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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成鳳計在線閱讀 - 第44節

第44節

    小釧兒醒了就發現自己光著身子被人壓著,當時就懵了,幸好她反應快,在人走進來之前忽然捂住了臉往后躲去,一邊躲還一邊哭叫道:“非禮呀!救命呀!”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究竟為什么會這樣了?

    其實她早就和顧天驥偷著好過幾回,對方還承諾她會將他帶回家做妾,為他生兒子。顧家再不濟也是大戶人家,她又怎會不心動呢?因此對顧天驥馬首是瞻,百依百順,比對獨孤娘子還要忠心。

    顧天驥沒費吹灰之力就將她說動了,二人瞞著獨孤娘子,背地里假借指點之名,將妙懿給騙了去。顧天驥見她伶俐,辦事也得力,摟著親熱了一會便打發她回去看著,有什么事就去通知他。小釧兒依言返回,見們半掩著,便湊過去瞧。她早就通曉了人事,心里癢癢,也想借機瞧瞧熱鬧。也是不湊巧,她正好和抱著妙懿往外走的蕭明鈺打了個照面。

    就這么一愣神的功夫,她就被人從背后重擊了一下,失去了知覺。

    原來,蕭明鈺被人纏著表達思慕之情,眼瞧著妙懿脫離了他的視線不見了。他心中著急,見對方女子十分柔弱,又怕用力太過會傷了對方,到時候再賴上他就麻煩了,遂放柔了聲音說道:“你先放開我,被人瞧見了會影響小姐的聲譽?!?/br>
    那女子這才松手放開了他。蕭明鈺片刻都未曾逗留,一陣風一般走了開了,急得那女子在后面直追,可惜哪里能追得上呢?

    蕭明鈺本來是想私下和妙懿說話的,這回卻將人給跟丟了,正尋找間,忽見方才領著妙懿的丫頭正獨自往回走,面上還帶著古怪的笑容。他感覺有些不太對勁,也沒有驚動她,在她走后朝監舍的方向摸了去。就這樣,他終于尋到了倒在地上的掙扎的妙懿。當看到她艱難的自戕時,他簡直嚇得魂飛天外,一個箭步竄上去將她的手抓住了。

    殷紅的血水順著她的手心緩緩流了下來,他還來不及為她包扎,就發現她動了動嘴,眼中閃過絕望的目光。那一刻,他幾乎心驚膽裂,果斷出手制止住了她的動作。他怎么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死呢?

    于是,他蹲□去,急切的說道:“不要怕,有我在,讓我來幫你!”

    他就這樣將她抱到了床上,從她袖中找到手帕為她包住了傷口,在她耳畔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著,只是她似乎中了迷藥,五感遲鈍,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么。

    很明顯,這是一樁極為卑鄙的圈套,有人要趁機□她。而方才引她來的那個丫鬟就是受人指使的,他必須趕在主謀到來之前將妙懿帶走。

    打暈小釧兒,讓她來代替妙懿簡直再合適不過了。吩咐隨身小廝定光做完此事后,他抱著妙懿來到了隔壁的房間,想等著她的藥勁過來再說。

    很快的,定光將人都引了過來,隔壁傳來了女子尖利的哭叫聲。小釧兒很是有些小聰明,又是嚷嚷著要撞墻,又是要上吊的,哭得驚天動地。

    李敬儒慌亂的拉過紗簾欲遮蓋住身體,無奈簾子太薄透,根本是欲遮還休,絲毫不頂用。他看見進來的一行人中除了幾個國子學的同窗外,竟然還有幾位德高望重的大儒。幾人本來是被請來演示畫技的,剛要去附近休息,卻定光給引了過來,直接撞破了jian情。

    李敬儒這下真是羞愧難當,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不但沒有享受到美人恩,還被人給撞破了。大儒們見狀都黑了臉,紛紛搖頭嘆說:“人心不古。”

    其中認識李敬儒的一位同窗還趁機落井下石,故意驚訝的道:“哎呀,世濟兄怎么這么急呀,要快活也該領會家去,這傳出去可不毀了女子名聲?不是師兄我說你,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br>
    這位師兄的官話說得不是很好,還帶著些家鄉口信,說出話來有些滑稽??衫罹慈迦缃衤爜韰s絲毫不覺得好笑。他整個人都窩在了帳簾中,恨不得挖個地縫鉆進去。

