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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成鳳計在線閱讀 - 第91節

第91節

    沈貴妃皺了皺眉,斥道:“你是晚輩,怎可與長輩犟嘴?”

    (使用裁判權利一次。)

    妙懿恭順的低了頭:“妙懿不敢,只是一時心急口快說出來了,還請淑母妃原諒。”

    (沈貴妃點評:反方認錯速度快,避免頂撞長輩這項對反方不利的天然因素。)

    說著,妙懿終于將醞釀了半日的淚水擠了出來,一臉憂心忡忡的擦淚道:“恐怕四弟妹這次是代我受害的,太后賞的藥也不知是流轉到哪一處的時候被人摻了東西,其實是打算害我的!”她又驚恐的道:“這藥我已經吃了好些日子了,不知道是不是都摻了毒藥!”

    懷珠忙附和道:“是呀,今早我們娘娘喝了一碗藥呢!藥渣還在小廚房里沒倒呢。”

    (沈貴妃點評:主子轉移視線,丫鬟助攻,合作效果大于單打獨斗。但是要注意態度一定要自然,否則只會起到反效果。宮斗的同行們,考驗演技的時刻到了!ヽ( ̄д ̄;)ノ)

    淑妃氣道:“狡辯!”

    (沈貴妃:(?_?;)……正方請注意儀態!)

    德妃攔住將要發飆的淑妃,說道:“快叫御醫也給二皇子妃診診脈。”

    不多時,御醫為妙懿診過脈,并未發現異樣。又查看了兩處留下的藥渣以及剩余的藥品,說道:“此藥確實摻了東西,兩位娘娘喝得都是一樣的。”

    妙懿這才輕輕松了口氣。

    片刻停頓過后,淑妃急問:“那因何只有四皇子妃吃了會出事?”

    御醫答:“此藥只對懷有身孕的人有害,對沒有身孕的人來說只不過方便的次數頻繁些罷了。”

    淑妃仍不放棄,追著御醫說道:“那也就是說,下藥之人可能為了避免嫌疑,自己也同時服藥!是不是這樣?”

    眼見得淑妃那張涂得猩紅的嘴唇近在眼前,御醫嚇得一邊向后閃躲,一邊焦慮的搓著手,說道:“這……小臣實在不知。”

    沈貴妃大皺眉頭:“此事牽涉到太后和二皇子妃,不可倉促定論,還需細細查訪才是。”

    “是呀!”淑妃被提醒了,“此事一定要繼續查訪,不能放過一名疑犯,務必嚴懲兇手!”

    查訪?妙懿暗自冷笑——究竟是查訪真相,還是查訪她下藥的罪證?不說旁的,單是太后那邊怎么查?她那皇帝公爹想弄出個“不孝”的罪名被天下人非議嗎?到時候事情鬧大了,又一無所獲,總得找個倒霉蛋來背黑鍋。

    皇室專愛找人背黑鍋的傳統她可是深有體會。

    妙懿心知只要有沈貴妃和淑妃在,自己的嫌疑就很難洗清。她們若不趁機將水攪渾,她就改姓她倆的姓!于是哭著說:“真的只是如此嗎?我會不會無法生育了!都說是藥三分毒,我都喝了好一陣子了,這毒恐怕已經積存不少了!”

    要論哭,她也會。

    這邊屋里正亂著,卻說四皇子在二皇子書房內背著手走來走去,口里嘟囔著:“這回我又要有許久安生不得了。”

    華珣見弟弟竟如此反應,不覺哭笑不得。“你媳婦小產,你有什么打算?”

    華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翹著腿說:“能怎么打算?我們還年輕,還有會有子嗣的。至于這藥都經過誰的手,說實話,這件事連太后都牽涉在其中,怎么查?到時候查來查去,查到太后宮里,難道要將太后身邊那些宮女太監都拖出來拷打不成?”

    “但也不可能就此打住,總要有個交代才是。”

    華珣揉了揉額角,還不知他的小皇妃現在正如何應對淑妃一眾人等的刁難呢。

    ……

    眼見著陳可人終于被抬走了,懷珠等都張羅著將屋子里不干凈的東西全都撤的撤,燒的燒,又用艾葉等驅邪祛祟之物撣塵消災,取出新制的被褥幾帳鋪掛陳設,一切都煥然一新。

    妙懿無緣無故惹上麻煩,生了一肚子的氣,只能在花園里散悶,宮女在后為她打傘遮陽。

    漫步到一處石亭時,妙懿方覺薄汗微生,便信步走進去躲陰涼。夏風卷著熱氣撲面而來,將四周郁蔥蔥,碧茵茵的樹木吹得沙沙直響,吹得妙懿的廣袖紗袍和杏黃色披帛如振翅欲飛的蝴蝶般飄飄揚起,恍若踏云凌空,將要飛天而去。

