一點羞恥心,都會活不下去啊……所以,你若想要,就拿去,你若喜歡,我就給你……飛廉神君,幫我去救師父,我永遠陪伴在你身邊,你要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好不好?” 斐紅湄為了救師父,竟然重新掛上了那種似乎演練了無數次,每一個微笑的角度都在討好客人,堪稱職業典范的笑容。 她已經慌了。 這表情下深藏的是她對飛廉神君的示弱,甚至將他當成客人一般討好的慌亂。 飛廉神君只是耿直,人卻不是傻的,如何看不出來。 他心里一團苦澀。 “這么多日子里,你一直在我身邊,其實……只是在利用我吧……”飛廉神君幫她理好衣服,甚至細心地將她的頭發從衣領中拿了出來,“可我還是很高興,你說得對,我將對斐村的虧欠,都彌補在了你身上,是我對不住你。” 斐紅湄的表情沒有變,但是淚水滾滾而出。 飛廉神君放開她的手,卻取下自己的儲物戒,不停將各種保命符箓、法寶放在她手上。 “這些也是我補償你的……你說要去救師父,好,我陪你去救。這之后,我們兩不相欠,我放你走……”他背過身去,發出與身份氣度完全不符的一聲嚎叫,然后大聲說道,“娘希匹的!斐紅湄,你這個混賬女人,我放你走,放你去陪師父!” 他袖子一甩,胡亂抹了一把臉,祭出飛行法器,拽著斐紅湄上來,然后不等她反應,便用力地抱著她。 這是飛廉神君第一次碰觸到女人的身體,可他什么都沒有做,只是貪戀般地將斐紅湄摟得更緊。 斐紅湄并不是第一次被男人抱,但卻是第一次感覺到,男人的懷抱,竟也是如此溫暖,也可以不帶任何欲念。 他心里想的是,我就要為這個沒良心的女人去死了。 她心里想的是…… 對不起。 …… 法寶遙遙向九重天外天所在的白沙之地飛去,若是遠遠看過去,那上面只是一對相擁的情侶。 卻沒人知道,那是訣別的擁抱。 作者有話要說:我是貼心的劇情回憶君: 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玉文真君 跟阮妹和長寧神君一起去朱門界的帥哥之一哦~ 在朱門界內遭遇魔修芮棲尋,被阮妹救了 他是與阮妹和月澤同批的弟子,人很厚道 斯斯文文,面皮白皙(舔舔舔 我是貼心的安全警報君: 那啥,兩只都不會有事的,棲遲也有人去救了呢~ ☆、第134章 5.08 當長寧元君與穆錦先找到那處空間禁制時,芮棲遲身體的衰敗,已經蔓延到了頸部,整個身軀仿佛是枯瘦的樹枝,一擰就會折斷。ltし 他看到救兵后,那張傾國傾城的臉,微微笑了一下,而后在半空中,如黑色的蝴蝶般墜落。 長寧神君立刻出劍,化神期的傀儡在大乘期老祖的劍下,像破敗的泥團,片刻間化為齏粉。 而穆錦先則接住芮棲遲,他立刻以本命劍“斬流光”揮出一道劍意,金色的光芒揮灑在芮棲遲的身上,奇跡般地止住了身體的衰敗,甚至還將芮棲遲的身體復原到了巔峰時期的狀態! 然而穆錦先的臉上卻十分凝重,他對著正在以結界術封印空間通道的長寧元君道:“他損耗了太多壽元,即便是本座幫他保存rou身,所剩時日恐怕也不夠他晉階化神。” 元嬰期的壽限有三千年,而芮棲遲晉階元嬰期,也不過用了五百年,為了與化神期傀儡對峙,竟硬生生燃盡了一千七百多年的壽元,只余八百年壽元,對于一個剛邁入元嬰的修士來說,要想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沖擊化神,相當勉強。 而壽元,是最難追回來的。 將空間通道完全封閉后,長寧元君緩緩轉過頭。 “無妨,本座便賜予他一個機緣罷。” 穆錦先震驚,他看著長寧元君的法訣,竟然是要—— 引出心頭血! …… 心頭血是修士體內最珍貴的精血,更何況是大乘期修士的心頭血,其蘊含靈力神通,都不可以常理來計算。 長寧元君看著芮棲遲,可心里卻不由得想起他的師父。 不知道九重天外天拿紫蘅做什么,雖然心中明明知道對方不敢不講道義,更不可能承受太和四位大乘修士之怒,可是他仍然有些心亂。 在朱門界內,謝啟與姬無惆咄咄逼人,可想而知,她必定會受一番磨難。 長寧元君心下有些難過,可他知道,此時自己不能去,一旦大乘期修士開始交涉,就意味著真正開始敵對。所以他們才會縱容玉文真君的偷聽,甚至默許玉文真君自發去營救阮琉蘅。 如今他能做的,也只能盡力救助她的徒弟。 長寧元君從穆錦先手中接過芮棲遲,將引出的一滴心頭血打入芮棲遲的眉心。 轉瞬即不見。 長寧元君潔白修長的手指掐劍訣,幾道雄渾的劍意隨后進入芮棲遲眉心,使得他身體一震,其身體經絡,自有一道靈力游走,定住了芮棲遲體內壽元的流逝。 