    這件事自然不能算完,很快就傳到了他舅舅歐陽瑕的耳朵里。想想看,這件事竟然是和自己相熟的名儒告知自己的,當時對方還拍著他的肩膀,神情曖昧的道:“孩子也不能管得太嚴,畢竟已經到了年歲,身邊不安排人也不好?!?/br>
    歐陽瑕當時都恨不得昏死過去,回家就將李敬儒叫了過去,一頓胖揍。李敬儒哭喊著說自己的冤枉的,有人陷害他,被歐陽瑕斥道:“怎的人家不去害旁人,偏偏去害你呢?”

    表弟歐陽白見他倒霉,十分高興,趁機在老爹面前講了許多表兄的壞話,說他勾引良家女子不是一天兩天了,從前他還和郝夫子的侄女偷偷幽會呢!

    夫子的侄女和一個丫頭想比根本是兩回事,歐陽瑕更氣了,罵道:“成日家偷偷摸摸,不好好讀書,心思都放歪了!都怪我平日對你疏于管教,才釀成了大禍!”

    李奶奶得了信,哭著忙趕來勸哥哥手下留情,兒子再也不敢了。

    歐陽瑕沉痛的道:“我乃是天子的耳目,并豫參朝廷大議,一舉一動都有無數雙眼睛盯著。這回他丟臉丟大了,我要是在再不教訓他就遲了,我寧可打折了他的腿,養他一輩子我也認了!”

    自此之后,李敬儒被舅舅看管了起來,連國子學都不讓去了,只讓他一邊養傷,一邊備考。

    李敬儒有苦難訴,還以為是顧天驥耍弄自己,怨恨不迭。獨孤娘子那邊知道丫頭給自己丟了人,氣得將小釧兒倒吊在房梁上,扒光了衣服,用藤條狠狠抽打了一頓。沒想到歐陽家卻找上了門去,出錢將奄奄一息的小釧兒買了回去,給李敬儒擺酒做了妾,意將此事抹平。另外又多賠了錢給獨孤娘子。

    獨孤娘子因被此事帶累,丟了差事,被逐出了女學。她十分氣憤,本還想訛些錢財的,于是跑到歐陽家門前去鬧,被對方連嚇帶蒙給哄走了。就這樣,女學少了一個女夫子,之后也很少再有人提起她來。

    話分兩頭。再說等妙懿醒來時,看見一個男子正坐在桌邊看出,不禁嚇了一跳。蕭明鈺見她醒了,難得的微微一笑,道:“你別怕,現在已經安全了?!?/br>
    妙懿動了動手指,只覺得掌心刺痛,抬手一看,那里已經被很好的包扎起來了?;叵胱约夯杳郧暗囊磺?,仿佛是在夢中一般。

    “謝謝你。”

    妙懿有些吃力的坐起身,喉嚨干啞得難受,禁不住咳嗽了起來。一杯茶水適時的被遞到了她的面前,她有些不自然的接過灌了下去,這才覺得綿軟的身體恢復了些力氣。

    她放下杯子,輕聲問道:“是誰,究竟是誰暗算我?”

    蕭明鈺看了看她泛白的臉色,纖細的身影,這具嬌弱的身體里究竟還隱藏著些什么呢?回想著她方才滿手鮮血,幾乎自戕的剛烈模樣,他不自覺的放柔了聲音道:“你不必多想了,我回幫你解決的?!?/br>
    她似乎是被這句話嚇了一跳,連他自己都沒料到他竟會順口說出這番話來。

    呆愣了片刻,她說道:“還請公子告知。”

    “是李敬儒。不過我想他還應該有內應或者同謀?!?/br>
    妙懿緩緩閉上了雙眼,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

    她忽然笑了起來,笑得分外凄涼?!霸瓉硎撬疫€再納悶,除了他之外,還會有誰呢?”

