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夏承玄并沒有直接問出口,而是笑道:“天塌下來還有師祖撐著,說起來還沒祝賀晉階成功啊,爺百年金丹,太和算不算得天才?” 阮琉蘅本來心情極亂,聽到他這么說,下意識地回道:“莫說太和,即便是放眼修真界,也是極稀少的。”她穩定了下心神,繼續說道,“不過尚需努力,穩固境界。” 夏承玄道:“那么便滿足一個小小心愿吧?權當慶祝。” 其實很多小宗門里,金丹修士都已經有了做長老的資格,甚至也會舉辦晉階大典,阮琉蘅又想到蒼梧派也只有四個金丹修士,心里一酸,點頭答應了。 夏承玄屈膝半跪地上,將手掌向上平伸到阮琉蘅膝前。 她以為他要變戲法,卻不想突然從掌心里長出一朵冰做的小花。 那朵冰花不斷生長,以花為基石,長出了臺階,而不知什么時候飄起來的細雪兩邊凝成了雕花扶手,那階梯一直向上,距離地面一丈處,幻化成一座冰雪寶座。 他用右掌掌心托著這寶座,左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阮琉蘅愣了下,有些不明所以地踏上去。 當她踏上冰晶階梯時,四周便飄起了一朵朵潔白的冰桃花,夏承玄站起身,看著她一步步走向自己掌心的王座。 阮琉蘅走道一半,還扭頭道:“阿玄不要鬧。” “放心吧。” 阮琉蘅繼續向上走去,階梯并不長,但是周圍卻用冰花和雪花做出了各種花草圖案,也有一些古樸的花紋,甚至還有旁邊的扶手上還有用雪團捏出的小獸。 她輕輕一點,小獸還會吐出舌頭,冰冰涼涼地蹭她指尖上。 隨著離寶座越來越近,阮琉蘅竟生出一種美好易碎的感覺來。 “阿阮,這是心里的寶座,喜不喜歡?”夏承玄她耳邊傳音道。 阮琉蘅立刻飛紅了雙頰,她怎么會聽不出他話里的表情之意,可又想到了主峰的師兄,想到自己為了他傷了最尊敬的師兄,平時冷冷清清的心中竟然平白升起一股幽怨之意,當下嗔道:“休要胡說!” 夏承玄仍舊笑瞇瞇地看著她向上走去。 她那雕著冰花的寶座上坐下,意外的是,那冰并不冷,而是有一些暖意。 細細一打量,竟與夏承玄用來打開夏家秘藏的那顆水滴吊墜同樣材質,是一種名為暖冰的玉。 她問道:“要做什么?” “阿阮,看這冰,”他緩緩說道,“大自然中的冰并不堅定,它們遇水則化,遇火則融,既不如金石堅硬,也不如水流綿長。然而冰卻是最為干凈剔透之物,無論是海中之冰川,還是天降的皚皚白雪,都純凈得不似世間之物。” 他嘴角掛起一抹笑意,有些小小的邪惡,又有一些緊張和羞澀。 阮琉蘅正聚精會神地聽他說話,且也全心全意地相信著他,卻冷不防身上突然成空,只來得及尖叫一聲,身體向下墜落。 下墜的感覺也只有一瞬間,夏承玄便接住了她。 這是兩第一次如此親密的接觸,她反應過來后,臉已經羞得通紅,幾乎說不出話來。 這懷抱不同于師父的,不同于師兄的,不同于任何。 只有情才有的情愫密密麻麻滋生,如瘋長的野草,如三月的春光,不可阻擋,燦爛得盈滿整個心房。 “阿阮,不要怕,會一直守身邊。不要擔心,面前,永遠如這冰雪,不用拂拭亦不染塵埃。” “因為,是的。” 作者有話要說:甜文小能手茁壯成長中 這一段寫得吳道長心里也甜甜的美美的~ 不知道小天使們覺得如何?夠不夠甜? ☆、第117章 一日之內,阮琉蘅接連被告白,可其中卻有不同。 竹海中的大師兄的告白,讓她驚慌失措。 而此時夏承玄的告白,卻是讓她渾身輕飄飄,軟綿綿,整個似是漂浮云端。 從不知道兩情相悅是如此心境,似暗夜獨行,身邊終有伴。 阮琉蘅只覺得心中情障再無,眼前的男子便是破開迷障的光芒,她以手撫上夏承玄的臉頰。 這充滿柔情蜜意的動作,簡直讓夏承玄酥了骨頭,他身形比阮琉蘅已經高壯出太多,但還是聽話地貼著她的掌心,甚至還用臉蹭了蹭。 像是一只表了忠心后,翹起尾巴討賞的大型兇獸。 可一聽阮琉蘅接下來的話,卻讓夏承玄的臉皮驟然僵硬。 只聽得阮琉蘅極其破壞氣氛地說道:“男子漢經天緯地,當志四方,又說什么的的。” 旁邊拼命吐著粉紅色泡泡的阿鯉驚呆了,內心崩潰地大叫:主是有多不解風情?為什么這種時候也要說教啊! 其實夏承玄并不覺得臣服于一個女子有什么不對,夏家男歷來都是妻管嚴,而且他有足夠的自信,不出百年,必定會重新建立屬于自己的勢力,把這全天下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心愛女子面前,何況這種從小養出的又驕傲又自大的性格,使他想當然地認為自己也是最好的,必須打包一起給她。 