    她展目望去,只見亭前遍植薔薇,火紅色燒得**,風吹過,花浪重重,隨風輕舞,很難想象有比此花更艷麗的顏色。

    妙懿右手扶著欄桿,探左掌欲要捧起一朵來細瞧,腕上一對玉鐲隨著她的動作在皓腕上撞在一處,發出“叮呤”一聲輕響。妙懿不妨被藏在花頸上的細刺刺了一下,疼得收回了手去。

    “想要什么就讓宮人去做,何必自己動手。”

    一只修長有力的大手在下一刻包住了她的手,緊接著細如削蔥的指尖被人抬起,放在唇邊吸吮。

    妙懿怔怔的望著眼前含住他手指的男子,溫柔的舌尖輕輕擦過她敏感的指尖,她忙抽回手來,低聲說:“妾喜歡親力親為。”

    別人給的哪有自己親手得的穩妥。

    華珣笑了笑,負手望著滿園開得正盛的薔薇,說道:“這是從大食國引進的異種薔薇,香味馨烈非常,花艷如火,且不嬌氣,易于種植。只是薔薇雖美,刺卻扎手,雖惹人喜愛,卻不好輕易攀折,需得將刺拔了才能放心賞玩。”

    妙懿半身倚在欄桿上,伸出纖細的指尖,在嫩如嬰兒面頰的薔薇花瓣上來回輕撫,幽幽嘆道:“誰說喜歡就一定要攀折了?讓它好好的種在花園里,讓風、水、雨、霧滋潤它,吸取日月之精華,讓花匠修剪枯枝,驅逐蟲害,開出更美麗的花朵,這樣方才不辜負花期。若隨意攀折,即便放在水晶瓶內,用瓊漿玉液供養,也不過燦爛幾日罷了,數日之期便會枯萎。遠不及這些帶著花根,能夠汲取泥土中養分的。縱使今年花謝,明年依舊會開,甚至會開得更艷更美。年年都能看到的美麗,難倒不比瞬間即逝的要好上許多嗎?”

    華珣似聽得入了迷,半晌沒有言語。

    妙懿悶悶的道:“四弟妹的事恐怕沒那么容易了結,都是因為妾過于大意,才讓人鉆了空子。”

    更令她覺得挫敗的是,她甚至不知道這件事是由誰策劃的,究竟是為了害她,還是打算借她的手除去陳可人。可按照淑妃和陳可人的反應來看,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陳可人已有了身孕。連她們都不知道的事,旁人又如何得知呢?

    現在有幾種可能,一是藥是沖她來的,結果卻陰錯陽差害了陳可人;二是她下藥害了陳可人,為避嫌疑,自己也吃了一副藥,并留下藥渣,用以混淆視聽。而淑妃等人自然希望能查出第二個結果。

    ——確實是她帶累了華珣。

    這個認知令她沮喪得抬不起頭。

    一只大手落在了她的頭上,緩緩摩挲著她柔亮的烏發。妙懿抬起頭回望著他,目光委屈又茫然,柔弱得仿佛一只小動物,一捏即碎。

    “這些都是沖著我來的,只是恐怕要暫時委屈你了。”

    妙懿搖了搖頭,“妙兒并不委屈,妙兒只想為殿下分憂。”她低下頭,聲音細若游絲:“如果結果真的查到了妾的身上,還請殿下給妾一個體面,不要連累了妾的家人。”

    華珣將放在她頭頂的手停了停,溫聲說道:“不必憂心,斷不會到那樣的程度。”

    他彎身從背后圈住了她,沉聲道:“我不會犧牲你的,我保證。

    ☆、第129章

    這日晚間,太后和皇帝也分別得知了四皇子妃被害小產的消息。事情雖極力壓著,但架不住人多口雜,不受控制傳開了。

    太后是斷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的,年輕的二皇子妃卻有可能因為嫉妒而害了四皇子妃,輿論大多是這樣說的。

    華珣當晚被皇帝召見。

    “太后剛聽說了此事就病倒了,朕想看看你打算如何處置此事。”

    雷霆夾雜著的怒火被通通發泄之后,精明睿智的皇帝開始考驗兒子。

    華珣撩衣跪下,鄭重道:“當時四位母妃同時趕去探望,本來說好因為關聯到太后,不可外傳,需得暗暗查訪。也不知是誰走露了風聲,害得太后病倒。兒子并非是想推脫責任,畢竟事情發生在兒子的文安殿里,說來說去,都是兒子和兒媳的不是,改日定上門給太后賠罪。”

    “那現在又該如何處置?”皇帝眼神銳利,直盯著兒子瞧看。

    華珣不緊不慢的說道:“今日之事,妙兒因為受到驚嚇,又覺愧對四弟妹,方才已哭昏過兩次。兒子想她剛嫁入宮中不過三月,年紀又小,沒經過什么風浪,恐她憂思過度,像太后一樣病倒。兒子打算讓她搬去睢園小住幾日,避避風頭。”

    他頓了頓,又說:“至于此事,兒子認為沒有繼續追查下去的必要。”

    “哦?”皇帝的手指在桌案上輕輕敲了敲,面露威嚴,“你是想為你媳婦開罪?”