    她生平做的最愚蠢的事情就千里迢迢趕來京城尋找他,不知道接下來她還要為這件事付出多大的代價。

    蕭明鈺沒有去看她,有些事并非經過外人勸說就可以化解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讓他消失很長一段時間?!?/br>
    連他自己都納悶,什么時候自己竟然成為了一個打手。

    “多謝您的好意,今后我會有所防備的。”她已經欠了他太多的人情了,簡直不知道該怎么才能還上。

    “也不差再多一次了。”蕭明鈺轉過臉去,與妙懿視線相接。許是光線的關系,她竟然看到他在笑,平日里略顯冷峻的面龐意外的柔和了下來,顯得異??∶?。

    她生平頭一次覺得一個男子竟能好看成這樣。

    ☆、第65章

    卻說懷珠端著水盆回來后發現妙懿不見了,以為她和唐大小姐在一起,并未在意。可是一問唐靈璧才知道其實并非如此。懷珠當時也未曾著急,而是慢慢找了一會。女學內把守森嚴,等閑人是不得進出的,許是小姐看見熟人,湊在一處說話也未可知。

    可她找來找去卻始終不得見妙懿的身影,懷珠這才有些急了,心說人究竟去哪了?正在她著急的時候,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忽然跑過來找她,看衣飾打扮,應該是在書院里打雜的。她悄悄拉了拉懷珠的衣角,懷珠心中納悶,隨她走到僻靜處后,那小丫頭方才開口說道:“jiejie是叫懷珠嗎?”

    懷珠疑惑的點了點頭。

    “有人要我給jiejie捎句話,說你要找的人現在學里的監舍內,從東邊查起的第三間。請jiejie悄悄過去一趟,不要驚動旁人?!?/br>
    沒等懷珠反應過來,小丫頭就跑開了。

    懷珠心里頭“咯噔”了一下,心說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等她趕過去后,果然見著了自家小姐。她當時被嚇了一跳,只見妙懿半臥床上,面色微紅,嘴唇卻仍舊蒼白,仿佛生了大病一般。

    懷珠剛欲走過去查看,忽見一名年輕公子從旁邊的椅子上站了起來,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下意識的再次朝自家小姐望去,眼中充滿了疑惑與不安。

    妙懿身上的藥勁尚未消退,有些虛弱的說道:“這位是蕭公子。方才發生了一些事,是他幫了我?!?/br>
    懷珠自然知道蕭明鈺的身份,他從前曾幫過小姐好幾次忙。想到此處,她陡然一驚,猛的撲到了床邊腳踏上跪下,仰頭小聲問道:“小姐,您可有遇到什么事?受傷了沒有?”

    “無妨,只是右手受了些輕傷,可能一段時間之內都不能握筆了?!笔捗麾暲洳欢¢_口解釋了這一句,主仆二人同時扭頭望了過去。

    懷珠眉頭皺得死緊,妙懿卻難得的不自在起來。不知道為什么,此刻讓她面對蕭公子,比起讓她與人爭執,或是當著所有人的面痛斥李敬儒的無恥言行更令她覺得丟臉和難堪。方才的一幕還在她的腦海中打轉,她究竟是怎樣被人從隔壁帶到這個屋子里來的?方才在她昏迷的時候曾發生過什么事情?還有誰看到了?這樣的念頭一個接著一個的冒出來,令她無法直視這位救命恩人。

    蕭明鈺的眼睛往外輕輕瞥了一眼,繼續道:“你們主仆可要想好了受傷的事情該怎樣和人解釋,我只是經過而已,什么都不知道?!?/br>
    妙懿抿了抿唇,強忍住心中的別扭感,故意放淡了語氣說道:“多謝公子替我保密?!?/br>
    明明是救命恩人,她的語氣是否太過冷淡了些?

    想到此處,她放柔了聲音道:“多謝公子的救命之恩,妙懿無以為報?!?/br>
    “反正也不只一樁兩樁事了,我已習慣,不差再多一件?!?/br>
    聽著蕭明鈺略帶嘲諷的言語,妙懿的臉不爭氣的更紅了。

    “公子費心了,公子的恩情,小女子銘記于心。若得遇機會,定會報答?!泵钴草p咬貝齒,不停的告誡自己眼前的男子曾三番五次幫過自己,只不過是性子古怪些罷了,自己怎么能和救命恩人計較幾句言語呢?