那是分離出的心頭血,加上長寧元君的本命神通,在芮棲遲體內形成一方結界,保護他的本命元氣,蘊養其丹田。 這是擅長結界術大乘期老祖的法門,不僅可以暫時護住根元,而且至少可以抵擋住一次滅頂之災。 穆錦先不由得動容道:“長寧元君,這神通竟可以在修士體內形成結界,若是可以大批量使用在弟子身上,豈不是……” 減少太和弟子傷亡! 長寧元君搖搖頭道:“此結界乃是以本座心頭血牽引,若無血,便不成。” 穆錦先眼神暗淡了下去,心頭血對于每個修士,都是至臻至貴。 長寧元君扶著芮棲遲站起身道:“本座知你擔心此次劫難中,諸多弟子之安危,但太和弟子若是只靠借助外力,才保安身立命,那便非我之道了。” 穆錦先肅容行禮道:“是錦先著相了。” 長寧元君淡然受之,就像曾經訓斥阮琉蘅一般,他對人的提點從不看人身份,端得只看對錯,即便對方已是太和掌門,也會鐵口直言。 兩人出了空間禁制,再只用一步,便回到了太和議事廳。 此時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個時辰,長寧元君剛一出現,便聽到滄海元君說道:“朱門界已瀕臨崩壞,多方傳書,望長寧元君施以援手。” 上一次修真界遭逢“朱門界之殤”時,亦是還是化神期修為的長寧神君帶隊,與南淮一同修復朱門界結界,此次情況更是危急,長寧元君自是義不容辭。 他將芮棲遲交付與穆錦先,正準備持劍前往,卻被滄海元君叫住。 滄海元君對穆錦先道:“此次魔獸入侵之事有些蹊蹺,你務必謹記,無論如何,保樁太和初開’劍陣。”他又轉過頭對長寧元君道,“為防敵人分化力量,朱門界之行,我二人同去同歸。” 太和有兩位老祖鎮守,朱門界同行二人,是如今最穩妥的打算,以防止長寧元君在朱門界遭遇埋伏。 不得不說,太和季滄海的謹慎穩妥,無人能出其右。 ※※※※※※※※※※※※ 芮棲遲醒過來的時候,穆錦先正在安排議事廳的弟子扶他去起居室休息,但他一睜開眼睛,便推開了旁邊弟子,身上的肌rou出于慣性和腦海中的緊張感,還十分緊繃,一把將夕照真人推在地上。 他回過神來,才發現這里已是主峰議事廳,可他第一句話不是關心自己的身體,也非關心空間通道,而是向穆錦先問道:“掌門師伯,我師父她……怎么樣了?” 穆錦先身體一僵,隨后說道:“你已經得了長寧元君賜予的大機緣,身體已經無大礙,只是失去的壽元,只能用壽元丹來暫時延續。如今人間形勢危急,只有太和因你之功,未遭魔獸入侵,其他所有宗門,幾乎無一幸免,此次本座已經召集所有朱雀廷掌劍……” 穆錦先極力掩飾眼中的難過,但還是被敏銳的芮棲遲捕捉到了,他心下焦急,不惜逾禮打斷穆錦先道:“師伯,難道師父出了事?” 穆錦先知道瞞不住,只好道:“劍閣派你師父與夏承玄一同下山,探明真相,卻不想剛出了太和地界,夏承玄便被魏國行夜擄走,而你師父……也被九重天外天明晰元君挾持。” 芮棲遲身子晃了晃,旁邊默默起身的夕照真人想伸手扶他,卻又在半路收回。 “為何師門不營救師父?萬一九重天外天對師父不利怎么辦?”芮棲遲急急問道。 而此時又有幾個弟子陸續進了議事廳,手中都拿著幾份公文,等待穆錦先的批閱,他沒有時間對芮棲遲分析事情利弊,因為穆錦先知道,在很多人眼中,情大過天,而對他來說,卻早已失去了這種感性人生的資格。 可他還是小小的徇私了一次,因為目前朱雀廷掌劍已召回二百余人,即便少了芮棲遲,也并不會影響劍陣運作。 穆錦先道:“此時人間危機,九重天外天亦被入侵,所以蘅兒暫時應該是安全的。念你護師之情,本座允許你前往九重天外天查探情況,不要輕舉妄動,隨時與宗門保持聯絡。” 隨后他便接過文件,開始詳查。 …… 芮棲遲得了掌門應允,立刻轉身出了議事廳。 他此時心急如焚,甚至來不及檢查身體,來不及去體悟長寧元君究竟賜下什么機緣,只是御劍往山下飛去。 劍速已達極致。 他心中依然在推演著事情的發展軌跡。 芮棲遲并不像大多數太和弟子那樣自信、陽光,他甚至有些偏激、極端,對陰暗的事物有著本能的敏感度。 他同樣不相信這世界會有如此之多的巧合。 下山——被劫持——魔獸入侵,這三件事先后發生,究竟是為什么? 當他飛出太和很久之后,一枚許久找不到接收者的傳音符才遙遙飛了過來,他御劍一把將其抓在手里,迅速瀏覽了其中內容。 這一切終于都被串聯在一起。 芮棲遲渾身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