    “是為了皇家體面。”

    華珣毫不猶豫的說道。“當初為我們兄弟幾人挑選皇子妃的時候,頭一樣挑得就是品德,其次才是出身才貌。唐氏的人品無任何可疑之處,這一點兒子確信。她今日受此奇冤,其實還是因為兒子的緣故。”

    他緩緩站起身,在御書房內走動了兩下。皇帝驚異的望著他行動自如的腿腳,幾乎將半個身子探出了桌案:“珣兒,你的腿已經徹底好了?”他原本以為御醫所說的最多不過是某種程度上的“痊愈”,而并非完全醫好。

    他聲音中帶著幾不可聞到顫抖,只有在此時,他的神情才像一名即將衰弱的老人。

    “已好了九成以上,至少看起來與常人無異。”

    華珣重新拜倒,語聲沉重的說道:“父皇,是兒子的腿好得不是時候。若當初沒有因為那次意外,御醫也不會留意到兒子的傷腿可以治愈,那么兒臣也就可以繼續做一名默默無聞的皇子,即便受到父皇再多的優待亦不會引人注目。可現在卻因為兒子的緣故一下子害了四個人——太后,二皇子妃,四皇子,四皇子妃。這些全都兒子犯下的罪孽,請父皇懲罰兒子即可,莫要牽連旁人。”

    “你起來吧。”

    皇帝重重的長嘆了一聲,想起自己已故的皇后一生只得這么一個兒子,當年他降生之時,他們夫妻倆全都欣喜若狂。他的皇后倚靠在他懷中,手里抱著明黃色的襁褓,仰頭望著他,眉眼晶亮:“你說他長大之后會長得像你些還是像我?還是像你好,這樣我會忍不住更疼愛他些。”

    她俯下身,將臉貼在嬰兒幼嫩的小臉上,側著頭沖他微笑。

    他一生都忘不了她那一刻的笑容。

    他一生也只有過一名皇后。

    他的妻。

    “將你媳婦送出去避風頭吧。”

    皇帝背對著他,疲倦的揮了揮手。

    “退下吧。”

    ……

    “去睢園嗎?”

    妙懿沉吟了片刻,笑道:“妾這就收拾東西,明日就出發。”

    華珣望著她說道:“我同你一起去。”

    妙懿微驚,“殿下何必為妾浪費時間?”

    她現在出宮,說是避風頭,一時半刻根本回不來。等什么時候太后的心結解開了,病也好了,某一天忽然想起她來,她才有可能重新回歸宮廷。

    “我陪著我的皇子妃出宮休養不是應該的嗎?況且我身體也不好,宮里又炎熱,正好趁此機會去一處涼爽的好地方避暑。”

    他的手指繞著她沐浴后披散的長發,一圈一圈,緩慢而享受,氤氳的水汽帶著幽微的馨香糾纏了他滿指。

    他似乎十分喜歡這樣做,接近她,靠近她,卻又在一步之遙處停頓下腳步,靜靜觀察片刻,之后撫摸她的頭發,與她手指勾纏,表現得仿佛十分迷戀她,只是所有的親密舉動都未曾超過親吻,即便在明顯動情的狀況下,他依然忍著不去碰她。

    妙懿有時都替他憋屈,好歹也是堂堂皇子,卻被逼得連碰自己的妃子都要有所顧忌。

    “殿下,您還是再考慮一下吧。”

    妙懿接過懷珠遞上來的玫瑰香露,緩緩飲了兩口。這是宮里近來新興的養顏方子,飲之既可滋潤肌膚,又可令人口中散發芬芳氣味,甚至可以安眠。妙懿這幾日休息不好便靠飲玫瑰香露安枕。

    華珣搖了搖頭,含笑看著妙懿小口啜飲著甜白瓷蓋碗中玫紅色的清露,說道:“我已經決定了。再說,我們不可能一直做‘假夫妻’是不是?”

    妙懿一口香露沒忍住,差點噴了出來,忙用手掩住。華珣好心的遞上絲帕供她擦拭,妙懿顧不得旁的,先接過擦了,面上卻不爭氣的泛起了霞色。

    他絕對是故意的!

    匆匆將香露飲完,妙懿漱過口,直說困了,想睡覺,以手掩口打了幾個哈氣,倒身面沖床里躺下睡了。

    她能感覺到華珣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背上,半晌,他輕聲吩咐侍者退下,悉悉索索似乎在更換寢衣。她感覺到身畔床榻一沉,一具溫熱的身體從身后環住了她。男子身上溫熱的氣息透過薄薄的寢衣傳了過來,她甚至能感覺到那具被包裹在柔滑絲綢下精壯的身體。

    妙懿:“……”

    玫瑰香露似乎白喝了。

    此日一早,宮門剛開,妙懿就帶著人出發了。

    她先單獨出發,只帶了懷珠和抱玉服侍,其余衣衫服飾等都有專人收拾,隨后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