所以兩個的大腦運轉……并不一個回路上。 但他有點羞惱,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她正好放他臉邊的手指。 “爺自有分寸!” 阮琉蘅被嬌嬌撓慣了咬慣了,完全沒往心里去,從他懷抱中輕輕躍出,旋了一個漂亮的回身,亭亭玉立站桃花樹下。 “那么阿玄,要加油哦。”她笑瞇瞇地道。 夏承玄又不爭氣地被迷住,順從地點點頭,鬼使神差地,繞著桃花林跑圈去了。 阿鯉則看得目瞪口呆。 這完全不用他cao心嘛,主明明就可以通過美色把徒弟馴化得很好,不過為什么感覺有點像是馴獸…… ※※※※※※※※※※※※ 主峰的竹海有風吹過,竹葉沙沙作響,這細密的聲音時時傳來,并不甚悅耳,卻可以掩蓋惆悵之心事。 阮琉蘅匆匆離去,竹海中只剩穆錦先,他袖手獨立片刻,之后也一路步行下山。 陽光斑駁的投影下,他的步履有些凝重。 當穆錦先從竹海中走出來后,已不再是小師妹的兄長,也不是慕少艾卻不可得的憂郁男子,而重新變為太和的掌門。 掌管整個修真界最強武力宗門,甚至可以說是除了四位太和大乘老祖之下的第一,他必須將自己沉淀下來。 …… 阮琉蘅和穆錦先因為都有些心亂,以至于他們都沒有注意到,竹海的另一邊,林畫遠遠地站一棵竹樹上,她看到前后出了竹海的兩個向不同的地方走去,一個向山下的傳送陣,另一個往山上的議事廳。 竹子搖晃,可林畫的身形卻很穩。 一滴、兩滴、三滴……有什么類似露水樣的液體打竹葉上,無知曉,那是林畫哭泣。 她的眼睛模糊洶涌的淚水中,轉頭眺望無名峰山腰處師父滄海元君的居所,以神識觀察的話,可以看到一團柔和的水靈包裹無名峰一端,氣息寬和包容。 而無名峰的另外三處,亦有這樣的靈體。 季羽元君、真寶元君、長寧元君、滄海元君,他們一個個點亮了無名峰的色彩,同時也…… 林畫緩慢地,似乎是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 她的眼神開始暗淡,瞳孔縮小,漸漸地眼球變成了晶瑩的黑曜石的顏色,然后整個變得空洞而深邃。 最后的時刻,終于來了。 ——這是林畫的最后一抹意識。 ※※※※※※※※※※※※ 這是修真界自從進入銘古紀之后,最大的修真界盛典。 劍廬祭典重祭祀,氣氛沉重。而滄海元君的晉階大典和掌門繼任大典,則帶來狂歡般的氛圍。 有什么理由不去狂歡呢? 盡管魔教還,盡管還沒找到他們隱去墮魔印和血脈氣息的法門,可這又有什么?太和劍修的絕對武力面前,即便是魔尊出世,也將被斬殺太和初開劍陣中! 往來拜賀,數不盡的禮物送入太和,幾乎每個地方都能聽到笑聲,無數修士與劍修互相交流心得,論道談玄聲亦是不絕于耳。 因慶典而大開山門的太和則如同接受朝拜的君主,寬容而威儀地接納所有來訪者。 沒會擔心這里混進魔修。 沒會擔心這里的身家安全,也不會有敢這里尋仇滋事。 因為——這里是太和。 當太和進入夜色,沖天而起四道劍意,與劍廬祭典一樣,大典依舊祭祀臺上舉行,先是滄海元君的晉階大典,之后便是穆錦先的繼任大典。 這個時刻,太和依舊沒有松懈,數十道神識全線鋪開。 這些神識的覆蓋下,除非諸弟子進入有陣法禁制的洞府,否則幾乎沒有秘密可言。 紅湄和棲遲都未歸,阮琉蘅只身帶著下次夏承玄觀禮臺后方入座,兩個像是第一次約會般,沒什么話說,卻覺得有對方身邊,已是心滿意足。 就是此時,卻過來一名青衣僮兒,細瘦的身子跑過來行禮,眼巴巴看著夏承玄道:“弟子凌煙洞二代弟子六三七,可否請夏真借一步說話。” 阮琉蘅很是警覺,她看向夏承玄。 凌煙洞的確是太和山脈某一處洞府,但目前的主是誰,阮琉蘅并不清楚。 夏承玄道:“有什么事,請直言告知。” 六三七行禮道:“弟子不敢有瞞,只是怕叨擾了紫蘅真君,原是林畫林真命弟子來喚夏真,說是今日睹物思,想向夏真詢問下林家過往。她此時不方便過來,因此讓弟子帶了信物而來。” 那信物是一只小小紙鶴,上面有林畫留下的氣息。 那氣息有些哀傷,但卻讓阮琉蘅放了心。 夏承玄低聲對阮琉蘅說道:“是師伯叫的話,應該無礙,去去就回。” 阮琉蘅點點頭。 但她看著夏承玄跟著六三七離去的背影,心里掠過一絲不自然的情緒,只是對宗門和師姐的信任,使得她很快打消了疑慮。 ※※※※※※※※※※※※ 夏承玄卻并沒有放松警惕。 這個世界上,除了阮琉蘅和夏涼,他誰都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