    蕭明鈺剛走到門口處,聽到此句,腳下忽然一頓,轉身若有所思的道:“我不喜麻煩。不過小姐是該顧及一下自己,小姐的衣衫有些單薄,出門時最好披一件披風。”

    妙懿疑惑的低頭拉開了身上的杏黃緞被去瞧,瞳孔陡然增大了幾分,她早上出門時穿在外面的褙子不知何時被人脫下來放到了床頭的一側,而她竟然只穿著里衣和一名男子說著這么久的話!

    “你……”她氣絕,衣服是什么時候給她脫掉的?

    “哦,方才順手?!睂Ψ降恼Z氣仿佛在回答吃飯了沒有一般隨意。

    這下妙懿的臉徹底紅透了,仿佛煮熟了的蝦子一般。她順手抄起了身背后靠著的迎枕就朝門口處擲了去,哪知身上依舊軟綿綿的沒有力氣,別說是碰到蕭眀鈺了,連他的衣服角都沒有沾到。

    蕭明鈺則慢悠悠的邁步出了門,簾攏放下來的那一刻,他的唇邊微微泛起了一絲笑意。女子刺繡精美的衣擺上沾染了大片帶有藥粉的茶漬,不脫下來只會讓藥力進一步侵入肌骨。

    定光覷著自己主人的臉色,心里頭直呼難得,方才是沉得仿佛能滴下水來,他只當今日是要大展拳腳,將看不順眼的人都揍上一通;誰知預料中的驟雨未至就直接天晴了,真是奇哉,怪哉。

    “公子,有人朝這邊過來了?!?/br>
    蕭明鈺抬頭,遠遠瞧見幾個穿紅著綠的身影從遍布綠蔭的曲折石子路上朝這邊走了過來。他轉頭看了身后的竹簾一會,直到定光再次出聲催促才遲遲離去。

    內室中,妙懿將自己被李敬儒暗算的經過同懷珠講述了一遍,聽得懷珠又是攥拳,又是咬牙,幾乎要罵出聲來。直到她聽見在關鍵時刻,蕭公子趕過來將小姐救了下來時才略略放了心。等妙懿講完了經過之后,她不由得雙手合十,念了好一陣佛才睜開眼睛說道:“定是老爺在天之靈保佑著小姐,那該挨千刀的李公子還配叫人嗎?現在想想我還覺得后怕,萬一真的被他得了逞,小姐就不得不嫁給那個畜生了!”

    “我寧愿抹脖子也不會嫁給這樣的人。”妙懿冷冷的道。“要不是陰差陽錯,蕭公子正好路過救下了我,我就沒辦法再見到娘親和光哥兒了?!?/br>
    懷珠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眨了眨眼,道:“蕭公子每次都這樣巧,總是救小姐于危難之中?!?/br>
    妙懿沉吟了片刻,她從來不相信巧合,但事實上她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同一個人所救,確實不太尋常。

    “頭一次是在王家,王公子是蕭公子的好友,偶然遇上顧天驥為非作歹倒也不算奇怪。第二次就有些巧合了,不過庵堂和素清齋都是京中貴人女眷常常出沒的地方,蕭公子經過也不足為奇。可這一次就十分偶然了,學里的監舍平日鮮有人住,大多空著,連我自己也是被騙來的,能遇上蕭公子的機會就更小了……”

    一語未了,忽見門簾子一掀,唐靈璧帶著幾個人從外面闖了進來。她大呼小叫的奔到了妙懿身邊,急吼吼的道:“剛才懷珠說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你,后來又說是在此處,我們不放心,惦記著過來瞧瞧,你這是怎么了?怎么躺在床上?”

    懷珠也是留了一手,聽了小丫頭報的信,一時難辨真假,便告知了靈璧,說要是半個時辰之內不回去就去監舍找她們。靈璧聞言,只覺心神不寧,剛過了兩刻鐘就領著人風風火火的趕來了。

    妙懿只好解釋說是自己不小心摔傷的,靈璧待要追問,只聽王嬛君道:“妙meimei受傷了就早些回府休息吧,前面差不多已經散了,叫人備車馬吧?!?/br>
    師靈蕓用帕子擦了擦面頰,略有些煩躁的道:“嬛君jiejie說得是。今日無趣得緊,日頭底下作畫晃得我眼睛生疼,又曬,更別說沈小姐身邊那幫吵吵鬧鬧的跟班了,一個兩個都跟斗雞似的,主子什么都是好的,連屁都是香的,爭著搶著去聞,一句不中聽的都聽不得,看得我腦仁疼,不如咱們都家去吧,妙妙也能好好休息?!?/br>
    妙懿恨不得立刻離了這里,忙點頭表示同意。當懷珠服侍她穿戴好衣服時,她看著衣襟上的污臟處略略一呆,之后才披上了斗篷,眾人紛紛上馬車離去。

    次日告假在家休息,放課后,靈璧過來看望妙懿,眉飛色舞的向她講述了昨日李敬儒在女學里的丑態,堂堂的大家公子,國子學的青年才俊竟然跑到女學里調戲婢女,還好巧不巧的被大儒和同窗瞧見了,簡直是丑態百出!

    妙懿抿了口茶,淡淡的苦澀在口中融化,消散。

    “此人于我來說早已不相干了。他的名字,我這輩子都不想再提及了?!?/br>
    “此等卑鄙無恥之輩,德行已有了污點,我倒要瞧瞧他今后能有何前程。”靈璧義憤填膺。

    妙懿笑了笑,逐利之人斷其財路,逐名之人斷其聲譽,這才是最好的報復。

    男子與女子不同,女子膝下有子便易滿足,而男子若是壯志未酬,即便一生富足無憂也會郁郁寡歡。黃粱一夢誰都做得,可醒來之后若發現不過是空歡喜一場,那樣的落寞寂寥只會令人半生郁卒。李敬儒的雄心壯志愈偉,跌落時才會愈發的失落。

    一時丫鬟來報說:“晚飯已經齊備了,夫人讓請大小姐和二小姐過去用餐。”

    靈璧支著頭道:“爹爹最近總是不見人影,也不知今晚會不會回來陪咱們吃飯?!?/br>
    妙懿含笑道:“朝中形勢多變,爹爹怕也是身不由己?!?/br>
    沒料到一語成讖,唐繼宗當晚雖回來陪妻兒吃了飯,面色卻一直不佳,受他的影響,飯桌上靜得連根針落地都能聽見。

    等用過了晚飯,許夫人沒像往常一樣讓眾人留下說話吃茶,而是先將人遣散,關上房門,也不讓人伺候,自己親自倒了茶端給丈夫,柔聲細語的問道:“老爺可是遇到什么難事了?”

    唐繼宗忍不住抱怨道:“還不是官家耳朵軟,后宮婦人枕頭風一吹,心就被吹偏了。朝里那些老匹夫又吵著要立國本,說就算要冊立,不是立長也該立嫡,其他的兒子就該到封地去。其他人就嚷嚷著要立賢,反正誰說的都有理。如今三皇子業已長成,沈貴妃又得寵,朝里成日吵翻了天。說不上三句就吹胡子瞪眼,滿口‘之呼’‘子曰’的,人人都當自己是孔夫子再世。這些人打架還真比街市的地痞還在行呢,我才知道這些文官打架也是一把好手,到時候打胡人的兵不夠用了,直接拉上幾馬車文官送到北疆去就能退敵了?!?/br>
    許夫人被丈夫逗樂了,又忙問道:“三皇子身后可立著沈家呢,他們能善罷甘休嗎?”

    唐繼宗不以為然的道:“沈家雖厲害也不過是一家而已,朝里多少名流世家都在呢,只不過沒他家張揚罷了,躲事藏貓的本事倒是練得極熟,一個個都是攪屎棍投胎,從前把王八頭一縮,誰也不出氣。后宮不大清楚,不過如今沈貴妃盛寵,聽說有的妃子不是很服她。他們這些人家看再這樣下去都沾不上什么光了,這才跳出來探風。官家正直盛年,誰家就算一手遮天也不敢鬧得太過,私下就不知道了,反正是烏煙瘴氣的。更可惡的是有人竟然在背后參我……”

    許夫人猛的握緊丈夫的手,焦急的道:“是誰?參你什么?”